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德承早年喪妻,近幾年又忙於事業的擴充,一雙兒女比起同年齡的孩子顯得早熟與獨立,對於他因忙碌而疏於給與的親情及關愛,沒有絲毫的埋怨。齊德承一直希望將一雙兒女送至國外讀書,畢竟國內的教育還停留在改革階段,為了兒女的將來,還是覺得國外的學習環境比較適合,一如自己也是美國名校畢業。
「紀民決定去美國讀研究所,爸爸希望你也能一道前往,兄妹倆也有個照應。」
偌大的別墅少了女主人,似乎也少了朝氣與熱絡,望著稍嫌冷清的挑高客廳,齊方榆低頭深思父親的要求,卻久久沒有答案。依以往的慣例,只是父親開口要求的事,她很少提出異議,甚至不需考慮便允諾答應;然而此時此刻她卻猶豫了,為一個不知名的理由,她也不知道究竟什麼原因讓她猶豫不前?
見女兒沒有回答,齊德承不禁再問:「你不想出國嗎?小榆。」
是呀!她到底在猶豫什麼?出不出國對她來說都一樣,反正她在台灣的朋友也少得可憐,更何況出國留學早已是預定的計劃,如今和哥哥一道到美國是最恰當的時機,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呢?除非這裡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人、事、物?
很快地,腦海閃過秦方洛那張不太正經的笑臉,還有昨天那
個驚天動地、令她無法自已的吻老天,她又情難自禁地臉紅起來,雙頰愈來愈覺滾燙。
「小榆,怎麼了,有心事嗎?」發現不語的女兒臉泛紅潮,齊德承不由得關心問道。
「沒、沒什麼!」父親的關切喚回她游離漸遠的意識,卻不假思索地拒絕了父親的要求:「爸,我還不想到美國。」
不只齊德承驚訝,連她自己也相當訝異,不明白為何會拒絕得如此乾脆!
齊德承看了一眼頗有心事的女兒,他不想以父親的威嚴強迫兒女做不情願的事。「沒關係,你再考慮看看,反正離出國還有一段時間,我讓秘書先幫你把簽證及學校資料準備好,出不出國全由你自己決定。」
在齊家是民主卻不是縱容,齊家男主人明白兒女成熟到足以自己考量未來的生活方向,因此只要是合情合理的範圍內,並不強加干預兒女的決定。當然齊德承在事業的成功也非機運與偶然,他知人善任更徹底將權力授權於各高級主管,讓他們得以全力衝刺而無後顧之憂,不需擔心自己所作的決定會招受老闆的斥責,也因此公司可以不斷地推陳出新創造新產品,每每走在同行的尖端,屹立領先的地位而搖搖不墜。
齊德承隨後喚來司機:「小王,先送小姐上課,回頭再接我去公司。」
齊家別墅在這一帶是數一數二的精品之作,近千坪的獨門花園別墅,除了三層樓的歐風式主宅,泳池、花壇、庭園及人造小橋一應俱全,橋下養著近百條的優美錦鯉,其中不乏曾得過年度大賞身價不凡的鯉魚;而花彫銅鑄的青色大門更是氣勢非凡,一旁白色花崗石上斗大的齊宅兩字,更加彰顯此一人家的富貴與顯耀。
齊方榆坐在加長的凱迪拉克車內,回頭凝望白色建築的家園,心情卻是從未有過的落寞與低沉。她看得出父親對她的拒絕有些失望,而父親不強加勉強的態度卻讓她心生罪惡感,她知道父親想開口問原因,卻基於尊重她的理由而強自忍下心中的疑惑。
其實,即使父親問了,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要說因為割捨不下一段百般糾葛的情感,所以要違悖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嗎?
割捨不下?老天,瞧她用了什麼字眼,她跟他之間真的到了這個地步嗎?
這就是戀愛嗎?
她不懂,從來就不懂,也不曾想過戀愛這件事會這麼早闖進她的生活。
也許她真的喜歡他吧!起碼昨天的吻並不讓她覺得噁心,從他們初識的那天起,他一而再、再而三打破以往她對男生的禁忌,對他說的話過多、對他付出的關心過多、對他親近自己的容忍度也過多,這些都在在逾越了她對男生的最大限度。
如果不是喜歡他,早該在他冒犯自己之後,賞他一巴掌而氣憤離去;但昨天她只是落荒而逃,尤其感受到那愈來愈控制不了的情愫,她完全不知所措,當時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開,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面。
從昨天到今早,她仍是彷徨無助,在想起昨天的吻而情不自禁撫觸猶仍殘留餘味的雙唇時,一絲絲難以言喻的甜蜜會伴隨著加速的心跳湧出,溢滿她的心頭。
也許這就是戀愛吧!
不過動了心又如何?齊家不會允許兒女在未成年時談戀愛,即使她那個讀大四的哥哥都已經年滿二十歲,也不曾見過他帶任何的女孩子回家。該收心了,至少現在不是她可以談戀愛的年齡,或許她該改變主意,答應父親出國唸書。
「小王,麻煩你前面停車。」
車子快到學校了,依慣例,她在兩條街前便下車。雖然貴族學校有專車接送的學生比比皆是,但她卻不願成為別人眼中的特殊份子,至少她不想招搖到將父親加長型的凱迪拉克直駛校門口,讓校務主任必恭必敬地朝她諂媚微笑。
只是前腳才剛跨出車門,已經有個修長的黑影為她擋住璀
璨朝陽,背著陽光的那熟悉身影引起她胃部一陣痙攣,她不安地低聲呻吟,雖看不見對方的臉龐卻已猜出來者何人。那是她今天最不想看見的人,偏偏一早上學就遇上他。
「早安,小榆。」秦方洛伸出手迎接下車的她,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昨天的記憶又湧上心頭,齊方榆刻意不去理會他眼中的笑意,卻遮掩不了臉頰因發燙而產生的紅暈。
「你什麼時候改走路上學了?」
據她聽聞,接送秦方洛上下學的家用車不比她家的差,她下車的地點離學校還有約一公里,真懷疑他出現的時機未免太湊巧。
「剛剛。」
齊方榆沒有扶著他的手走出車子,因此他慇勤的右手只有落了個空,不過秦方洛仍不改他樂天的個性,自我解嘲地雙手擦擦屁股,笑容依舊滿面,氣定神閒地回答。事實上,他一早就在齊家的門口守著,一路尾隨她的座車至此,當然可以「碰巧」迎接她下車嘍。
「離我遠一點,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見他走在身邊,齊方榆輕聲對他吼著。
聞言,秦方洛驟然露出宛如怨婦的表情:「什麼!你叫人家離開,難道你不想為昨天的事對我負責嗎?」
因為他的控訴,街上同行的學生紛紛投以好奇的目光。
「是誰該對誰負責?昨天的好事明明是你做的。」氣死她了,這個厚臉皮的男生竟敢惡人先告狀!齊方榆也不管一旁好奇的眼光,抓著他的衣襟質問。
經她這一問,秦方洛才彷彿記起似的,猛然點頭回笞:「對呀!是我吻了小榆,所以應該是我對小榆負責。小榆,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今生今世我秦方洛除了你之外誰也不娶。」
老天,她怎麼會蠢到去中他的圈套!
剛剛沒聽到他們對話的人,這會兒可都聽得一清二楚了。平常斯文聽話的乖學生全都假裝沒聽見,繼續走他們的路;而幾個好玩成性的學生可就愛湊熱鬧了,紛紛鼓掌拍手叫好,還有人吹著口哨為秦方洛助陣呢!
她簡直無地自容,難道他一點也不知害臊這兩字怎麼寫嗎?
「你去死啦!」齊方榆又羞又氣地隨手將他一推。
誰知秦方洛完全沒有抵抗,就這麼被她推進了車道,閃神之間,一輛公車疾駛而來,而他卻沒有躲開的打算,只是兩眼癡情地望著站在人行道的她。
「秦方洛,快上來,公車來了!」她緊張地喚著。
他卻搖搖頭:「小榆叫我去死,我不敢不死。」
她又氣又惱,知道他故意這麼說,本想打算不理會他,諒他不敢真的去死,但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他還沒移動腳步的意思,眼見鳴著喇叭的公車就要撞上來,她趕緊喊著說:「秦方洛,快上來!」
只見他仍是搖頭,似乎要徹底執行她方纔的指令。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齊方榆還是跳下去將他拉了上來,她緊緊握住他胸前的衣襟,彷彿害怕失去重要的寶貝,不肯鬆手。此刻,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驚駭的畫面重複在她腦海播放,不踏實的感覺有如踩在雲端,不敢置信這傢伙竟真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不准你再這樣、不准你再這樣!」霎時,鬆弛的小手猛捶他的胸膛,沒注意到自己竟焦慮地流下眼淚,頻頻譴責他的不是,只為得到一份確定的安心。
然而這遲來的淚水卻振奮了秦方洛的心,他發現心儀的人在不知不覺中卸下了心防,以小女生特有的溫柔投入自己的懷抱,即使她的態度仍倔強得讓人不敢恭維,但至少進步了許多,不再拒他於千里之外。
安慰她的同時,他露出最滿足的笑容:「放心,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小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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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那一幕感人肺腑的畫面,還不到下午便已傳遍校園,現在恐怕連掃廁所的歐巴桑,都可以拿它當八點檔的連續劇好肆渲染一番。
對那些好奇的眼光,齊方榆索性來個視而不見,反正自個兒成為眾所矚目的對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至於那些加油添醋的流言才傷不了她一根寒毛,人家愛怎麼說、怎麼講,就由他們去吧。
不過經過早上那件事,更確定自己對男生免疫的冷漠在秦方洛身上完全失效,她徹底輸了,輸給一個愛笑、愛玩、愛搗蛋的小丑,而且還是全校最英俊的小丑。怎麼會有那麼瘋狂的人,為了追求女孩子,竟可以玩命到這個地步!
輪轉著手上的鉛筆,思及此,她不禁悄然地微笑。
不巧她的笑容正好被剛到的秦方洛撞見,他傾下身輕語:
「下次我不在你身旁時,可不要露出你迷人的笑容,否則全世界的男人會看得流了滿地的口水。」
紅潮迅速爬上她的臉頰,他就是有辦法挑動她的心緒,撥亂一池子的春水蕩漾。
有時候覺得實在不懂他,到底哪一個模樣才是他的真面目?為什麼他捉弄她的時候,可以調皮得像個大男孩;而深情凝望她的時候,卻又透露著隱隱成熟的男性魅力?
她確實不懂他,卻也為他的與眾不同而被深深吸引。
「你以為人家都像你一樣喜歡去死啊!」即使她靦腆得想鑽地洞躲藏,嘴巴卻猶仍不輕饒他。
「冤枉!大人,小人可不喜歡去死,是未來的老婆狠心謀殺親夫,小人才會差點命喪公車輪下。」秦方洛馬上學古代囚犯鳴冤。
「誰是你未來的老婆!」再度脹紅了小臉,她為他的大膽言詞而心跳加速。
秦方洛一片癡心地笑:「當然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美麗佳人。」
男人的甜言蜜語確實讓人心花怒放,不過此刻可無福消受,她不想再度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拿起書本往他頭頂上敲:「再胡言亂語,就不准你坐這個位子。」
佳人動怒,秦方洛只好收斂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笑臉,拿出課本乖乖地讀起書來。但好奇寶寶可沒三分鐘閑靜的時候,時鐘還爬不到一刻,他又往齊方榆的位子靠攏過去,輕聲細語地問:
「小榆,明年開學我跟你上同班,好不好?這樣我們就可以朝夕相處,不必等到下課才能在圖書館約會。」
才教他別胡言亂語,瞧他現在又在說什麼天方夜譚!
「秦方洛,我可沒跟你在這裡約會,是你死皮賴臉待在這裡不走的。還有,你別忘了自己比我低一年級,別說跟我同班,就算你想躍級升上三年級都有困難。」
早已練就一身銅牆鐵身,齊方榆的貶損嘲諷可傷不了他。「賓果,小榆真聰明,我就是要利用寒假補修一年的課程,到明年春天開學時,便可以跟你同進同出嘍。」
她翻翻白眼,本來不想潑他冷水,不過瞧他說得那麼起勁,實在難以忍受。「一年的課程濃縮在一個寒假修完,你確定自己不是在說夢話嗎?」
「當然不是!而且為了小榆,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我都在所不辭,更何況只是好好努力讀書而己。」
瞧他認真的模樣,她差點要去相信他了,不過現實還是現實,她不會苛求一個Z班的學生立即轉進A班,更不會奢想他可以跳級成功。但看在他這番有心的份上,她還是給與一個象徵性的鼓勵:
「好吧!看你如此有心,別說跳級升學,只要這學期你能轉進A班,我就請你看電影。」
「真的?」秦方洛可樂了。
「我齊方榆這輩子還沒騙過人。」她瞧了他一眼。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哦!」彷彿怕她變卦似的,秦方洛急急要肯定這個承諾。
齊方榆像安慰小朋友似的笑了笑:「沒錯,所以現在開始,你得認真讀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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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齊方榆的承諾,不到一個月就得實現了。自從上次段考登上榜首之後,連續三周的段考,秦方洛的名字一直沒從排行榜下過,他幾乎成了銘星高中的風雲人物,不僅師長對他刮目相看,就連校長也在朝會中頻頻對他稱讚。當然學校也依照成績排行順序,將他從Z班轉進A班,名副其實成為人人稱許的好學生。
而這一切,所有人將他的改變全都歸功於齊方榆,自從兩人傳出緋聞之後,他的成績便扶搖直上,穩坐二年級的榜首寶座。在此之前,Z班的學生別說登上榮譽榜,就算想擠進前兩百名都有問題,而他不僅跌破所有人的眼鏡,更一連拿下數周第一名的榮耀,目前全校最出名的人物當然非他二人莫屬。
齊方榆相信他的成績是努力而來,只是她跟別人一樣納悶,一向成績不好的他,何以在這短短數周搖身一變成了天才型的學生?
「小榆,我們看這部電影好不好?聽說很恐怖也很刺激唷!」站在戲院門口,秦方洛興奮得像個剛拿到禮物的小孩,手舞足蹈地比著牆上的廣告看板說道。
相較於他的興奮,齊方榆只是毫無異議地聳肩附和:「隨便。」
「小榆,這可是我們第一次出來約會,不可以隨便。」秦方洛討可憐地說。
除去那次他蹺課並死皮賴臉硬跟她逛大街不算,今天的確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的約會。自從她在心裡承認確實喜歡他之後,感情發酵的速度遠遠超過她所能想像,這個帶著孩子氣的大男生闖進她原本一成不變的單調生活,他的笑容一點一滴瓦解她冰冷封閉的心,這個改變讓她有點惶恐,一向遠離人群孤獨慣了,突然有人這麼熱絡地關心,一時之間讓她難以適應。
想逃避卻又不捨得離開,想投入卻又在愛情關卡徘徊不敢前進,因此她只能用若即若離的態度對待他,不敢表現出太多的心情,深怕自己一腳踩進去便會掉入深淵而萬劫不復。
不過她已學會輕鬆地放開自己,在他裝可憐的當兒,齊方榆雙手叉腰、臉上有幾分的淘氣:「錯!陪你看電影是當初承諾的獎勵,這可不是約會,你別搞錯了。」
看來撒嬌是無效,秦方洛只好收起可憐兮兮的表情:「就算是獎勵,小榆也得給點意見,你這樣好像一點都不高興陪我出來。」
她不是不高興,而是緊張得只能以無所謂來偽裝自己。天曉得一向夠冷靜的她,竟會為了今天的約會而徹夜輾轉難眠,就算去年在全國運動大會上擔任司儀,她也沒這般緊張。
「你真囉嗦!電影到底還看不看?要是不看,那就拉倒,反正我只請你這一次。」
在佯裝生氣的同時,她悄悄打量今天的秦方洛,沒有一身制服羈絆的他,有股超乎年齡的成熱氣息,當他抿唇不語時,眉宇間隱藏著一絲憂鬱,而那股帶著憂鬱的特殊氣質,很容易吸引女性的目光,從方才自公車站到戲院門口,不知多少女生對他猛拋媚眼,個個一副春心蕩漾的花癡模樣。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一顆如嚴冬冰冷的心,逐漸融化在他的繾綣柔情當中,只是一向倔強驕傲的她,不容許自己做出那樣丟臉的愚蠢表情。
「不看--」他故意拉長語音。「我會後悔一輩子。」孩子氣地扮個鬼臉,他轉身趴在售票台前:「小姐,請給兩張學生票。」
拿到票之後,秦方洛先去旁邊的小攤販買了兩包爆米花,才回來拉著她的手往戲院入口走。
這不是第一次被他握著手了,但當掌心與掌心相觸時,仍舊有電擊的感覺!麻麻的感覺從手心傳到全身,心跳及呼吸一起變得急促。
「哪,這是買電影票的錢。」她藉故收回小手。
秦方洛甜蜜蜜地看著她略紅的小臉:「別這麼客氣,第一次
讓我請客吧。」
她才不上他的當,要是這次不是她付錢,那麼他下次又有借口了。
「不收就不看電影。」
秦方洛早知道這小妮子不會笨到上當,只是不想錯過逗弄她的機會,故意逗逗她罷了。他收起錢,手又很自然地握上她的。
他的手始終握著她,從片子開演到現在,他暖暖的體溫透過掌心傳遞到她心裡,溫暖了她的手,也溫暖了她的心,當影片中出現驚險或恐怖的畫面時,那雙大手仿若是鎮定不安的良劑,靜靜安撫她澎湃激昂的情緒。
「怕嗎?」剛閃過一個噁心的鏡頭,他傾近低頭問。
「我才不怕!」執意表現堅強,瞬間卻又被另一個恐怖畫面嚇得往後縮,更不由自主地往他胸膛靠了過去。
對於她口是心非的舉動,秦方洛沒有絲毫的嘲弄,反而有點自責地說:「你一定不喜歡看恐怖片,下次不要看這種片了。」
她靦腆調整坐姿,好面子地回答:「誰說我不喜歡看?」
看見她如此好強的模樣,秦方洛俊逸的臉龐泛起一絲笑意。
在黑暗的空間雖看不到他的笑容,但她就是肯定他一定在嘲笑她。「有什麼好笑?」
「想知道?」一抹詭譎的光芒閃過他黑亮的眸。
「對!」齊方榆噘起嘴來學他的孩子氣。
「那就靠過來一點。」他勾勾食指。
於是她往他身上靠過去,全然不知她正一步步掉到他的陷阱當中。
「再過來一點。」他又輕促著。
齊方榆一點也不知道他的詭計,當她傻呼呼地碰上他的鼻尖,在來不及發出驚呼之前,雙唇便教他等候多時的渴望之唇封箋。她驚慌地往後退去,卻很快撞上他擋在身後的鐵臂,他稍微使出手勁阻擋她的退去,彼此間的距離便更縮短,短到她的胸脯貼上他厚實的胸膛,而那親密的肌膚之親與突來之吻皆令她震撼!
他的吻是那般強烈,彷彿藉此傾吐他長久以來的癡情與愛戀,而她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只能昏昏沉沉陷入迷惘的空間,不知該如何抵擋那源源不斷流出的情感,任由他柔軟濕潤的舌尖肆護,顛覆她原有的道德觀與理智,讓一波波紅潮襲向她的頸子與臉頰,讓她昏眩得不知身處何處。
明白他是那種放蕩不羈的男孩,可是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戲院裡吻她,即使裡頭昏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她仍驚駭於他的瘋狂舉止,她的生活規條是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秦方洛,不准你再對我做出逾越道德規範的舉動!」當他離開她的唇,當她平復呼吸能開口時,齊方榆盡可能壓低聲音,怕隔壁或前後的觀眾聽到。
「對不起!不過這是每個男孩子情難自禁後的一致衝動。」語氣裡聽不出任何悔意,甚至還帶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意味。
她的雙頰一定紅透半邊天了,否則她不會覺得臉蛋兩側彷彿要沸騰似的。這世上唯一讓她辯論不贏的人,大概就是秦方洛了,他總有一堆邪門歪理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而她總是鬥不過他的荒繆理論,最後只落得哭笑不得的下場。
「所以男人都是壞東西。」齊方榆忿忿嘟噥著。
他好是冤枉地叫屈:「小榆,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敢否認?光天化日下都敢欺負人家,你還說你不是壞東西?」指著他的鼻子道。
秦方洛努力地克制才不致讓自己突出聲。「既然你說我欺負了你,不然我也讓你欺負回來,如何?」
「你想得美!」因他的話又面紅耳赤。
「我當然想你的美,誰教小榆是銘星高中最美麗的校花。」他立刻拍馬屁道。
「「笑」你的頭!」她就知道自己跟他有理說不清。「你慢慢看,我要回學校了。」
她需要很多的新鮮空氣來吹醒昏昏沉沉的大腦,她的心臟從方才就一直撲通撲通狂跳,她才不想讓秦方洛發現自己為了他的吻而意亂情迷。而且再不走人的話,誰知這傢伙又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她的心臟雖然很強壯,可禁不起他這樣一再地摧殘。
「小榆,等等我,你不可以就這樣丟下我。」秦方洛很快便追上她。
老天,難道連一點喘息的空間都不給她嗎?秦方洛一扯上她的手,她立刻在心裡哀呼。
「這麼精采的電影不看,你跑出來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問。
「小榆不陪我,什麼精采的電影都變得枯燥乏味。」
「電影還沒演完,你想浪費我的零用錢嗎?」她翻翻白眼。
他嘻笑地回答:「對呀!為了不浪費小榆的零用錢,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到座位去,繼續看完這部電影?」
「我的錢喜歡怎麼用就怎麼用,不過可不准你浪費我的錢。」她理直氣壯地反駁。
本來以為他會乖乖就範,誰知他點頭附和之際,卻從皮夾裡掏出一半的電影票錢:「小榆說的是,既然電影只看一半,那就不能花你這麼多錢,所以我應該把一半的電影票錢還給小榆,等下次小榆回請那另一半的電影時,我再出一半的錢。」
她又翻翻白眼,真沒看過像他這樣賴皮的人!
「隨你看不看,反正我要回學校了。」
明明被他的賴皮逗笑了,但她卻隱忍著笑意,還故意不給他好臉色看。憋著笑,一路往公車站牌走去,秦方洛當然不死心地跟在後面,左探右問地說:
「真的不看了嗎?如果你現在後悔,我跑回去跟那剪票小姐求情,也許她會讓我們再進去。那部片子真的很精采耶,最好看的就是那一幕異形從女主角身體跑出來的片段,聽說很多人嚇得回去三天不敢吃豬肉」他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她猛然回頭打斷了。
「秦方洛,請問你也住學校宿舍嗎?」
「不是,不過我正打算下學期申請住宿。」他笑瞇瞇地說。
「誰管你以後住不住校,既然現在你不住學校,跟過來做什麼?」話雖這麼說,她仍好奇他的那句話,為什麼他會突然想申請學校宿舍?
「當然是送小榆回去,這是約會時男生應該有的禮貌。」他很樂意地回答。
齊方榆毫不給面子地說:「謝了,現在是大白天很安全,不需要勞煩你陪我回學校,你可以直接回家了。」
「不行!誰知道那幾個小流氓會不會又跟上你,我一定要看你進宿舍才安心。」他擺出堅決的態度。
早就知道拗不過他的。「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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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公車的時候,她故意站得遠遠的,不跟秦方洛說話,幾次逗她無效後,他只好玩弄站牌旁的小花小草以消磨時間。而期間,齊方榆還是偷偷瞄了他好幾眼,尤其是見他扶著獨行的老婆婆過馬路,那份感動摻雜著心靈深處的情感緩緩滋生,讓她愈來愈覺得他確實還是有可愛之處。
父親昨天又詢問她去美國的意願,她真的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允諾的話就是開不了口,每當想一口答應時,他的影子就會出現,陰魂不散地糾纏著她,讓她下不了去美國的決心。
「小榆,說說話嘛!不說話好無聊。」他挨近她的身邊。
回頭望著那張迷惑女人的俊俏臉蛋,那雙似鷹眸雪亮的眼正專注看著她,就這樣對看了好一會兒,她才悠悠開口問道:
「你明明很聰明,為什麼故意要考那樣的成績騙人?」
簡單的一個問題讓笑意從秦方洛的臉上抹去,此刻再也綻
不出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原本性感的唇角勾起一絲悲涼且自嘲的弧線,他移開與她對望的視線,神情顯得黯淡抑鬱:「你真的想知道?」
她並不是好奇才提這問題,而是想更瞭解他,想知道他的一切種種;但當她接觸到從未在他眼裡出現的黯然神情,她卻退縮了。直覺第六感告訴她,一旦知道答案,他們之間的微妙關係便會開始起變化,他們將介入彼此的生命,不再是陌生的兩個人。
「如果你不想說,不必勉強。」
一團迷霧困住了她的心,她掙扎地想逃離囹圄,卻發現自己最想尋找的人竟是他。是的,她又開始口是心非,為何偏執的固執總是如此牢牢揪住她的心,讓她不敢坦然地面對自己,還有面對他的真情?
她有機會接近他的心,但她卻因為該死的固執而白白錯失良機!
他伸出手指輕刮她白皙的臉頰:「可是我想讓小榆知道我的一切。」
心靈的震撼來自他堅不可摧的執著,他總是以最深層的柔情待她,沒有虛偽、沒有包裝、沒有隱藏,有的只是一顆真誠的心。她潸然落淚,聲音哽咽地問著早已淺而易見的問題:
「為什麼是我?」
「當然是你,你是唯一值得我等待一輩子的女人。」他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深情地傳答他的意念。
齊方榆仰望著小臉,眼神與他的交錯,時間彷彿停上,縱然只是無聲的凝望,但她卻聽見來自他心靈的真心話,他將永遠珍惜著她,此情不渝。
一道殺風景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倆的凝視--
「喲,瞧瞧這是誰呀?咱們高傲的齊大小姐竟然公開在大庭廣眾之下跟情郎約會,沒想到才幾天不見,齊大小姐就變得如此放蕩,待會兒是不是也跟我們約約會、親親嘴呀?」
真是冤家路窄,竟又碰到前一陣子在公園欺凌她的小混混,而且一開口就滿嘴讓人倒足胃口的骯髒話,讓她自然地躲到秦方洛的身後,眼神倨傲地怒瞪著他們。
「走開,不要臉的傢伙!」她緊抓著秦方洛的手臂,怒氣騰騰地罵著。
小混混欺近他們,打量著眼前的秦方洛:「小子,如果不想掛綵,就趕快夾著尾巴閃人,否則小心我們幾個兄弟的拳頭不長眼睛,待會兒將你打得滿地找牙。」
秦方洛無懼於他們的挑釁,以外形高碩的優勢睥睨身材比自己矮小的混混:「哦,是嗎?我倒很想見識你們所謂的拳頭。」
轉眼間,他以迅雷的速度將齊方榆送到安全的後方,在對方尚未來得及反應之前,結結實實賞了他們幾個硬拳頭吃。快、猛、准之身手讓後方的齊方榆大吃一驚,本以為他以一敵眾肯定吃虧,誰知他打架的功夫果然浪不虛傳,俐落的身手讓那幾個混混紛紛倒地哀號。
「還要再來嗎?」他收緊拳頭,虎視眈眈地睨著他們幾個。
「可惡,你少得意!」帶頭的混混怎能忍受如此的難堪,硬撐起身擦掉嘴角的血痕,面露凶光往秦方洛的身軀衝撞過去。
秦方洛收身一退,閃開他的攻擊,並在對方擦身而過的踉蹌之際,反手一推讓他又倒栽蔥,栽了個大觔斗。
這下可真惹毛這個混混頭兒,他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手中卻多了一把光亮亮的扁鑽,吆喝其他幾個小混混,怒氣衝天地說:
「大家上,給他好看!」
徒手反擊對方的攻勢對秦方洛而言是輕而易舉之事,但若要閃開武器的攻擊,可就得小心翼翼了。神情一斂,他嚴謹地注意對方的出手,憑著多年練武的經驗,擋開一次又一次的狠猛攻擊。過了十多分鐘,小混混不但佔不了人多以及有武器的優勢,跟他比起來個個都氣喘如牛,絲毫佔不了上風。
混混老大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他從沒這麼窩囊過,幾個人打一個高中生,竟然還打不贏他。浠然,他的眼神一轉,瞄到後方落
單的齊方榆,忽地惡念一閃,朝她的位置衝去。
「快跑,小榆!」秦方洛一發現對方的目標轉向她,立即大喊。
齊方榆當然也發現對方的意圖,但她不願丟下秦方洛一人而自己逃跑,於是拿起背包往對方的臉砸過去,不過那混混老大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瘋狗,力道又狠又猛,一腳便踹得她倒地不起,抱腹呻吟。
趕過來的秦方洛見到這一幕,霎時間仿如狂怒的獅子朝天吼叫,猛迅地拉住對方的身子,一拳便往混混的下巴打了過去,不過手臂也因此掛了彩--混混在被打揍之前狠狠劃了他一刀。
鼻青臉腫的混混再也撐不下去,在狼狽地落荒而逃前,還盛氣凌人地發出警告:「臭小子,你給我記住,這筆帳我會向你討回來!」
秦方洛根本沒把他們的威脅放在眼裡,他擔心的是齊方榆讓那小子踢了一腳,不曉得傷得如何?一把抱起曲在地上的她,神情緊張地問:
「小榆,你要不要緊?我馬上送你到醫院。」
她皺著眉搖頭,聲音聽起來有點痛苦:「不要,我沒事。倒是你手臂都流血了。」
他看也不看傷口便說:「一點小傷死不了,回家敷敷藥就行了。都是我不好,竟然不能好好地保護你,那些人真是混蛋!」他懊惱地自責,滿臉的愧疚。
「別擔心,我真的沒事。不過我要你答應我,從今以後不准再跟別人打架,不管你身手再好,也抵不過無情的刀口。」看見他手臂上的傷口,她的心都擰成一團。
幾綹垂落前額的髮絲遮不住凝視深情的眼眸,他抿著唇不甘心地甩著頭。
眉心蹙起,齊方榆半心疼、半命令地威脅:「不答應的話,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佳人出招,他只好不甘心地點頭:「好啦,以後不打架就是了。」
她勉強地擠出笑容:「不可以食言哦。」
「知道了。」秦方洛扁起嘴唇,像做壞事被逮的小孩似的。
這一刻,她的心又悸動了!雖然他老是像個長不大的大男孩,時而玩笑、時而戲謔,但明亮的眸裡總是看得見一份純潔的認真。或許就是這份純真撥動了她平靜的心弦,讓她想避也避不了,才會一腳踩進這曖昧的情勢裡,想抽都抽不了身。
「我沒事了,你可以放我下來。倒是你的傷口,我們還是趕快回你家作包紮,以免細菌感染。」拍拍秦方洛的肩膀示意要他放自己下來。
「你要和我回家?」他有些不能置信,小榆竟主動提出要去他家,他以為她會先離開。
若他想用右手包紮受傷的左臂,就算繃帶耗盡恐怕也綁不到傷口吧!齊方榆俏皮地對他眨眨眼:「不陪你回家,難道你想用嘴巴包紮傷口嗎?」
「當然不!」秦方洛欣喜地回答,此刻就算拿刀多刺幾次他的手臂,他一定也不會覺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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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宅位於鬧區高級華廈的頂樓,從公車站牌走路不到五分鐘便到了。十六層樓高的大廈,總共住戶只有十戶人家,每戶起碼都是上百坪的豪宅,其中幾戶人家還是樓中樓的設計,因此佔了兩個樓層,這裡算是鬧中取靜的高級名流大樓。
秦宅便是樓中樓的其中一戶,從玄關進來到客廳,富麗典雅的擺飾與裝潢一點也不輸陽明山上的豪宅別墅,甚至還充滿獨棟別墅少有的現代感,所有科技化的設備一應俱全。
只是這彷彿都市皇宮的豪宅裡,好像少了點什麼,從他們進門到客廳,除了打掃的女傭替他們開了門,便沒見到半個人影。雖然齊家少了女主人,但卻沒這裡如此冷清的感覺,齊家起碼有管家、有廚娘、有傭人,不似這裡好像是被人遺忘的皇宮,雖然富麗堂皇卻一點也不溫暖,一點人氣都沒有。
「隨便坐,我家沒大人在。」秦方洛招呼她進客廳,自己則去櫥櫃翻找急救箱。
白色的沙發搭配黑色的花崗石地板,很氣派、很豪華,卻也是很奇怪的組合。齊方榆打量著屋裡的一切,有點懷疑秦方洛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嗎?這麼冰冷的組合,怎麼能孕育出樂天開朗的他?
「哎呀,繃帶沒了!」秦方洛走到她面前,翻開急救箱後隨即呼道。
她將視線收回,走近秦方洛的身邊,將他手中的急救箱接了過來。「讓我看看沒關係,有消炎粉和紗布就夠了,你先坐下,我來幫你擦藥。」
秦方洛乖乖坐下後,她將急救箱擱在一旁的茶几上,並半跪在他的面前:「把手給我,可能有點痛,不過我會盡量輕一點。」
他將手臂交給她,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小心翼翼以雙氧水替他擦拭傷口的動作,心窩一陣暖和。「真希望我天天受傷,天天可以讓小榆溫柔地替我擦藥。」
原本認真專注在傷口的她,抬起清秀可人的小臉,不悅的語氣裡卻帶著濃厚的關心:「胡說八道!下次你再打架受傷,我可不管你了。而且你答應過我,從今以後不再打架的,要是你敢食言,這輩子我都不會再理你了。」
「開玩笑的!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只是讓小榆擦藥實在太幸福了,我才會脫口而出那樣的話。」他孩子氣地笑道。
齊方榆拿他沒轍地看了他一眼,趁臉泛紅潮前低頭繼續做清理傷口的動作,並刻意轉移話題:「怎麼沒看到你的兄弟姊妹,星期天大家都不在家呀?」
她脫口問道,但很快察覺自己似乎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又道: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探你的隱私。」
「不,我很高興小榆能關心我,也很願意讓小榆瞭解我的一切。」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緊握著她纖細的柔荑,他深情款款地凝視她。
她抬頭迎接,心頭一片撼動!霎時覺得心口緊繃,有股窒息的感覺衝擊胸房,心跳開始加速,莫名的熱浪從頸子朝臉頰襲擊而來,措手不及地令她難以自已。
「少肉麻了!」想裝作不在乎,並試圖抽回被他裹在熱熱掌心的手。
沒有放手的意圖,秦方洛彷彿逮到機會似的,繼續向她娓娓道起家世:
「剛剛你在公車站牌下,問我為何故意讓成績一片亂七八糟,其實是跟我的家庭背景有關。」
她靜靜地凝視他,給他願意傾聽的眼神。
「除了這個家,我父親還有其它的家庭,我母親雖然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卻從來不曾得到他的真心,她只是我父親爭權奪利下的一顆棋子,或者說是用來得到我外祖父家產的墊腳石。當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與權利後,便將我母親與這個家拋之不顧,不僅與情婦公開往來,也開始剷除他在公司的眼中釘,後來更霸佔我外祖父辛苦經營的事業。我母親受不了真相的刺激而精神失常,出國診治了好多年,情況才逐漸好轉。」他很平靜地說,像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震驚親耳聽聞的事情,從沒想過秦方洛會是在這樣家庭長大的小孩,駭然他不僅得不到父親的關心,也得不到應該擁有的母愛,難道他外在的樂觀開朗都是喬裝的,為的只是不讓別人看見他難堪的一面?
不知不覺中,她緊握了那雙厚實的手掌。
「你父親他」
稍一瞥齊方榆欲言又止的表情,便明白她眼裡洩漏出來的疑問。「他沒跟我住在一起,通常他只會在接到學校通知,知道我闖禍時,才回來訓我一頓,然後氣沖沖地離開。」
「那伯母現在好嗎?」
「這麼多年來,她大都住在國外,偶爾才回來台灣住上一段
時間。其實她害怕看到我,因為我長得太像我父親,她曾瞧我瞧得幾近歇斯底里想殺掉我,所以就算回到家裡也盡量避著我,不敢看我、抱我。」
太過震驚了!這樣灰暗的成長背景與他給人的陽光氣息完全無法劃上等號。
「伯母一定不是故意要這樣對你的。」
「是呀!我心裡清楚她十分想要愛我,常常半夜她在我房外偷偷哭泣,輕聲泣訴她不配當一個母親,希望我能原諒她的錯,只是父親背叛的傷害太深,讓她連母愛都給不起。」
他的臉上看不見一絲悲傷,但從掌心傳來的微微輕顫,她明白他是將淚水往肚子裡吞,在他堅強的外表下暗藏著一顆脆弱的心。其實他最渴求的還是母愛,但她目前可以給的,也只有朋友的安慰。
「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克服心裡的障礙,緊緊將你擁入懷抱告訴你,她是多麼地愛你。」
說話同時,她投入他的胸膛,緊緊抱住他,彷彿藉此給他溫暖。
「謝謝你,小榆。」秦方洛有些激動。
良久的擁抱,誰也不願先退出,直到女傭出現,他們才靦腆地離開彼此。
打掃的女傭端來茶水,並向秦方洛報告家事已整理完畢便先行離開。
「這麼大一間房子,你一個人住不會無聊嗎?」齊方榆有些羞澀地啜飲熱茶,連忙找個話題好沖刷方才尷尬的氣氛。
秦方洛倒是恢復得很快,馬上戲謔地說:「只要小榆搬來跟我住,一定不會無聊了!」
「又在胡說八道!」她立刻又面紅耳赤。「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驟然,秦方洛擋住她的去路,伸手一下子圈住她的身子,性感薄唇也在同瞬間攫住她的,熾熱的體溫熨燙著她無法反抗的唇,他緊緊地抱著她,兩具身軀毫無間隙地相貼著。她的身子在他熱情擁吻下輕顫,一股莫名的慾望衝擊著她的身心,讓她虛軟而無力,她感覺身體好像要沸騰似的,體溫不斷地上升,燒盡她腦中的意識與理智。
「我捨不得你走。」許久之後,他的聲音才從遠方傳進她一片空白的腦子。
當她終於恢復思考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勾在他的頸後,而他的唇仍離得自己好近,近到可以聞到他的氣息。她還是有些昏沉,雙眼迷濛地望著他,心裡有些惶恐不安,卻又有種不知名的期待。
「別這樣,我們不該如此。」
他沒有反駁,捧起她白皙無瑕的臉頰,在半啟的唇瓣上又烙下一個吻。「再多陪我一下,只要一會兒就好,我不想一個人度過無聊的週末下午。」
拒絕的話語梗在喉頭無法說出,她咬著唇任由矛盾在水深火熱中拔河,她無法否認她難以抗拒他的繾綣深情,當瞭解更多關於他的背景之後,那潛藏的關心便蜂擁而出,如雨後春筍般躍滿她的胸懷,她不想拒絕、也無法拒絕,她想要給他需要的東西--溫情。
「我」才想點頭答應,忽然感受到腰際的呼叫器在震動,她低頭檢視,發現是家裡留言要她回家一趟。
「家裡找你?」他一點也不懷疑呼叫器裡還有別的訊息,跟她相處這麼多天以來,她的呼叫器也只出現過齊家人的留言。
「對不起!我得回家一趟,或許你可以找其他同學來陪你。」她試著安慰他。
秦方洛笑了笑。「不用了,反正我習慣了。來,我送你回家。」
「不,」齊方榆雙手擋在他的胸前。「你不必送我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可不希望看見你星期一請病假。」
「可是我不放心。」他注視著她。
齊方榆再度搖搖頭,表示她的堅決:「真的不要!」
明白一旦她下了決定,是很難改變她的主意,於是他只好放棄了。「那讓我送你到樓下,總行了吧?小榆該不會連這麼一點小小的權利都要剝削吧?」
「別把我說得那麼不通人情,走吧!」齊方榆被他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