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其實不是第一次牽著手走路,上次在管理學院,鄭泓宇就曾牽著善玫到會議廳。
不過現在鄭泓宇牽著李善玫的手,兩個人十根手指頭糾纏在一起,這情侶閒特有的牽手方式,讓李善玫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到了人群擁擠的地方時,鄭泓宇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善玫的肩上,護著她不受旁人侵擾。
這就是約會嗎?
被這樣體貼地對待,她覺得好幸福喔!
「來喔,春裝大特賣,男裝女裝都有,帥哥美女要不要買一樣的回去做情人裝?」
鄭泓宇停下腳步,低頭看了善玫一眼,她眼角含笑,頭搖得像鐘擺。他也笑了,兩人繼續往前走。
情侶逛街不是為了要買東西,他們只是想要手牽著手,在大街上走來走去而已。
順便妨礙一下交通。
或者,試驗兩個人的世界,可以不受外界干擾到什麼程度。
「以前我看到別的情侶走在一起,都覺得何必要這樣在大街上親親熱熱,現在想想,也許他們不是故意的。」到了他們住家附近的公園,李善玫對泓宇這麼說。
「怎麼說?」
「因為街上人太多了,怕走散啊。」
「是嗎?也許吧。」鄭泓宇說著,突然笑了起來。
李善玫問他笑什麼,他就把在餐廳裡打工時聽到的肉麻話說出來,聽得李善玫跟著哈哈大笑。「那些情侶們旁若無人的功力,我看還有得我們學的。」
「我才不想要變成那樣,」李善玫道:「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還是要顧及到旁人的想法,不能只管自己,這樣太自私了。」
鄭泓宇聽了有點吃味,說道:「你一定要這麼理性嗎?愛哪有不自私的?跟喜歡的人在一起,自私一點又怎麼樣?你剛剛不也說,就算他們顧不了旁人的感受,也不是故意的。」
「那只是偶爾情不自禁啊!」
聽著,鄭泓宇就在善玫臉上舔了一口,惹來李善玫白眼。
「我情不自禁啊,你太可愛了。」
李善玫俏臉一紅,不跟他爭執,故意扭頭不看他。
「生氣啊?」他在她耳邊悄聲逗弄。
李善玫嬌媚地閃避著,躲不過他溫柔糾纏,只有轉移話題道:「原來我哥哥打工的地方有這麼多有趣的事,他從來都沒跟我說過。」
「還有更多笑話呢!每個服務生都練就了充耳不聞的本領。」
「那家西餐廳是情侶的聖地,怪不得映雪跟她的學長常常去那一家。」她想到朱映雪常常提起。提到朱映雪,鄭泓宇還正想問她。「你跟朱映雪從小一起長大?」
「是啊,怎麼了?」
「你……」鄭泓宇認真地審視了下善玫,隨即換上調侃的表情笑道:「你能跟朱映雪相處這麼久,還真是令人佩服。」
李善玫隨即會意。她不知道泓宇是怎麼「認識」映雪的,但言下之意,他可是跟映雪直示「交手」過了。
她笑道:「認識映雪的人很多,但是真正瞭解她的人並不多,大部份的人都只看到她漂亮的外表,對於她真正的為人,很少人會去細想。男生遷就她的任性,女生則忌妒她的美麗。如果你問我對映雪的看法,我只覺得她是沒長大的小孩。」
鄭泓宇聽了同意道:「小孩子會編故事,自導自演,就算說著謊話,但連他們自己都信以為真,這倒是跟朱映雪滿像的。」
想到朱映雪的所作所為,因為她使得他誤會了善玫,卻也因為她加速了他跟善玫告白。
對此,鄭泓字只能搖頭苦笑:「不能說她真的是壞人,雖然她工於心計、處心積慮想害人,卻因為她的謊言太多漏洞,一下子就被拆穿了。然而又不能用一般人的標準來衡量她,只能說她心智不成熟。」
「哦,你說你被另一個星球來的外星人騙了,該不會就是指映雪吧?」
說著,兩人相視而笑。
其實李善玫想過了,映雪那幾天晚上都對她這麼好,的確是有企圖的,不過不知道她跟泓宇說了什麼就是了,她不想問。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跟泓宇在一起,這也許還要感謝映雪。
「其實用這種態度跟映雪相處,有時還會覺得很好玩,還可以順便培養耐心。」李善玫繼續道,話中大有戲護的意味。「所以當有人問我,為什麼我能跟映雪相處這麼久!聽她說話不會覺得受不了,想去撞牆嗎!我說其實我才是最大受惠者,我不會被像小孩子的映雪給欺負,反而還常常捉弄她,樂此不疲呢。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鄭泓宇把她拉近懷裡,疼惜地撫摸著她的秀髮,說道:
「因為我的善玫是個善良的女孩,才能忍受朱映雪,其他的女孩沒這麼善良,她們不能理解。」
「我才不善良呢,我最會精打細算了,你要小心哦。」
「那怎麼辦?我的心都在你手裡了,你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要我死,還是要我活。」
「亂講,我怎麼會讓你要死要活?」
鄭泓宇低頭親吻她,堵住善玫的辯解,他們擁吻著,兩人之間沒有一點空隙,彷彿注定彼此相屬。
在蕭瑟無人的公園,樹影遮掩的昏黃燈光下,只有呼呼而過的風聲,和相吻的兩人的呼吸聲,他們的兩顆心相互依偎著,在這年冬季的盡頭。
春天應該就快來了。
如果在眼前,一定會立刻認出來——
她的同學說得沒錯,李善玫就是這樣的女孩子,淡淡地在別人心中留下印象,淡淡地使人不知不覺想起,淡淡地提醒別人她的存在。
就算不記得她的名字,也忘不了她。
「學姐,你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李善玫有一點緊張,吳瑾湘對她來說就是偶像,向來只有崇拜者會去朝聖,沒有反過來的。
吳瑾湘的微笑還是一樣文秀典雅。
「學妹,我聽我叔叔說你寒假在他公司打工很認真,他希望你暑假再去。」
「咦?真的嗎?」李善玫眼中充滿驚奇。
吳瑾湘點點頭:「當然是真的,我叔叔還說如果你認真工作,他會給你加薪哦。」
李善玫異常感動:「比寒假還多?」
「當然啊。」
「瑾湘學姐,你是特地要跟我說這事的嗎?真的好謝謝你,真不知該怎麼感激你。」李善玫手忙腳亂,搶過桌上的賬單,說道:「這杯咖啡我請你吧,雖然不能報答你對我的萬分之一,可是你一定要讓我請。」
吳瑾湘笑道:「好吧,我不會跟你搶著買單的。」
「謝謝學姐。」
「其實你不用謝我,我叔叔對我雖好,但可不會因為我一句話就決定他們公司暑期工讀生的錄用,是因為你工作認真,他才特地跟我說希望你再去幫忙。」
「那也是因為學姐替我介紹,我才有表現的機會啊。學姐你放心,我會好好工作的,一定不讓你丟臉。」
瑾湘學姐人真的好好,幫助別人也不求回報,不奢望別人感恩,真的好偉大!李善玫心想著。
「嗯。」吳瑾湘攪拌著那杯幾乎沒動過的咖啡,停頓一會兒,說道:「學妹,聽說你跟你們班上的朱映雪感情不錯,是不是真的?」
她跟朱映雪感情不錯?真的嗎?李善玫皺眉細想,她們兩人可是互相仇視已久……「我跟她住在一起。」乾脆不作正面回應。
住在一起,那感情應該不錯。「那你應該很瞭解她了?」
這回她倒是很肯定地點頭了:「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是嗎。」吳瑾湘秀氣地喝了口咖啡。
「學姐,你怎麼突然問起映雪的事?」
「學妹,你這個朋友,是不是……男女交往很複雜?」
李善玫從實道:「沒有呀,她到現在為止,也只跟汪學長一個人交往,也只有他才會被映雪騙得團團轉。」
「你說汪奇洋被朱映雪騙得團團轉?是什麼意思?」
「喔,我只是開玩笑的啦,映雪也沒有騙他,他們兩個大概是我見過最相配的人了!學長也算奇葩,居然會愛上映雪這瘋女人……」李善玫笑僵了,改口道:「映雪這怪人……」
突然瞭解到跟學姐講話不能亂開玩笑,要很認真,學姐跟一般平民百姓可不一樣。
「學姐,你認識汪奇洋學長?」見她不語,李善玫只好又問。
「喔,沒有……」吳瑾湘低頭攪拌咖啡,問道:「他們現在還在交往嗎?」
李善玫點頭:「當然啊。」
「那你知道她有跟其他男人往來密切嗎?」
「朱映雪腳踏兩條船?」李善玫像發現新大陸,隨即笑道:「哈哈,那很像她。」
「怎麼說?」
李善玫抿嘴搖手,說道:「沒什麼啦,映雪她總以為自己是萬人迷,就算她想腳踏兩條船,也沒什麼稀奇的。我只是奇怪她怎麼都沒跟我說,如果她同時有兩個男朋友,她一定會每天在我耳邊呱呱說個不停的。」
「我聽說,她是個愛慕虛榮的人,交往的對象複雜,而且都是有錢的小開,這是真的嗎?」
「這……汪奇洋學長是個有錢人沒錯,但也不能說映雪就是愛慕虛榮,她只是被寵壞了,因為她是獨生女,從來就要什麼有什麼,才會這樣。」
「所以她利用男人達成自己的目的,玩弄男人的感情,總之只要是有錢人,她就跟他們交往,是不是?」
「映雪其實根本沒那種本事,但學長被她欺負得很慘倒是真的,可我覺得那也是他自己願意的啊……」
「學妹,你跟朱映雪是多年的朋友,自然不願意說她壞話,可是我們繫上都流傳朱映雪是個專釣小開的狐狸精,你知道這事嗎?」
「很多人都這麼說,我們班也有人在說啊!」
李善玫笑臉以對,把這事當笑話。有關映雪的事,本來就都是笑話。
「映雪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就算有人當面罵她,她也會選擇性去聽,根本就不把別人的話放在心裡。老實說,映雪其實不壞,只是比較我行我素。」
「是嗎。」吳瑾湘說道,臉色明顯不悅。
「學姐,你對映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沒有什麼誤會,我親眼看到她跟一個男同學在學校親熱,那個人是我的好朋友,我怕他被玩弄,才會特地來問你。看來我擔心的是對的。」
「這樣啊。」李善玫問道:「那個人家裡很富裕嗎?」
吳瑾湘點頭:「我想這就是朱映雪跟他在一起的原因。」
「可映雪雖然愛裝模作樣,但是她的技巧太爛了,誰都看得出來,如果她跟你朋友在一起是為了錢,根本就藏不住意圖,我想你朋友應該不會被她玩弄,也許他是自己願意為映雪這麼做的。」
吳瑾湘了瞪李善玫,很直接;李善玫忽然正對她憤恨的目光,嚇了一大跳。
吳瑾湘慢慢垂下睫毛,幽幽道:「我是擔心他是一時糊塗……」
「學姐,你是不是喜歡你那個朋友?」李善玫不怕死地問。
吳瑾湘看她的眼神變柔和了,忽然淚水滾滾而落,雙手蓋住臉,這下又讓李善玫不知如何是好。
「學妹,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不希望他遭到不幸,最後才知道後悔。你能不能幫我勸勸朱映雪?若她是真心對待我的朋友,就要好好對待人家,不要三心二意,還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如果她不是真心的,就拜託她發發慈悲,趁現在還來得及,放過我的朋友,不要再讓他繼續墮落下去了。」吳瑾湘梨花帶雨,著實使人憐憫。
「學姐,你真善良,雖然喜歡那個人,卻只是希望他幸福,願意在一旁默默祝福他。」李善玫感動道。「我一定會幫你跟朱映雪說,勸她好好對待你朋友,如果她敢不聽我的,我幫你K死她,你放心吧。」她豪爽地道。
「學妹,我就知道你跟朱映雪不一樣,當別人說你跟朱映雪是同一種人時,我還花了好大的力氣幫你辯解。」
「什麼?有人這麼說嗎?」
「大概是因為看你常跟朱映雪在一起的緣故吧。」
「啊?」真是交友不慎的下場,李善玫的懊惱至寫在臉上。
「如果你能勸得朱映雪跟我朋友分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
「學姐,不要這麼說啦。」
瑾湘學姐,真是好……世上沒有形容詞可以形容她。
「歡迎光臨。」門口的服務生親切地問候來賓。
這家餐廳雖然是情侶們的勝地,可是因為屬於高價位的消費場所,一般的情侶可不會三天兩頭出現在這裡。
餐廳裡並沒有明文規定只准情侶入場,偶爾也會有慕名而來的老饕,享受歐洲遠道而來的主廚的手藝。
也有一些洽公的生意人,當然也會有朋友結伴而來,感受令人心醉的浪漫情懷,或者一人獨自前來,只因偏愛這裡幽靜的氣氛,而坐上一晚。
今天晚上就來了一位女客人,氣質高雅,態勢逼人。
「您好,請問有訂位嗎?」
「沒有,就我一個人。」那貴夫人對服務生說道。「麻煩替我安排在演奏台附近。」
「好的,請隨我來。」
「今天的鋼琴師,名叫鄭泓宇是嗎?」
那服務生愣了一秒,恭恭敬敬答道:「是的。」
貴婦人點點頭,又問:「請問他休息時間是什麼時候?我想見見他。」
「啊?」服務生發現自己的失態,隨即恢復,道:「這點才開始演奏,如果您想見我們的琴師,我現在就幫您轉告他一聲。」
「麻煩你了。」
李育良晃著頭,一路走到員工休息室,經過辦公室時,嘴上喃喃自語:「真奇怪,真奇怪……」
「什麼奇怪?」值班經理出來。
「經理,泓宇擔任琴師,很受歡迎沒錯吧?」
「當然啊,我們店裡也多了些純為他而來的女性顧客。」
「你看到那邊那個女的沒?」李育良悄悄指著演奏台附近一桌獨坐的貴婦人。
「怎麼啦?」
「她是特地來我泓宇的。」
「哦?這可就奇了。」
「可不是嗎?搞不好,她是來那個……」
「真是人不可貌相,她看起來這麼高尚,真的會做這種事嗎?」
「我怎麼知道,不過我聽說,外表愈是正經八百的人,愈是……」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背後突然冒出聲音,嚇得兩人魂飛魄散,鬼鬼祟祟轉過身,面對鄭泓宇一張疑惑的臉,他們同時朝他尷尬一笑。
「泓宇,有個人特地來找你。」經理說道。
「誰?」
「不知道。」李育良指著外場,貴婦人坐著的地方。
鄭泓宇往那方向一看,頓了一會兒,說道:「那是我母親。」
「你母親?」經理跟李育良連連咳嗽。
「經理,我可能會晚一點演奏。」
「當……當然,你好好跟你媽媽聊聊吧。」
經理說道,在鄭泓宇走後扇了李育良腦袋瓜一掌。
「我聽一個朋友說你在這裡彈琴,剛開始我還不相信呢,沒想到小時候讓你學鋼琴,現在還能派上用場。」
「我過得很好,如果你是來勸我回家的,恐怕你白跑一趟了。」
做媽媽的仔仔細細審視兒子,他的確看起來很好,是因為太久沒見面了嗎?泓宇看起來更成熟、更穩重、更獨立了。
余星華想著,歎口氣,在一個母親的眼裡,不管兒子變成怎樣,都只覺得他變得更好。這是私心,說到底,父母是疼愛孩子的,更何況最獨生子。
「你申請了基金會的獎學金。」
「那是我應得的,可不是靠你的關係。」
余星華明白,點著頭說道:「現在,我不會強迫你跟我回家,不過你爸爸的態度早就軟化了,你第一次這樣在外面這麼久不跟家裡聯絡,半點訊息都沒有,他每天都在想你,很希望你回家。我們就你一個兒子,如果我說,我是來求你的,你會回家嗎?」
鄭泓宇望著母親,似乎在衡量可信度,不久他誠懇地道:「媽,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這次的事情我跟你爸都反省過了,以後你自己的事讓你自己處理,只要不要讓我們失望,我們都會支持你。」
「真的?」鄭泓宇驚喜,終於展現笑容。
「不過我有條件。」余星華利落道,沒有被他孩子般的笑容迷惑。
要是她丈夫,恐怕早就忘形得飛上天了吧?這就是她不讓丈夫隨行,堅持獨自前來的原因。
有條件?
鄭泓宇早就料到了,這是他父母一貫的作風。
總是有附帶條件,而且一定是不平等條約。
「第一,你一定要繼承我們兩人的事業。」余星華像跟客戶立契約的口吻。
其實,鄭泓宇可以拒絕,畢竟如果他不回家,何必一定要繼承家裡的事業?
如果他不回家,將來什麼事都自己處理,何必需要父母的支持?
如果他不回家,他的未來一切都自己決定、自己承當,何必要跟父母立什麼條件、訂什麼契約?不過畢竟是他的親生父母,他還是不忍心就這麼放下,還是會有所牽掛。
「這是第一點,還有呢?」他刻意輕鬆笑問,有點嘲諷的意味。
「接下來,你所作的任何決定,絕對不能危及家族企業的存亡。」
「什麼叫危及企業的存亡?」
「我跟你爸爸兩人手下的事業,關係到多少員工的身家,你應該很清楚。你要成為接班人,就必須明白,你的一個決策會有多大的影響,所以有許多事,不可能讓你隨心所欲。」余星華曉以大義。「這聽起來太抽像了,我不能接受。」
「其實我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成為名副其實的繼承人,如此而已。」
鄭泓宇撇過頭,嘴角含笑,他的父母只將他看做繼承人,如此而已。
也許多年來親情之愛,真的只是包裝。
「我可以答應你們的要求,不過我也有條件。」
余星華盯了兒子一秒,舉杯啜口茶,說道:
「你愈來愈不簡單了。說吧。」
「我作的決定,有關公事方面,是不是會危害到企業的安危,你們可以從旁提醒我;可是關於我個人私事,我希望你們不要以此作借口。」
這孩子,什麼時候狡猾得跟狐狸一樣?是她老了嗎?
「你覺得我該答應嗎?」
現在她面對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個對手,而且她還居下風。
鄭泓宇傾身靠近她,瞇眼笑道:「媽,你當然可以不要答應。」還是那孩子氣的微笑。
余星華老謀深算,但她兒子青出於藍,她得回去和丈夫從長計議,只好轉開話題:「兒子,不管你今天要不要回家,明天都得回家一趟,讓你爸爸看看你。」
這個很合理,鄭泓宇點頭答應了。
「還有,你要找時間跟吳伯父、吳伯母吃頓飯,跟他們道歉。」打斷泓宇開口的異議,她續道:「他們算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不論你將來要不要跟瑾湘結婚,你都不能和他們斷了關係。況且你吳伯母的父親、瑾湘的外公非常疼你,他就像你爺爺一樣,對長輩可不要失了禮數。」
「媽,我明天會回家看爸爸,但是只有一會兒。」他補充道,接著又說:「我也會找時間拜見徐爺爺,向他老人家請安。至於跟吳伯父、吳伯母吃飯的事情,等我們之間的條約談妥了,再決定也不遲。」
余星華愣了半秒,隨即瞪住兒子;這讓鄭泓宇暗笑在心裡,她已經拿他沒轍了。
鄭泓宇對父親很拿手,他的父親只是比較衝動,可是很寵兒子,只要表面上順著他一點,不要跟他正面衝突就沒事了。那天他們會鬧僵,就是因為做兒子的沒顧老爸面子。
可是他的母親不一樣,不慍不火,柔中帶剛,深謀遠慮。
也許他在某些方面比較像媽媽。
余星華又轉個話題,說道:
「你要對瑾湘好一點,她很識大體,這次你任性離家出走,兩家的長輩都是她在安撫,如果不是她,你吳伯父、吳伯母也許根本就不會原諒你。這麼好的女孩,你是找不到第二個的。」
鄭泓宇微笑一點頭:「您的意思,我相當清楚。」兩眼成了一雙新月。
她又瞪兒子一眼,知道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是做給自己看的,忍住氣,歎道:「我不管你了,總之你要記得回家看你爸爸。」
說著,她從手提包裡拿出手機、皮夾,及一串鑰匙。
「你的車子我請司機停在外面停車場了,這些東西你帶著。」她換上命令的口吻:「還有,你把住的地方的地址給我。」
等泓宇照做後,她就起身走出餐廳。
鄭泓宇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母親出去,確定警報解除後,歎了好大一口氣,單手支頰,倚在桌上。「幹嘛?」李育良不知何時游了過來。「喂,她真的是你媽?為什麼你跟她說話像高中生跟教官說話一樣?」
「你說得對極了,我緊張得半死,我要去上廁所。」鄭泓宇起身。
「要演奏嘍,動作快啊。」李育良好心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