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籐宇治笑她一臉孩子氣的模樣,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穿著簡便的T恤牛仔褲,坐在京都最高級的餐廳會出現的彆扭感。
這是她真實的一面,他記得叔叔曾說過她有一回在法國處理一件跨國案子的時候,因為航空公司寄丟了她的行李,所以她就直接穿著身上僅有休閒服坐在巴黎麗池酒店簽下一份頗為棘手的合同,那時法國的負責人還稱她作「台灣來的小公主」。
「還合你的胃口嗎?」他熱心的問道,還不時慇勤的要她多吃點。
「嗯,名不虛傳。」彤瞳撫撫自己飽脹的肚子說道,「等我回台北,我一定會變成大胖子的。」
要知道她今天不知破了多少戒。怕胖的她在工籐宇治的誘哄下吃了不少日本很有名的糕點,還有她原本就十分喜歡的羊羹,然後兩個人又像小孩一樣拿著大大的甜筒,不顧形象的當街舔起來。
他睨著她纖細的骨架子,一點余肉也沒有,比起日本女孩傳統的圓臉,她削尖的下巴還有蛋型臉不知有多少女孩花了大把的錢想美容成的。
「你一點也不胖,我反而希望你多吃點,多長點肉才好看。」他知道太纖細的女孩生產時要負擔的危險也相對提高。
「才不呢,我太胖了,想想我才一五八公分的身高,將近五十公斤的體重,要再掉個五公斤才會更漂亮。」女孩子家對身上的肉可是斤斤計較得很,誰不希望自己的身材像模待兒一樣的完美,所以她對他的恭維無法接受。
五公斤?那可不成,他可不希望颱風來的時候,他還得拿條繩子將她繫在腰上以免她被風吹跑了。當下他下了決心,在他可以緊盯到的時候,他要她不停的吃東西,直到他滿意為止。
工籐宇治招來侍者要他上甜點,但是彤瞳揮揮手制止。「我吃不下了,如果你想吃的話就必須連我的那份一道吃下。」再吃下去她可要變成肥豬一隻,待會回到工籐家後她必須多做半個鐘頭的運動才可以消耗掉貪嘴的熱量。
「他們這兒的蛋糕很不錯唷,你不吃可是會後悔的。」他誘哄她乖乖的接受眼前侍者端上的櫻桃起士蛋糕。
才相處一個下午他早摸透她的性子了。彤瞳不但嗜食甜食,還尤其喜歡櫻桃口味的東西,像她在冰淇淋店就一口氣吃了三大客的櫻桃聖代,這蛋糕還是他打電話命人馬上做好等他們食用的。誰教他是這家餐廳的「大頭家」,只不過沒多少人知道罷了,就連他叔叔還有所有的家人也都不曉得,因為他是用好友的名字登記的。
果然,彤瞳受不了誘惑的三兩下就吃完小小的蛋糕,末了眼睛還望向工籐宇治的盤子上。
甚為瞭解她的工籐宇治笑著將盤子推到她面前。「你吃吧,不夠的話可以再叫他們送上來。」他體貼的說。
心愛瞳頗為收斂的搖搖頭說:「真的不要了,謝謝。」她覺得自己貪吃的吃相沒被取笑就夠好了,怎麼還敢染指別人盤裡的東西。
不過說真的,她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蛋糕,綿綿的入口即化不說,居然不會太甜哩,唉,今天她不但吃了神戶牛排,連夢想中的櫻桃起士蛋糕也嘗到了,是否心願已足了?
「真的不要?」他給她反悔的機會。
「真的,謝謝你。」來日方長,她不可以為了一個小小塊的櫻桃起士蛋糕而丟盡台灣女孩的臉。
「那我們就回去休息了。」他站起來,體貼的替她拉開椅子好讓她起身。
彤瞳可惜的看了桌上的蛋糕一眼,早知道就不要假淑女的推托,可惜了它。
她的惋惜他笑在眼裡,他暗示侍者拿出剩下的蛋糕上來。
「小姐,這是我們老闆請您的,是剛剛您用過的櫻桃起士蛋糕。」侍者用日本腔英語恭敬的說道。
「送我的?」她低呼,不敢相信日本餐廳這麼好,連客人喜愛吃的食物還可以免費奉送。
「你就帶回去慢慢吃吧,不要辜負他的好意。」工籐宇治強忍著笑意的鼓勵道,這小姐明明愛吃得要命卻偏偏不敢造次的多吃一口。
果然,一聽到剛剛捨不得大口、大口吃的蛋糕,現在她竟然可以帶走好好的品嚐,一想到可以躲到被窩裡吃到撐死時,什麼卡路里啦,減肥什麼的,都可以拋到十里以外的天外天去,她的眼睛笑到瞇了起來。
「謝謝你。」她必恭必敬的鞠躬哈腰的接過心愛的食物,只差沒感激到痛哭流涕而已。「請您一定要幫我向您的老闆還有師傅說聲謝謝。」
侍者狐疑的瞥了她一眼,心想奇怪,她怎麼不知道他老闆就是陪在她身邊,一直笑容可掬的工籐先生。他正想要好心的告訴她時,只見他的老闆仗著身材上的優勢跟他暗自搖頭要他閉嘴,侍者也十分識相的告退。
「喂工籐,我到現在才真正體會到你日本人的服務態度,唉,只可惜我們台灣就是無法做到這一點——服務至上。」彤瞳感歎的說。不是她不愛國,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但在這方面真的贏不過別人,好歹也要多學學嘛,真搞不懂那些眼底只有錢的大老們,老是想多賺點鈔票,要不然就是拼了老命的亂放話亂開享樂票,卻是什麼也做不到。
對於她的恭維,工籐宇治挑高眉很不以為然的說:「難道貴國餐廳的服務真的差到讓你不敢恭維?」
彤瞳聞言便知道這工籐宇治大概是不相信她的話了,誰教他們日本人做事不但一板一眼的,而且還恭敬得要命,不過在她的眼裡看起來覺得他們的恭敬做多了反而就成做作的虛偽。
但她還是告訴工籐宇治她身為台灣人的感受。「你不是台灣人,所以不知道有時候受的窩囊氣,像在你們這兒挑了東西不買的話,服務人員還會客氣的說,希望下次有您滿意的貨品,但我們那裡的服務人員可就不一樣了,他們不但會白你一眼,有可能還會在背後罵人呢!」她老是受到這樣的窩囊氣,所以一點都沒有胡說或誇大。
「哦,那改天我也要去瞧瞧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嚴重。」凡是有關彤瞳家鄉的事他都感興趣。
「你?算了吧,我就不相信像你這種大老闆會屈就到百貨公司買東西。」皺起小鼻子,她總覺得像工籐宇治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要買衣服一定都是設計師親自到府量身訂做。
「如果我說在我的衣櫥裡有好幾條牛仔褲的話,你一定是不信嘍。」他反問道。他沒告訴她,他雖然真的是有幾條牛仔褲,但是真正穿過的只有一、兩次。
「真的?」
「是真的,歡迎你回家的時候可以去翻翻看,看我是不是騙你的。」工籐宇治真金不怕火煉,想當初他在劍橋唸書的時候可還是划船隊的一員呢。
「就這麼說定了,如果真的有的話,小女子任憑你處置。」說穿了,這彤瞳還是不相信工籐宇治的話,所以才敢下此狂言。
一抹賊溜溜的笑悄悄溜上他帥氣的臉龐,既然人家都說任憑處置了,那他也不必太客氣。「如果可以證實我沒騙你的話,那我要你當我的老婆。」
老婆?那到底是她佔便宜了呢還是吃虧了,不過總之她是不會輸的啦,於是她更陝西省莎力的說:「如果你不嫌棄我的出身,那當然沒問題嘍,但是……如果我贏了呢?」這可是要計較的,凡事有輸有贏嘛,這是天底下的慣例。
「那就算我委屈點,當你老公好了。」奸詐狡滑的工籐宇治,利用她對日語是有聽沒有懂,所以他那句「老公」的名詞用的是日語。
「喂,請你說英語好嗎?」彤瞳覺得他的話有點不懷好意,因為哪有人會在英語裡頭摻進一個她聽不懂的日語。
「好話不說第二遍。」他笑著用她以前說過的話丟回她的臉上,成功的堵住她張口反駁。
「哼,你是壞蛋!」
「隨你怎麼說,反正賭注我是贏定了。」
這兒餐廳的員工個個看見老闆跟一個看似不是日本女孩的人有說有笑,外加打情罵俏的,每個人的反應都跟家裡的僕傭一樣——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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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日本的第四天,彤瞳正式上工的第一天,她還是不明白那場賭注她是怎麼給輸掉的。
她只記得她一回到工籐宇治的寢室後,便迫不及待的想直接衝到他的更衣處翻弄個那井然有序的衣櫥,但只知道當她打開那扇厚重的木門後便被裡頭一件件,哦不,應該說一套套三件式的西裝給嚇呆了。
哪有一個大男人的衣櫥裡擺滿了百件的西裝,甚至還有一大堆西裝上頭的標籤還尚未剪掉,奢侈也不是用這種方法,想想公司裡的那些小小業務員們,他們幾乎都是在「青山的洋服」買一兩件可擺得上抬面的西裝充場面,要訂做一套真正合身、質料又不錯的西裝,那大概只有為了一生一次的大喜之日才會做的事,哪有人像他那樣,真是浪費!
哎呀呀,讓彤瞳瞧過一次後,她的震撼一直到了隔天一覺醒來還是處在那種不敢置信的情緒當中,直到工籐宇治真的穿了一條合身得不得了的牛仔褲,到她的床前吻醒她這位睡美人後,彤瞳才真正認命的承認自己輸了,但是當他的老婆這種類似割地賠款的辱國約,她可是壓根兒就不承認的。
但她一思及昨夜裡,他那認真的表情問她相不相信一見鍾情這事的時候,她像是被蠱惑般的點頭稱是。
是啊,她早在飛機上見到工籐宇治那張酷得像她偶像的臉時就被誘惑住了,更不用說這幾天來他體貼的態度,但是這種戀曲通常都會在其中一個saybye—bye的時候便會畫下休止符的,所以她真正想說的是,她不相信那種短短即止的愛戀,她相信細水長流的眷戀。
彤瞳趴在工籐宇治為她找來的梳妝台前,最後一次審視自己臉上的妝是否無瑕,今天是她到日本上班的首日,她非但不想丟了台灣人的臉,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他當她是個草包美人,她更想讓那些瞧不起女人的日本沙豬們瞧瞧女人一旦卯起來是不會輸給男人的。
「老婆你好了嗎?」工籐宇治又開始用他膩死人不償命的性感聲音誘惑著彤瞳,從昨天開始他便緊黏住她寸步不離,美其名曰是說要帶著她到處看看日本京都的美,事實上是拿她當擋箭牌,以免有個不識相的,像是籐田靜香之類的女人又來糾纏不清。
「我不是你老婆,」彤瞳一掌拍掉他的毛手,但不敢看他那張薄唇一張一闔的誘惑她。「你的老婆是那位靜香小姐。」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講出籐田靜香時的話裡頭摻了一點點的醋味。
她之所以會清楚籐田靜香和他的關係全拜那位護主心切的馥橘。話說昨兒個因為工籐宇治在淨身,那身為小女人的彤瞳不便待在他的房裡,基本上她是怕再見到他拿他那鍛煉得雄厚的胸膛誘她清純的眼,所以便匆匆丟了話,說想去看看夜裡的櫻花便跑了。而那個不怕死的,敢冒著觸怒紅顏的馥橘便挨到她身邊,添油加醋的告訴自己,她家主子的真命公主是來自偉大家族的籐田靜香,而她,一個名不見經傳,又沒有大家閨秀應有禮節的外地女,應該早早識相的滾回自己的窩。
工籐宇治不以為意的更進一步的霸住她的腰。「是誰說我跟籐田有關係的?」其實他早猜出這事跟馥橘脫不了關係,改天非要她離開這兒不可,他不喜歡手底下的人嘴啐。
「是馥……唉喲,人家是猜的啦。」她差點說出馥橘的名字,如果她要是真的說出的話,那豈不是跟馥橘沒啥兩樣了。
「你不說也無妨,我一樣也知道的。」他低下頭嗅嗅彤瞳剛洗過發的香氣。「老婆你怎麼一早就香噴噴的?」
「我早上才剛洗過頭的。」她沒察覺自己第一次被他喚作老婆卻沒回嘴否認,彤瞳一心只從鏡子裡瞧到他的大手溜啊溜的爬到她的胸脯的下緣。「你在做什麼!」
「沒,老婆你穿起正式套裝來顯得更加豐滿唷。」他滿意的發現居高臨下的自己可以毫無阻礙的一窺她神秘的溝壑。
「色狼!」她的手肘不客氣的向後用力頂去,弄得工籐宇治哀哀的慘叫。
「你還玩真的。」看來這小姐是吃不得豆腐的,跟她在一起久了身上鐵定非傷即痛,老是愛動手動腳的,不過他就是喜歡有個性的女孩。
「廢話。」她稍稍擰起眉,發現工籐宇治這位大男人居然連繫條領帶都系不好,還歪歪扭扭的。「你的領帶都有人幫你打理好的嗎?」她邊說邊把他的領帶給拔下來。
「都是專人打好然後我再套上去就0K了。」他不明所以的回答。「有問題嗎?」
「廢話,不但歪歪扭扭的,這領結打得也不夠好。彎下你的腰,我夠不到你的脖子。」彤瞳熟練的指揮著。
工籐宇治稍帶懷疑的眼光睨著她看,不相信她會打出比專門打理的人還要好看的領結出來,但是他還是聽話的彎下腰好方便她做事。
果然,沒三兩下彤瞳便幫他換了一個更簡單但是跟他衣服更搭配的領結出來。
「好看吧。」她得意洋洋的問。這可是從小幫老爸打領帶打出來的好手藝呢!
「嗯,真的不賴,比起我那個僕人是好多了,以後我的領帶只要靠你就好了,根本就不必再多請一個人打理我的衣服了。」他滿意的點頭稱是。「但是老婆啊,你這本事是跟誰學的?他在乎的是,這本事有可能是另一個人給她的機會學習。
「我老爸啊,他啊也是跟你一樣不會打領帶,所以我很早以前就學會單手打出完美的領帶。」她臭屁的說。
「少爺,您的時間到了。」外頭的人打斷他們兩個欲進一步的交談。
工籐宇治幫彤瞳穿好V字領開敞的小外套,以防她的春光被除了他以外的男人見著太多。
「以後不要穿這麼露的衣服,都被看光光了。」他不滿的指責道。
「會偷瞄的只有你而已,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色迷迷的嗎?」她故意又將小外套往下拉一點。
但霸道的手馬上又將那塊可憐的小布料向上提了幾公分。然後變本加厲的鉗住她的手不讓她有機會反抗他一分。
「沙豬!」
「咳咳咳。」連續的三聲乾咳聲提醒他們外頭的人已經聽見他們的爭執聲,工籐宇治率先接收到暗示,馬上就朗聲要人備好車子,他和寧小姐準備好要到公司了。
「老婆我可警告你哦,在公司我可是會變成一板一眼的上司,到時你做事要是太過於緩慢,可別怪我罵人發飆。」他把醜話先說在前頭,否則她無法接受工作時的他的話,那他寧可要叔叔換個人來,不過彤瞳當然仍必須留下來陪他。
「放一百二十個心,我鐵定會比你更專業的。」想來他叔叔可能沒告訴過他,她在公司裡也時常罵那些動作遲緩又教不會的下屬。
「走吧。」他親親她的臉頰,帶著她走出房門。
他們都沒注意到外頭等候的人一臉笑得賊賊的促狹樣,他想著自己剛剛偷聽到的話雖然一知半解的,但是好歹他可是親眼目睹到少爺哈哈大笑的難得畫面,再照這樣看起來,他打賭少爺會娶這個台灣妞的機率比娶刁蠻小姐的機率要高上許多,嘿嘿,他不但可以收回早下的巨額賭注,而且還穩賺不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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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籐宇治帶著驕傲且讚賞的目光毫不避諱的對彤瞳行注目禮,他原先遠以為叔叔對她的讚賞之辭全是因為她嬌美可人的關係所以對她特別偏愛,沒想到她還真的是有兩把刷子。
她盡量避免和工籐宇治有任何眼神的接觸,這個討人厭的傢伙,也不知道是誰說要公私分明的,現在呢!老是拿那種帶點暖昧的眼神看得自己渾身不自在。
她清清喉嚨試圖捉回自己被電得有些潰散的注意力。彤瞳緊張的拉拉裙擺,而後對著底下數十雙好奇的眼睛簡潔的說明今天這場說明會的重要性。
「呃……我是台北辦事處的代表寧彤瞳,很高興有這個機會參予這次跨國的企劃案,」好不容易將底下的人全當作一顆顆的大西瓜後,她才稍微自在的用英語說出了背了許多天的稿子。「基本上,台北方面已經事先取得與貴國的『高賢川生』的代理權,但是台北方面希望可以有更多的機會可以與總公司一起開發這個難得的企劃案,進而將亞洲具有潛力的設計師推銷至全世界。」
她從容不迫的將事先打好的企畫書一份份傳給所有的與會者。「這份企劃案是台北所有的員工一起努力完成的,如果各位有任何疑問歡迎提出,我將會盡其所能的給各位滿意的答覆。」
「寧小姐,」一個跟她老闆一樣肥嘟嘟的男人站起來用稍微輕蔑的語氣說道:「你這份企劃書是台北員工的傑作?」
由於他說的是日語,而工籐宇治卻沒有為她準備即時翻譯的人員,所以她稍稍偏向工籐宇治的方向,只見工籐悄悄講了幾句話後她便瞭解的點點頭回答。「土井課長,在我們那裡講求的是團隊的合作與默契,我相信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的至理名言。」她冷笑著,但卻還是得體的回答。
工籐宇治看向她給她一個讚賞的眼神,而彤瞳也回他一個謝謝的目光。
「那難道台北就沒有一個可以單打獨鬥的人嗎?」依舊是土井課長不禮貌的回問她。
她輕笑出來,即刻為自己的名譽還有全公司的名譽抗辯道:「我想總公司的人對台北辦事處拿到香奈兒還有迪奧、亞曼尼、普拉達的亞洲代理權還記憶猶新吧?」她滿意的看見所有的人,包括那個討厭的土井課長都點頭稱是。「如果土井課長沒有任何懷疑的話麻煩您收回前面那些話。沒錯,那些代理權是我獨自到歐洲完成的合約,可是如果我沒有公司同仁的全力合作的話,我相信我一定達不成那些艱巨的任務。」她一口氣說完自己想說的話,一點也不在乎底下那些人正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
其實她是很不想拿以前的豐功偉業出來炫耀的,但是她就是看不慣瞧不起女人甚至看不起自己國家的人。
「對不起,寧小姐,我沒有任何輕蔑的意思,」土井課長果然是老奸巨滑的典型日本人,他開始後悔剛剛自己的話裡帶有許多的輕蔑,所以一聽完彤瞳的偉大事跡後,便馬上朝她深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我只是想知道你們台北辦事處的能力,怕你們的人處理不好這件合作案罷了。」他雖然表面上是在道歉,但是話裡的暗諷還是相當的明顯。
彤瞳當然清楚他的意思,但她可不是省油的燈,可以單槍匹馬拿下許多世界名牌的代表權可不是用美色就可以0K的。她故意眨眨無辜的大眼,放軟聲調的說:「原來土井課長懷疑的不是我們台北辦事處同事的能力,而是我的能力,看來我得趕緊回去打包好行李,請執行長另請一位高明的男士來處理這件合作案。」她把土井對台灣人的輕蔑轉移到對她的能力的懷疑,歸咎為因為她是個女的,所以不可能有能力來做好這件事上。
馬上,她的話立即引來了陣騷動,畢竟在日本女權也日益高漲,目前在座的也有不少高階主管是由女性擔任。
「寧小姐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說……」土井不小心瞄到自己的頭頭臉色開始有點不對,於是拼了命想用最快速的方法來緩和一下,幾乎可以說是他自己捅出來的婁子,只可惜他的英語能力還是稍嫌不足,在他好不容易想好完美的說辭時,工籐宇治開口說話了。
「好了土井,」他直接用日語下命令,以免彤瞳會不滿他的插手處置,「你只是廣告課的負責人,這件合作案還不需要你多插嘴,現在你先下去吧,如果有需要你的時候,我才請人通報你一聲。」
他的話簡直直接判了土井死刑,因為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他們的總裁幾乎都是不管底下人怎麼處理方案計劃的,甚至連人事調動也全權由直接負責的人對他報告後若覺無誤便放手讓手下自己發揮,使他們的才能因而有成長的空間,如今他卻為了一個來自台北的代表而要手下的文宣大將別多嘴,非但是在眾人面前宣告他不信任土井,同時也會間接的讓土井在公司裡的地位直直滑落。
刷白了臉,土井猶作困獸之鬥。「總裁……」
「下去吧,其餘的人有事的請盡速的提出。」工籐宇治不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要他立即離開會議室,所有的人只見灰白著臉的土井黯然的離開,但卻沒有人為他得罪到總裁而感到可惜,誰教他平日做人就不好,老是愛仗勢欺人,他之所以會有今天,在他們眼裡都視作咎由自取。
彤瞳雖然不知道剛剛工籐宇治替她出了頭,但是看見土井不發言的離去,而且還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察到他的離開和她方纔的話很有關連。
唉,這個土井就像她的老祖先孔子曾說過的,「無多言,多言多敗。無多事,多事多患。」
接下來的會議進行少了找麻煩的土井後便順利許多,而接替土井代表廣告商務課發言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女性職員,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這位掛名商務組長的女人比起剛才的土井,肚子裡有料多了,至少不會無的放矢。
一場會議下來已經花了所有人一整個下午的時間,但是卻還有欲罷不能的趨勢。所有的人對彤瞳開始有了尊重的感覺,他們一致認為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小女人能力不容忽視,也相信了她之前的話,亞洲的代理權絕非簡簡單單就被她給取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