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湄穿著鄔晶遙不久前贈與她的小禮服,膽怯不安地跟隨在她身後。
驀然,鄔晶遙發現她一直在找尋的強健身影,眸中綻出強烈的喜悅與笑意,加快腳步往佟烈崴所在之處走去。
方湄在後頭緊跟著,卻很快被一個高大霸氣的男人抓住,逕自帶往無人注意的隱蔽處。
「不行啦!」方湄哇哇大叫:「你放開我,我得跟著小姐才行……」
「不許你再提起她!」男人嫉妒地憤然低語:「今晚——你只屬於我!」
而另一頭,鄔晶遙沒發現,她的小跟班中途被人劫走,一心一意仍繼續加快腳步,朝她心目中的光亮處走去。
佟烈崴正和新客戶談起他的保全公司,習慣性掃視四方的眼眸,一發現鄔晶遙嬌美的身影,眉頭立即下意識的皺起。
「該死的!」麻煩又出現了!
「啊?佟先生,你說什麼?」他的客戶張大嘴,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沒什麼!張老闆,請恕我先失陪一下。」他僵硬地說完,隨即大步走開。
他刻意走向餐檯取酒,藉以避開鄔晶遙。
「哇!好棒的酒,看起來好像很好喝的樣子。」
一道嬌嫩甜美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忍耐地閉了閉眼,用力扭頭瞪著對他燦笑如花的臉龐。
「怎麼了?這種酒不好喝嗎?」鄔晶遙無辜地眨眨眼,假裝沒看見他鐵青的臉色。
「你怎麼會在這?」佟烈崴一個字一個字問。
「我來參加宴會呀!」她笑得好甜美。「這場宴會是我父親的朋友籌辦的,我父親不在國內,所以由我代表出席。」
他會相信才有鬼!
佟烈崴發誓他受夠了,她若是再這麼緊迫盯人的跟著他,他真會忍不住掐斷她的小脖子!
「你跟我來。」
他大步走到鄔晶遙面前,粗魯地拉起她纖細的手腕,隨即用力將她扯向宴會廳外的庭院。
「好痛——」他的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手腕擰斷似的!
到了庭院的隱密處,佟烈崴憤然甩開她的手,不過卻也眼尖地發現,她的手腕處已是一片通紅。
他的心底,直覺竄起一絲愧疚感。
女人都如此嬌弱嗎?簡直像塊嫩豆腐似的,稍微一碰就傷痕纍纍。
「你拉我出來,到底想做什麼?」鄔晶遙輕揉自己疼痛的手腕,嬌嗔地嘟起小嘴。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你到底在想什麼?成天緊迫盯人的跟著我,你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沒有呀!」她哪有打什麼鬼主意?她只是愛他而已。
「你希望我蠢得以為,這大半年來你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出現在我面前,全是狗屁的巧合?」他氣得連不文雅的話都出籠了。
鄔晶遙咬著唇,不知該不該照實回答,可憐兮兮的嬌美模樣,足以叫任何男人當場匍伏在她腳邊,只求她展露笑顏,但——佟烈崴並不是他們!
「說話呀!你整天跟著我,纏著我不放,就只為了在我面前裝聾作啞?」他尖銳地冷諷。
鄔晶遙瑟縮了下,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決定告訴他真相。
她鼓起勇氣抬頭望著他,把她從未正式表白的心意,當面告訴他。
「我一直這麼跟著你、纏著你,不是因為我不知廉恥,或是發了花癡,而是因為——我喜歡你!」
「你喜歡我?哈!」
佟烈崴冷然大笑。
「鄔大小姐玩膩了逛街購物、出國旅遊的娛樂,決定尋我佟某人開心?」
「我是真心喜歡你!」他的訕笑彷彿一根針,紮在鄔晶遙的心口上。
為了愛他,她願意連自尊都捨棄,但那並不代表,她是個臉皮極厚、沒有尊嚴的女人。
她是女人,也有女人脆弱敏感的心思。
「你鄔大小姐憑哪一點斷定你喜歡我?我們唯一深入相處的機會,就只有在關島的那一個月,難道那短短的一個月,就足以讓鄔大小姐如此深戀著我,不惜日夜派人追查我的行蹤?」他冷笑質問。
「有些愛,是一見鍾情,沒有道理可言的,早在相見的第一眼,就足以令人許下生死的誓盟。」鄔晶遙溫和但堅定的說道。
「我看你是愛情小說看多了!請你收起你那自以為是的愛情,再不——另外找人實驗你的新遊戲也行,總之從今天起,請你離我遠一點!」他漠然說完,隨即轉身走開。
晶瑩的淚珠,在鄔晶遙眼底滾動,她難以接受自己多年的愛戀,竟被他想得如此不堪。
她錯了嗎?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難道這種想法不對嗎?
一股倔強之氣,霎時由心底升起。
「我不會放棄的!」她朝他大喊。
她愛他並沒有錯,她不想放棄!
她已經愛了他十年,十年的感情,豈是一夕之間收得回的?況且,她根本不想收回。她是鐵了心,要愛他到底!
「你到底想怎樣?!」佟烈崴快氣炸了。
他大步走回她面前,居高臨下瞪視她。
「我愛你,所以我要你也愛我!」她咬著唇,像個小戰士般,堅定地仰頭直視他的眼睛,希望他能看見她眼中的真誠。
但佟烈崴根本無法感動,他氣得想動手狠狠搖醒她,要她別再做夢了!
他又氣又惱又怒,多種情緒無處宣洩,最後索性低下頭,粗暴地攫住她柔軟的櫻唇,恣意肆虐。
「你要的是這個,是不是?好,我成全你!」他在她唇上喘息,憤然低咒,他將舌探入,粗魯地翻攪她口中的蜜津。
該死!她吻起來的滋味如此甜美,他不自覺沉醉其中,但又很快拉回理智。
「不要……」鄔晶遙被他吻得唇舌發疼,忍不住嗚咽抗拒。
「別裝了!你整天追著我,打扮得像株待人採擷的花朵,不就是為了勾引我?現在我如你所願了,何必還裝出—副聖女的模樣?」他更加粗魯地吮吻她。
「我要的不是這樣……」鄔晶遙輕泣。
她要的是他的尊重與愛,不是這種毫無感情的掠奪。
「很抱歉!我佟烈崴要的只有女人的身體,至於那些無聊的情愛!我無法給予!」
「那……如果我肯,你是否也願意試著接納我?」鄔晶遙抬頭望著他,執拗地問。
JOYCESONGJOYCESONGJOYCESONGJOYCESONGJOYCESONGJOYCESONG
「你肯什麼?」
「肯把自己……給你。」
「不!」佟烈崴立即大喊。
無可否認的,她是個極有魅力的女人,他無法保證,一旦品嚐過她的甜美後,自己不會對她的肉體產生眷戀,進而被她迷惑。
「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奉勸你,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他決然道。
他的拒絕,再次重重打擊鄔晶遙的自尊心。
她是一個女人,連她主動提出這種建議,他都能毫不留情的拒絕,在他的心目中,她當真連一點價值都沒有嗎?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放棄的!你有你的決定,我也有我的選擇,而我選擇繼續愛你,這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隨便你!你喜歡一輩子做白日夢,我管不著,不過我勸你最好離我遠一點,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不要逼我對你動怒!」佟烈崴說完,隨即扭頭離去。
她喜歡怎麼樣,那是她的問題,只要她少出現在他面前亂晃,那就夠了!
鄔晶遙望著他冷然離去的背影,瞼上不見悲傷,反而充滿昂然的鬥志。
她不相信他對她真的沒有任何感覺,他說不喜歡她,對於她的死纏爛打感到厭煩,但——他卻從沒用任何行動,表示過他對她的厭惡。
以她對他的瞭解,要是他真的打從心底厭惡她,那麼他根本不可能讓她靠近三步之內,而她不但經常能與他有近距離的接觸,剛才他還吻了她!
一個人怎麼可能去吻他所厭惡的人呢?
因此,她相信他心底對她的感覺,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厭煩不耐,他只是想把她嚇跑而已。
雖然她不清楚,佟烈崴為什麼這麼排斥她——不!不只她,他似乎憎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過他的冷漠與排斥,無法真正抹煞她愛他的心,她相信未來,他們還是有機會能共度一生。
她如此堅信!
「小姐,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呀?」
方湄一面扶著鄔晶遙爬上窗台,一面抖著唇問。
那天她陪著鄔晶遙去參加晚宴,結果才剛進會場沒多久,她就被人攔住了。後來小姐遇到什麼事,她完全不知道,只曉得向來採取柔情政策的小姐,不知怎麼回事,居然決定用「跳樓」這麼激烈的方法,來與佟烈崴攤牌。
「我人都在這兒了,當然是真的囉!」
鄔晶遙爬上窗台,坐在窗架的鋁制橫桿上,高樓的強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她卻完全不感到驚慌。
她眺望遠處模糊的山影,和腳下的城市風光,心曠神怡地綻開笑容。
這裡視野真好,佟烈崴真會選地方!
「可是……看起來好危險……」方湄見她坐在八樓的窗台上,兩腳懸空在外,苗條纖瘦的身軀,被強風吹得一陣陣晃動,擔心得都快哭了。
「當然要危險,才有與他談判的籌碼。只要能達到目的,再危險我都不怕。」
「小姐……」
「好了,我都準備好了,現在該你表演了!」鄔晶遙不在乎地朝方湄一笑。
「嗯。」方湄眼睛裡含著淚泡,遲疑地點點頭,先深吸一口氣,然後扯開嗓門大叫:「救命啊——有人要跳樓了!」
她的尖叫,果然立刻引起注意,五分鐘後,接獲通報、匆忙趕來的佟烈崴驅離圍觀的職員,臉色陰沉地走向坐在窗台上的鄔晶遙。
她一改以往成套的裙裝、或是小禮服的柔美裝扮,改穿整套白色的褲裝,清新中帶著幾許俏麗與帥氣。
「你在搞什麼鬼?」佟烈崴冶聲質問。
「你看見了,我要跳樓呀!」她認真地解釋,愉悅的神情,完全不像要尋死的人。
「你想跳樓是你家的事,問題是——你該死的幹嘛跑到我的辦公大樓來跳?」佟烈崴憤然詛咒。
這辦公大樓是全新的,剛啟用不到一個月。
「因為我想死在屬於你的地方嘛!」她微笑著柔聲解釋。
「你少胡鬧!快下來,否則我就過去抓人了!」佟烈崴硬聲警告。
「你要是過來一步,我就馬上跳下去。」鄔晶遙語調溫柔,但眼中寫著威脅。
「你——」佟烈崴頓了下,被她的威脅嚇阻了。
他怕她真的就這麼跳下去,當場摔成一灘肉泥。
其實他根本可以不管她死活的,但他不知怎麼地,就是不忍心眼睜睜看她命喪黃泉。她還年輕,還有美好的未來,不該就此香消玉殞。
「你捨不得我死,對不對?」看出佟烈崴的遲疑,鄔晶遙滿足地甜笑著問。
佟烈崴黝黑的俊顏,飛快閃過一絲心虛的紅暈,幸好他臉上的膚色深,沒讓她發現,否則她恐怕會樂得直飛到天上去。
「誰捨不得你死?你死了,我正好落得清靜,我根本不在乎你是死是活!」他悶聲回嘴。
「既然這樣,你大可不必管我,讓我就這麼死去。」
她才不相信他對她真的連一絲感情都沒有,她就算死,也要逼他把漠不在乎的假面具拿下來。
「我說過,我該死的不在乎你怎麼尋死,但是請你到別的地方去,我不想讓滿地鮮血嚇跑我的客戶。」佟烈崴咬牙低咒。
「說得好熱情。」鄔晶遙有些悲涼地一笑。
佟烈崴,你真夠狠,竟連一絲勸慰都不給我!
「不好意思,我就是要嚇跑你的客戶,這樣你才會永遠記得我。就算是恨,我也要你永遠忘不了我。」她固執起來,可不輸給一頭小牛。
「你到底想怎麼樣?」佟烈崴快被她逼瘋了。
她能不能行行好,就此放了他?
「我要你愛我!」鄔晶遙昂起下巴,語調堅定,但眼神中卻隱藏著幾許脆弱。
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後一個方法,若是他真的決定不予理會,那麼她再也想不出任何方法能夠接近他了。
「不可能。」佟烈崴毫不留情地回答。「這輩子我不可能愛上任何女人——包括你!」
「難道你是同性戀?」鄔晶遙氣惱地問。
「不是!我沒那方面的癖好。」他冷冷地白她一眼。
「好吧!既然你不是同性戀,又不肯愛我,那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我只要求一些回憶——甜美而溫馨的回憶,而不是你僵著臉和我說話的模樣。有了你的安慰,或許我又會重新燃起求生的意志。」
「辦不到!」佟烈崴直接了當的回答。
他並非牛郎,不下海作陪,更不是張老師,專門替人排解煩惱憂愁,她想死想活,與他何干?要他和顏悅色逗她開心,根本不必談!
「那好。」鄔晶遙將身子往前挪,準備往下跳。「我要跳了,希望我跳下去之後,你的客戶不會在乎這棟大樓曾經摔死過人,還有膽量上門洽公。」
「慢著——」佟烈崴見她當真準備往下跳,心跳差點沒被嚇停,他急忙大吼,在她跳下前喊住她。
「你還有什麼話想交代嗎?」鄔晶遙歎口氣,無奈地轉頭看他。
「你——該死的!說吧,你究竟要我怎麼做?」
可惡!他根本不該妥協,讓她從八樓跳下去,摔得粉碎算了。
可偏偏她掐住了他的罩門,拿他最重視的事業威脅,逼得他不得不向她投降。
「我要你陪我一個月,這段期間你不能離開我身邊,也不許到公司上班,只能全心全意陪著我。」她聽到他同意了,開心地提出要求。
「我不是你鄔大小姐的玩具!」佟烈崴怒聲大吼。
「我也不認為你是我的玩具呀!玩具該是溫馴、有趣、會帶給人歡樂的,請問你符合其中的哪—項?」鄔晶遙認真地問。
佟烈崴瞪著她好半晌,冷然道:「一個月太長了,一個禮拜我還勉強接受。」
「不然……三個禮拜?」
「半個月!再囉唆就作罷。」他不耐地嘀咕。
「好,就半個月。」
只要他願意待在她身邊,用他的心好好的認識她,而不是用以往的偏見與冷漠疏離來對她,那麼她相信,他們還是有未來可言的。
「另外我還有個條件——」佟烈崴下了但書。「這半個月,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牽扯,過了半個月,你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時時刻刻緊迫盯人,否則我就翻臉,你——能保證嗎?」
「可以。」鄔晶遙沒有考慮太久便點頭。
她並非真的只求與他相處半個月就滿足,而是她認為只要半個月過後,他多少會對她有所眷戀,到那時他應該就會改變心意了吧?
「既然你同意,那麼現在你可以下來了?」他見她依然坐在窗台上,一顆心也跟著懸在半空中。
「你不會反悔吧?」
「我向來重承諾,絕不反悔。」
「好,那我就下去囉。」
鄔晶遙嫣然朝他一笑,身體輕盈地往前一躍,跳離窗台邊——然而她並不是往窗內跳,而是一躍下樓。
「不!鄔晶遙——」
佟烈崴雙目瞪得極大,驚恐地嘶吼著撲上前,卻連她的衣角也沒碰到,只能任她往下墜。
「鄔——」他衝到窗台邊,探頭往下一看,臉上驚恐的表情霎時斂起,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的訝異,以及被人戲耍的憤怒。
「你……」他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彷彿難以相信,自己竟然會中了她的圈套。
「嗨!嚇到你了嗎?」
鄔晶遙成大字型躺在張開的救生網上,一臉安適自在。救生網下方的地面上,還有鋪得又蓬鬆、又柔軟的安全氣墊,即使安全網突然斷裂,她也絕對不會摔死!
她根本無意尋短,所以早就做好安全防護,他——被騙了!
「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自殺!」他憤怒地吼叫。
「咦?我有說過我想自殺嗎?」她裝出一臉無辜的模樣。「我只是想試試看,從高樓墜落的滋味罷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那很刺激,但也很可怕,可以肯定,將來如果我想自殺,絕對不會選擇跳樓。」
「你……」
此時佟烈崴突然有個衝動,想將安全網的四條固定繩索都切斷,順道刺破安全氣墊,讓她摔下去跌死算了。
這個可恨的小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