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從罡一進入裡頭就和大家一樣,立即詢問櫃檯,「我要查一下失事班機的名單。」
「對不起,名單還沒整理出來,再稍等一下好嗎?」地勤服務員急忙解釋著。
「都已經過了這麼久,怎麼可能還沒整理出來!」他如同其他焦急的家屬,破口大罵。
「因為我們必須做詳盡的核對,有些人有買機票但並未搭機呀!」對方的口氣也差了起來。
「好,你就好好給我核對,可不要每每都是媒體比家屬更早拿到資料。」他瞇起眸,心亂如麻地握緊拳頭。
「再給我們十分鐘就好。」她有點害怕地看著他一張想殺人的臉。
等待中,他不停看向周圍,全是相互擁抱、哭泣、昏厥的畫面,他無法想像如果可蓁的名字真在名單內,他會變成什麼模樣!
「小姐,請你快點。」他直敲著桌面。
「別催我。」四周圍全是家屬的叫罵聲,弄得她也手忙腳亂了起來。
孟從罡只好走到一旁椅子坐下,將臉埋在雙掌內,不停告訴自己,「冷靜、冷靜,我一定要冷靜,可蓁不會有事,她不會的。」
從口袋裡拿出那只玻璃瓶,他啞著嗓說:「你不是說要等著它們再聚在一起的時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就這麼……」
突然,一個女人的手伸到他眼前,接著慢慢打開手心,裡頭放著的就是一顆相思豆!
他立即抬起臉,當看著她微笑的臉龐時,已迫不及待地緊緊擁住她,親吻著她的眼、鼻、唇……所有、所有……
「老天,你沒事,你當真沒事。」他撫著她的臉,「你知不知道,你簡直是嚇死我了。」
「本來是想搭這個班機,結果沒排到補位,只好等下一班,哪知道……」她細細柔柔的嗓音說著這段話,讓他更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幸好沒有。」他鬆了口氣。
「我想知道,你還要趕我走嗎?」她看著他那張覆滿憂色的憔悴俊容,「你留我,我就不走。」
「我……」
「你會來找我,就是還愛我,不要再趕我離開你身邊好不好?」可蓁好怕他依舊拒絕自己。
「走,我們先離開這裡。」握緊她的小手,孟從罡將她帶出機場,坐上他的車,往她所不知道的地方行駛。
「你還是不肯接受我?」他的不言不語,已讓她得知結果。她苦笑地說:「我真傻,又怎能要你在愛上薇薇之後再愛我,這樣對她太不公平了。」
望著他頹廢中依舊迷人的側面,她強迫自己笑著說:「不過,知道你還關心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吱──
突然,他緊急煞住車,轉首望著她說:「把那顆豆子拿出來。」
「什麼?」
「那顆相思豆。」他再說一次。
可蓁不懂他現在要豆子做什麼,但還是從口袋裡掏了出來,「在這兒。」
孟從罡將它拿過來,放進自己的玻璃瓶口,讓兩顆相思豆再次聚首,「這樣你該懂我的意思了吧?」
「從罡!」她一愣,臉上慢慢化開笑容,「你……你肯要我了?」
「傻瓜。」將她扣進懷裡,緊揉著她的腦袋,「對不起,我一直以為我這麼做是為你好,卻沒想到差點害了你。」
「別這麼說,我也不對,從沒有哪個女人會這麼厚臉皮的猛追一個男人,我想你也被我嚇壞了吧?」她柔媚地笑說。
「這倒是,但你可不能對第二個男人施以這樣的纏功,我想任何男人都會無法不愛上你這個傻瓜。」將她抵在椅背上,他瞇眼望著她的小臉。
「你還在意會有其他男人喜歡我?」她噘起小嘴,「你不是一直要我去找世祺復合嗎?這麼說我還真不相信。」
「你這個小女人!」他瞇起眸,「你以為我願意?」
「說不定喔!只要把我甩了,你就可以和薇薇快樂的在一塊兒。」說到這個,她就不禁語氣發酸了,「我看見你吻了她。」
「我向來只當薇薇是個小妹妹,昨晚只是演戲給你看的。」他眸光灼灼,一對深瞳透著濃濃的歉意。
可蓁苦澀地笑了,「何苦這麼躲我?其實我很好養,你就把我當豬養也成,我什麼都吃的,所以就算你現在是工人也一樣養得起我,又為何要拒絕我拒絕得這麼狠?」
「你真傻。」孟從罡揉揉她的臉頰,「這麼說來,我如果拿歐羅肥餵你,也可以囉?」
「你真要餵我吃豬食呀?」明知他是在開玩笑,她還是忍不住對他皺皺鼻子,「好無情。」
「你說我捨得嗎?如果真養成豬,我還後悔呢!」他暢意大笑,將她的腦袋倚在自己肩上,又發動了車子,「我打算跟我養父聯絡了。」
「真的?!」他終於想通了!這麼一來孟伯父一定會很開心。
「我算過,現在我每個月只能匯給他三萬元台幣,不知哪時候才能還他的情,效率真的太差了。」
「所以倒不如幫他忙,用你實際的工作能力去償還?」她聰穎的替他說。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他對她眨眨眼。
「你好好做,我一定會等你回來。」可蓁伸手握住他的手,「相信你一定會成功,我會一直為你祝福。」
「什麼?你不跟我去!」他很意外。
「不了,我去的話,你一定會分心,等你成功之後再回來看我,何況我有自己的理想要實現。」
「你還是要去日本?」孟從罡眉頭輕皺。
「嗯。」她點點頭。其實,面對分離她又何嘗不難受,但既然知道這只是短暫的,她就必須忍。
「我會想你。」
「我更想你。」不過至少以後她不用再對著空相框思念了,她有了他、有他的相片,更有他的愛。
「就讓我們再次預約相思,直到我們可以在一塊兒的時候。」孟從罡用力回握住她的小手,對她勾起唇,緩化這股離情。
「好。」她緊抓著他的手臂,貼在他懷中,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
此時已是午後,看著陽光熾烈地在天空閃耀熱力,就仿似他們的未來,雖有短暫的離別,但溫暖卻洋溢四周,為他倆的未來不停加溫。
孟從罡回美國了,可以想見當孟諾德得知此事時簡直興奮不已。
而可蓁也依照自己的理想,在他離開後不久也前往日本學習栽種技術,或許有天她會開家花坊,試著培育各類型的花種。
兩地相思,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除了電話、伊媚兒之外,他們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寫卡片。
因為可蓁不喜歡硬邦邦、沒有感情的網路,她喜歡看見字,聽見聲音的感覺,就好像彼此在身邊相互鼓勵著。
很快的,半年多的時間過去,可蓁雖然對栽種技術只學了些皮毛,但她還是決定回台灣,在老家附近買了一塊地邊栽種邊販賣。她的理由是,學十年不如自己親自接觸十天,所以她寧可早點回國,早點兒讓自己步上軌道。
「可蓁,他哪時候回來呀?」
當梁母得知寶貝女兒有心上人後,可是天天巴望著見對方一面,但孟從罡回到美國後得將已半衰退的公司扶正,需要很多時間做努力,一直沒空回來。
「媽,你別急好不好?他該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了,幫我把這些花苗拿到屋裡去,陽光太強了。」可蓁在花圃裡忙得揮汗,可說是樂此不疲呢!
「你一回來,爸媽都變成你的助手了。」梁母笑笑,接過花苗就走進屋裡。
「媽,你別這麼說,現在好熱,快回家休息吧!」可蓁捧著另外兩盆花苗跟著進入鐵皮屋搭建的小房子裡。
「呿,你以為你媽真怕累呀!」梁母笑了笑,「我只是心疼你。」
說著,她又到外頭捧起另兩盆花苗,卻一個不注意手腕一軟,有盆花苗就這樣滑出手心!
「糟了……」梁母驚喊,可震愕之際她卻看見一隻大手伸過來牢牢接住了它,「哎呀!謝謝你,真的謝謝……」
梁母才抬頭,就被對方俊魅的身影與容貌給吸引了目光,她想:如果可蓁那孩子的心上人是他該有多好。
「不客氣,我幫您吧!」他拿著它,「這要放哪兒?」
「哦!那邊的屋裡。」梁母朝鐵皮屋比了比。
「我知道了。」男人對她笑了笑後就朝那走了過去,可走沒幾步就見可蓁從裡頭抱著一堆東西出來。
兩人視線交會,同時一震,彼此遙遙相望良久、良久……
「從罡,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都不跟我說呢?」可蓁先回神,她趕緊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快步奔向他。
「想給你一個驚喜。」他露齒一笑。
「你……你就是可蓁朝思暮想的男人?!」梁母像是看懂了什麼,適時插了話。
「媽……你怎麼這麼說,好難為情耶!」可蓁紅了臉。
「這有什麼好難為情的,想他就要讓他知道,傻瓜。」梁母笑笑的看著孟從罡,「沒想到我們可蓁的眼光真不錯,你可要留下來用晚餐,我這就回家準備去。」
她突然想到什麼又補充了句,「我還得打電話叫你爸爸早點把水果攤收了,回家看看準女婿。」
只見她老人家樂得直嚷著,拿了皮包離開後,可蓁的小臉蛋已燒得通紅了。她連忙捂著臉頰,「OH∼∼真不好意思。」
孟從罡笑著拿下她的雙手,「原來我讓你朝思暮想呀!既然如此,為何不從日本直接去美國看我?」
「你忙,我才不想成為你的絆腳石,再說這裡的一切也需要我。」她看看四周全是她最愛的花兒。
「知道嗎?我已經開始跟這些花草吃醋了。」說著,他已緊緊摟住她,「我也是,除了朝思暮想,連夜裡也全是你的倩影。」
「呵……」沒想到她卻笑了出來。
「怎麼了?」他蹙眉看著她的笑臉。
「瞧你說的,我才不信呢!」她掩嘴一笑。
「你不信?!」他掬起她的下顎,用力望著她。
她搖著腦袋,依舊笑不可抑,「你如果真這麼想我,還怎麼上班、怎麼賺錢,怎麼將這整個公司拉到過去的定位?」
「我可以右腦辦公、左腦想你。」說著,他已難耐心底狂野的思念,深情覆上她的小嘴。
可蓁在他這樣熾烈的吮吻下,內心深藏的愛戀也迅速被點燃了!
此時,她忘了矜持、忘了含蓄,滿是泥巴的手扶住他的臉,用力回吻著他,最後他將她推進鐵皮屋內,貼緊著牆面。
「這裡好像有點熱,忍耐點。」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的脈搏正狂跳著,忍不住挑眉一笑,「你也很期待?」
「嗯。」她大膽地點點頭,並抬高雙臂緊緊擁住他,小嘴直在他的臉上舔吻、吐露芬芳。
「你簡直是團火!」孟從罡嘶啞地說:「足以吞噬掉任何一個男人。」
說著,他已褪下她的牛仔褲,撫觸她光潔的肌膚。
「從罡……」他的手好燙,每到一處地方都讓可蓁無法控制地燃起熱與欲,身子也跟著打起顫。
瞧著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完美無瑕的雙峰,以及上頭翹立的堅挺,孟從罡的眼神已透著慾火。
他緊緊貼近她半裸的嬌軀,四目深鎖,「你真的好美!」
說時,他熟稔地愛撫著她……可蓁小嘴微啟地低呼著愉悅的歎息。
將她抱起放在一旁的木桌,他俯身再次深吻她,並以舌撥開她的唇,緊握著她小手的瞬間,舌和熱力一起探入──
木桌晃動、天旋地轉,鐵皮屋內燻熱無比,卻怎麼也不能逼退這股情潮,反而不斷推波助瀾著……
「多吃點,多吃點。」
晚餐時他們準時回到家,梁母不停為孟從罡夾菜,梁父則不停打聽著他的事業發展情況。
愛女心切,從這裡已表露無遺。
雖然養父對他一直不錯,但孟諾德畢竟是間大公司的總裁,從小就給他一種威嚴的感覺,家裡又沒有養母的柔性化解,所以始終無法給他一種家庭的溫暖。
但是在這兒,他徹底享受到了有父母關懷的感動。
「媽,你別夾菜了,要撐死他呀!」看他手裡的碗已像一座小山這麼高,可她的呢!卻像個盆地,看來父母已經是完全偏袒他了。
「怎麼?你還吃醋呀?」梁父笑問。
「當然了,又沒人幫我夾菜。」她噘起小嘴。
「我幫你夾菜吧!」孟從罡倒是夾了幾樣她愛吃的菜放進她碗裡,「這樣夠了吧!我們的山一樣高了。」
瞧他開玩笑的模樣,可蓁也忍不住笑了。
「從罡,你怎麼知道我們可蓁喜歡吃榴槤餐?」梁父眼尖的看見他為可蓁夾的就是這道菜。
「爸,你不知道,他也愛吃呀!」可蓁憋著笑說。
「真的?我以為你不敢吃,都不敢夾呢!」梁母一聽,又添上一筷子的榴槤炒肉絲。
瞧他一臉苦瓜,可蓁忍不住大笑出聲,「哈∼∼」
「你這孩子笑什麼?該不會騙我吧?」梁母緊皺起雙眉,「我真大意,幫你重新換一碗好了。」
「不用了伯母,我什麼都吃的。」想這麼大一碗換掉多浪費,何況這種備具母愛的感覺讓他好窩心,再怎麼樣為了可蓁他也會吃掉它。
說著,他便迅速扒飯入口,讓梁家父母看得是目瞪口呆。
坦白說,榴槤當真不難吃,除第一口有股怪味外,第二口後味覺就會自動適應它,久了還真會上癮呢!
「那就好。」梁母這下是更滿意他了,丈母娘看女婿何止愈看愈有趣,簡直是恨不得現在就把可蓁送給他。
「你真的不要勉強,我只是鬧著你玩的,不吃沒關係的。」可蓁見他連一點意見都沒,只是猛吃著,心底倒起了好多不忍。
這男人怎麼這麼傻呢?還是故意要讓她內疚呀?
孟從罡看著她那張緊皺得像餛飩的小臉,忍俊不住地咧嘴大笑,「你呀!做起虧心事還會良心不安?」
「人家只是……」她垂下小臉,小嘴噘得老高。
「好了,你這丫頭,平常想人家的時候是茶不思飯不想,現在人家來了就喜歡捉弄人家。如果把他氣跑了,我看你只剩下哭的份兒。」梁父跟著碎念道。
「我哪有!」她嘟起唇。
「哪沒有?」
「好了,伯父伯母,在美國的時候我一直很思念可蓁,無論是哪一種的她,我都會很珍惜。」孟從罡不忍可蓁被數落,趕緊護著她。
她甜甜一笑,對著父母說:「爸媽,你們聽見沒?他喜歡每一種的我。」
「呿,你這孩子,還真是大言不慚。」梁母笑睨了她一眼,接著又對他說:「從罡,等下可蓁陪你到外頭走走,我們這兒的夕陽可美了。」
由於鄉下人都吃得早,現在太陽也才剛下山呢!
「好,我等會兒一定請可蓁帶我去。」他笑開嘴說。
「我看還是現在就去吧!再晚點太陽都下山了。」梁父催促著。
「爸,他還沒吃飽呢!」可蓁見他碗裡還有半碗飯在。
「你真要人家吃完你愛吃的榴槤餐呀!先去走走,我去買些小點心回來,晚點要跟我的準女婿喝兩杯,到時候再飽餐一頓也不遲。」
可蓁雙腮驀然飛上兩片紅雲,「爸,人家又沒說要娶我,你怎麼……」
「是這樣嗎?人家沒有要娶你呀!那就是你太不懂得撒嬌,快去快去,求求人家早點將你娶進門吧!」梁父邊說還不忘對孟從罡眨眨眼,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挑眉笑了。
「走吧!」可蓁瞪了孟從罡一眼,便率先走出大門直朝後面那片蘆葦草叢走,那兒絕對可以看見最美的夕陽。
「怎麼了?看你的樣子好像生氣了。」孟從罡追上她。
「我怎麼能不生氣嘛!剛剛我爸這樣說,你怎麼不解釋?」她小臉一沉,又轉首望著他,「你不願意娶我嗎?」
「如果我不願意的話,又何必回來台灣,還勸我養父將整個事業轉移到這裡呢?」他擰了擰她的臉頰,「連你父親都知道我的想法,你怎麼會不明白呢?」
「我爸知道?」她瞪大眼。
「他對我有信心,知道我一定會娶你,只有你,傻得跟什麼似的。」他抿唇一笑,那黑澄澄的眸底蓄滿了愛的語言。
「你說我什麼?」她掄起拳頭,突然又瞠大眼,「對了,你剛剛說什麼來著?你要把事業轉移來台灣?」
「沒錯,就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他緊握住她的小拳頭,「我都已經付出這麼多了,你還要打我嗎?」
「從罡!」她又哭又笑的看著他,心跳聲剎那間如擂鼓,「你說的可是真的,不是逗我開心而已?」
「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新公司,還沒裝潢,所以我希望你能給我些意見。」
「好啊、好啊!在台北嗎?」她傻氣地又問。
「當然了,台北是首都,在台北做生意方便很多。」說到這裡,他眉間不禁緊蹙了起來,「你還是堅持要留在這裡嗎?」
「我……可是我的花圃……」她好想跟著他,但是看著日益成長的花圃,若要割捨怎捨得?
「請伯父伯母幫忙呢?」
「才不行,他們是花草白癡。」她直搖頭。
他深吸口氣,跟著摳摳眉,「如果我們把花圃搬家呢?」
「什麼意思?」可蓁不懂他的意思。
孟從罡揉揉鼻子,狂肆地笑了,「只要你跟我上台北,就會知道是什麼意思。」
「嗯……好,我跟你去。」她很好奇,他到底要怎麼搬花圃?「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趕緊去看夕陽,否則你只能看到餘暉了。」
孟從罡點點頭,往西邊的天際看去,「往哪走?」
「就在那邊,看見沒,已經隱約看得見耀眼的晚霞了!」她開心地微笑著。
「那我們快走吧!」拉住她的小手,兩人便快步朝溪邊蘆葦花叢的方向奔去……
遠遠的,就看見橘紅色的光影下映照著兩個黑色人影,相依偎地站在一角,而又大又圓的夕陽正在朝他們揮著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