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和你媽是一個樣的,有個會丟棄自己女兒再婚的母親,怎麼也不可能會生出個正經的女兒來的,我真傻,竟然會放任你們這麼接近,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
「我……沒有……」張筱旬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防止自己繼續顫抖,她不知道氣憤的阿姨會怎麼對付她,以前只要稍不如阿姨的意,她就得要受到一頓嚴苛的責罰,現在她作出這樣的舉動來,想必會有更難堪的處罰等著她。
「你說,除了親吻,你們還做了什麼?」
面對柳碧華的指控,張筱旬惶恐不安的猛搖著頭說:「沒有……我們沒有做什麼,我們真的沒有做什麼……」
「你們都有那種因子,別想要騙我,給我說實話會少受點皮肉罪。」
「阿姨,我們真的沒有做什麼,剛剛只是……」
一番解釋又換來一個火辣的巴掌,多說多錯,不管她說的是不是事實,結果都還是一樣的,柳碧華壓根不相信她的說詞。
「別叫我阿姨,我可沒有那個福氣,有你這麼下流的外甥女。」柳碧華極盡嚴苛的嘲諷著。
她真的做了那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嗎?愛上一個人,所以衝動的吻了對方,這真的錯得不可原諒嗎?
是的,對阿姨而言,她所作所為足以下地獄,因為沒有一件是對的,只要是她所為。
所以,她索性就不開口,把視線望向熟睡而不知天榻下來的楊哲融,突然羨慕他,至少可以一醉不知愁。
可是不開口也不能夠讓柳碧華放棄折磨她,「你還不老實說?」柳碧華一把掐住她的耳朵,逼迫著她往前走,「給我過來,今天你沒有給我說清楚,看我會不會放過你……」
就這樣,她被柳碧華一路扯向三樓,她的房間,然後關上了門,只剩下她們兩人的時候,柳碧華隨手抽出了裙子的皮帶,蓄意侍發的瞪著她。
「你說不說實話?」
「除了接吻之外……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柳碧華狠聲道:「你以為我會信你?」
「是真的,我不敢騙你。」
「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會說真話的。」緊跟著話落,她揮出了第一鞭,那一鞭打中了她的手臂,打出比巴掌還熱辣的刺痛。
「阿姨……我真的沒有騙你,請你相信我……」
「你還不說?」
緊跟著又是第二鞭,那痛讓人感覺昏眩,張筱旬感覺自己隨時會昏倒,在痛與昏眩中,她依然喃喃地說著,「我們真的沒有……」
皮帶打在女人手臂上是足以令其皮開肉綻的,柳碧華亦不笨,她也想到!這點,更想到隔日張永勝可能會來找張筱旬,若是被他知道她打了張筱旬,可能會讓他起了反感,畢竟他要娶的是張筱旬的美麗,如果毀了張筱旬的美麗,那就價值全失,她不能夠冒這個險。
「我會有辦法證明你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筱旬心想,那個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總算逃過了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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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筱旬想著,要不是她太過天真,就是太笨了,竟然會認為自己可以輕易的逃過一劫,而她也低估了阿姨折磨她的能力,只是她沒料到阿姨竟然帶她到婦產科檢查,以證明她還是完璧之身,這簡直就是不把她當人看待,所有的忍耐在瞬間爆發了出來,在醫生示意她上手術合之時,她當著阿姨的面逃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任憑柳碧華在後頭追罵,張筱旬始終一刻不停的逃,只知道此刻的她要逃離那一切非人的折磨,直到她筋疲力盡,直到她險些被一輛疾行而過的轎車撞上,她才停了下來。
「小姐,你沒事吧?」
望向問話的司機,她才知道自己沒有被車子撞到,雖然心情放鬆了,腳卻在此時失去了力氣,像洩氣的汽球,她朝地面坐了下來。
「小姐……」
司機的尖叫喚來另一個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加入了詢問的行列,「小姐,你沒事吧……筱旬小姐?」問話的人發出驚歎,隨之衝上前,然後扳住了她的臉,讓兩人的視線相對。
「真的是你?」楊哲融所裝扮的迪亞飛一臉焦慮的詢問她,「你覺得哪裹不舒服?車子有沒有撞上你哪裡?」
為什麼看到他的臉會令她這麼放心呢?這點,連她都不懂,但是原本沒命的逃著的身體卻在見到他之後,隨即鬆懈了下來,她在潛意識裡深信這個人會保護她。
「你還好吧?我送你上醫院……」
張筱旬依靠著他站起身子,搖頭解釋著,「我沒有受傷,只是受到點驚嚇,沒事的。」
「真的沒事?你臉色很不好呢!」楊哲融不放心的扶著她上車,並堅持著,「還是去做個檢查我比較放心。」
「我真的沒事,車子並沒有撞到我,真的。」
「那我送你回家吧!」
聽到回家兩字,張筱旬的臉色再度慘白了起來,以前不管受到再多的折磨,她都隱忍了下來,可這回她卻是怎麼都不想回去,想到進醫院時受到的異樣眼光,她幾乎崩潰了,所以逃出醫院之時。她下定決心不再受那樣的活罪。
「我不回去。」
「什麼?」
「如果你不方便,可以讓我現在下車,但是我就是不要回家。」她激動的說著,失控的把所有的怒氣全部爆發了出來。
「你先別激動,如果你不想回去,我不會勉強你的,但是可不可以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嗎?」
昨夜,他是喝醉了,但是還不至於醉得忘記了自己的所作所為,難道筱旬因此對他感到絕望?
「對不起,我不想說自己的私事。」
由她的臉上,他看到了堅持,如果現在硬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只怕會讓她更加的躲避,雖然平時她看似溫順,但是他知道,若是逼急了,難保她不會跳車而逃。他當然不願意冒那個險。
「我知道了,先到我家去,有什麼問題等你平靜下來再說吧。」
「你……」
「我不會強要你說你不願意說的事情,但是也請你不要拒絕我的好意,不管你有什麼困難,都請讓我幫助你,好嗎?」
現在的她根本沒有多餘的氣力去想自己的明日,只想找個完全安全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覺,而眼前的這個人給她很大的安全感,所以她沒有抗議,溫順的接受了他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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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楊哲融的命令下,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她,這是張筱旬連日來最難得的一個好覺。在完全沒有壓力的狀況下入眠,她甚至還夢見了楊哲融與迪亞飛,但奇怪的是,他們兩個人竟然在夢中重疊成了一個人,然後她的夢醒了。
醒來的她依然為夢境而感到錯愕不已,而窗外早在她熟睡的當頭染上了一片黑漆,這才讓她警覺到,自己竟然睡了一下午,只怕這時候揚家早已經大亂。
她緊張的跳下床,準備要整裝好趕回家去,卻又在瞬間停下了步伐。
「我這是怎麼了,不是已經決心要逃離那個可怕的地方了嗎?」
其實她可以放下肩上的擔子了,表哥既然已經回家,那麼她也就不必時刻的擔心表姨父會受到阿姨的虐待,有表哥這兒子在,想必會保護的比她這小女子還要周全,如此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想到可以放下重擔,她在床沿坐了下來,開始打量週遭,發現這個房間竟然可以看到溫室的全貌,想必又是迪亞飛的安排。
可是她不是個自私的女人,她還是擔心自己的無故失蹤會使得表姨父以及表哥擔憂,所以決定要打個電話報平安。
抓起了床頭櫃上的電話,她飛快的撥通了電話,但是卻又在緊要關頭掛下了電話。
她想到自己並非在自家,就算要打電話回家,似乎也該要經過主人的同意,就在她矛盾著不知道該如何下決定時,門板傳來了敲打聲。
「請進。」
應聲之後,門板被推開,喬裝成迪亞飛的楊哲融站在門外,詢問著,「吵到你了嗎?」
她搖頭回道: 「沒有,我已經醒了。」
他這才推門走入,「中午我看你睡得很熟,所以沒讓人叫你吃飯,但是現在你應該餓了吧?如果還不餓我就叫他們晚點開飯。」
「謝謝,我確實有點餓,如果可以我想現在吃點東西。」
「要在房間吃還是你願意下樓去?」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客隨主便,人家願意收留,已經給她很大的方便,她若不知進退,就是拿喬了。
在楊哲融的引領下,他們進入飯廳,飯廳的格局不算大,在他的住宅中比較起來它還算小,他似乎是瞧出了她的疑惑,忙為她解疑,「通常只有我一個人吃飯,飯廳太大會感覺很空洞,所以我叫人把過大的空間隔開,想如果以後有了其他的家人加入再把它恢復也不遲。」
他想得很周到,但是他的家人呢?難道都沒有其他的親人可以陪他一起吃飯?
對他的好奇愈甚,張筱旬忍不住問道:「你的家人呢?」
「我乾爹在美國。」
「我是說你應該還有更親的親人才對吧?」
「更親的親人……」楊哲融沉吟地望著她,想說:「我最親的親人就是你和老爸,可是現在我都還不能夠用真面目見你們。」很多話他想說.卻只能放在心底,一個人的時候還可以忍受,面對她卻要假裝從來不認識,看見她痛苦卻不能以真面目安慰她,把她擁進懷中,那才真的苦呢!
「有吧?」她試探的問。
「有,但是不在我身邊。」
「為什麼不接他們和你一起生活?那麼一來你不就不必自己一個人吃飯?」
楊哲融點頭有把握的說:「我會把他們接過來一起生活,而且不會太久的。」
「真羨慕你的親人,你一定很愛他們,而我……」想到丟棄自己卻不知去向的母親,張筱旬不由得一陣心酸,但她還是很想要見見她的母親,想知道母親過得好不好?可是人海茫茫,她該上哪去找?
「你怎麼了?」
「沒事。」張筱旬牽動唇角,強壓抑住想哭出來的衝動。
「別想太多,你可以留在這事直到你不想住下去為止,我都竭誠歡迎你。」
她看著他,「你不問我……」
「你不想說的我就不會問,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你自然會告訴我,不過我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說出來會比較輕鬆些,老悶在心底會悶出病來的。」
「謝謝。」她現在就需要個人關懷,卻又不要多問,迪亞飛是個很體貼的男人,雖然他長得不是太完美,可是他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好情人。
「我忘記告訴你。」他笑著對她說:「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感謝,我會這麼做都是出於一片真心,並不是要博得你的感謝,所以請你不要再謝我了好嗎?」
「雖然你那麼說,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因為你即時救了我。」
她說的全部都是出自肺腑的真心話,要不是遇上他,說不定此時她還在街上盲目無從的遊蕩,說他是她救命恩人,並不為過呢!
「我也是出自真心的感謝,謝謝你願意收留我,如果你不接受我的道謝,我恐怕會不敢叨擾下去。」
知道她是認真的,而若是執意要她別太客氣,只怕會逼得她再度離開,這賭注他賠不起,「好,我接受你的道謝。」
雖然這不在他的預計之中,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現在的筱旬已經能夠接受他以迪亞飛的身份所伸出來的友誼的手,這雖不是很好的現象,但是卻也不是太壞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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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楊家,又是楊哲融的他,總是表現得很不在乎的吊兒郎當樣,不管屋子裡的人是怎麼的雞飛狗跳,他就是可以當做事不關己,繼續聽他的音樂,隨著音樂搖晃他的身體。
但,音樂聲愕然停止,柳碧華站在音響旁,手正甩開插頭,一副氣急敗壞的吼著,「吵死人了!你可不可以安靜點?」
「家裡失火了嗎?」
她驚訝的問:「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張筱旬離家出走了!」柳碧華花容失色的吼著。
她的樣子彷彿筱旬離家出走會導致天地崩裂,但有那麼嚴重嗎?
「她會回來的,這裡可是她的家,不回這裡她能上哪去呢?」
「你少在那裡說風涼話,難道你一點都不緊張?」
楊哲融挑高眉宇,不以為忤的笑說:「我有什麼好緊張的?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找不到路回家,都二十幾歲的人了,她不會迷路的。」
當他準備把插頭再度插入插座,柳碧華卻—手拿過了他手中的插頭,再度摔到一旁,這回更加火熱。「你給我把她找回來,要在張家知道她離家出走之前找到她,無論如何要把她帶回來,否則就什麼都完了。」
「什麼都完了是什麼意思?事情沒那麼嚴重吧?」
她不耐煩的說:「我怎麼說你怎麼做就是了,不要問那麼多,如果你想繼續有錢花,就不要在那享浪費時間,快點去找人。」
「但是我可以知道一下為什麼筱旬要離家出走吧?」
「你還敢問我,你們兩個背著我做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我都看見了,不過我警告你,張筱旬那臭丫頭你碰不得,如果你碰了她,就等於砍斷了遠光的財路,你最好給我好好的記得這點。」
楊哲融繼續裝傻,想從中套出點內幕,「老爸不是把遠光經營的好好的嗎?那和筱旬有什麼關係?」
「說給你這笨蛋聽你也聽不懂的,總之你給我找張筱旬回來,然後離她遠一點,少招惹她,少給她機會接近你就對了。」
「可是……」他還不想放棄。
「你到底去不去找?」
「去。」
柳碧華怒吼著,「那還不快點去找?」
「是。」楊哲融邊走邊想,現在就讓柳碧華囂張,不過這樣的日子不會太多的,而屬於楊家的,他是會連本帶利要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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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可以打個電話回去?」張筱旬還是問了,她忍耐了兩天,這兩天她好幾回都想要抓起電話來打回楊家,想報平安,也想要知道,這兩天她不在,楊哲融是否曾心急過?
「你想打就打,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在這裡你是絕對自由的,如果你願意,可以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
家?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家,所以也不知道在自己家中可以如何的自在,從小在楊家長大,即使她的表姨父和表哥給她絕對的自由,可是在阿姨面前,她連最基本的隱私都沒有,更遑論自由自在了。
「我認為不應該不徵詢你的同意就擅自作主。」
「這裡不是楊家,所以你可以不用有那些顧慮,打個電話回家吧,我想你的親人也會擔心你的。」
「親人……是啊,我是應該打個電話回家,我表姨父一定很擔心我的安全,我這樣跑出來實在很不孝呢!」張筱旬蛾眉微蹙道。
「需不需要我幫你解釋?」
「不用了,我想沒問題的。」
楊哲融問:「你阿姨呢?她會怎麼想?」
聽到柳碧華,張筱旬的心情再度蕩到谷底,她是很怕很怕柳碧華的,這輩子恐怕很難丟棄那種下意識的恐懼感吧?
不過這個人到底知道她多少?在他的眼前,她也仿拂是透明的存在,這樣的情況,和沒有隱私權是沒有兩樣的。
「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情?」
「你不用顧慮我,因為我不會用你的隱私去牽絆你,更不會以此對你不利,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要關懷你,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朋友,而不是假想敵。」楊哲融很真誠的望著她說。
現在他無法解釋,只有這樣的辦法,對她伸出友誼的手,在她背後支撐著她。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有什麼原因?」
「對一個人好並不需要太多理由對不對?」楊哲融笑問她,「你不是也對你的表姨父很盡心盡力?」
「那絕對不一樣,他是我的親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他確實養育我長大成人,所以我照顧他,是很大經地義的事情,而你……」張筱旬頓了頓,想看透眼前的他,想瞧出點端倪來,卻又無力的說:「我與你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幫我這麼多是很不合常理的。」
「你還是不信任我對不對?」
「不,我相信,如果我不信任你,就不會厚顏的請你收留我,就不會這麼安心的留在這裡,可是你對我的好,我會感到無以回報。」
楊哲融向她走近,緩緩的,小心翼翼的執起她的手,用力的握著她的手,說:「我不要你的回報,只要你過得好,這樣就夠了。」
「你……」
怕自己會失控的把她擁進懷中,怕自已會控制不住拆穿自己的戲碼,他放開了她的手,並說著,「很晚了,打完電話就早點歇著吧!」
幾乎是用逃的,他從她的房間倉皇的逃回自己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