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早的態度是那麼的堅定,那麼的理直氣壯,讓人看不出一絲端倪,但這其中有太多的巧合,就算想為她抗辯也覺得無能為力。
然而,此刻最讓他苦惱的並不是她是否與神偷有關,而是為什麼他三番兩次的在她身上看見蓉兒的影子?尤其她頸間那股獨特的芳香是令他如此地感到熟悉,她們兩人可有什麼關連?
還有,為什麼神偷總是在百媚閣的屋頂上出現?
如果芫格格真的就是那神偷,為什麼她出現的地點不是寧王府,而是百媚閣的屋頂?他把所有的疑惑重新思考一遍,驚奇地發現,芫格格不僅可能是神偷,亦有可能就是蓉兒!老天,如果他的猜測正確,那麼……她把他當成了什麼,竟用這樣的手段戲耍他?
他決定再去尋找答案,他用力握了一下拳,大步走出房門。
☆ ☆ ☆
洛崴在離百媚閣不遠的暗處埋伏了許久,那抹黑影才終於又出現。他低哼一聲,悄然尾隨而去。無論如何,今天絕對要揭開她臉上的蒙布,他非要讓她露出真面目不可。
芫格格輕巧疾步地朝寧王府前進。她不得不打自家的主意,只因南方的災情實在亟須救濟,而她阿瑪的庫房又財貨盈溢,捐些東西出來根本不算什麼,所以她決定替阿瑪做善事、積功德。
洛崴尾隨神偷至寧王府上空,見神偷潛入寧王府內,不禁感到意外驚奇。她難道連自家都不放過?還是她根本就不是芫格格?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尾隨於後,發現這神偷對寧王府的建築瞭若指掌,她輕易地就避開巡邏的王府護衛,自由自在的穿梭在各個迴廊之間,而後來到王府庫房前的隱蔽樹叢後。
只見她由袖中取出一根細管,放在唇上輕輕吹了兩下,守在庫房前的守衛立即如被點了穴似的睜眼僵住,而後她大搖大擺的走出樹叢,從另一隻袖子裡取出一串造型各異的鐵絲,輕而易舉的便打開庫房的門走了進去。
金針點穴?洛崴驚訝的睜大雙眸看著這一切,不敢相信她竟使用了江湖上失傳多年的「金針點穴」奇法。金針點穴乃是二十年前某江湖奇派發明的,後來隨著名滿一時的女神偷──是柳鳳,消失江湖而失傳,沒想到……
呵!他今日何其有幸,竟讓他親眼目睹這等絕技。
另外,神偷啟鎖的功夫也讓他大開眼界,瞧她輕而易舉的就開了王府庫房的鎖,這種技巧絕非一般的偷兒所能辦到的。不愧是「神偷」,果真是神不知、鬼不覺,令人歎為觀止。
不消片刻,那神偷便開啟庫房的門走了出來,背上鼓鼓的包袱裝滿了她的戰利品。
他不想在寧王府跟她正面交手,因為那會引來寧王府護衛的注意,勢必會引發很大的騷動,而他不想驚動寧王府任何人的另一個原因,還是因為心裡的那層顧忌,如果這神偷就是當年的女神偷復出江湖,那事情就簡單得多,萬一是芫格格的話……
他不敢再細想事情將會變得多麼複雜與棘手,雖然緝捕神偷是他的職責,但憑芫格格的身份,再加上她又是皇上最寵愛的一位格格,萬一讓她的身份暴露,不僅會造成寧王府的名譽受損,恐怕皇上也會難過許久吧!到時皇上情何以堪?皇上對芫格格的疼愛甚於任何一個親妹妹呀!不管真相如何,答案都必須由他揭曉。
飛掠身子追出王府後,他現身阻攔她的去路。
芫格格面有驚色地看著眼前的洛崴。該死的,竟然又被他逮到了!
洛崴訕笑地看著她,一臉悠哉的雙臂環胸,但下巴卻異常的緊繃,「真是冤家路窄,咱們又碰面了。」
「你又想幹什麼?」芫格格忐忑的心無法平穩,語氣顯得有些激動。
洛崴笑著聳了下肩,「之前你害我進衙門過夜就算了,然後你又暗算我。你說,這帳加一加該怎麼算才合理?」雖然他語氣裡充滿戲謔促狹的意味,但笑容卻顯得有些牽強。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的武功遠在她之上,芫格格知道這次自己休想如願逃走,因此語氣顯得急促又懊惱。
「我這個人一向要求公平,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他斂起臉上的笑容,眸子射出兩道讓人發冷的陰寒光芒。
「你要送我入衙門?」芫格格蒙在布下的臉龐倏地慘白。
「害怕嗎?」他突然逼近她一步,嚇得她慌張地退了一大步。
洛崴揚起唇角,滿是譏誚的睨著她,「我告訴你,那衙門的鐵牢裡多得是老鼠、蟑螂滿地爬,它們最愛啃的正是像你這種細皮嫩肉──」
「你別想嚇唬我!」芫格格失控地吼道,一顆心急劇地跳動著。
她莫子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蛇鼠蟑螂類的噁心動物,所以臉色更加慘白,忘了身份地嚷道:「那夜我害你進衙門,你卻在衙門裡狠狠的修理了那個昏官一頓,所以你根本沒進去過鐵牢,休想拿它來嚇唬我!」
洛崴的臉色瞬間變為鐵青,體內的血液也凍結成冰。他修理昏官的事,除了芫格格外沒第二個人知情,也就是說……她就是芫格格!這是他多麼不想得到的答案啊!
他握緊雙拳,暗自咬牙切齒,痛恨的冷哼著,「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喔?」內心一陣酸楚,他緊握的拳佈滿讓人驚心動魄的青筋。
芫格格愣了一下,唇上失去了血色,猛地往旁邊閃躲著他的目光,唇邊的肌肉更是無法控制的抽搐起來。他知道是她了?這讓她全身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卻仍倔強的編出一個希望可以說服對方的理由,「這是當一個神偷必須具備的本事,不對週遭的事物瞭若指掌,怎麼當神偷?」
他的笑容陰冷至極,足以凍斃百尺內的飛禽走獸,「當一個神偷是不是也得具備說謊的技巧?」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她的目光一直不敢面對他,但卻可以深刻地感受到由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冰寒氣息,凍得她哆嗦連連。她的聲音變得低啞、「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真的不懂嗎?」洛崴又朝她逼近一步,駭得她又猛退一大步,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下屋脊去,幸好他及時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驚魂未定,卻又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手臂正與他的交纏著,連忙慌張抽回,臉上不自覺的紅熱了起來。當了這麼久的神偷,她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在他面前,她幾乎無法遁形,完全失去了應對能力。
洛崴看著她的手慌張的抽離他,停在半空中的手才緩緩收回,方纔她細嫩手心所留下的柔軟與溫熱的感覺是他熟悉的,亦是讓他心痛的。他冰寒地凝視著她,粗哽地說:「告訴我,你是誰?」
芫格格慌張失措地抬眼望著他,幾乎忘了呼吸。他要她自己招認?不,她做不到,明知他可能已經確定了她的身份,但她依然抱著僅存的一絲希望,因為她害怕失去他呀!那種痛苦的感覺已經讓她的心絞痛了起來。
不想再跟他繼續磨蹭下去,她的身子忽地如輕燕般朝空凌掠,飛上屋旁的一顆梧桐樹梢,輕點足尖躍過,跳下另一間屋子的屋簷,疾速奔走。
想逃!洛崴狠皺眉頭,雙拳用力一握,身子跟著凌空拔起,急追過去。
兩人追逐了好一段距離,她第一次感覺到這些金銀珍寶的重量是如此的讓人厭惡,但它卻可以讓南方遭受水患荼毒的百姓重建他們的家園,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拋下它啊,可是他愈追愈近了,而她的體力也愈來愈不勝負荷……看來,她真的遇上煞星,難逃此劫了。
這時,她感到胸口的一股氣像提不上來似的愈喘愈急,呼吸也逐漸變得困難,她相信她此刻的臉色絕對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突然一陣窒息及暈眩襲來,她的身子猛地往前仆倒,眼看就要從屋頂滾了下去,卻被突然伸來的一條鐵臂攔腰截住,雙雙跌坐於地。
她倒在他懷裡,呼吸困難的大口喘氣著,痛苦的眼眸盈滿淚水。
「你怎麼了?」洛崴發現她的不對勁, 驚惶不安的拍著她的臉。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她似乎是呼吸困難,他連忙扯掉她臉上的蒙布,在見到她絕美的臉龐時,並沒有太大的驚訝,但她那異樣慘白的臉色,以及用力喘息的模樣,卻讓他驚惶失措。
「你有氣喘病?」他驚駭地瞠大了眼。
她痛苦的點頭,費力的抓著他的衣襟,眼中的淚水氾濫,「救我,我還……不想死。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不想死啊!」淚水無法控制地落下,她深情的直直看著他,害怕這一閉眼,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的告白讓他的心一陣揪疼。他立即解下她背上的包袱,扶正她的身子,微微顫抖的手沁著冷汗,顧不得什麼道德禮教,用力的撕開她胸前的衣襟,喃喃自語著:「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他是那麼愛她呀!見她如此痛苦,他的心比誰都不捨。他將兩掌貼向她的胸前提功運氣,使盡全力為她平復胸腔內鬱結的氣息。約莫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她的呼吸終於逐漸恢復正常,身子卻軟趴趴的倒在他的懷裡。
他知道這種病只要一發作,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他輕撫她蒼白的臉龐,心痛如絞,喃喃自語:「如果我知道你有這種病,絕不會這樣逼你的。」
她緩緩地睜開迷離的眼瞳看著他。她不敢要求他原諒她,但她希望他能答應她一件事。
「你可以送我進衙門,但是請你答應我,將這些金子送到百媚閣交給柳鳳,天亮前賑銀就要送走了,那些可憐的人正等著這筆錢重建家園,拜託你。」她淚水滿面的緊抓著他的衣袖懇求。
無法不理會她的楚楚哀求,他點頭道:「好,但你也要答應我,等我回來時,要給我一個答案。」
「我答應。」她點頭。
「好,我幫你送去,你乖乖坐在這裡等我回來。」見她再度點頭,他抓起那袋沉重的金子,朝百媚閣飛掠而去,他決定快去快回。
芫格格的淚滾滾滑落,沒有勇氣去思考要如何面對洛崴。她不怕遭到任何懲罰,卻怕他的疏離和不諒解;知道她就是神偷之後,他還會接受她嗎?只怕是不會了。
她坐在原地乖乖的等他回來,完全不想逃避。
洛崴去而復返,坐到她的身邊。見到她此刻的臉色已不再如先前蒼白難看,他忐忑的心才稍稍平復。
兩人對月坐了半晌,芫格格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後由洛崴打破這讓人難受的沉默,「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遠望著即將被黎明取代的月色,緩緩地道:「劫富濟貧是我畢生的志願,我只想做我該做的事,如此而已。」
聽她的口氣是多麼的理直氣壯又理所當然啊!
洛崴慍怒地皺起眉頭,語氣激動道:「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
她轉眼看他,眸中滿是嬌悍之氣,倔強的臉龐微微僵硬著,「不管我觸犯了哪一條大清律法,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對與錯,她可分得很清楚,不必他用這種疾言厲色的口氣來提醒她。
洛崴對她的不知悔改感到失望。一抹陰霾掃過他俊美的臉龐,他嗤笑一聲,「你覺得自己一點也沒有錯?」
「是的。」她十分的肯定。
「好,那我問你,你有沒有想過身份被揭穿後,你阿瑪的名譽會因你的連累而受到什麼樣的損失?」他嚴肅的臉龐冷凝著,一對銳利的眸光投射在她讓人癡迷的嬌容上。
阿瑪的名譽?芫格格吃驚地張開嘴。天啊!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或者該說,她根本沒想過自己會有失手被擒的一天。
她吃驚的表情讓他咬牙切齒,「你從來都沒有為寧王爺想過,對嗎?甚至也完全不顧皇上的感受!要是皇上知道他最疼愛的芫格格,在他背後做一些雞鳴狗盜的事,他會作何感想?」
她沉默片刻後,才抬起頭面對他,堅毅的眼神閃爍著不肯屈服與倔強,「不,我沒錯,如果……如果真的有錯,那便是我技不如你。」
洛崴胸中的怒氣猛地衝上腦門,他狠狠的瞪著她,緊握的拳頭像是隨時會攻擊人似的教人心驚膽戰,「你……你簡直無藥可救!」
她不想看見他發怒的神情,所以把目光投向天際乍現的一絲曙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我也不例外。剛剛多謝你救了我。」她豁然起身,淡然道:「走吧!」
「去哪兒?」洛崴被她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去衙門啊!這不是你該做的事嗎?」她看著他,絕美的臉龐看不出一絲表情。
他的怒火再度燃燒,他握拳站起,瞅瞪著她,齜牙咧嘴地湊在她面前說:「這不是我願意的,你可以不顧皇上和寧王爺的感受,但我不能!不過,我警告你,你最好從此安分守己的做你的格格,否則……你知道皇上一向是公私分明,你好自為之吧!」語畢,他便頭也不回的縱身離開。
「覃……」芫格格看著他消失的身影,強壓在眼眶裡的熱淚終於淌了下來。她真的失去他了,他是她的最愛啊!
☆ ☆ ☆
芫格格趴在窗台上,對著奇幽湖一動也不動的發了好幾個時辰的呆,腦海裡出現的儘是與洛崴第一次遊湖的點點滴滴。她依稀可以感受到那湖水潑在臉上的清涼感受,還能聽見他爽朗的笑聲,以及小手被他握在手心的溫熱與悸動……
淚水悄悄地滑落她憔悴的臉龐,但唇上的笑容卻是那麼的美好與甜蜜。
「芫丫頭。」柳鳳將手放在她肩上,歎了口氣,阻斷了她的思緒。「你預備不吃不喝,一直呆坐在這兒嗎?」柳鳳心疼地撥開她垂在頰邊的髮絲,觸摸她細膩的俏臉。
她仰起俏臉望著柳鳳,濡濕的眼眸顯得楚楚可憐,「師父,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他了?」
「傻孩子。」柳鳳心痛的擁她入懷,眼眶也跟著紅了。
芫格格抱著柳鳳,低啞的聲音有著幾分壓抑,「師父,我好想他,我……我好痛苦。」
「想他就去找他,何必在這裡空等呢?」柳鳳捧起芫格格淚濕的俏臉,認真地說。
她茫然地望著柳鳳,「可是……他不會想見我的。」她永遠不會忘記,當他離去時留下的絕情的一眼,那就像有人拿了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她的心一般。
「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說不定他氣消就沒事了。」柳鳳鼓勵的說。
「可是……」她覺得機會渺茫。
柳鳳又歎了一口氣,拭去芫格格滑出眼眶的淚水,「不要折磨自己,勇敢的面對他吧!如果他真的不想再見你,那麼……咱們還有蓉兒這只棋啊!」
「蓉兒?」芫格格皺了皺眉,突然明白地睜大杏眼,「可是,他要是知道蓉兒也是我,豈不是更恨我了?」
「他對蓉兒立過誓,還有玉珮為定情信物,他賴不掉的!你必須緊緊的抓住他的心,必要的時候……把身子給他,最好懷有他的骨肉,到時候即使他不顧念和你的情分,也會念在孩子的份上原諒你、接受你。」男人可以不要女人,卻不會拋棄自己的骨肉,這點她很清楚。
「師父!」芫格格驚喊,「我不可以這麼做的。」她轉身面向窗外,內心的掙扎與矛盾糾結著。
柳鳳睨著芫格格痛苦的背影,眼神顯得有些無奈,「那麼你想怎麼做?讓蓉兒從此消失?還是讓他徹底的離開你?傻丫頭,當初你設計讓蓉兒以有要事返鄉為借口消失,就是希望能夠讓芫格格跟覃公子之間的感情明白化,可是現在情勢已經不同了,如果不利用蓉兒,你真的會失去他的。」
「我……」她回過頭,面對著柳鳳的目光,卻無言以對。
柳鳳的目光轉為柔和,緩緩地說道:「你放不下他的,如果你放手讓他離開,你一定會後悔的。」
芫格格捂起了耳朵叫著,「不要逼我!師父,讓我冷靜一會兒好嗎?」
柳鳳再度歎了口氣,「好吧!那你自己好好想想,但我想提醒你,幸福是需要自己掌握的。」語畢,她便旋身邁出了春曉樓。
芫格格以手掩住俏臉,覺得好單。
☆ ☆ ☆
蓉兒回來了!
嬤嬤一早便派人通知了他,可是,他的心裡卻沒有半點喜悅。
自從那天揭穿了芫格格即是神偷一事,他便心亂如麻地糾結到現在,對她那頑強不肯認錯的個性無法釋懷。只要她肯認錯,他才能夠心安理得的原諒她,也才有借口說服自己繼續和她……做朋友,可是她就是不肯把這借口「恩賜」給他!他懊惱地捶了牆一掌。
他痛恨自己並不想見蓉兒,但礙於承諾卻又不得不見她。踏進百媚閣,看見滿室熙攘的人群,他才想到今兒個是她獻藝的日子;他跟嬤嬤熟絡的打了聲招呼之後,便逕自邁入春曉樓,沒發現嬤嬤膠著在他背上的眸光詭譎得讓人發毛。
芫格格著好舞衣正準備走出春曉樓,遠遠的便看見洛崴走了過來,她微微一怔,面紗下的笑容牽強又僵硬。她又見到他了!喜快的心卻又糾結著某種疼痛。洛威,原諒我!利用「蓉兒」做籌碼真的是不得已的。
「覃……覃公子。」她扭絞著十指,內心顯得十分不安。
「蓉兒。」他毫無熱情的低喊,擁抱她的手顯得禮貌且疏離。
多麼想念的懷抱啊!芫格格激動得差點落淚,緊緊的依偎在他懷中。師父說得對,現在只有「蓉兒」才能留得住他了。
洛崴將臉埋入她的頸間,在聞到她頸間的獨特芳香時,一種奇異的感覺猛地襲上心頭,這是芫格格的香味!但這時面對的卻是蒙著面紗的蓉兒。一絲難掩的失望閃過他如星的黑眸,他臉上的笑容陡然凍結。
「你等我一會兒,表演完我馬上回來。」說罷,她便旋身出了春曉樓。
他目送她的身影離去,緩步走向窗邊,目光沉浸於夜色中的奇幽湖,腦海裡不斷的映著與芫格格暢遊奇幽湖的美好片段。她的活潑、美麗、熱情,還有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深深牽動他的心,讓他的血液為她沸騰與悸動。
「芫格格……」他低喃著她的名字,突然回身走向桌邊,抓起置在桌上的酒便灌入口中,不管那酒有多濃烈,他今天預備狠狠地大醉一場。
芫格格表演完便立即飛身回到春曉樓,卻見他獨自一人大灌烈酒,醉意十分深濃。
她連忙搶下他手上的酒壺,「你怎麼喝成這樣?」他從來不這麼大口喝酒的,顯然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把酒給我。」他幾乎瞪著她,眼神因酒意而茫然。
「不給。」她堅持,抬著下巴倔強地對著他。
「給我。」他的目光轉為銳利,幾乎穿透她的心。
「為什麼要這樣糟蹋自己?」她深切的眼神有著極度的心疼。
「不用你管。」他別開臉,厭惡她的關心。
她瞪著他冷漠無情的臉龐,緩緩地在他身邊坐下,微顫的小手輕輕覆住他放在桌上的大掌,聲音溫柔,「你是我未來要共同生活一輩子的男人,是我的丈夫,我怎麼可以不管你的喜怒哀樂呢?」
要共同生活一輩子的人?丈夫?他的心倏地揪緊,仰頭又是一陣猛灌。
「洛崴!」她因焦急而不自覺的直喊他的名,本想伸手去搶他手中的酒壺,反而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扯進懷裡。
他瞪著地,眸中盛滿了濃郁的酒意,粗啞地問:「你真的想和我共同生活一輩子嗎?」
她坐在他的腿上,呆呆的看著他,因他粗魯的舉動而感到錯愕,只能愣愣地說:「這是我們彼此的承諾,不是嗎?」難道他想背棄承諾?這個想法讓她一陣心慌。
「儘管我心裡愛的那個女人可能不是你,你也要堅守這份承諾嗎?」他盯著她的眼,那靈動的眼神看得他一陣眩惑,好似芫格格那張絕美的臉龐又出現在眼前。
她注視他半晌,然後堅決地回答:「是的。」不管現在她是芫格格,還是蓉兒,她的答案都會是一樣的。
他陡然將她推離自己,將手上的酒壺摜在地上,摔個粉碎,「你這個蠢女人,我不值得你為我癡情。」
芫格格嚇了一跳,臉色一片慘白,「你……你是怎麼了?我不在的這段日子,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極力維持表面上的鎮靜,刺探著他內心的感情。
「我……」他欲言又止,露出了一抹苦笑。
「洛崴。」她蹲在他面前,仰頭看著他,小手冰冷的顫抖著,「不管是什麼事情困擾你,也不管你對我的態度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愛你。」
他摟緊著她,痛苦的將臉埋入她的頸窩,低啞地喃道:「你為什麼這麼傻?我不值得你這樣啊!」如果她不是這麼傻、這麼癡,他是不是就可以狠下心做個負心漢?她的癡情讓他深深感動,使他不得不下決心將芫格格的身影逐出腦海。
當再度嗅到她頸間的芳香時,他的腦子又是一陣暈眩迷惑,他已經分不清此刻摟在懷裡的是蓉兒,還是芫格格;腦中的意識在對她的迷惑和酒精的催化下逐漸模糊,他失控的親吻著她雪嫩的粉頸,在她頸邊撩起一片野火。
她全身的肌肉因雪頸上的濕熱而痙攣僵硬,明明想推開他,卻又放任頸邊的那片濡濕繼續擴大,任兩人之間的情潮氾濫潰堤……
原諒我,洛崴,原諒我的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