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等病房裡,除了呂候將、醫生和護士,其他的人全都是呂候將的人,不是他的未婚妻,就是他的職員。呂候將剛做完電腦層掃瞄,身上還穿著病人服,這間頭等病房是做為他今天一整天的檢查休息用的。「珈爭,你來啦。」呂候將淡淡語氣,遠不如珈爭乍看他到無神的雙眼來得驚異。周珈爭一身淡雅的合套裝,是標準和淑女打扮。
她全身上下散發的正和身上那套衣服顏色一樣,雅迷人,連哀傷的聲音,也適度的表現出受過良好教教養才有的情緒。任誰看到此刻他們兩人輕擁的畫面,都會輕歎一聲,真是一對壁人。
「你……我聽到你出事了,馬上趕回來看你。」周珈爭眼眶裡含著淚水。
「別難過了,幸好命還在,沒有大的傷害。」
「沒什麼大的傷害?但是我聽說你的眼睛……」說著,周珈爭伸出右手在他眼前以輕晃動。
何媽等見狀,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呂候將表情平淡,準確的拉下他眼前的手,「失明了。」他的語氣淡然,彷彿在說別人的事情。
從夫婚口中證實這項事實,周珈爭不禁凝住了呼吸,不知該做何反應。
「放心,醫生說我還有復明的希望。」
呂候將這句安慰的話,同時點起兩個女人心中的希望。
「真的嗎?醫生。」
這句話當然是周珈爭說出口的,因為瓦娃及時忍住脫口詢問的衝動。
醫生走近她們,微笑道:「當然有希望,只要是病,就有痊癒的希望。」這句像神職人員在布道的台詞,聽到與娃的耳裡很不受用,她不同意地別過頭去,意外地對上鄭思菲的視線,兩人的眼神同時交會,看到彼此眼中相同的意思。
但醫生空洞的安壁話,聽在自小生活在富裕環境的周珈爭耳裡,猶如亮出一片光芒,晶瑩的淚眼浮上了欣喜。
「醫生,告訴我他目前的情形,我還在紐西蘭,知道這件……事,迫不急待的趕回來,一定要有人告訴我事情發生的經過,否則教我每天活驚懼的日子裡,我無法忍受」說完,她再也忍不住掩面輕聲啜泣起來。
周珈爭這番「問天天不語,問地地不應」的激動反應,讓現場每一個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別說瓦娃看得傻了眼,縱使在小康家庭長大的鄭思菲,何曾想過世上竟有如此嬌貴的人兒?原來呂候將的未婚妻竟是這智能一個需要人百般呵護的女子。
大家更不敢說出車禍的經過,只怕這位生長在溫室裡的嬌貴人兒,連剛才「慘」字也不忍說出口,只怕在知道經過後會暈倒。
「這個……」醫生斟酌字句說:「我想等你情緒稍為穩定後,再向你說明呂先生的病情好了。」
「不!我現在就要知道,我無法忍受那咱煎熬。」
醫生不知該如何開口,才能讓眼前這位坐立難安的淑女放下心來。如果面對的是別的家屬,他可以假裝忙碌,急忙去看別的病患,借此避開,但面對的是一位主貴嬌養的女子,他無法敷衍了事。
「醫生,把我的情形全都說出來吧,我相信在場除了鄭秘書和你之外,每人都很好奇我的以底傷得多嚴重。」呂候將證據平靜的說。
是的,尤其是瓦娃。
當周珈一叟一副快無法承受的模樣時,瓦娃心中也期待醫生能把呂候將的病情說出來。
醫生轉身拿出檔案匣,抽出一張腦部的X光片,指著一個地方,簡要地向周珈爭解說:「這是血塊,壓迫到他的視神經,也是造成呂先生失明的主要原因。」
「也就是說沒有了血塊,他的視力就會恢復羅?」周珈爭說。 醫生點頭,「原則上是這樣。」
周珈爭優雅地攤手問:「那我們現在還在等什麼?」
「你是指開刀嗎?」醫生不由得望了呂候將一眼。
「有三成的希望。」出乎意料的,回答的人是呂候將。
周珈爭一時會意不出「三成」是多少希望級數,鬆了口氣道:「還好,還有三成希望,呂拜你認為呢?」兩人雖然是未婚夫妻,但因彼此認識還不深,仍維持在「先生、小姐」的禮貌性稱呼階段。「我認為?」呂候將的聲音聽來有些啼笑皆非,雖然看不見,但顯然對周珈爭天真的想法感到好笑。醫生開口解釋道:「目前最好的治療方法是持續觀察與藥物治療,使血塊變小而後漸漸消失。但如果要冒險開刀,成功機率只有三成,也就是說有七成失敗的比率。」周大小姐終於意會到開刀的危險性,驚嚇之色又回到她的臉上,「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你身上?到底是怎麼發生的,誰能告訴我?」
一旁的鄭思再也忍不住的開口說:「我可以告訴你大概的經過。」她的語氣中有著淡淡的嘲弄。「開完同學會後,他在開車回台北的路上出了車禍,當時我正巧打了一通電話給他,才知道他出車禍了。」
周加爭轉向呂候將,驚疼地輕喊道:「怎麼不叫司機替你開車?」
鄭思菲偷做了一個鬼臉,心想姑娘我再有錢,也不會去參加同學會還要司機替我開車。
她的鬼臉讓恰巧盯著她看的瓦娃看得一清二楚。
呂候將搖頭並沒有回答。
周珈爭轉頭正視鄭思菲,「你是呂先生的秘書?」
「是。」鄭思菲簡短有力的回答。
「呂先生,既然秘書也有去,理應由她替你開車才對,也許車禍就不會發生了。」
周珈爭雖然不是對著鄭思菲說的,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很明白,鄭思菲被訓了。當著在場六、七人的面被輕麗,雖然周珈爭的語氣溫和,但鄭思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級務壓抑怒氣,才沒有回嘴大罵,嚇壞這位未來嬌貴的老闆娘。呂候將感覺到氣氛微僵,連忙解釋道:「當時鄭思菲還不是我的秘書,她是我的大學同學,不同於一般職員。」周珈爭果然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她立即站起來走向鄭思菲,一臉親切的拉起她的手,笑著道歉,「我一時心亂,說話有些莽撞,希望你另介意才好。」話中沒有一句明白的「對不起」,卻足夠表達出她的歉意。
鄭思菲當然明白她是在道歉,看在她地呂候將的未婚妻份上,她也「虛心"地接受道歉。要是換做和她沒有利害關係失,她早在心裡剖析候對方的老媽教出這麼一個「好女兒」了。「哪裡,因為你並不瞭解當時的情況嘛。」鄭思菲心裡得意著自己的言詞,她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好啦,不是鄭思菲的錯,她還是救我的第一大功臣呢!」呂候將笑說。
「沒有啦,」鄭思菲有些不好意思,「其實當時我打電話過去,他已經受重傷了,接電話的是一名女子,是她告訴我呂先生受傷了,我才會打電話代為求援。」
「一名女子?我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呂候將疑惑的問道。
「沒有,車內只有我一個人。」說完,呂候將陷入沉思。
「也許是路過的車輛,好心的駕駛者吧。」鄭思菲隨意的猜測。
「如果她就是那個迎向我撞來的女子呢?」
呂候將的猜測,引起在場的人不同的反應。
「怎麼可能?當時在現場找不到人說的那名女子啊!」鄭思菲直覺不可能。「是呀,也許是先生的幻覺啦。」何媽一直相信這個可能。
「呂先生,你是說,你是因為要閃躲一個女子才會出車禍的?」周珈爭驚訝的問。「沒錯,那名女子穿著白色衣服,當時情況非常,我很難忘記。」呂候將出現少有的激動。在場的人都不相信那名女子的存在,只道他撞了不乾淨的東西,周珈爭的一句話,安撫了他四個月多來的疑思,否則連他都快以為當時看到的真是幻覺。「照你的敘述來推測,那名女子可能沒有受傷,而正巧鄭小姐打電話來,那名女子便接了電話。」醫生也加入猜測的行列,瞭解肇事的經過有助於診治。這位年約三十五、六歲的施醫生,一直是呂候將的主治醫生,幾個月來的診治,兩人因為所紀相近,自然培養出朋友般的友誼。「你看到那名女子的長相了嗎?」周珈爭問道。
瓦娃聞言,心中一驚,她問這個做什麼?
呂候將沉默不語,彷彿在回憶。
鄭思菲揮了揮手說:「事情發生至今都快五個月了,再重想那件『慘』事,對呂先生來說太殘忍了,就連再說我聽見那名女子的聲音,我想我大概也認不出來。」看到周珈爭蹙緊著眉頭,鄭思菲總算出了心頭之氣。
呂候將思索良久,不確定地說:「當時也許看到了,但事隔這麼久,你突然問起,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都是那女子!要不是她,你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周珈爭忿忿的說。周珈爭每一句話都刺到瓦娃的心臟,只盼眾人不要再討論下去了,她都快承受不住了。「麻煩你們先出去,我想和周小姐獨處一下。」呂候將語氣溫和的要求。不一會兒,房裡只剩他們兩人。
「我很抱歉在婚期將近時,出了這點意外。」
「噢,這怎能算一點意外!我作夢也沒想到這種事情會降臨在你我身上。」「你很驚訝?」
「這是當然的!我很難接受這樣的情況,我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周珈爭難受的低頭飲泣。呂候將伸手輕擁著她,「我只能說很抱歉。」
此刻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周珈爭激動的反應太讓他意外了。
誰教我選了一個溫室中的嬌嬌女。他在心裡歎了口氣想。
※ ※ ※
雖然周珈爭和呂候將已經訂婚了,但礙於世俗禮節,她仍然住在飯店,每天請司機開車開回呂家和飯店。
周珈爭坐在客廳裡,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太陽傘下,瓦娃展開報紙嘴裡唸唸有辭,看來是在讀報。
「呂先生早上都這麼過的嗎?」
「是呀,瓦娃正在讀報人他聽。」何媽點著頭回道。
「在野黨反……吉國民黨外交辭令不當——」
「慢著,」呂候將打斷她的話,「什麼是反吉?那個吉字怎麼寫?」
「左邊一個言詞的言,右邊一個吉利的吉。」 「那念反詰,音和潔淨的潔一樣,記住了?」
「記住了。」瓦娃吐吐舌頭,繼續往下念。
這樣的情形在剛開始,每天必會上演好幾次,隨著日子的過去,這樣的情形已經不多見了。瓦娃也因此把平常弄錯的白字,矯正了不少。
怕自己又記憶念出許多白字,她準備了一本國語字典,如果時間允許,她會在一早拿到報紙,立刻先讀一遍,把不懂的字先查出來,避免類似的情形發生,但有時明明查地賓字,久而不見,還是會忘記正確的讀音。
待瓦娃把整篇社論念完後,呂候將忽然歎氣道:「本來我還想要求你念英文報紙,看來我得打消這個主意了。」
「我可以學。」瓦娃的聲音裡透出強烈的學習意願。
「我知道,蛤是我沒法教你,你必須自習,等會念了,我再來驗收成果。」
瓦無法破除他心中對護理學榜出來的人都這麼差勁的觀念,這都得怪她冒充曾念過護校,心中不禁對念護理的人感到抱歉。
「今天就到此為止,周小姐應該來了,你去請她過來。對了,中午鄭秘書也會過來用午餐,告訴何媽做些鄭小姐愛吃的東西,何媽知道。」
瓦娃聽話的回到屋晨,請同珈爭過去。
周珈爭慢地踱到他身邊,欣賞和煦陽光照耀在他英俊的臉上。
今天呂候將穿著睛件細條紋的襯杉和一件淡灰的西褲,看起來俊朗倜儻,有誰會想到他的雙眼竟是瞎的。
想到這一點,她本來開朗的心情,立即蒙上一層陰影。
「今天天氣很好。」
周珈爭捨棄比較靠近呂候將的椅子,而選擇較遠的另一張,因為那張椅子先前瓦娃坐過了,她是不會接受或接替階級比她低的人和事物。
「是呀,我感覺到了。」呂候將感受陽光灑在身上的熱度。
「那位包小姐,看起來似乎做得不錯,人挺乖巧。」
「是嗎?其實她做事已經算努力了。」
周珈爭聽出他話中藏了貶意,笑意:「怎麼了?她還有不如你的意的地方嗎?」
呂候將不願背後批評人,只是一笑,「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就好比鄭思菲,她的工作能力樣樣都好,但你相信嗎?一開始,我和她彼此看不順眼,但現在卻是合作無間的夥伴。」
周珈爭沒有忽略他話裡應該說「夥計」卻說成「夥伴」。
「看來你對她在工作上的能力很信任。」
從語氣和表情上,讓人感覺不到同珈爭有一絲嫉妒存在。她自小所受的教育,就是要有容人大度的器量,這是做一個貴婦人的首要條件。
瓦娃從屋裡看著外面享受冬天陽光的兩人,多數時間她的視線是放在周珈爭身上。
自從上次隨同呂候將到醫院檢查眼睛後,她對於待在呂家漸漸感到危險,有隨時會被認出是車禍現場那名女子的可能。
一個聽過她聲音的鄭思菲,已經夠令她頭痛了,再加上處處想把那名女子「挖」出來定罪的周珈爭,她就像是夾心餅乾裡的奶油一樣,隨時有被擠扁的可能。
她的目光緩緩落在背對她而坐的呂候將身上。
良久,不禁垂下眼光,她只不過想贖罪罷了。
※ ※ ※
接近中午時分,鄭思菲開車到來。
她從原來的廣告公司辭職後,稱職地扮演呂候將機要秘書的角色,每天她至少要和呂候將通電話,或是來別墅一次。
今午,呂候將心情不錯,破例加入兩位女士用餐的行列。
桌上餐具固定的擺設,呂候將已經能準確的伸手拿住,而不會碰到周圍的餐具。餐桌上兩名女子的目光都被他自然的用餐動作所吸引。
周珈爭一時還恍惚以為他的失明是假的。
呂候將可能感受到兩位女士注目的眼光,結束正餐後,便藉故離開餐室;當然,他拄著手杖走出餐室時,她們兩人仍忍不住目送著他的背影離去。
「把紅茶關送到書房來。」呂候將走進書房前交代瓦娃。
瓦娃回來後,又幫何媽把飯後的甜點和茶飲送進餐室。
餐室內,鄭思菲和周珈爭正面臨無言以對的窘境,瓦娃推車進來,正好化解沉默的尷尬。
鄭思菲抬眼瞅了瓦娃一眼,笑問:「包小姐看起來很年輕,現在的年輕人願意做這種伺候人的工作,已經不多見了。」
瓦娃笑著搖手說:「沒什麼,這是我的工作。」
「對了,包小姐畢業於哪裡?聽說你是學護理的。」
「嗯……是。」瓦娃含糊回應,心中卻不住叫苦,鄭思菲今天似乎與她卯上了,非要與她攀談不可,偏偏她問的問題,又是她不想再扯謊的學校話題。
難道這屋子裡的人,除了問別人是哪所學校畢業的,就沒有其他話題了嗎?她心中懊惱的想。
「我的學歷不高,跟你和周小姐比起來,我可差了一大截。」瓦娃故作謙遜地說。
「你又知道我們的學歷高了?」鄭思菲裝模作樣,掩嘴笑道:「呵呵,當然啦,周小姐一定是哪所名校畢業的了。」
周珈爭優雅地微笑說:「我大學是在一所英國女子學校念的。」
「噢,不簡單呢!」鄭思菲做了個誇張的表情,「聽說英國某些女子學校歷史悠久,從學校畢業的女子也都具備傳統淑女的舉止與氣質。周小姐,你是這種學校畢業嗎?」
「嗯,這沒什麼。」
「怎會沒什麼?比起我美國加州大學經濟學碩士,你則是自具有優良傳統的百年學校畢業,可能我學校的排名還在後頭呢。」說來說去,鄭思菲還是把王冠套在自己頭上。
瓦娃沉默的看這兩位高知識分子暗中較勁,她認為是及早退出為妙,以免她們會將目標轉到她身上。
「我用完了,鄭小姐慢用。」周珈爭禮貌地起身走出餐室。
瓦娃一愣,沒想到周珈爭倒先一步走了,留下她和鄭思菲兩人。
「包小姐,坐下來一起喝茶。」鄭思菲親切的說。
「不了,我還要去看呂先生,等候他的吩咐。」
「這時候他沒空吩咐你的。」鄭思菲一手支著頭,饒富興味地瞧著她,「他招呼他的未婚妻都來不及了,坐吧。」
瓦娃只好坐下。
鄭思菲一面幫她倒荼,一面笑說:「剛才的情形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吧,我就是瞧周珈爭不順眼。」
瓦娃只是抬眼瞧她,不敢發表意見。
「你別怕,我並沒有要你認同,只是我心中的悶氣,不吐不快而已。」
瓦娃還是沒有開口,只是端起荼杯,默默的啜一口紅茶。
鄭思菲對她沉默的態度感到好奇,精明的目光肆無忌憚睦瞧著她。
瓦娃被她瞧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朝她僵艷地知了下,然後低下頭,啜飲紅茶藉以避開她的視線。
「其實你何必故作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說著,鄭思菲突然伸手撥開瓦娃額上的劉海,「瞧,露出你的臉蛋來,不是好看多了嗎?」其實瓦娃是故意這麼的,她不想讓自己成為突顯的目標,導化自己是保護自己的不二法門。瓦娃對她突來的舉動,暗自一驚,表面上卻只是微微一訝,忸怩的說:「這個……我不會打扮。」「要不要我幫你?」鄭思菲打趣地睨著她。
「不用,謝謝,我認為現在這樣很好。」
「對了,我上次提的拍廣告,你有沒有興趣?乘機把自己好好改造一番。」老實說,瓦娃有些心動,但她傳播有顧忌,「我可以先知道自己有多少酬勞嗎?」
「至少有二十萬,對新人來說,這個價碼是最高的了。」
「二十萬……」
「是呀,二十萬雖然買不了一部新車,不過透過電視,可以讓全國觀眾都有機會看到你,借此打開知名度,如果你對演藝圈有興趣,這是條捷徑。」「不!我拒絕。」瓦娃猛地站起身,「鄭小姐請慢用。」
鄭思菲望著瓦娃倉皇離去的背影,不禁自言自語,「怎麼啦?我說錯什麼了?」鄭思菲沒說錯什麼話,只是她那句「全國觀眾都有機會看到你」的慶,打消瓦娃拍廣告的主意。她可不想被養父看到,冒著被逮回去的危險賺那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