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仲明的私人辦公室裡,兩個男人正在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螢幕。
唐威提供很多聶天森可能用的密碼,可是都不對。
已經是深夜兩點,兩個仍鍥而不捨地解碼。
「建武。」唐威想起建文有個早夭的弟弟。
「出來了。」皇甫仲明鬆了一口氣。已經耗了五個晚上,總算大功告成。
原來是為了悼念溺斃的兒子。聶賊的人性只用在自家人的身上,其餘的人不過是他成霸業的犧牲品,下場不是背黑鍋坐牢,就是死得不明不白。
「那一堆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數字是什麼意思?」唐威看不懂。
「英文字母是各國銀行的縮寫,第一列數字是帳號,第二列是轉出金額,第三列是轉入金額,後面是摘要各筆款項的來處和流向,唐寧猜對了,這些看似合法的交易其實是在洗黑錢。」
乖乖!金額龐大到比他運籌帷幄的錢還多出三倍有餘,難怪那麼多個走上黑道,黑心錢太好賺了。
「他們怎麼漂白?」聶賊這個老狐狸,金錢上的事向來不准他過問,聶賊一直都防著他。
「黑錢經由合法的投資機構募集後購買高價額土地或股票、短期債券,再轉幾次手,最後洩人某銀行全法的戶頭。」深諳國際金融的皇甫仲明一看便知。
「這麼說,這些錢都是合法的?」
「錢雖不合法,但屬於那些合法戶頭的。」
「既然這樣,知道洗黑錢的管道對我也沒用。」本以為可以藉此整到聶賊,如今希望落空。唐威有些垂頭喪氣。
皇甫仲明語出驚人,「有用,你可以做善事。」
「做善事?」唐威心中一團迷霧。
「這些錢都在空中轉來轉去,我可以把它轉到紅十字會或其他團體。」電腦轉帳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但那是一種高智慧犯罪、竊盜的行為,雖能為之不恥為之,不過這次是盜亦有道。
錢用電腦偷走,會不會太異想天開?「行嗎?」唐威難以置信。
「看我的,只須找出提款密碼,錢就可以轉到任何你想要捐贈的地方。」他有把握地說。
「太好了,可是會不會被他們發覺是你動的手腳?」唐威不安地問。
為了唐寧,可不能讓他出半點差錯。
「不會,查不出來,他們只查得到錢自己長腳跑行善。」他幽默地說。
「不知該怎樣謝你?」唐威記在心裡,感謝的話很難就出口。
聶賊,你等著兩袖清風、一貧如洗。唐威暗忖。
「唐大哥,不用客套,唐寧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很喜歡我妹妹?」唐威兩眼盯著他,毫不放鬆。
雜誌上說皇甫仲明是社交圈的花花大少,專采美女,聲名狼籍,不在他對妹妹是否真心,還是一時興起?雖說他幫了唐家大忙,但關係到妹妹一生幸福,還得多考驗他的誠意。
「我很喜歡她,可是一直不清楚她心裡在想什麼?她對我總是若即若離的。」他苦惱地說。
他對她已是天可明鑒,可是她對他卻半推半就,那一日說是她也愛他,好像是氣氛造成的。
「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不知你的態度如何?只是覺得新鮮嗎?」
「唐大哥,唐寧是唯一我想要的女孩。」皇甫仲明急急地表白。
「老弟,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唐威拍拍他的肩膀。
「唐大哥,我不會辜負唐寧的,就擔心她沒你說的那麼喜歡我。」他尷尬地說。怕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唐寧這個磨人的小東西,看她把他磨得七暈八素。
「傻小子,她喜歡你。」
「真的?」他大呼小叫,高興地笑了。
「真的。老弟,我對你有個不求之請。」唐威正經八百地說。
「唐大哥,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推辭。」他收斂了笑,認真的說。
「如果我有什麼意外,我妹妹請你照顧了。」他語重心長地說。硬碰硬的時候到了,唐寧是他身後唯一放不下的人。
「唐大哥……」他驚悸地望著唐威。
「答應了?」唐威面色凝重。
「唐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唐寧。」他點頭,語帶哀戚。
「嗯,磁碟片你交給唐寧保管,我還有事先走了。」
了卻一椿心事,只剩下報仇雪恨。
美娟不知從哪兒找來螺旋狀蠟燭,說是要營造氣氛好秉燭夜談。此刻在搖曳的燭光下,床上兩條人影頭靠頭、肩並肩地仲膝長談。
「你現在可要實話實說,不能有半點隱瞞,連善意的謊言也不行,不然我再也不跟你好了。」美娟嚴格規定。實因早先被她騙得團團轉,不得不警告一番。
「好啦。」唐寧向美娟行童軍禮致歉。
「你老實對我說,對皇甫仲明的感覺如何?」美娟擦撞一下唐寧的肩膀,噯味地問。
早猜到美娟三句不離本性,看愛情小說的後遺症,專門探討世間男女感情的糾葛。
「很好呀!」唐寧含糊地說。
對他的觀點早就徹底改變了。從不怎麼樣、不順眼到普通可以、差強人意,三級跳到現在非常好,怎麼看都順眼。
「唉呀,說清楚一點,我是問你愛上他了沒?」美娟明知故問。
他已經做到無怨無悔的地步,就不相信唐寧是鐵石心腸、麻木不仁,會不受影響、不為所動,換作她早就飛撲過去痛哭流涕,哪像她還愣在原地。
「你討厭。」唐寧用手肘觸碰美娟,嬌嗔地說著。
「我正洗耳恭聽呢。」美娟更加促狹。越是忸怩,越要搔她癢。
「喜歡。」她掩著發燙的雙頰。
什麼時候喜歡他的已不記得,好像一個人會喜歡上另一個人都這麼一回事,在不覺得討厭的時候,沒看到他反而會想起他,越想忘記得越清楚,越期待他的到來。
她想起了他的熱吻,臉不由燙得了起來。唇依然有反應,好像期待著他的吻。
「有多喜歡?願意為他生兒育女?」美娟擠眉弄眼。
看她陶醉的模樣,皇甫仲明一定對她做過逾距的事,每次問她輕描淡寫,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
說不定早就……
生兒育女?不是要先……唐寧敲她腦袋一記,「色女!」
「哪有色?人之初,『性』本善,你以為你是石頭裡蹦出來的。要先有欲仙欲死的性行為,如果你覺得履行夫妻義務是污穢的話,麻煩你去試管嬰兒。」美娟嘲笑她。
烏龜笑鱉無尾。美娟也是潔身自愛的女孩, 「色膽」光長在嘴在消遣別人。
唐寧笑著啐美娟, 「欲仙欲死?經驗談?」
「沒有,書上形容的,可信度有多高到時候得向你請教。」美娟斜睨她一眼。
美娟暗指皇甫仲明經驗老到,必可達到書中所寫最高境界。
「我們非要討論這個?」唐寧投降。她對男女之事有點害羞。
「好吧,這方面問題交給你跟皇甫仲明去討論。」
美娟糗她。
「跟他有什麼關係?」唐寧面紅耳赤。
「這種或一個人做不到,當然需要他出一份心力。」美娟話帶黃腔。
「你有完沒完?」她板著臉說。這三八越說越不入流。
「不說這了,想不想嫁給他?」美娟回到話題原點。
「不曾想過。」唐寧露出心有所思的神情。
「既然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結婚是遲早的事。」
「現在還不適宜想兒女私情,哥哥出現了,建文也找來了,該是我們唐家和聶天森做早了斷的時候。」唐寧恨恨地說。
一提到聶天森,她就好恨,恨不得他突遭天打雷劈。她下詛咒。
「你們打算怎麼對付聶天森?」一股濃濃的抑鬱落在美娟的心裡。
雖然唐威不是泛泛之輩,但也不能小覷聶天森的實力,聶天森手下人多勢力大,又有後台,兩相比較,唐威要復仇的勝算是微乎其微。
唉!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傷的應該是聶天森,不然天理何在?美娟祈禱老天有眼。
「我問過,可是哥哥他什麼都不說。」唐寧滿臉愁雲。
哥哥越是不讓她知道,她心裡的疙瘩越大,越是安撫她越發毛,心裡有說不出的害怕卻不敢讓哥哥知道,怕影響到他。
「你不覺得你哥哥怪怪的?」美娟牽掛著唐威。
這幾天唐威來這裡,停留的時間都很短,說不上幾句話就匆匆走了,連再見也沒說。只感覺出他在壓抑,壓抑什麼呢?美娟心裡盤旋著許多問號。
「嗯,會不會是聶天森太難對付,讓他很煩心?」
這是唐寧唯一想到的。
聶天林老奸巨滑,撫養他們兄妹十五年,從不把他們兄妹當外人,對她更是疼愛有加,然而這些全是假情假意,可憐的哥哥中了他的圈套,足足賣命五年不說,還很難洗去身上黑道的烙印。這出長達十八年的陰謀戰,該到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也許吧!」美娟不完全認同。
這可能是原因之一,也許是最大的原因,但不是全部的原因,還有什麼原因又說不上來。
從他看她的眼神,冷漠以外,有好幾次似乎掠過一絲不被人察覺的關懷,會是錯覺嗎?幻想?那一份感覺,美娟收藏在心底。
「希望哥哥能平安順利。」唐寧有些硬咽。
「但願如此。」美娟也幽幽地說。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凝視燭光。
「皇甫仲明的爸爸在樓下,來找你的。」美娟有些旦心地看著她。
「他來找我做什麼?」她的心猛地跳上跳下,有些六神無主。他怎麼知道她住這兒?「我想……跟你和皇甫仲明的事有關吧,快下去吧,他在書房等你。」不曉得是不是來者不善。
推開書房的門,皇甫揚坐在一張氣派的大桌子後頭,唐寧拘謹地站到皇甫揚面前。
「坐,不要客氣。」他擺手請她坐下。唐寧直接坐在皇甫揚對面的椅上,等著他審問。
「我們見過,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他點燃煙,吸了幾口,煙頭上有小小的火光。
唐寧點點頭。整顆心虛懸著,奇怪的心悸凌虐著她。
「唐寧小姐,我兒子知道你的身世嗎?」
這個問題使她愣住了。他怎麼知道自己的真實姓名,而且好像他也知道她的來歷?
「不要驚訝,我對你的事都很瞭解,你父親唐雲,義父聶天森,本來你要嫁給聶建文,至於你為什麼要逃婚我不過問。你在奇怪我怎麼知道的嗎?」他精明地望著她。
唐寧怔怔看著皇甫揚,眉頭微蹙。他的態度嚴肅,語意卻莫測高深,他要表達的是什麼?他想在她這兒得到什麼?「你很美,難怪仲明連你是誰都還不知道就迷上了。」皇甫揚似笑非笑地說。她的憂愁反而使她增添了一股西施捧心、黛玉蹙眉的神情,這個美貌是會遭天妒的。
他的話是讚美還是諷刺?他唇邊的微笑有種令人不安的壓迫感。
「我們沒有你想的那麼要好。」她很困惑。她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什麼?「仲明交過很多女朋友,但我看得出來他相當迷戀你,整個人也因你而改變,不再流連夜生活,也常在家人面前提到你,說你漂亮、氣質好,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樣。不錯,你相當特殊,但是你的背景太複雜了,你過世的父親我們可以不談,你義父和哥哥卻不能視而不見,我們皇甫家娶媳婦的條件,除了學歷高、容貌端莊外,最重要的是『門當戶對』,所以我反對仲明娶你。」他的眼神深邃而倨傲。
他可侮辱她,但不可以看輕她的父兄。
「皇甫先生,我不覺得我父兄人格上有什麼瑕疵,你也不認識他們,請不要妄下斷言,何況我無意高攀,你太多慮了。」唐寧挺了挺背脊,冷冷地說。
「我來是想認識你,順便談一項合作。」他深吸一口煙,噴了出來,煙霧瀰漫曼在兩人之間。老實說,她不卑不亢的傲骨,他倒是有些欣賞。
「合作?」她不懂她所指為何。
「是的。我不會平白要你幫忙。」他立刻從懷裡掏出支票薄,開了一張支票遞給她。唐寧默默不語地接過來,看了上面的數字,抿緊了嘴,不發一語。
「嫌少?」他的眼神閃爍。她不像那種女人。
「不,你很慷慨,你要我幫什麼忙?我的能力有限。」其實她心裡有譜,大概知道是什麼忙,可是心中存有僥倖,希望會有不同的答案。
「我對你並無惡意,如果你是我,會願意家族的繼承人娶一個在黑社會長大的女人嗎?」他緊盯著她看。
唐寧凝望眼前的商業鉅子,久久不語。皇甫家果然不可能接受她。
「你放心,我會離開他,但我不是被你這張支票收買的,是被『傳統觀念』打敗的。」她堅持把支票交還。「我不希望這張支票污染了我和他的感情。」
他望著她,她也不偏頭,一時間,他們倆地彼此對視著。
兒女的眼光很好,只可惜她是「強盜的女兒」。皇甫揚起身,「你和我想像的不同,你是個好女孩。」
唐寧勉強她微笑,至少並沒完全被否認。
「我先走了,希望我們今天的談話是你我的秘密。」
他怕她會向皇甫仲明哭訴?他錯看她了,一個不被公公接受的媳婦,有何顏面進門。
唐寧做一個縫嘴的動作。
皇甫揚忍俊不住。他有點後悔,她是個難得的好女孩,這樣做會不會太武斷?他一邊走一邊思考。
皇甫揚一走,唐寧伏在桌上,心裡沒有埋怨,皇甫揚只是讓她看清事實,她本來就不配當皇甫家的媳婦,其實她根本不該想這種事,因為家仇未報。
她需要透透氣。推開窗,細雨迎面而來,寒意包圍著她,帶給她近乎酸楚的哀愁。
呵,她愛皇甫仲明已愛得失去理智,無法瀟灑地揮一揮衣袖。
好像有人輕觸她的肩膀,唐寧這才回過神來,美娟正站在她身旁。
「還好吧?」美娟輕聲問,表情不太樂觀。
「我能說什麼?」唐寧聳聳肩。
「沒關係,你是和皇甫仲明談戀愛,又不是和他爸爸。」美娟故作輕鬆狀說。
。「我又不是沒人要。」她清麗脫俗的臉上有種淡漠的平靜。
她瞭解唐寧的心情。相識多年,知道唐寧其實不夠堅強,她只是在強忍,不願讓人分擔她的痛苦,她總是獨自飲泣。
「對,對,對,他爸爸不長眼。」她同仇敵愾地說,何若戳破唐寧維持的尊嚴。
「他爸爸眼睛可太可亮了。」唐寧說,連她家祖宗八代都能查出來。
「我看皇甫仲明很有主見,他不會受他老爸控制。」她不會錯看皇甫仲明,他是她引進來的。
「不說這個,我要打電話給我哥了。」她不想在這話題上打轉。
「問他晚上要不要過來吃飯?」
「你比我還關心他?」唐寧瞇著眼看美娟。
「怕他來了,飯又不夠。」美娟白了她一眼。
「是嗎?」她懷疑道。美娟可能喜歡哥哥。
「你很多心。」她的眉挑得高高的。
她望著一臉不自然的美娟,心裡居然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淒涼感受——喜歡上他們兄妹,不會有好的選擇。
冷颼颼的夜。疾風拚命地拍車窗,厚重的玻璃似乎頃刻間即將成為碎片,大概是車速太快造成的錯覺。山路上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望出去怪嚇人的,感覺上有魑魅魍魎回瞪著他,讓人直打哆嗦,還好這條路上不止不輛車,後面還有一輛,大概是住在附近的人,不然誰有膽這麼晚了還來山區。
本來不該來的人。不該違背和唐威所做的約定,可是實在太想看到唐寧,尤其是在和老爸為了唐寧起衝突後。
老爸向來放任兒子們的戀情,愛跟誰在一起都可以,玩只要無傷大雅就好,但偏偏反對唐寧,說她來歷不好,是黑道人物的女兒,又跟別人訂過婚。娶進來會敗壞皇甫家門風。任憑他有口水說到沒口水,老爸就是一個勁地搖頭,還痛批他被愛情沖昏了頭。
他的情緒大受父親—的影響,煩悶不堪,也就更預期待唐寧能在身旁。可是礙於君子協定,在唐威未報父仇前絕不能娶唐寧,他只能在房間內來回踱步,煙一根接一根抽,當然也喝了點酒,但就是絕緣,了無睡意。
或許喝酒能壯膽,選擇這個時間上陽明山應該萬無一失。 皇甫仲明熄掉引擎,關上別墅的大門。
回頭看見門廓下一個人影,她光著腳,穿著睡衣,頭髮散亂,靜靜地看著自己,一個箭步衝過去緊緊地擁抱她,在她耳邊呢喃,「唐寧,我好想你。」
她深邃的大眼裡十分迷惑,原以來的人是哥哥,「怎麼是你……」話還在耳際,皇甫仲明伸手拂開她絲緞般的黑髮,溫暖的嘴唇便封住了她的唇。
唐寧本能地推開他, 「你怎麼來了?」
「磁碟片已經解開了,我是拿磁碟片來給你。」
「喔,那給我吧。」唐寧伸出手來,皇甫仲明順勢一拉,她立刻失去平衡跌進他懷裡,他雙臂緊緊地箍住她,使她的頭無法動彈地嵌進他寬厚的肩窩裡,那結實的肌肉給她安全又心慌的感受,她聞到他帶一點汗味的氣息裡飄出煙味。
她想問他還有什麼事?可是他的臉重新蓋下來,封住她半啟的雙唇,她並是忸怩地咬緊牙關頑強抵抗,可是不管她如何推他、捶他,他依然吻著她。
她從半合的睫毛下瞄他俊帥的側面,他熾烈的眼神毫無預警地射進她的瞳孔裡,她像被他逮到做錯事般閉上雙眼,顫抖的唇瓣不知不地開啟,他的舌頭趁機探入,輕柔蠱惑著她的舌頭。她從不曾像此刻般迷惘,徹底地被情慾吞沒,迷失在一個吻中,她不自覺地勾住他的頸項,踮起腳尖回應他的吻。
她感到他鐵似的胳臂將她箍得更緊,他吻得更深更狂熱,彷彿他的嘴是一道熊熊火炬,她全身像著火般燃燒了起來。
她沒有抗拒,反而迎向自己,像得到一張通行證,皇甫仲明的手不再規矩,他的手來摸索她柔軟的胸部,隔著單薄的胸衣,搓揉她柔軟渾圓的乳房,她感到一陣酥麻,嬌柔無力地貼在他的身上。他的手從她頸後伸進去解開胸衣的扣子,低下頭吻她凸出堅挺的乳頭,當然還是有阻礙,讓他有些不耐,急躁地褪去唐寧的罩衫,她像被催眠似地任他擺佈,他拉下唐寧的睡袍至腰際,連胸衣也去除,看見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和粉紅色的蓓蕾。他咕噥一聲,肆無憚忌地品嚐,當他的唇觸及她堅挺的頭時,唐寧不再有思想、理智,與那些相關的東西全化成了灰,唯一剩下的是最起初、大過一切的情慾,那是他撩撥起來的。
當清冷的銀月終於從雲層裡掙脫出來時,唐寧勻稱的肉體在月光下、樹影中,宛若中一條蠕動的白蛇、閃閃發亮。皇甫仲明將她打橫抱起,「你好美。」
只感覺到他在上樓梯,打開了一道門又關上,她明白那是他用腳推的,她和他單獨進臥房中的警覺閃過腦海,但立即消失,它只出現了一秒鐘。他輕輕地平放唐寧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他拉開她擋在胸前的手,讓他堅實的身體覆蓋在她的身上,他的唇不斷地落在她緊閉的眼皮、面頰、嘴唇上,他的手在她的背部從容游動,她還是不敢張開眼,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著,她的臉上有他吹過的熱氣,鼻中清楚地聞嗅他身上淡淡的煙味,他柔滑濕潤的舌尖輕佻她的唇關,半強迫似地進入她的口內。
他突然靜止,動手迅速去除她的衣服,當她的身子從衣裳中脫離出來,唐寧頓感失落,心中起漲的是對他的情愛。今夜之後,他們將是鵲橋兩岸對望的不起眼星子,但她仍願意把自己的清白交給他。
他幾近膜拜的眼神遊覽她如玉般年輕潔淨的肌膚,他再次貼近,以無數火熱的吻烙在她的身上,他的嘴和舌不斷地愛撫她的全身,那麼纏綿、那麼激切,使她狂喜得扭動、嬌酣,她渴望將自己的身體獻給他。
他向前傾靠,用指尖撫摸她的臉頰,黑色的眼眸閃爍著慾火,帶著柔情無限的愛意,他沙啞地說:「我要你……」
她咬住下唇,說不出有多緊張與害怕,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寬衣解帶,他毫不遮掩地站在床邊,壯碩的軀體、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肌肉、平坦的小腹、赤裸裸的慾望,令她羞得拉起床單包裹住自己的全身。他扯開床單貼在她身上,他們的肌膚緊緊相貼,他的手臂圈住她,他在她臉上印下濕潤的吻,雙手則愛撫著她身上每個部位,直到她呻吟嬌喘,然而他並不急躁,只是一再地撫摸觸探,熱切而溫和,使得她整個身因渴望他而弓了起來,他的吻沿著她的頸項滑移,停留在富彈性的乳房上,繼續戲弄折磨著。
她覺得自己爆開了,情不自禁地也伸手愛撫他的背部,順著背脊滑落到繃緊的臀部。
她嘴唇半啟,舌尖碰觸自己的上唇,呻吟著將他拉向自己,她張開眼凝視,他的臉靠得非常近,以至能看見他眼眸深處的自己,和他額頭上的汗珠。
她的眼眶內閃爍著淚光,「我愛你……」
他像要把她融人體內般緊緊摟住,不斷地低喊:「我愛你,我愛你……」他抬起她的臀,溫柔而徐緩地進入她。
她感到難以言喻的痛楚,慌亂中緊抓住他的肩膀,想要推開他。
但在痛楚消失的瞬間,他快加動作,帶領她去一個歡愉的感官世界,美娟說的欲仙欲死的世界。
她感到皇甫仲明的唇在她的頸上滑動,可是沒有聲音發出,他的臉頰和全身肉放鬆地貼靠著她半邊的身體,自己則慷懶無力地躺在他的臂彎中。
兩人靜躺著,過了一段時間,他的呼吸平穩了。
唐寧欲拉起腳邊的床單,卻把他吵醒,他支起一隻手肘俯視著她,輕啄她的唇歎息道:「你真美。」另一隻手再度溫柔地撫弄她的乳房。
唐寧挪開他的手,「你該回去了。」
他不但不聽,手還更猖狂地摸著她平坦的腹部,嘴中喃喃地說:「不急。」
「不要啦!」她可不要美娟一早醒來看到皇甫仲明在這兒,那不就等於告訴美娟他在這裡過夜,她會羞於見到美娟。她極力抗拒他的誘惑。
他一個翻身,拾起地上的襯衫,從口袋裡掏出祖母手鏈,邪惡地笑說:「這是第三個願望。」
唐寧唯有任其擺佈——二度巫山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