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人已經在調整麥克風了。卡地蘭提議唱歌,說那是表達感情的好方法,眾人也依了他。
繫上淡黃的絲巾,丁雲飄猜想著不知亞洛斯和維莉恩來了沒有。對著鏡子做最後的檢查,她只是挑了一條大方簡便的長裙,因為兩個小時後,她就要登機了,行李已經讓約翰送到了機場。在主屋裡,除了待在五樓上的科隆頓先生知道之外,其他人毫不知情。
她實在不想掃大家的興,也免得增加離緒。
她早已簽好了離婚協議書,同時將結婚證書擱在亞洛斯的書房裡,放在那張她沏了五個月的茶的低榻上。
最後掃視了一遍這間堆滿了記憶的書房,丁雲飄緩緩地合上了門。
站在二樓上,她看到大家漾滿了歡樂的笑臉,也是第一次她意識到自己是個中國人,擁有和大家截然不同的觀念。突然想起了遠在祖國那邊默默守護著自己的秋悟錫,丁雲飄發現自己很想念祖國天空下的每一個人和每一句熟悉的話語。
這時候,亞洛斯和一位高挑的銀髮女子走了進來。
他在笑嗎?雲飄捏緊了拳頭,久違的笑容呵。維莉恩很漂亮,纖瘦的臉蛋、又大又亮的藍眼睛,他們站在一起很順眼。
笑了一下,她該放心了,他喜歡的女子看起來不差。
亞洛斯帶著維莉恩走近眾人,他一眼看去就發現沒有雲飄的身影。目光探向二樓,他看到丁雲飄正盈盈地立在樓道上。發覺他在看自己,丁雲飄朝他亮起了笑容,那好久沒見到的笑……
利得爾等幾人見維莉恩來了,臉色變了一下,目光齊刷刷地定在正緩緩下樓的丁雲飄身上。
來到眾人之間,丁雲飄大大方方地笑道:「怎麼了?繼續玩啊!」
在她清澈的目光中,大家禁不住閃躲,各自又擺弄起大廳的設備來。
站到亞洛斯面前,丁雲飄還未開口,亞洛斯便為她們作介紹:「維莉恩·侯塞因。」他向丁雲飄介紹,目光在丁雲飄的臉上停留了一秒鐘。
「她是雲……雲飄·丁。」
「你好。」
「你好。」
不等她們之間洶湧起來,卡地蘭就已經在那邊大喊: 「雲飄!過來這裡,第一首歌你來為新人唱吧,好嗎?」他是故意錯開她們。
在大家的注視下,丁雲飄走上了前台,「中文歌,可以嗎?」
大家沒有異議。
坐在幽藍的燈光下,丁雲飄的目光透過厚厚的牆壁看到了中國的天空和雲朵。調好麥克風,她低低唱道: 「你說你愛了不該愛的人,你的心中滿是傷痕;你說你犯了不該犯的錯,心中滿是悔恨;你說你嘗盡了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你說你感到萬分無奈,甚至開始懷疑人生。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必一往情深,因為愛情總是難捨難分,何必在意那一點點溫存?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有些事你現在不必問,有些人水遠不必等……」 (摘自:陳淑華《夢醒時分》)
乾淨的音色中透露著堅定和灑脫,黑亮的明目在丁雲飄絕麗的臉龐上閃動著光芒。
夜昭不懂中文,她低聲向莫地維問道:「她唱的是什麼?調子很好聽。」
莫地維看了看亞洛斯,「一曲瀟灑的悲傷。」
微微欠身,丁雲飄款步下台。一掃方纔的嚴肅,她拉著夜昭說:「好好玩吧,我和亞洛斯的婚禮可沒有這麼多人來捧場的。」
在她歌聲的帶動下,大家紛紛搶著一展歌嚨,有些人則挑著食物在大廳中開心地交談。莫地維和利得爾相視一眼,雙雙朝立於角落的丁雲飄走去。
「你怎麼了?」利得爾關心地問。看得出來,維莉恩的出現很快地改變了一些東西,而這些,並不見得是對大家有益的。
莫地維遞給她一杯果汁,「你和亞洛斯是合法的夫妻,你不需要退讓些什麼的。」
丁雲飄淺淺地嘗了口果汁,苦笑著回視他們,「當真愛發生的時候,法律條文就不那麼有用了,是不是?」她視線轉到在大廳中的亞洛斯身上,笑容更加苦澀。
「去玩吧,別管我。莫地維,可別冷落了夜昭。
瞧,她朝這兒看了!」笑著推走莫地維,丁雲飄轉向審視自己的利得爾身上。
利得爾和她相處了幾個月,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瞭解她的想法,「雲飄,我覺得你今晚有些怪。」
丁雲飄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沒什麼的。也許每個妻子看到丈夫帶著別的女人出現時,都會像我這樣吧。」
利得爾搖了搖頭,「你太平靜了。你應該會很生氣的。」
「然後和維莉恩吵架?大打出手?好了,利得爾,你知道那是簡妮可的作風,不是我的。」丁雲飄不想再談下去丁,差不多是要去飛機場的時候了。
「利得爾,去追簡妮可吧。每一份感情都需要人來用心呵護的,你得多費點神在她身上,而不是用來探究我的心情的,不是嗎?」亞洛斯,我也用盡心了。
找不出話反駁她,利得爾揚了揚眉,「我只是關心你。」
丁雲飄真心實意地笑了,「我知道,謝謝你!還有卡地蘭、雷特、簡妮可他們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照顧,我要真心地感謝你們。」她該走了。
「雲飄……」利得爾看著她。
真的必須離開了,她不能再待下去了,時間不允許,亞洛斯對維莉恩露出的每一個笑容更不允許她再繼續停留,於是她朝大門走去。
「你要去哪?」利得爾急忙問道。
丁雲飄沒有回頭,「去吹吹風。」讓風吹散她在德國的所有回憶吧。
通向大門的路鋪著天藍色的地毯,她一步一步堅定而飄盈地踏下了離別的腳印。亞洛斯……再見了……悟錫說得對,這是一場夢,一場並不美麗的夢。但她還是忍不住回頭最後一次搜尋他的身影,亞洛斯,祝你幸福……我走了……
正拿著茶杯的亞洛斯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促使他看向大廳的人口。他看到丁雲飄站在門口對他亮出一朵極美極甜的笑,隨即她轉身走出了大門,消失在門外的月光中……
「她要去哪?」亞洛斯忍不住問身邊的人。
利得爾正經過他身邊,於是答道:「她說想去花園吹吹風。」利得爾直覺地認為吹風就一定是去花園。
點了點頭,亞洛斯仍然失神地看著丁雲飄消失的地方,心裡突然覺得很酸澀。
※ ※ ※
來到機場,從約翰手中接過行李,雲飄以一貫的溫柔語氣對他說:「你回去吧,我很快就登機了。」
「是的,夫人!」約翰不知道這麼晚她要去哪,不過他必須遵守命令。
目送約翰離去,雲飄提起行李箱準備出關。
「雲飄夫人!」
「納威?你有什麼事嗎?」
納威喘著粗氣,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支票遞給她。
「五千萬元?」她揚起了眉。
「先生吩咐請您收下,這是您應得的。先生說您處理的資料為集團取得了豐厚的利潤,這筆錢只是個小數目,請您一定不要拒絕。」
「替我謝謝科隆頓先生,並告訴他我會永遠為科隆頓集團效力。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請他儘管通知我,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她收下了支票。
「再見了,雲飄夫人!」納威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他固執地認定丁雲飄才是科隆頓的女主人。
「再見,納威。」她提起行李踏上了回國之程。
坐在飛機上,回望腳下的法蘭克福,丁雲飄淚流滿面。已經無需掩飾丁,她可以盡情地為她的異國之戀哀悼了。她不和亞洛斯道別,因為他們不會「再見」了。如果真的失去了他,那麼「相見不如不見」,說再見還不如不說再見的好。既然她是在夜裡悄然來的,那麼她還是在夜中悄然離去吧。
中國人說「善始善終」就是這個意思吧?別了,亞洛斯……別了,法蘭克福……
※ ※ ※
送維莉恩回去後,亞洛斯沒有留下過夜,他立即驅車回到主屋。將車停好後,他抬頭看去,整幢宅子靜悄悄的。看來大家都休息了,時間接近兩點了。
步上二樓,他推開房門,裡面沒有開燈。他知道雲飄睡覺時不喜歡有太強的亮光,於是他在黑暗中脫下外套,然後疲憊地躺在床上,側身向地面問:「雲,你睡了嗎?」
沒有回應。
他笑了笑,她怎麼睡得那麼沉?他本來還想問她昨天說的「知道該怎麼做」究竟是做什麼?像今夜這樣對他視若無睹,一句話也不和他說?這可不是個好方法。
打了個呵欠,不過,這些明天再和她說,他現在需要一個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證明天能辯得過她。
「Cood night,雲。」
※ ※ ※
「卡地蘭,看到雲了嗎?」
「沒有。她起床了嗎?」
「簡妮可,你有沒有看到雲?」
「不在花園嗎?」
「看過了,她不在!」亞洛斯皺著眉,在主屋裡詢問每一個遇上的人。
「利得爾……」
「我沒見到她。她沒下來吃早餐。」利得爾問道:「怎麼?你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起床的?」
「我一醒過來就沒看到她。」亞洛斯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雷特放下報紙,「她也許是出去了,你有急事要找她嗎?」
「不是。」亞洛斯搖搖頭,沉著臉坐到餐桌邊拿起杯子飲了一口,「嗯?」他詫異地揚了揚眉,「怎麼是咖啡?」
「說得也是,雲飄今天沒有沏茶。」卡地蘭贊同地點頭。
坐不住了,亞洛斯站起身朝大廳外喊:「納威!」
納威繃著臉進來,「少爺。」
「夫人今天出去了嗎?」如果她要出門,值班的人肯定會知道的。
納威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垂下了頭,「夫人昨夜走了。」
「走了?!這是什麼意思?」
「夫人回中國了。主人也已經同意了。」
「砰」地擱下杯子,亞洛斯旋風般衝向五樓。
卡地蘭則驚訝地揪住納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 ※
亞洛斯沒有敲門,直接衝進了書房,「爺爺!」
放下手中的鋼筆,科隆頓先生瞇著眼打量正瞪著自己的孫子。
「雲離開了?」亞洛斯最後一次求證。
「是的,她昨天請求我讓她離去,並且說她很抱歉不能幫助我來贏你了。而我也答應了。」科隆頓先生蒼老的臉上露出了深深的惋惜,「可惜了一個從商奇才。」
「你為什麼擅自答應讓她離開?為什麼不告訴我?」亞洛斯冷冷地逼問。
「這是她的請求。」科隆頓先生交給他一盤錄像帶, 「她留給你的。」
「亞洛斯,你在做什麼呢?好想知道啊。」屏幕上的雲飄一邊編著長髮,一邊對著鏡子說話,「當你看到這盤帶子時,我也許在飛機上,或者已經站在祖國的大地上。我答應過你,一旦確定了你們情比金堅時,我就會徹底消失。現在,我要履行我的承諾了。
不和你當面道別是因為我實在無法泰然自若地對你道別。我一定會捨不得離開你的,也會給你們帶來很多的煩惱。」 』
屏幕裡,她綁好了頭髮,緩步走至窗邊拉開窗簾,四周頓時充滿了陽光,「明天的這個時候,我會坐在家中的陽台上隔著幾千里向你問好,也許你是聽不見的了。不過這不重要,你和我都從情感的低谷中走了出來,這才是最值得高興的事。」
她坐在地毯上繼續收拾衣服,「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我的愛情觀是怎樣的。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得不到就放棄,絕不拖泥帶水。我將我們之間所發生的事回憶了一遍,好像都是在傷害彼此的記憶,而且真正和平相處的時光竟然是那麼的短暫,短暫到讓我以為我很快就會將這一切忘記。」
丁雲飄揚著嬌艷的笑容,「我要回家了。媽媽和悟錫都在等我,好久沒看到他們了,真的很想念他們呢。回家了,再見,亞洛斯。」鏡頭閃了一下,「對了,還忘了說祝福你。執子之乎,與子偕老,那是女巫的祈禱哦。」她俏皮地對鏡頭眨了下眼,「不要洩露我的秘密哦!亞洛斯。」
鏡頭又閃了一下。這次,一切都歸於寧靜。
愣愣地握著遙控器,亞洛斯低喃著:「回家了?」她離開了?
卡地蘭第一個沉不住氣,「亞洛斯!你見鬼地對她做了什麼?」他用力推了亞洛斯一把。
揮手給了他一拳,亞洛斯的藍眸中閃著怒火,「我見鬼的什麼也沒做!」
還了他一腿,卡地蘭不相信地吼:「你帶維莉恩來氣她,還說什麼也沒做!你這個懦夫!」
「我不是懦夫!混蛋!」亞洛斯氣瘋了下手毫不留情。雲飄也說過他是懦夫……那次……她還吐了血,她說他很殘忍……
這時候,卡地蘭一拳擊在亞洛斯的太陽穴上,亞洛斯的眼前一黑,在眾人的面前轟然倒下。
「亞洛斯……」
※ ※ ※
踏上了中國的土地,聽見的全是熟悉的漢語,一切都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恍若隔世。攔了一輛的士朝家駛去,丁雲飄搖下車窗,木然地看著急馳而過的行人和車輛。
他已經知道了吧?是不是鬆了口氣呢?他和維莉恩終於能夠在一起了,這應該是個完美的結局了。對維莉恩,她的印象一直很淡很淡,但都不重要了。幸好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從今往後,她和他隔著亞歐大陸,也許再不相見。
丁雲飄自嘲地一笑,細想起來,這段感情裡,亞洛斯從不曾給過任何能讓她幻想的機會,而她竟然還能那樣堅持,連她自己都要嘲笑自己了。
下了車,提著行李站在門外,丁雲飄深吸了口氣,再回首看了看身後,「OK,一切都結束了。」
異國的感情之路結束了……新的人生正在等著她。畢竟,她也才二十歲而已。
天邊的雲朵這時候飄忽得好像要散去似的。
※ ※ ※
兩年後·德國
足球場上國家隊的隊員們正在做最後的準備,他們要再度進軍世界盃了。
一個金髮的男子用力地拉緊了背包的繩索,然後打了個活結,背後的十號耀眼地貼在身上。
拍了拍他的背,利得爾叮囑道: 「好了沒有?要走了。」利得爾現在已經是助理教練了。
沒有說話,金髮男子甩開落到眼睛上的頭髮,看了看天空,默默地點了點頭,大步向隊伍走去。揮著拳頭,莫地維親呢地吻了一下一旁站著的夜昭,「明天你和寶寶再去,別太累了。」
已為人母的夜昭摟著莫地維的脖子,「加油!這是你們最後一次踢球了。」世界盃結束後,他們所有人都必須去進軍商界,和綠茵場的緣分只能維持到這個夏天了。
「我會的。」
「走啦!走啦!」其他的隊友自信十足地嚷著,「要捧回大力神杯!」
「加油!」
隨著眾人步人車內,金髮男子一言不發地坐在角落,目光定格在手中的茶杯上,杯中只有白開水,他卻看得目不轉睛。
一抬頭,他對上了利得爾擔心的眼神。亞洛斯的唇角揚了一下,「我不會影響大家的。」說罷,他的目光又飄到手中的杯子上。他現在已經不喝茶了,因為所有人泡的茶他都難以下嚥,既然這樣,還不如不喝的好。可是他已經習慣了用茶杯來喝水,這讓他有莫名的親近感。
這一屆世界盃就在德國舉行,他要在德國土地上演帽子戲法。他知道,她一定不會錯過任何一場德國隊的比賽,她一定會等待在屏幕前。而他不想讓她失望,他已經讓她傷心了一次,從現在起,他永遠不會是她傷心的理由。
看著天際的雲朵,他情難自禁地低語:「雲……」
「我會努力讓你愛上我!」
「雲?」他狂喜地回首,卻發現又是個幻覺。
他黯然澀笑,這已經是P第幾次想起她了?
她毫無預警地走了,不但讓他措手不及,還讓他在慌亂中遺失了……心。
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那段日子,他簡直如同行屍走肉,驟然亂了的生活根本稱不上是生活。在人群中,他再也搜尋不到雲飄那熟悉的目光,那深深的挫敗感幾乎讓他發狂。他常無意識地站在她常坐的那架鞦韆旁發怔,所有關於她的記憶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遲鈍!這是卡地蘭對他的評價。
朋友們不諒解的眼神和維莉恩傷心地說分手的表情都打動不了他,他最鍾情的是待在書房或花園裡陷入思念,在那些虛無縹緲的世界裡才會有她的笑容、她的聲音陪伴他。
也許科隆頓家族的男子都是這樣,一動情便把德國人的嚴謹統統拋棄,自己也陷人情潮而不可自拔。
當年父親便是因為深深地愛上了簡妮可的母親,而且不顧一切地為愛爭取,傷了所有人也在所不惜,惟一在乎的只有愛人。
愛情是多麼的深奧,多麼的玄妙。他和雲飄相識是因為他喜歡的是維莉恩,可是現在那份他曾經用心經營的感情居然會如此輕易地消失了,曾讓他心動的女子竟然已經無法引起他絲毫的愛意。
他有多想雲飄,惟有他自己知道。多少次深夜從夢中驚醒,只因為夢中的她流淚了;又有多少次無端的興奮,只因為夢中的她笑了?她臨走前,以女巫的吻來祝福他,但她可知道他的幸福已經完全被她這個女巫支配了!愛上她,他無力掙脫……
搜尋她的蹤跡,她卻舉家遷走,讓他一次次地失望而歸。逼問秋悟錫,秋悟錫卻三緘其口、半字不露。是啊,指望著從情敵口中獲得什麼消息根本是不可能的。
兩年了,整整兩年啊,他愛她的心在沒有她的時空中醒悟,並且將愛她的因素游移到骨血的每一個部位。他害怕看到莫地維與夜昭在親熱,那會讓他想起那個發生在法國梧桐樹下的吻。那時候他多蠢,居然說了什麼「忘了它」?那個禁忌之吻徹底地挫傷了她的心,什麼「冰釋前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她走了;只留給他那個又愛又恨的吻。
握緊了杯,儘管遲鈍,但他還是愛上她了。雖然失去了她,雖然他們兩年沒有見面,雖然她有可能已經淡忘了對他的感情,但他仍堅持相信會有再遇的那一天。
他一定會好好地踢這場球賽,至少要多進幾個球,要更久地出現在屏幕上,讓他與她之間至少有一人能看到對方。
「雲……」想你。
※ ※ ※
從公司回來,丁雲飄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單手拎著皮包走到客廳坐下。展開報紙,她專心閱讀著上面的新聞。
「有什麼新消息嗎?」秋悟錫從房間裡走出來,為她倒了杯茶,在她身旁坐下,摟住她。
吻了一下他的側臉,她又埋首在報紙中,「是關於這屆世界盃的報道。」
秋悟錫摟著她的手緊了一下。
但丁雲飄沒有察覺,仍然自顧自地說: 「有人認為德國隊將再次和巴西隊在半決賽中狹路相逢,估計巴西隊會贏走大力神杯,但德國隊十號將會成為最佳射手。」奇怪,這個叫亞洛斯·科隆頓的人好熟悉,她認識他嗎?
「你要看球賽嗎?」
「當然了,我是個標準球迷呀。」
「可你卻記不住德國隊的十號前鋒,他是德國隊的中心。」
「說得也是。」為什麼?她記得很多球員的事,惟獨關於亞洛斯·科隆頓的事情她總是會忘記,真奇怪。怎麼說也對不起她一百八十的IQ和女巫的身份。
「算了,別想了。去吃晚餐吧,我叫了外賣。」
秋悟錫扶她起來,「營養配方,保證適合孕婦。」
「不要扶啦,我是有寶寶又不是有病。」雲飄自己走到餐桌前,「很豐盛。謝謝你,老公!」
秋悟錫為她盛好飯,兩個人有說有笑地進餐。
沒錯,雲飄已經忘了亞洛斯。對於一個女巫來說,讓自己忘記一段過去並不困難,所以,要重新開始就得完全忘卻。
忘記一個曾深愛的人,忘記一段情感,也許會讓很多旁觀者受不了。但是,無可否認,這對雲飄來說未嘗不是好事。她和深愛她的秋悟錫組織了一個溫馨的家庭,還即將為人母,這不是很幸福嗎?至於那個男人,無論他覺悟與否都不再和她有關係了,讓她一直等著他不是很不公平嗎?既然有本事傷害人,也就要有心理準備來承擔後果。那就是,永遠地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