她的家人趕來醫院,沒有人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等她傷好出院後,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可以讓我看一下嗎?」神田晃司慎重地要求。
「思。」夏濃解下項鏈,交給他。
神田晃司仔細看過之後,又慎重地交還給她,看著她戴上。
這下他終於明白,何以六年前馭從台灣回來後,就遠離所有女人,過著有如清教徒般的無性生活,何以孟夏濃一出現,他就寵愛她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自從透過台灣的朋友知道那天狙擊的人是山崎則也派去的之後,籐原馭開始認真管理自家企業,甚至不惜欠下人情債,聯絡了現在經營保全、卻曾經是黑道幫主的風間天御,替他牽制山崎家在黑道的力量,然後在股東會上全力打擊山崎則也。
神田晃司猜想,如果山崎則也只是狙擊他,他還不會這麼生氣,但是這件事卻連帶傷害了夏濃,所以他堅決要山崎則也付出代價。
用兩年的時間,馭讓山崎則也吃上教唆殺人和盜販商業機密的官司,將他踢出股東會。
而現在,山崎友司為父報仇而來,馭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讓夏濃再受到任何傷空口——
馭到底有多愛孟夏濃,已經不必懷疑了。
「夏濃,你知道戴上這條項鏈的女人,就是籐原家第十二代的族長夫人嗎?」神田晃司說道。
「什麼意思?」夏濃不明白。
「這條項鏈,是籐原家的家傳首飾,向來只傳長子,而當籐原家的男人把這條項鏈送出去時,代表那個女人就是籐原家的夫人。」神田晃司解釋道:「不管你們有沒有結婚,依籐原家的規炬,你已經是馭的妻子了。」
夏濃愕然地望著煉墜,怎麼也沒想到,馭送她的定情物,已經完全表達了他的心意,難怪他那時會想要那樣的「禮物」……
她心一揪,又想哭了。
不管怎麼樣,她只要馭平安無事。
從深夜,到天亮,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夏濃和神田晃司立刻迎向前。
「神田先生,」醫生認得這個半夜把他緊急Call來的傢伙。「籐原先生的傷口已經縫合,目前也脫離生命危險,只是需要輸血和休息,現在人已經在觀察室,但他還沒清醒,你們可以先去看看他,但別打擾他休息。」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神田晃司誠心地道。
醫生點點頭,就離開了。
夏濃跟著神田晃司來到觀察室,看著自己所愛的男人渾身被繃帶包紮、蒼白虛弱地躺在病床,只能靠點滴輸血來恢復健康,讓夏濃的心好痛。
「他會沒事的。」神田晃司安慰她。「從現在開始,你只要好好照顧他,其他的事由我來安排。」
「籐原企業集團」社長遇襲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到時候媒體絕對會包圍這家醫院,再加上一個不知名的女人出現在重傷的社長身邊,這肯定是則聳動的題材。
但是如果連這點小事神田晃司都搞不定,那也不必在商場上跟人混了!
他走出觀察室,開始撥打一些電話,調一些保全人員來這裡,也安排公司的事。
接下來,就等馭醒來了。
當天下午麻醉藥退了之後,籐原馭醒來,很安慰地看到他的濃濃毫髮無傷後,立刻與神田晃司開始商討反擊的對策。
那些被抓到的人都將以蓄意謀殺罪被起訴,而山崎友司自然也逃脫不了教唆殺人的罪嫌;然後,他們會針對「山崎株式會社」展開一連串攻擊政策。
籐原馭本來不想趕盡殺絕,但是山崎友司把目標放在夏濃身上而惹毛了他,讓他決定好好陪他「玩一場」!
兩人商量完對策,神田晃司領命離開,病房裡就剩下夏濃和他。
「濃濃,過來。」他示意。
夏濃走近床沿,才坐下,他沒受傷的那隻手就摟住她。
手術後剛清醒,就和神田晃司討論那麼傷神的事,讓籐原馭覺得有些疲累,但沒有摟到她,他就是不安心。
但她才靠向他的胸口沒多久,他就聽見一聲輕泣。
「濃濃?」他著急地略推開她,低頭望著她的臉。
「你……痛不痛……」夏濃咬著唇,忍著不哭。
「不會很痛。」原來她只是擔心他,籐原馭鬆了口氣。「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到現在他的臉色都還很蒼白。
「我會恢復的。」籐原馭吻了下她額頭。「別哭了,我不喜歡看到你難過。」
「思。」她點頭,深吸口氣。「你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好啊。」他點頭。
夏濃立刻把放在一旁保溫餐盒裡的瘦肉粥端來,一打開蓋子,飄散出來的香味讓籐原馭胃口大開。
「怎麼會有這個?」他好奇地問。
「趁你還在休息的時候,我請神田先生載我回去煮的。」她小心地舀了一口,吹涼才送到他唇邊。
籐原馭張口,把那口粥含進嘴裡,眼神卻看著她。
她不一樣了。
他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但感覺就是不同了。在今天之前,夏濃在他面前還是害羞、比較保留的,而現在……她的眼神不再閃躲,神情也變得比較堅強。
在他睡著的時候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要不要再睡一下?」病人最重要的兩件大事,就是吃和睡,以期快快恢復體力,早日康復。
「先不要,你坐過來這裡。」不讓她坐在椅子上離他太遠,他拍拍身側的位置。
夏濃乖乖坐近。
「你怎麼了?」他握著她的手。
「沒有。」她搖頭。
「你有。」他很確定,隨後猜測道:「你不會想趁我行動不便的時候,一個人偷偷回台灣吧?」
「我沒有。」她立刻搖頭。
「沒有最好,否則……不管能不能出院,我都會去把你追回來。」他絕對不會讓她再一個人回台灣。
夏濃蹙眉。
「我不喜歡你老是這麼霸道,也不喜歡你總是一個人承擔聽有的事,如果你真的愛我、把我當成你的妻子,就不要讓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只能為你擔心著急,卻什麼事也做不了。」
「我當然愛你,也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妻——」他倏然頓口。「你想起來了……」
望著他,夏濃眼裡再度浮現水霧。
「是不是?」他追問。
「嗯。」她輕輕點頭。
「怎麼會……」籐原馭驚訝。
「我記得……我被車子撞了,後來呢?」她想起來的事只到那裡。「為什麼我醒來以後……沒有看到你?」她不相信他會丟下受傷的她跑掉。
籐原馭回望著她,眼神苦澀,卻也閃著慶幸。
「因為,你不記得。」
當他送她到醫院,醫生為她急救完畢後,她因為頭部受創而被送入加護病房觀察。
「籐原先生,我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孟小姐的頭部受到創傷、腦部裡還有血塊,可能會引起一些後遺症,以她目前的情況不適合動手術,只能依她清醒後的狀況再做診治。」醫生一臉凝重地說。
「什麼樣的後遺症?」
「也許是記憶力衰退、也許是智力退化、也有可能失去記憶,這很難說。」得等到她清醒後才知道。
籐原馭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再問:
「她會有生命危險嗎?」
「暫時不會。」醫生答道。
「我知道了,謝謝你。」
當她還在加護病房昏迷的時候,他在探訪時間裡進去看過她,將她因為動手術而取下的項鏈再替她戴回去。
他一直守在醫院沒有離開,但她的家人卻趕來了,而她也在這時候清醒,然後——完全不記得他們之間的事。
沒有記憶力衰退、沒有智力退化、沒有什麼其他不正常的症狀,唯一的狀況是——她不記得他。
當籐原馭從醫生那裡知道這件事後,他幾乎想立刻趕到她身邊陪著她,但是想到自己受到狙擊的情況、想到她因他而受傷……他逼自己要冷靜。
不記得,也是一種幸運。
在那一刻,籐原馭決定先處理那些想要他命的人,只要他離開,她也會安全;於是,他請醫生替他保密,不要將他的存在告訴她的家人。
「她會好嗎?」雖然她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她虛弱的模樣,仍然讓他無法不擔心。
「這……很難說。」醫生雖然擁有專業,但對於人體的許多部分,醫學仍然知道的太少。「基本上,像孟小姐這樣的情形,在不危害生命及健康的前提下,我傾向讓她自然痊癒,她恢復記憶的機率很高,除非必要,否則我不建議作任何強迫性的治療。」
能恢復……就好。
在她轉入普通病房的時候,他避開她的家人、在她熟睡的時候去看她,心疼地撫著她包紮繃帶的頭部。
「濃濃,我不會再讓你受傷,在我離開你的時候,不許你喜歡上別的男人。一他雖笑著,臉容卻有點苦,在她唇上偷了個吻。「濃濃,你等我,最多分開六年,我們一定會在一起。你是我的,我愛你。」
「……你是我的,我愛你。」籐原馭說完,夏濃卻覺得生氣。
「如果你愛我,為什麼那麼輕易就離開我,然後整整六年沒有任何消息?如果我沒有來日本,你是不是也不會到台灣找我……」
六年的時間並不算短,而她更為他生了一個孩子,他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見嗎……
「濃濃……」
「如果你愛我,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她不想怨的,可是想到他自己承受的危險、想到小謙承受的、想到她是在家人的支持才能生下小謙,她就覺得不公平。
他在日本,是如此清楚地過著自己的人生,那她和小謙呢?
「濃濃,我不是丟下你,那是為了……」
「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你還是丟下我六年!」夏濃好傷心,轉頭就走。
「不准走!」籐原馭及時拉住她。
該死,他一隻手還得留在病床上打點滴!而這樣一個動作就讓他氣喘吁吁。
「濃濃,不准走。」他說話的同時,準備甩掉點滴。
「不可以!」夏濃低呼著,把他壓回床上。「你不要亂動!」
「你不走,我就不亂動。」他緊抓住她。
夏濃抬起眼,看見他一臉堅決;她默默幫他調整好位置,咬著下唇什麼也不說,只是在椅子上坐下。
他開始解釋:
「我沒有丟下你,那個時候為了你的安全,我必須離開。」山崎則也能找人到台灣暗殺他,當然也找得到人殺她。「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小謙也是,但我在日本……一樣想你想到心痛。」
「山崎則也的家族有黑道的背景,要對付他,我不能掉以輕心,而且,我非贏不可。」也要討回他帶給濃濃的傷害。「檯面上,他在公司搞鬼;檯面下,他讓黑道來對付我,之中的過程我不想多說,在晃司和風間天御的幫助之下,我花了兩年的時間,才完全打倒山崎則也,將他踢出『籐原企業集團』。
之後,我又花了兩年的時間重整公司、擴大規模,我知道……你平安地上了大學,也為我生下一個兒子,你過的很好,讓我不知道該不該就這樣回去找你。」他握住她的手。「濃濃,你說過,二十四歲才想結婚,我告訴自己,我只能再忍耐兩年,等你二十四歲,不論你有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我都要娶到你。所以我和『智神』接觸,引你來日本……」
夏濃瞪大眼。他一開始就在設計她了……
「用這兩年,我讓『籐原企業集團』更加茁壯,因為我要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才能夠保護你。」他拉近她,靠著她額頭,虔誠地道:「濃濃,你可以怨我讓你受了苦,可是不要懷疑我對你的心意,在六年前,我就決定非你莫娶,除了你,我不會再愛別的女人。你,是我唯一的妻子,籐原馭唯一心愛的女人。」
他的表白,讓夏濃的怒火很快就消失不見,只是心疼地想到他受的苦。
他想了她六年,獨自承受所有的危險,而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背著未婚媽媽的身份等了六年,到底誰比較心酸?
商場上的競爭一向很無情,何況還扯上暴力,他所遭遇到的危險和壓力令人無法想像,可是他卻一個人擔起了一切,只為了保護她。
比起她的怨,他所承受的已經太多,夏濃怎麼還怨得了他?
「濃濃,原諒我好嗎?」他真的很擔心,她會氣他氣很久。
望著他小心又擔心的表情,夏濃不禁忍住笑,因為她從來沒有看過他有這種表情;他一向是自信又果斷,彷彿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上。
由此也可以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夏濃不怨他,也氣不了太久,可是有些事她必須先說。
「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籐原馭精神一振。
只要她不離開他,不論是什麼條件、有多少條件,他一律答應。
「第一,不論發生什麼事,就算我忘了你,你也絕對——不能再丟下我。」被人丟棄的感覺,太心酸。
「我保證。」他發誓——絕不會再丟下她。
一個六年已經夠了,籐原馭絕對不想再來另一個六年,不然他會發瘋!
「第二,不論什麼事部不可以再瞞著我,如果有危險的事,我要和你一起面對,你不可以再一個人逞強。」
「這……」基本上,他巴不得濃濃遠離危險,怎麼可能還會把她往危險裡推?
「你不答應,我現在就走。」她作勢要起身。
「好好好,我答應。」他連忙抱住她的腰,不讓她動。
「發誓?」
「我以籐原家的名義起誓,絕對遵守答應你的事。」他只好發誓。
唉,他決定跟風問天御商量,以後家裡和公司的保全都要更加嚴密,以確保濃濃和小謙的安全。
「第三……」夏濃遲疑了下。「還沒想到,以後再說。」
籐原馭無奈又寵溺地望著吔。
「濃濃,我從來都不知道你也會生氣。」不過,只要她不離開他,她要怎麼樣都可以。
「我當然會生氣,尤其你瞞著我那麼多事。」她皺皺表情。
「那麼,嫁給我?」
她瞟他一眼。「我考慮。」
「考慮……」他的語音陡然拔高八度。
「等你好了,我們回台灣後,見到小謙了,我再考慮這個問題。」雖然非他莫嫁,也不怨他了,可是夏濃還是覺得有一點點委屈。
她好像一直都太容易原諒他、太順從他。
秋歡說過,男人對太容易到手的東西總是不太珍惜。所以,她決定趁這個機會好好考慮一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好想一想嫁給他是不是最好的決定。當然,也要尊重小謙的意見。
至於籐原馭……就讓他再哀怨一下吧。
而,被拒婚的籐原馭不禁低咒:是誰說,孟夏濃就像軟軟的棉花糖,入口即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