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雅姝從文件裡抬起頭一看,只見一位身著鐵灰色西裝的男人站在她的辦公桌前,禮貌的對她微笑。
「請問您是?」紀雅姝從來不曾見過這個男人。
「我是夏氏企業的總經理,夏承祖。」
「喔,是的,我們董事長正在等您,請您往這邊走。」
紀雅姝連忙將夏承祖帶往隔壁的董事長室,翁瀚和翁子洋已等候他很久了。
「夏總經理,好久不見。」
翁瀚看到夏承祖,就笑呵呵的一口招呼,翁子洋則是滿臉不善的瞪著他。
「翁董說得是,我們的確很久不見了。」
自從兩年多前,瀚洋實業和夏氏企業同業競爭,瀚洋實業失敗差點倒閉之後,就和夏氏企業互不往來,形同水火,成了標準的死對頭了。即使後來瀚洋實業起死回生,也沒能消弭兩大企業之間的惡劣關係。
有時夏承祖或二弟夏承浩在外頭偶遇翁子洋,那翁小開也是下巴翹得高高的,只用兩個鼻孔對著他們,或是根本當作沒瞧見他們,所以對於瀚洋實業這次主動約見,夏承祖實在是滿腔狐疑,不知他們所為何事。
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是什麼原因使他們願意盡釋前嫌?說真的,他是怎麼想也想不出來。
「夏總經理一定在想,我為什麼突然想到要約你見面,對不對?」翁瀚像是看透他心思似的,神秘地一笑。
「不瞞翁董事長,我的確是不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瀚洋實業在兩年前就與夏氏企業不相往來,今天翁董請我來的用意是……」
「其實兩年前的事情是個天大的誤會。商場競爭本來就是現實的,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打不贏這場仗該檢討的是自己,怨不得別人。以前子洋不懂事,常常得罪夏總經理,我在這裡要向您道歉。」他轉頭對兒子命令道:「子洋,向夏總經理道歉。」
「什麼?」翁子洋瞪大眼,跳了起來。「要我向他道歉?有沒有搞錯,爸——」
「道——歉!」翁瀚拉下臉,厲聲的再次命令。
翁子洋雖然百般不情願,可是懼於父親的權威,還是不能不從。他吊兒啷的歪著頭,非常勉強的向夏承祖行了一個禮。「對、不、起,夏總經理。」
「呃——你們不必這樣……」夏承祖覺得渾身不對勁,坐立難安。
雖然就翁子洋以往對他們的態度來說,說上十句對不起都不為過,可是特地把他從夏氏企業請來,就只為了向他說一聲對不起,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夏總經理不必客氣,以前是我們的不對,希望夏總經理能寬宏大量,不要介意過去的事。」
「那是當然,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什麼好計較的。」只要令郎的態度能再放尊重一點,別再死瞪著我就行了。
「其實今天我找夏總經理來,是有件事想和夏總經理商量,希望夏總經理能答應我,好好的考慮看看。」
「這……不知是關於哪方面的事?」
「我想您應該也曾耳聞瀚洋這兩年來的成長。對於新產品的開發和研究,我們一直是不遺餘力,現在雖然有了一點小小的成就,但也不敢自滿。最近我們又研發出一些新的產品,相當的有潛力,相信必定能為瀚洋實業賺進不少利潤。」
「那就先恭喜翁董了。」夏承祖還是不太明白他為何要告訴自己這個?
「是這樣的,我是想……不如我們來合作投資吧?由夏氏企業和瀚洋實業各出一半資金共同開發新市場,將台灣的市場擴大到全亞洲,甚至銷售到全美洲、歐洲,相信由我們兩大企業聯手,打下全世界五分之一的家電市場,不是一件難事。」翁瀚一面在紙上繪圖,一面說得口沫橫飛。
「合作投資?」夏承祖張大嘴,感到不可思議。
翕子洋更是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老頭子瘋啦?這些好處,要分給姓夏的一杯羹?
「爸,你——」
「你別多話。」翁瀚瞪了他一眼,要他閉上嘴。
夏承祖眨眨眼,愣了幾秒才敢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剛才翁瀚真的邀他合夥投資入股。
這太不可思議了。
光以瀚洋實業近兩年所賺進的可觀利潤,就令企業界紅了眼,沒有人不嫉妒瀚洋能在這麼短的期間內獲得這麼驚人的成就。瀚洋真可謂「置之死地而後生」,鹹魚翻身了。而剛才翁瀚那個提議等於是問夏承祖你要不要跟我一同享用這塊大餅?
白癡才會拒絕這麼好的事。
可是商場上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天下絕沒有白吃的午餐。今天翁瀚肯把這麼好的事情讓外人分享,必定有他的企圖。
「可是我不明白,翁董為什麼找夏氏企業投資?您不怕我瓜分掉您的利潤嗎?」
「哈哈哈!如果我告訴你『有錢大家賺』,你一定不相信。」翁瀚不忘幽自己一默。「好吧,我也不怕告訴你,其實我是想吸收資金,所以才會找上夏總經理。」
「要論資金,放眼整個企業界,夏氏企業絕不是資金最充裕的一間公司,為何翁董獨獨要找上夏氏?而且據我所知,瀚洋這兩年獲利不少,怎麼還會缺少投資的資金呢?」夏承祖仍有疑問。
「夏總經理問得好。我看你年紀不大,頭腦倒是一清二楚,一點都不含糊,比起一般只知玩樂享福的紈褲子弟,真是好得太多了。」他若有所指的望了翁子洋一眼。
唉,要不是為了這個混帳兒子,他又怎會落得今天這種地步?要是子洋有夏承祖的一半能幹,他早享清福去了,哪犯得著……
翁子洋根本不知道父親在搞什麼鬼,逕自臭著一張臉,狠狠瞪著夏承祖。
翁瀚解釋說:「其實瀚洋這兩年雖是小賺了一筆,但真要進軍國際市場仍嫌資金不足,所以才想要找個夥伴來共同投資。至於為何選上夏氏企業……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夏氏和我們是同行,合作起來比其他企業容易;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我們先前曾有過不愉快,所以我希望藉著彼此合作的這個機會,盡釋前嫌,共同向國際市場這條康莊大道邁進。」
他說得真是萬般懇切,夏承祖幾乎都快被他說動了,可是小心謹慎的他還是不敢遽然答應。他得先回去和父親以及二弟承浩商量之後,才能做出最後決定。
「怎麼樣?夏總經理有興趣嗎?」翁瀚端起茶悠閒的喝了口香片,一雙眼卻緊盯著夏承祖的反應,一點也不放鬆。
「這……基本上我是認為這個提議非常好,也相當有興趣,可是我還是需要一段時間考慮考慮,畢竟合作投資不是一件小事,我必須先和家人商量過之後,才能做出決定。」
「這是當然的了,只要夏總經理不是連考慮都不肯就直接拒絕我,一切總還有商量的餘地嘛。」翁瀚鬆了一口氣。只要他有興趣,那麼引君入甕將是遲早的事。
「那我就先走了,等我和家父商量以後,再回復翁董我們的決定。」夏承祖起身告辭。
「好,我們送夏總經理出去——子洋。」他朝兒子使眼色,要他一同起身送客。
翁子洋真是有火無處發洩,一肚子火全集結衝上腦門了。老頭子真的腦袋秀逗啦?老要他拉下臉做這些低聲下氣的事!
他慢吞吞的站起來隨父親晃到門口,忍著不將夏承祖踢出門去。
「夏總經理,您請慢走。」翁瀚一臉熱誠的和夏承祖握手道別。
「謝謝,翁董也請留步。」夏承祖當然也客氣的回禮。
「好的,您慢走。」
夏承祖轉身準備走向電梯,冷不妨被不遠處走來的一個人影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
他再揉揉眼睛,仔細一瞧——果然是「他」沒錯!
夏承宇剛從紀雅姝辦公室出來,就像一隻偷了腥的貓兒一樣快活。
雖然他今天又碰了個大釘子,可是他依然不改樂觀的態度,他相信紀雅姝今天的拒絕不代表未來永遠的拒絕,只要她一天未嫁,他就糾纏她一天,直到她盡快嫁人——當然是嫁給他。
他昂首往前跨了兩步,這才發現站在董事長門外,那個他相當熟悉的身影正瞪大眼看著他,一根手指還略微顫抖的向他指來,顯然對於他出現在這裡感到非常訝異。
天哪!那是……大哥!?他怎麼會在這裡?夏承宇暗叫不妙。
而更糟的是,他身後還站著兩個人——翁瀚和翁子洋,他們也正往他這個方向望過來,他腦子裡的警訊立刻響起:要是讓翁姓父子發現他是警察,又是夏氏企業的人,那就麻煩了,他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呀。
他急忙快步向前走去,想在大哥暴露他身份前,堵住他那張嘴。
夏承祖本以為現在應該是在警局的弟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他老眼昏花,還是老三去練分身術了?
「啊,你——」
他剛喊出口,就發現弟弟趁翁瀚父子不注意時,拚命對他擠眉弄眼。看到他怪異的表情和扭曲得快抽筋的嘴角,夏承祖這才領悟到,原來弟弟並不希望他在這裡認他。
可是他剛才發出的驚叫聲已來不及收回,翁氏父子現正疑惑的望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他一時找不到台階下,愣了兩秒才吶吶的接下去說:
「你——長得好英俊哪。」
翁瀚和翁子洋一聽,差點摔到地上去!這個夏承祖有毛病是不是?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句這樣無厘頭的話來?但見他如此誇讚自己的員工,翁瀚也只能討好的附和道:
「是呀,這個小伙子的確長得俊,真巧,他也姓夏呢。」
「真的?那真是我們姓夏的光榮了。」夏承祖表面笑著,心裡卻在暗罵:這個老三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當他的大哥真有那麼可恥嗎?居然不肯在外人面前認他。
剛才見大哥差點洩了他的底,夏承宇真嚇出了一身冷汗,整顆心險些跳出喉嚨,幸好後來情勢逆轉,他才又重新鬆一口氣,心裡直嚷著:好險、好險!同時也慶幸老媽將他生得和大哥完全不像,才能騙得過翁瀚父子那兩對賊眼。
他走到翁瀚父子身邊,恭謹的喊道:「董事長好、總經理好。咦?這位是……」他假裝不認識夏承祖。
「喔,這位是夏氏企業的夏總經理,剛才夏總還誇你長得好看呢。」翁瀚熱心的替他介紹。
「真的?謝謝夏總經理的誇獎。」雖然那本來就是事實。
「哪裡。」夏承祖咬牙切齒的假笑著。
「夏總經理是不是要下樓?讓我送夏總經理一程吧。」夏承宇毛遂自薦。
「嗯,也好。夏總經理,就讓夏主任代替我們送你一程吧。」
「當然——好。」那我就可以在電梯裡掐死他了!
「那我們走吧,夏總經理這邊請。」夏承宇忙不迭將夏承祖請往電梯,他有太多疑問需要大哥為他解答。
待電梯門一合上,夏承祖立刻開炮:「你該死的在這裡搞什麼鬼!?不要告訴我警政署長嫌你太『優秀』,請你回家吃自己了。」
「怎麼可能?他會因此而痛哭三天的,我是來辦案的。」夏承宇按住電梯的關門鈕,不讓旁人進來打擾。
「辦案?辦什麼案?」
夏承宇知道不拿點話來塞住大哥的耳朵,他是死也不會放過他的,可是偏偏組長又交代過,這件事情不能輕易洩漏,所以他只能模稜兩可的告訴他:
「當然是追查一些犯法的事,不過詳細的內容目前我還不能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這件事和瀚洋有關而已。」
「當真?可是翁瀚剛才還邀我入股,說要共同開發國際市場。」
「萬萬不可。」夏承宇連忙勸阻他。「要是真的和瀚洋實業合作,夏氏企業就慘了。」
「怎麼個慘法?」夏承祖蹙著眉問。
「慘到整個夏氏企業都會被它拖垮。」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若是讓大家知道夏氏企業和瀚洋有合作關係,而瀚洋又證實真的販毒的話,那大家會怎麼看待夏氏企業?夏氏企業鐵定會跟著名譽掃地。對企業界來說,沒有信譽的公司無疑就等於宣佈倒閉,以後絕不會再有人敢買他們的商品,這是非常嚴重的一件事。
「這麼糟糕!?」夏承祖絲毫沒有懷疑弟弟的話。其實他也早有所覺,翁瀚將大餅分給他是別有企圖,原來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
「那瀚洋的股是絕不能入嘍?」
「絕對不能。」
「OK,無所謂,反正夏氏企業不和瀚洋合作,也一樣可以經營得很好,我回絕他就是了。」夏承祖將投資問題拋到腦後,瞅著弟弟問:「你最近很忙?有多久沒回家了?老媽整天惦記著你,你知道嗎?」
「我最近的確比較忙,沒空回家去。」忙著工作又忙著追老婆,當然忙翻了。「你替我回去帶個話給老媽,說等這個任務結束後,我會回家好好陪陪她,運氣好的話,還會多帶一個媳婦回去。」
「什麼!?此話當真?」夏承祖驚訝的睜大眼。老三要結婚了?
「我幾時騙過人了?」
「那個可憐又倒楣的女孩是誰?」
「你錯了,她既不可憐也不倒楣,她可是萬中選一的幸運兒。你剛才在十九樓可曾見到翁瀚那個漂亮的秘書?她就是那個幸運兒。」想到親愛的雅姝,他就不禁春風滿面。
「秘書?倒茶的那一個?」
「最漂亮的那一個。」
「我又沒仔細看,怎麼知道哪個最漂亮?」夏承祖扮了個鬼臉,要是讓老婆知道他在外面亂看漂亮妹妹,回去不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才怪呢。
「別急,等我下次把她帶回家,你們就可以看個仔細了。」夏承宇看話也說得差不多了,電梯又正好到達一樓,便打開電梯門讓夏承祖離開。
「夏總經理慢走。」夏承祖臨走前,他不忘深深鞠躬大喊,捉弄他一番。
夏承祖則回過頭丟給他一個忍耐的表情——你給我「記住」!
「爸,你幹嘛邀夏承祖入股呀?難道你要讓他知道我們所做的事?」夏承祖一走,翁子洋立刻跳腳質問父親。
「我只要求他入股,並沒打算讓他知道我們私底下做些什麼買賣。」翁瀚不疾不徐的掏出煙斗點上。
「可是只要他入了股,哪有可能不知道我們暗地裡做些什麼!」
「誰會告訴他?你?還是我?」翁瀚失望的搖搖頭。真是個笨兒子,簡直難以教化。「如果他入股,提供的只是一筆資金,我們內部的營運作業,當然不會全部讓他知道,難道你不知道有種玩意兒叫做『假帳』嗎?況且你根本就不明白我要他入股真正的用意。」
「用意?不就是要他的資金嗎?」翁子洋顯然還搞不清楚狀況。
「要資金只是一個藉口,我真正的意思是要他分擔咱們的風險。我知道我們一夜之間鹹魚翻身,旁人一定對我們感到懷疑,甚至可能引來警察的調查。你想想,這時候是不是需要一個替死鬼來替我們引開這批人的注意力?只要我們和夏氏企業合作,到時候若有人查起,我自然可以將一切違法的事情全推給他們,這樣是不是保險得多了?」
「喔——我明白了,可是……為什麼選上夏氏企業呢?」他們可是瀚洋的死對頭呀。
「你忘了是誰把我們害得這麼淒慘的?」
「夏氏企業。」這下翁子洋總算完全明白父親精心安排的棋局了,他露出奸詐的笑容,心裡不得不佩服父親的雄才大略。人人都以為父親是個溫良敦厚的老好人,沒有人知道私底下的他其實是一隻狡猾的雙面老狐狸,戴著面具的偽善者。
有老爸出馬,他相信夏氏企業就快要完了。
哈哈哈哈……
夏承宇坐在自己在瀚洋的辦公桌前,仔細研究有關瀚洋實業的一些事情。他混進瀚洋已經一個多月,可是並沒有任何顯著的進展。
瀚洋實業的一些工廠、倉庫,甚至配合的下游廠商他都潛進去勘查過,除了東南亞的廠房之外,其它在台灣的所有據點,他和雷貫全翻遍了,但是仍然一無所獲。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個線報的可靠性。因為表面上看起來,瀚洋和奉公守法的一般企業並無兩樣,該是工廠的地方就是工廠,該是倉庫的地方也的確是倉庫,他實在想不出除了這些地方,他們還能把那一大批毒品藏在哪裡?
「來杯咖啡?」雷貫不待夏承宇回答,就把一杯香氣四溢的咖啡放在他的面前。
「在想『那件事』嗎?」
「嗯。」夏承宇啜著香濃濃的咖啡,心不在焉的回答。
「你想,我們會不會永遠也找不到那些『東西』?」都過了一個月了,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雷貫著實有些洩氣。
「不可能,除非他們沒有,否則一定找得到。」
「可是該找的地方我們都找過了,什麼也沒發現。」
「或許他藏在別的地方,而那地方我們想不到,所以……呀,對了!對於來歷不明的金錢,帳目上應該會有可疑的地方,我從帳目上去查好了。」夏承宇興奮的用力拍桌子喊道。
「你知道帳簿放在哪裡嗎?」
「廢話!你忘了我的愛人是誰?雅姝是翁瀚的秘書,要查帳目,從她那裡下手最好不過了。」說到這點,他可是得意洋洋。
「你確定她是你的愛人?」雷貫懷疑的瞟著他。「據我所知,整個瀚洋實業的人都知道,你厚著臉皮對人家窮追不捨,可惜人家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一個多月了,連她的小手也沒摸到,對吧?」他壞心眼的問。
夏承宇的氣球一下子吹破了,顯得有點沮喪。「好吧,我承認她現在還沒接受我,可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將來一定會變成我的女人,這才是重點。」
「是——嗎?」
這點,雷貫可不敢苟同。
紀雅姝將上司明天的行事歷寫好,和明天一些比較急、必須先行處理的工作一起放在檔案的最上端,這樣明天早上就不必手忙腳亂的翻資料、找檔案,浪費時間和精力了。她最恨找東西時那種焦頭爛額的慌亂感。
將明天的工作做好安排之後,她開始放鬆心情,收拾皮包準備下班。
六點十分了。
她的眼睛不自覺的瞟向手上的腕表。通常這個時候,就是夏承宇準時出現接她下班的時候,怎麼今天他還沒來?
莫非有事耽擱了……
她猛然發現,自己這麼關心他幹什麼?她不是一向最討厭他,巴不得他永遠別再出現的嗎?可是無法否認的,她真的時常想起他,難道她真的像郭伶伶說的那樣,早已經喜歡上他,只是自己不肯承認而已?
不,她固執地搖搖頭,把這個恐怖的念頭甩去,不肯承認自己對他有任何一絲好感。
「就算你很想我,也不必把頭搖成這個樣子吧?」
才正想著,夏承宇好聽的聲音宛如一陣輕風般鑽進她耳裡。
紀雅姝連忙放下捂臉的手,瞪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
「你幹嘛鬼鬼祟祟的,嚇死人了。」
「我沒有鬼鬼祟祟呀。」夏承宇無辜的辯解:「我站在門口好一會兒了,是你自己沒發現我,我看你正在發呆,不好意思去打擾你嘛。」
「如果你從今以後都不再來打擾我,我會更高興。」她抬高下巴,抓起皮包向外走去。
「那可不行。」夏承宇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沒有你,我就像沒了水的魚,根本不能存活。我可以沒有全世界,但是不能沒有你,你怎麼忍心叫我走?」
夏承宇的話雖肉麻得令人噁心,但這種甜言蜜語就像糖水一樣,一絲絲、一點點,慢慢滲進紀雅姝的心坎裡,讓她連想板起臉都很困難。
她怕自己的心,是一天、一天的淪陷了。
兩人搭電梯到了一樓,夏承宇照例要紀雅姝先到大門口等他,他到停車場去將車子開過來接她。
紀雅姝認命的照辦,並沒有試圖溜走。前幾次的經驗告訴她,和他作對於事無補,只會給自己惹來更多麻煩而已。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但他就像擁有通天的本領一樣,無論她怎麼閃躲他、迴避他,他就是有辦法找到她——而他絕不可能因為有外人在場,就收斂他瘋狂的作為。
像上次她趁他去開車時偷偷溜走,結果在回家的公車上被他找到時,他竟然對全車的人宣佈她是他逃家的未婚妻,羞得她恨不得立即跳車或昏過去算了。
歎口氣,她換了個姿勢繼續等候。
突然她感覺到兩道不懷好意的目光,正火辣辣的從她身後投射過來。她好奇的回頭一看,只見公司的晚班守衛莊火坤正站在守衛室外,睜著色迷迷的老鼠眼,肆無忌憚的打量她,那種噁心的感覺,讓她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已經不止一次這樣放肆的窺探她,她老覺得他是在覬覦她。
真噁心!
她強壓住心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迅速移到大門的另一邊,避開他那令人厭惡的注視。
她真不明白,為什麼別家公司都是請已退休的榮民伯伯當守衛,只有他們公司要請這種看起來像是地痞流氓的大漢來?難道是因為比較便宜嗎?
雖然她故意避開莊火坤躲到大門另一邊,但是莊火坤仍不收斂他飽含色慾的目光,仍恣意追隨著她曼妙姣好的身軀。
紀雅姝再度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將彼此的距離拉得更大,這樣她才稍稍覺得舒服一點。
「怎麼了?你怎麼站得這麼遠?」夏承宇開著車子來到紀雅姝身旁,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那個守衛先生好討厭,老是色迷迷的盯著人家看。」紀雅姝咬著下唇說。
「以後和我一起去停車場開車,別再站在這裡等了。」其實夏承宇也早發現那個壯碩的守衛似乎對他的女人有意思,但礙於任務在身,他不便打架滋事,不然敢這樣放肆的盯著他的愛人瞧,早讓他打黑兩隻眼睛了。
他打開車門讓紀雅姝上車,飛快駛離莊火坤的視線,莊火坤看不到美人的身影,才失望的收起嘴邊的涎液,走回枯燥乏味的守衛室去。
真是迷人的小東西,活像顆熟透的水蜜桃似的香甜誘人,他多想上前咬一口呀,只可惜翁子洋指名要她,小老闆看上的女人他也不敢動手去搶——唉,還是用看的,止止「渴」就好啦。
真是可惜了那麼漂亮的女人。
他叨念著自口袋掏出一串特製的鑰匙,打開角落一個奇怪的鐵櫃,裡面放置著八台監視系統的螢幕;他扭開最上端一粒綠色按鈕,螢幕閃動了兩下,接著出現了穩定清晰的畫面。
他揉揉眼皮,打了一個大呵欠,然後盯著那八台螢幕,開始他每晚固定的監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