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機降落,旅客們魚貫下機,慧晴和文諭仍定定地坐在位子上。
「等一下我不能送你回家嗎?」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語氣充滿憂戚地說。
這句話他已經問了不下十遍,慧晴歎了口氣,柔聲回答:「不!報紙上早已刊出香港那邊的報導,警方也故意安排了幾名新聞記者來採訪,我一下飛機之後,就會有警方的人前來接應,展開二十四小時的保護措施,你最好自己先回家,這樣我的目標反而會大一點,好讓那些歹徒有機會下手。」
「可是上次我跟你在一起,他們還不是照樣下手?」文諭仍然死心眼、固執己見地駁斥。
「不!我不能再拖你下水,置你於危險之中,而且警方也希望盡量減少傷及無辜的可能性。」
慧晴說得他毫無辯駁的餘地,文諭的眼眶一陣濕濡。
「慧晴,這樣子教我怎麼安心回家?我……」
「好了!文諭,你什麼都別說了,我晚上再打電話給你。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再說,過兩天韻薇就要結婚了,我還得當她的伴娘呢,我保證絕不讓自己刮到半層皮,要不然那天多難看?!」
慧晴故意說得輕鬆自在,文諭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這時,一位空中小姐踱過來,俯下身來壓低聲音說:「徐小姐,機上的無線電剛收到警方的傳話,說有線民通風報信,黑幫組織已經派人到機場準備攔劫你,而且……」
「而且怎麼樣?」
空姐露出一副很同情的模樣瞅著她,「而且聽說『掃黑專案』中登記在案的黑社會老大屠龍,外號叫作『屠哥』,也已經放出風聲,只要抓你回去,獎金是一千萬新台幣。」
「啊?!我有這麼值錢嗎?」慧晴在吃驚之餘,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心情。
「什麼話,才懸賞一千萬?!太侮辱人了!」文諭忿忿不平地抗議道。
慧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向空姐說:「他太生氣了,所以有點語無倫次,別理他!警方還有什麼話要交代的嗎?」
「有,他們說……祝你好運!待會兒你出關之後,千萬別緊張過度,就當作沒事一樣,然後直接走到外面的計程車招呼站,假扮司機的警察會在那裡跟你會合。」
「然後呢?」
「然後你就變成『活動餌』,警方確信一定會有人跟蹤你,甚至半路劫持。不過你放心,單是警方派出的便衣刑警就有十二人之多,而且個個都配戴手槍。」空姐又轉向文諭,接著說道:「另外,季先生,等一下你別和徐小姐一起走,一出關,警方的行動也就正式展開了。」
文諭心不甘、情不願地想說什麼,慧晴連忙按住他的手背,他這才閉起嘴來。
空姐把「公事」交代完畢,微歎一聲,以一種像是私人朋友的口吻又說:「徐小姐,這段時間你不在台灣,可能不知道報紙上刊登了不少有關你的消息,主要是因為你替那位香港億萬富翁預測股市,賺了不少錢的關係。我昨天偶然間看到了一篇報導,說警方其實也想利用你……」
警方!?這才是真正的「新聞」,慧晴和文諭交換了一眼。
那位空姐繼續說道:「對!因為前陣子的掃黑行動正進行得熱鬧滾滾的時候,很多地頭蛇、豺狼虎豹都紛紛躲起來,現在你突然成了黑社會綁架排行榜上的『槍手貨』,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把他們引出來,所以警方對你這件案子很重視哦。」
「天哪!這……這成了什麼世界?財迷心竅的非法之徒想利用你,就連警方也想『反利用』,你怎麼這麼好利用啊?」文諭癱靠在座椅上,無法相信地呢喃。
慧晴啼笑皆非地以白眼相送,空姐又說:「旅客們下得差不多了,你們也準備下機吧!」
天羅地網已撒下,一場警匪追逐戰即將展開……
???
通過海關檢驗,文諭隔著一小段距離癡癡地凝看推著行李車準備走出去的慧晴。
慧晴突然有一股泫然欲泣的衝動,這就好像站在生離死別的一線之間,她不禁在心中暗忖,人生在世,若能擁有一份真愛,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幸福的呢?她暗暗告訴自己,只要躲得過這一劫,她一定馬上答應嫁給文諭。
咬咬牙,慧晴勉強朝文諭擠出一抹她自認為最甜美的笑容,然後揮揮手示意他離去。
兩人先後從不同的出口進入接機大廳,慧晴一出現,一大堆的接機人群中馬上有人喊道:「就是她,徐慧晴!」
一群記者立刻蜂擁而上,慧晴推著行李車朝機場門口走去的一路上,被一連串奇奇怪怪的問題疲勞轟炸著——
「徐小姐,請問你的通靈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嗎?」
「香港富豪季達夫跟你是什麼關係?有人說你是他的秘書情婦……」
「據說你替他在十天之內賺進了近兩千萬港幣,折合台幣將近一億,請問他分給你多少?」
面對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慧晴面不改色、氣也不多喘一下,只是遵照警方告訴她的,全部回以一句——
「無可奉告。」
好不容易擠到門口,這些記者們似乎都受到警方的「特別關照」,一下子又一哄而散,並沒有再繼續糾纏她,只有幾個「漏網之魚」還很不識相地朝她猛按快門。
下午兩點多,正是夏日午後最熱的時候,加上有些緊張的關係,穿著T恤、牛仔褲的慧晴已經是香汗淋漓,但她連擦汗的時間也沒有——在她周圍的某個角落裡,也許正埋伏了黑道兄弟。所以她盡量表現出一副很不耐煩、有點生氣的模樣,推著行李車急急地朝計程車招呼站走去。
文諭現在人在哪裡呢?司機小甘也許已經把他接上車了,也許他依然很不放心地在背後偷偷看著她……
慧晴強抑住回過頭去看的念頭,以免引起歹徒們的疑心,這種被監視、被覬覦的滋味實在一點也不好受,不管是來自凶神惡煞,或是來自她最心愛的文諭,慧晴只感到自己的脖子變得又僵又硬。
她當然知道,警方的便衣人員也埋伏在四周,密切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暗中保護她,也只有在想到這一層時,她才稍微覺得寬心一點。
招呼站牌旁,一字排開十幾輛計程車,顯然生意並不是很好,這下子可好了,她到底該上哪一輛計程車呢?剛才飛機上的那位空姐又沒有交代清楚哪一輛才是警方派來的。
她推著行李車故意放慢腳步,經過那一長排計程車旁時,只覺得每一位計程車司機似乎都鬼鬼崇崇地看著她——在最前面排班的計程車已經打開了車門,她鬆一口氣地走上前去,心想,或許她誤會了警方的指示,便衣刑警們只是在暗中保護她而已。
在她快走近第一輛排班計程車時,一名身穿黑色西裝、臉戴墨鏡的年輕男子突然走向她,微笑地說話:「徐小姐,請跟我來。」
「咦,不是要搭計程車嗎?」
「呃,不,不是,我們派了一輛防彈車。」
這麼誇張?!順著那名男子的手勢,慧晴看見一輛緩緩開來的黑色賓士就在第一輛計程車旁邊,而那名計程車司機正氣急敗壞地朝賓士車駕駛吼罵道:「喂!你在做啥米?」
由於賓士停得太靠近了,坐在駕駛座上的計程車司機根本沒有辦法打開車門出來。
「快!先上車吧!」年輕男子急急地催促她。
說完,便一手提起她的行李,另一手拉著她的手臂,朝賓士車跑去。
「這麼急幹嘛?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慧晴邊跑邊納悶地問。
這時,他們已經來到賓士車旁,第一輛計程車的司機又氣又急地從車窗朝慧晴喊道:「小姐!你不是要搭計程車嗎?」
後面一長排計程車的司機們也紛紛探出頭來,奇怪的是,這些司機似乎都變得很緊張,或者該說是很生氣,反正一個接一個地下車來。
「不對!不對——」其中一名司機在她身後喊道。
什麼不對?有人搶了計程車生意嗎?慧晴仍在一頭霧水的當兒,年輕男子突然用手撐按著她的頭,用力地推她上車,她的頭不小心撞到了車頂,正在暈頭轉向之際,人已經坐進賓士車內了,但她還是聽見一名計程車司機高聲的叫喊——
「有狀況!快——」
慧晴沒看見、沒聽到、也不知道的是,就在十幾輛計程車的最後面,停著一輛白色賓士,司機小甘剛把行李放進後座,正準備要上車的文諭便聽到了前面的叫喊聲,他愣住了,只在最後一秒鐘看見慧晴被人推進一輛車內,而兩車之間的相隔的十幾輛計程車裡,至少有七、八名司機跳下車來,並且紛紛拔出手槍。
突來的一陣混亂騷動之中,一名看起來好像是剛下飛機的妙齡女郎突然把手中的行李一丟,狂奔過文諭身旁,一手持槍,一手拿著無線電對講機大聲喊道:「全員注意!紅色狀況!別開槍,準備追緝……」
文諭終於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只能虛弱無力地朝前方嘶聲吶喊:「慧晴——」
黑色賓士車揚塵疾駛而去,包括第一輛排班車在內的七、八輛計程車也同時發動,脫離車隊一路追去。
「快上車,我來開!」文諭又氣又急地朝小甘吼道。
一眨眼,白色賓士飛奔出去,加入追緝那一輛黑色賓士的行列。出乎文諭意料之外的是,開著計程車的便衣刑警一個個拿出警示燈放在車頂上,藍色的燈光一閃一轉,而且警笛聲大作。
不明就裡的路上行車紛紛走避,這幅景象看起來真是奇怪,怎麼會有一大隊充當警車的計程車在追壞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台灣的警察都改行當計程車司機了呢!
慧晴上車之後才發現情況不對,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而且很令她料想不到的是,車上後座還坐了張彼得。
「張先生,你這是幹什麼?」
財迷心竅而不擇手段的彼得一看後面有這麼多計程車……不,警車在追趕,頓時變成了一隻縮頭烏龜,他生氣地向坐在慧晴另一邊、一直不講話的男子說道:「屠哥,這下子該怎麼辦?」
「屠哥?!」慧晴脫口叫出。
屠龍轉過頭來朝她一陣冷笑,「原來你也聽過我的名字?真沒想到你會和警方合作。把槍準備好,行動電話給我。」
後面那兩句是向前座的兩名手下說的。
開車的那個立刻將行動電話遞給他,屠龍接過電話之後撥了一一0,然後很傲慢無禮地朝話機吼道:「給我聽清楚了,這不是在開玩笑,我是屠龍,你們的人正在追我,但我手上有人質。仔細聽著,別擋我的路,要不然我也豁出去了,立刻殺人質同歸於盡……」
當然沒有人敢把他的話當作是在開玩笑,警方那邊一互相聯絡,便立刻知道屠龍是誰,以及發生了什麼事。而慧晴呢,她這輩子還不曾跟「老大」坐在一起過,對於他方纔那番凶狠冷酷外加無畏冷靜的談話,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才真正夠資格叫老大嘛,夠狠、夠毒、夠囂張……但是等一等,他說要殺「人質」?那指的就是她呀!
「呃……屠……屠哥,你要的是我,我可以替你賺進大把大把的鈔票,你不會真……真的殺……殺掉我吧?」
屠龍將行動電話朝前座一丟,從西裝口袋內掏出一把亮晶晶的手槍,笑出一顆鑲金門牙地說:「萬不得已的話,徐小姐,我們去黃泉的一路上,可能就要請你做老本行,當我們的『導遊』了!不過呢,我還是比較愛錢又要命,你最好具有傳說中的神機妙算能力,要是你不是大預言家的話,那我就……」
「就怎麼樣?請你不要故意賣關子、吊人胃口好不好?」
「那我就把你賣到地下應召站去。」
「啊?!噢,那更慘!拜託你還是殺了我吧!我完了……」慧晴慘叫起來,眼看她的一世貞潔就要毀於一旦……
另一方面,飛車中的文諭也在狂叫:「天哪!難道警方不知道現在的壞蛋都開好車嗎?那些計程車……還有裕隆的?!咦,怎麼都慢下來了?」
一排朝高速公路奔去的計程車紛紛停靠在路肩,文諭把車開到其中一輛旁邊違規停下,大聲吼道:「我女朋友被綁走了,你們還不去追?」
「季先生,你怎麼還在這裡?我們接到新的命令,不能再追了,要不然他們要殺人滅口……」一名顯得灰頭土臉的便衣刑警有氣無力地解說。
「啊?!這……這怎麼辦?你們不追,我追!」
「季先生!季先生——」
文諭根本不理會刑警的阻撓及叫喊,猛地一踩油門,車子立刻像火箭一樣地衝了出去。
「少……少董,你開車技術這麼厲害,幹嘛還請我?原……原來有司機的車,也是不好坐的……」一旁的司機小甘面無血色地顫聲說道。
文諭根本沒有心情跟小甘口囉唆,他兩眼緊緊地盯住前面逐漸開遠的黑色賓士,藝高人膽大、險象環生地頻頻超車追趕,正急得焦頭爛額的時候,車上的行動電話很不識相地響起來,文諭一邊開車,一邊抓起大哥大吼道:「不管你是誰,我沒空講話……」
「季先生,我這裡是刑警大隊,請你聽我說,我們的任何出了點差錯,你別再追下去了,我們另外部署了人員……」
話機裡傳來的聲音根本對文諭起不了作用,他只是簡簡單單地回了一句——
「反正我回家順路嘛,我追我的,再見!」
說完之後,文諭氣得把行動電話丟出車窗外,然後又開始猛踩油門。奇怪的是,前面那輛黑色賓士竟然慢了下來,距離越拉越近,而前面幾百公尺外則擠了一堆車,原來警方設下臨檢關卡,只剩下一線車道可以通行。
文諭又連超了幾輛車,來到黑色賓士的正後方,眼見就要追上了,就在這時候,頭頂上方莫名其妙地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四周則被強風捲起了飛沙走石——
「少董,真奇怪,我們頭頂上面有架直升機!」小甘大惑不解地從車窗抬頭往上一看,訝異地喊著。
文諭慢慢減速,也很快地抬眼一瞥,一架空中交通警察的直升機就盤旋在十幾公尺的上空。
不一會兒,從直升機中傳出一陣以擴音器喊話的聲音——
「屠龍,你被包圍了!放下武器,釋放人質……」
前面一大堆停車受檢的人紛紛探出頭來看熱鬧,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在臨檢的關卡處,則是一字排開地蹲跪著穿黑色鎮暴制服、頭戴鋼盔、身罩防彈衣的特種部隊人員,每個隊員手上都有一把狙擊槍,全部瞄準黑色賓士的方向。
不得不停下的黑色賓士哪裡會聽從警方的指示,坐在前座的兩名手下已經舉槍探出車窗外,「砰砰」兩聲朝空中的直升機射出子彈,這下子那些看熱鬧的車主們終於知道這並不是在演習,紛紛坐回車內躲起來。
慧晴在歹徒手上,令文諭進退兩難。萬一對方殺人滅口,那他這一生不也跟著毀了?!看來,他只有孤注一擲。那兩名開槍的歹徒正忙著打直升機,並沒有注意到後面文諭的這輛車,而隔著不遠的距離,他可以清楚地看見慧晴坐在兩名男子的中間……
只有最後一條路可走了,慧晴不是可以預料下一刻即將發生的事嗎?但願這一次她不會失靈,文諭開始在心中不斷地默念著:「慧晴,趴下!趴下……」
然後,他狠心地一咬牙,用力踩足了油門飛衝出去,眼看就要追撞到黑色賓士,小甘慘叫一聲趕快抱住頭,在最後一秒時,文諭看見前車的慧晴好像感應到了他的呼喚般,突然轉過頭來望了後面一眼……
在一記砰然巨響之後,黑色賓士被文諭的車撞得往前猛跳了幾公尺,兩名舉槍打直升機的歹徒被震出了車外,鎮暴部隊立刻乘機一湧而上,槍枝也從兩旁對準黑色賓士的後車座……
文諭從彈出來的安全氣囊中掙扎起身,感到腦袋有點昏,但是一定神之後,他立刻跳下車,不顧一切地衝到前面去。一名武裝隊員攔住了他,但是他還是可以看見黑色賓士裡的情形,兩名男子——其中一個竟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張彼得——這時都舉手投降,而坐在中間的慧晴卻因為強撞衝力的關係,整個人面朝下地趴在前面兩個座位中間的排檔桿上面。他看見了血,立即發狂似地大叫起來——
「慧晴!慧晴……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一場警匪追緝戰落幕了,但是另一場新的混亂卻又騷動起來,文諭只感到整個人像陷在流沙之中,逐漸下沉……
???
長庚醫院
躺在病床上、額頭纏了一圈紗布的慧晴逐漸從昏睡中甦醒過來,她疲憊不堪的雙眼,一度無法適應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等到她的神智一點一滴地恢復之後,才發現文諭就趴在她的病床旁睡著了。
她慢慢記起來發生了什麼事,看著沉睡中的文諭,慧晴心中充滿了愛意和泫然欲泣的衝動,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文諭那張憔悴的臉——
文諭猛然驚醒,反手緊抓住她的小手,興奮又激動地說:「噢,慧晴,你醒了!天哪,你一直在昏睡,我都快急死了!我去叫醫生來……」
「不,不用……不要離開我!喂,你幾天沒洗澡、沒刮鬍子了?我怎麼會在……」
慧晴掙扎著想動,文諭急忙阻止她。
「你已經昏睡了四天,頭上撞了一個包,又有腦震盪現象,都怪我不好,再度撞車害了你……」
「你不是事先警告我了嗎?我還特意用手抱住臉,要不然毀容了怎麼辦?」慧晴摸了摸額頭的紗布,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
「啊?!你真的感應到了?好靈喔!那你現在知不知道我最想做什麼?」
「我……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會知道?」
文諭喜極地一笑,眼中泛著淚光地激動呢喃:「嫁給我!這句話,我在你昏睡的時候已經練習過幾千遍了,嫁給我!我不能失去你,也不讓你再離開我半步。」
不料慧晴打了個呵欠,顯得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好啦、好啦!真是傷腦筋,我可從來沒看過男生哭呢!」
「嗄?!你答應了?這麼快?!我還以為……」
「你再口囉唆,那我就把允諾收回來哦!」
「噢,慧晴!慧晴……」
文諭激動萬分地摟抱住她,正準備獻上一吻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穿著護士制服的佳佩踱了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以為你還沒醒……慧晴,你感覺還好吧?我帶了個人來看你。」
佳佩的身後站了一名高瘦黝黑的外國人,慧晴臉紅地把文諭推開一點,理了理服裝儀容後道:「他不就是你的那位印度王子嗎?我還記得你叫武正浩,對不對?」
正浩向前走一步,笑容迷人地點點頭,「老婆,你講得沒錯,慧晴是越來越漂亮了!」
佳佩沒好氣地捶他一拳,掩不住甜蜜喜悅地啐道:「你再叫我老婆,我就宰了你!好了,人家正在卿卿我我,我們不要留在這兒當電燈泡了!慧晴,你們繼續,我們先出去納涼,等一下再進來陪你。」
佳佩快手快腳地替慧晴換了一瓶點滴,然後揪著正浩一起踱出病房。
房內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文諭卻好像在發呆,慧晴納悶地推了他一下。
「嘿!美女當前,你還在想什麼?」
「我在想……真奇怪!剛才佳佩他們進來之前,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你以為我是神仙……啊?!文諭,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了!我是說,我的腦袋現在一片空白,沒有股市行情、沒有電台廣播、沒有……什麼都沒有!」
慧晴喜極而泣,沒想到自己的「怪病」不藥而癒,文諭則似笑非笑地凝睇著她。
「沒想到我那一撞,又把你撞正常了!不過……喂,你的腦袋裡面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嗎?」
「我又不是白癡!不,我的腦袋裡現在只有一樣東西——你!只有你!」
慧晴主動地用雙臂環住文諭的脖子,深情地獻上一吻。
黑暗已經過去,黎明的到來充滿了摯愛光芒。
愛情不再只是一場幽夢,即使是,也有兩個人共同廝守著,此生不渝!
因為愛,美夢成真,大地充滿著花香鳥語。
因為愛,有情人不畏艱難地攜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