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回老家的、要跟著她搬到新居的,她花了一個下午就分類整理完畢,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外物還真的不多。
打了電話叫貨運行來把要寄回家的五個大紙箱搬走,屋子裡一下子空得連說話都有回聲。
這十多天來強顏歡笑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陽谷……」
盼盼抱著放著兩人合照的相框哭倒在床上,內心裡不斷提醒自己,這是她最後一次為他哭了。
與其讓他找理由要求解除婚約,她寧願在甜蜜的假象裡先行消失,她不要他為難,也能讓自己好過一些。
「孩子,對不起……」她撫著微凸的小腹,滿是愧疚的說:「媽媽得不到你爸爸,不能再失去你,我不能把你的存在告訴你爸爸,如果連你都留不住,那媽媽也不想活了……」
抹乾淚,她走下床,把相框放進行李箱,而後重重合上。
雖然路上塞車,但陽谷還是發揮他高超的鑽功,硬是趕在七點整到家。
「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看見開門迎接他的盼盼溫柔的笑容,一路上因塞車受的氣也煙消雲散了。
「我已經聞到菜香囉!」他輕輕在她的頰上印下一吻才進屋。
「你時間抓得真準,我才剛剛把菜炒好。」她甜甜一笑,「臨時說要到你家煮晚飯請你吃,有沒有耽誤到你其它的約會呢?」
他開玩笑的說:「有也不能說,待會你一吃醋、生氣,在萊湯裡下毒怎麼辦?」』 「那你不要吃囉!」她逕自往飯廳的方向走。
「那怎麼行,有毒我也照吃不誤!」他快步摟上她的腰,「我們家的菲傭呢?」
「我給她一百塊,請她到外面吃,告訴她可以晚點回來。」
「聰明!」他才想著該如何支開「電燈炮」呢!「對了,怎麼突然想到要親自下廚,做萊請我吃?」
她淡淡一笑,「因為,我突然想起以前我們被希薇騙到別墅裡那一次,我答應過要親自下後請你的,答應的事情就要辦到,心裡才不會一直有牽掛。」
「那也不用那麼急呀!說什麼非要今天不可。」他瞅著她笑問道:「你是不是故意耍試我重不重視你,願不願意為你推掉其它的約會呀?」
「你不是說我有對你任性的特權嗎?」她微笑反問。陽谷愣了一會兒,繼而揚唇輕笑。「這下糟了,不小心對你許下這種承諾,以後要準備被你隨傳隨到了。」
「放心吧!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任性了。」
陽谷留意到她這句話有語病,「為什麼要說是最後一次?我是開開玩笑而已,並不認為你真的任性,應該算是驚喜才對,我很高興你打電話說想見我、想為我親自下廚,如果這算任性,我倒希望你一直任性下去。」
「我知道了。」她溫柔淺笑,「再聊下去菜都涼了,先吃飯吧!」盼盼拉著他的手進廚房,自從妹妹出嫁之後就不曾在家中與人共進晚餐的陽谷,在看見滿桌的萊餚時,大受感動。
「全是我愛吃的耶!」他看著桌上每盤份量不多,卻足足有十盤的各式料理,知道她費了不少工夫。「平常就給我這麼大的驚喜,你會害我開始期待我下個月生日的禮物囉!」
「你會期待我的禮物嗎?」她已經分不清他話中有幾分真假了。
「當然囉!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就算只是送個香吻,在我心裡都勝過別人送的任何東西。」他在餐桌旁坐下,手托著下巴微笑凝視她。「其實,只要你記得說生日快樂.我就會很開心了。」
「我一定會記得的。」她牽唇淺笑,「我去盛飯。」
她找了個借口逃入廚房,就怕在他璨如星光的眼眸注視下,她好不容易才堅定的決心會徹底崩潰,她會忍不住哀求他愛她。
「怎麼盛飯盛到在發呆呢?」在外面等了一會都沒見她出來,陽谷乾脆也進廚房瞧個究竟,見她站在電鍋前發呆,便由後將她環腰抱住。
「盼盼,你好像胖了一點喔!」
他雙手剛好摸到她微凸的小腹,盼盼立刻慌得將他的兩隻手撥開,就怕被他發覺懷孕一事。
「你別生氣嘛!」陽谷以為她生氣了,連忙摟住她。「怎麼女人全都一提到胖就變臉呢?胖點好呀!肉肉的才有福氣嘛!在不超重影響健康的範圍內,胖一點沒關係的,我還是一樣喜歡你,別跟我嘔氣了。」聽他那麼說,好像只當她是變胖,一點也沒聯想到她是懷孕了,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沒生氣,你出去等我吧!我馬上出去。」
「嗯!那我先拿兩雙筷子好了。」
看她恢復笑容,陽谷也就放寬心了,他拿了竹筷便回飯廳等她,一點也沒察覺盼盼望著他背影的目光有多淒涼……
清晨,昨晚忘記按掉的鬧鐘叫個不停,硬把還在熟睡中的陽谷吵醒。
伸手按掉了鬧鐘,他一個翻身,手腳一起往右側一抱,結果卻什麼也沒摟到。
「盼盼?」
他眨眨酸澀的眼皮,看清枕邊人已經不在,這才懶懶的坐起身。
他猜想盼盼大概是在樓下準備早餐,也就不以為意,心情愉快地去浴室盥洗,還一邊回味著昨夜那餐美味的「愛心料理」,和兩人在床上的恩愛纏綿。
「其實……早點結婚應該也不錯吧?」他對著鏡中的自己自言自語,「每天回家都能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能摟著她人睡,感覺一定很幸福。」
「乾脆……結婚吧!」
陽谷將覆蓋在臉上的濕毛巾拿下,想盡快跟盼盼結婚的念頭在他心中越來越強烈,而他也忽然急著再見到她溫柔的笑靨。
「啊!忘了戴手錶!」
想起未戴手錶,已經走向房門的他又折返床邊,卻發現盼盼應該戴在手上的訂婚戒指竟放在床邊的矮櫃上,底下還壓著一張以娟秀的筆跡寫著的字條——
因為愛你,所以我還你自由。
「這是什麼意思?」陽谷拿起字條看了又著,突然一個轉身衝出門外。
「盼盼?」他一路由樓上喊到樓下,每個房間都仔細看過了,連玩到半夜的菲傭都被他吵醒而打著呵欠出來看個究竟,就是不見盼盼的蹤影。
「還我自由?意思是要跟我解除婚約嗎?」
他到玄關確認盼盼的褐色高跟鞋已經不見,手中的紙條立刻被他揉成一團。
「開什麼玩笑!」他轉身衝上樓,準備外出找盼盼問個究竟,頭一回嘗到椎心刺骨的痛。「我不准你甩掉我……」他拿起他為她親自戴上的訂婚戒指,「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他緊緊將戒指握在手中,換掉睡衣後立刻出門找人。
「來,再乾一杯!」
陽谷酒杯才往前一推,身旁的坐台小姐立刻聽話地拿起XO要幫他斟滿,卻被恕謙皺著眉頭壓下。
「還喝咧!我乾脆去訂個大酒缸拿你泡酒算了!」
恕謙一把搶下他手上的酒杯,一面使眼色要包廂內的小姐們全離開。
「喂!你們要去哪?今天是我的慶生會,一個都不准走!」已經喝得有七分醉的他,一站起又暈眩得跌坐四沙發上。
「慶生會結束了!」恕謙揮揮手要那些小姐快離開,「希薇交代要我看著你,我才走開一下下,你就給我灌掉一瓶酒,要是被她知道我穩被扒掉一層皮!」
「我已經被她害得那麼慘了,她還會管我嗎?」陽谷醉躺在沙發上,揮手喃喃自語。「是她非要我跟盼盼在一起,是她說盼盼愛死我的,結果呢?」他搖搖晃晃的坐起身,一臉似笑非笑的說:「我呂陽谷縱橫情場那麼多年,向來是戰無不勝,沒想到我這輩子頭一回放下真感情,就被人狠狠甩了……」他打了個酒嗝,伸手去抓恕謙的手臂。「阿丁,去幫我把盼盼找出來,一個人不可能平空消失的……不可能……」
恕謙連忙扶住往前傾的他,「好、好、好,我找,我一定幫你找,我們現在就開車去找她!」
恕謙叫來一名小弟把陽谷的車先開來店門口,再又騙、又哄地將他拖上車,親自送他回家。
「鈴……」
恕謙接起手機,是希薇從婆家打來的。
「抱歉,不小心讓他喝醉了。」他回答希薇電話中的詢問,「你安心做你的月子吧!我會把陽谷安全送回家,嗯!就這樣了,再見。」
結束通話後,恕謙看看坐在自己身邊的陽谷,也不曉得是酒醉還是身心俱疲的影響,他頭倚著車窗,睡得像個孩子。
在他眼中的陽谷向來都是意氣風發、瀟灑率性的,怎麼也料想不到失戀傷心、借酒澆愁這種事會輪到他身上。
「那個田盼盼到底在搞什麼鬼?無緣無故退戒婚、鬧失蹤,真是害死人了!」
著見陽谷的狼狽樣,恕謙不由得為他抱不平,說也奇怪,他透過自己的人脈幫忙追查盼盼的下落,卻是什麼也查不到,她好像隱瞞了所有人她的去處,連她父親都只有收到她一封只交代要遠行的短信。
「盼盼……」陽谷的囈語拉回恕謙的思緒,這才留意到呂家就快到了。
「頭好痛……」車子一停在呂家門前,陽谷便清醒了幾分。
「活該!誰教你喝那麼多!
恕謙挑眉罵了他一句,叫菲傭開了門,費力的將他一路攙回房,再讓菲傭泡了杯濃茶上來讓他醒酒。
「鈴……」
就在恕謙轉身要去擰條濕毛巾讓他擦臉時,房裡突然響起了手機的鈴聲。
「是我的。」陽谷在恕謙反射性的要去拿手機前先說,再懶懶的接聽。「喂……」
「生日快樂。」
「盼盼?」原本已躺平在床上的他突然彈坐起來,醉瞇了的雙眸也忽然綻放光彩。「你在哪裡?」他緊握著手機的左手不自覺地輕顫,「不管你現在在哪裡,我要你立刻回來!」
他等著她的回答,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是什麼聲音也沒聽見,等他察覺有異而看了下手機螢幕時,才發現對方早已結束通訊。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砰」地一聲,陽谷發狂地將手機往地上一扔,恕謙趕忙要接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四分五裂。
「冷靜一點好不好?」恕謙將冷毛巾往他的臉上丟,『用得著遷怒到手機嗎?你清醒一點,剛剛真是盼盼打來的嗎?不會是你想她想到幻聽吧?」
「我死也不可能聽錯她的聲音!」他的醉意全消,一臉苦澀的笑著。「你知道嗎?她竟然祝我生日快樂?呵……她把我整得這麼慘,還祝我快樂?她是在嘲笑我嗎?」
「真的那麼不甘心,那就忘了她,去找一個比她好千百倍的女人嘛!」恕謙撿起散落一地的手機機體,「你不是一向很灑脫的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想忘記舊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始另一段新戀情,你——喂,你想幹什麼?」
他話才說到一半,陽谷就冷不防的把他才撿起的破手機搶去,他還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就瞧見陽谷腳步踉蹌地往房門走。
「陽谷,你要去哪裡?」他連忙上前攔人。
「也許,她還會再打來……」陽谷推開他,忍著暈眩感扶牆往外走。「我要趕快再去買一支新手機,你別擋路!」
「你神經呀?你醉成這樣想爬出去買手機嗎?更何況外面還在下雨,又那麼晚,商店早關了!」
「沒錯,我就是瘋了!」他固執地告訴恕謙,「我一定要買到新手機,刮颱風我也要去!」
「你發什麼酒瘋啊?」恕謙拉不住他,只好動腦筋想法子,「不用買了,我的手機讓你換不是更快?」
恕謙取出自己手機內的芯片,換上他的,再將手機放在他手上。
「喏!這樣可以了吧?拜託你乖乖回房等電話,我可不想三更半夜淋雨陪你去通訊行搶手機,饒了我吧!」
恕謙硬將他拉回房,瞧他緊盯著手機,生怕漏掉半通電話的模樣,不由得長歎一聲。
看來他得再多費點神派人去將盼盼找出來,不然陽谷這相思病恐怕沒得醫了!
三年後 希薇和奇拓看完舞台劇一回家,就瞧見陽谷手拿著故事書坐在大兒子的床頭,說故事哄孩子人睡。
「哥——」
「噓!」陽谷示意希薇別說話,再以手勢示意他們夫妻倆先離開,免得吵醒剛合上眼人睡的孩子。
「哥,過來吃消夜,我們有買你最愛吃的章魚丸子喔!」
陽谷才哄睡了小孩,一下樓就瞧見他們夫妻倆並坐在沙發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共喝著同一杯珍珠奶茶,奇拓的左手還摟著希薇的柳腰,恩愛之情溢於言表。
「舞台劇不是九點左右就結束了嗎?」陽谷坐下來,一邊吃消夜一邊看手錶。「現在快十一點了,樓上那個小傢伙一直吵著要等你們回來才睡,費了我不少工夫才哄他乖乖上床,你們這兩個做爸媽的還真是優哉游哉啊!」
希薇皮皮地咧咧嘴,有你照顧,我安心得不得了,所以,又拉著奇拓陪我去泡沫紅茶店喝茶、閒聊、看辣妹囉!哥,那裡有三個小妹很正點,明天我帶你去把把看。」
「沒興趣。」陽谷一口塞進一顆加了芥末的章魚小丸子,連考慮都不考慮就一口回絕,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花花公於突然變成不玩女人的癡情種,真的會令人跌破眼鏡耶!」希薇瞅著他問道:「哥,萬一盼盼姐一輩子都不出現,那你還要等下去嗎?都三年了,就算你另外交女朋友,我也不會反對——」
「誰說我在等她了?」他雙眉一抬,俊眸裡閃動著怒氣。「我身邊的女人多得是,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不提,我都快忘田盼盼是誰了,誰在乎那個女人呀!」
他一口氣喝光飲料便站起身,「我要回家了。奇拓,明天下午撥個空給我,我有個英國客戶要跟我談產品代理權的事,有點細節有問題,簽約之前幫我看看合約。」
「好。」
奇拓一口應允,陽谷也就結束「保母」的工作離開了。
「看來大哥對盼盼不告而別的事真的很生氣。」奇拓歎了口氣,「這三年來她都沒跟任何人聯絡,音訊全無,就算她再出現,大哥恐怕也不會原諒她,不太可能跟她復合了吧?」
「才怪!」希薇馬上否決他的說法,「沒愛哪有恨?氣歸氣,我哥還是想盼盼姐想得要死,只是嘴硬、愛面子,不肯承認罷了!」
她歎口氣,幽幽地說:「唉!盼盼姐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呢?連她爸都不知道她的下落,難道她真的一輩子都不跟我們聯絡了嗎?」
「我們已經盡力請人去找,接下來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奇拓關掉電視,摟著她說:「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絕不能學盼盼不告而別這招懲罰我,如果失去你,我一定會——」
「我知道。」希薇快一步摀住他的嘴,甜甜笑說:「你放心,就算要離家出走,我也不會忘了把你打包一起帶走的,我才不會把你留下,便宜了那些對你虎視眈眈的女人呢!你這輩子都是我一個人的!」
奇拓抿唇輕笑,有個佔有慾超強的嬌妻,看來他是一輩子都別擔心會被「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