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二十一點三十分,科隆頓主屋的大廳裡。
最近大家的工作都暫告一個段落了,於是空下來很多時間等待打發。無論中外,賭博都是個受歡迎的方式。
亞洛斯、簡妮可、卡地蘭和雷特四人正在打「八十分」,四個人正打得如火如荼、不可調解。
而另一邊,科隆頓先生、雲飄和利得爾正在收看國際新聞。美國近半年來都在極力試圖對伊拉克發動戰爭,它的借口是伊拉克擁有違禁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主張聯合國盡快搜集有關證據督促伊方自動銷毀其違禁武器。
科隆頓老先生瞄了眼正「殺」得面紅耳赤的簡妮可,再看了看正專注於新聞的利得爾,不由歎了口氣。
「少爺,莫地維少爺的電話。」納威提著電話走過來。
「嗯。」亞洛斯單手接過聽筒夾在頸際,繼續出牌。
(亞洛斯,我在法國。)
「怎麼了?」亞洛斯問。
(亞洛斯,我們被設計了,那些「目標」是為我們準備的。)
亞洛斯瞥了眼雲飄,「我知道。」
(你接受了嗎?)
「你怎麼樣了?」亞洛斯退出牌局,走到角落。
(呵……我愛上她了!很愛很愛。)
亞洛斯高高挑起眉, 「祝你好運屍這是真心的祝福,亞洛斯甚至佩服莫地維的敢愛敢言。
(可我遇到了麻煩,夜昭不肯跟我回國。)
「誰是夜昭?」
(我的「目標」。她從日本一路躲我躲到法國,好不容易才追到她,她說除非有東方人為我證明我是真的愛她的,她才能跟我回德國。)
「你,真的愛她嗎?」亞洛斯靠著窗看向雲飄,後者仍然專注於電視。
(當然了。我知道你的「目標」也是東方人,所以就找你幫忙了。)莫地維的聲音聽上去很急。
「你很急嗎?我們怎麼向她證明你是否愛她?」
(你們先來再說。不拖住她,我怕她又跑了再讓我追。)
「什麼時候?」
(明天可以嗎?我真擔心她又鬧失蹤。)
沉默了一下,亞洛斯看到丁雲飄補上了自己的位子加入牌局,新聞已經播完了。
(亞洛斯?)
「好的,就這樣。再見!」他收了線,朝丁雲飄走去。
※ ※ ※
法國·機場
高大的金髮男子穿著藍色的薄西裝,雙手各拉著一個行李箱大步邁出大廳。在他身旁的是一位白色短裙的黑髮女子,一副寬寬的墨鏡將她的臉遮掩了七八分。他們正是亞洛斯和丁雲飄。
「亞洛斯!」
亞洛斯尋聲望去,只見一身橙色的莫地維站在公路對面向自己招手。
雲飄禁不住笑開了,「他的服裝好有『個性』哦!」
亞洛斯也咧開了嘴,「深有同感!」
耀眼的鮮橙色讓路人紛紛回頭,那種感覺就像太陽落到了人間。
「雲,這就是你想見的最佳後腰——莫地維。」
亞洛斯為彼此作了個介紹,「莫地維,她是丁雲飄。」
「你好。」莫地維瞟了眼好友,然後向雲飄伸出手。
「你好。」她微笑,莫地維果然很有氣勢呢。
「好了,我帶你們去飯店吧。」莫地維伸手向亞洛斯,「需要我替你拿嗎?」他的目光一直在打量亞洛斯和雲飄。
「謝謝。」
※ ※ ※
坐在計程車內,亞洛斯忍不住問:「莫地維,你什麼時候對橙色這麼『情有獨鍾』的?」
無奈地一聳肩,莫地維回答:「夜昭今天穿鵝黃色。」
「所以說,這是情侶裝?」
「沒錯。」
「是這樣啊……」亞洛斯和雲飄竊笑著相互對視。對男人來說,橙色的確是比鵝黃色好太多了。
無奈地被他們嘲笑,莫地維不禁想起那個拚命整自己的小女人,覺得自己的生命實在太「精彩」了。
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亞洛斯問道:「你打算讓我們怎麼幫你?我看你和那位夜昭也相處得不錯啊。」
「你不知道夜昭的性格。她其實很……活潑,但就是愛鑽牛角尖。比如現在,她老是說什麼『我怎麼知道西方人說話是不是騙人的?除非有東方人作保』,否則怎麼也不肯跟我去德國。」想到夜昭倔強的小臉,莫地維哀歎著今後日子難過了。
「她愛你嗎?」雲飄已經摘下墨鏡,清澈的雙眼正看著莫地維。
莫地維感覺到這雙眼睛洞悉人心的力量,他點了下頭, 「她愛我。」
她露出瞭解的表情,又看向亞洛斯,「看看人家多自信。」
「我不自信嗎?」亞洛斯不平地坐正了身體。
沒理他,雲飄看著莫地維,「你們現在?」
「除了不答應跟我回去,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莫地維沒覺得她的問話過於貼近隱私,只是坦白以告。
「那很容易啊,只要我這個東方人向她保證你愛她,問題就搞定了。」
「是很容易,但如果不解決的話就是大麻煩了。」莫地維喪氣道。
亞洛斯挑了挑眉,「你不會到現在還想贏賭局吧?你明明知道那是個圈套的。」
「什麼啊!」莫地維瞪了他一眼,「我早忘了,虧你想得出來。」
「那你急著帶她回德國幹嗎?」當初自己那麼急是為了盡早解決掉問題,盡早獲得婚姻自由,但莫地維又沒這種煩惱啊。
「但我急著想將她鎖定,讓她冠上我的姓啊!」
莫地維幻想夜昭披婚紗的樣子已經想很久了。
「結婚?」亞洛斯訝然。莫地維竟然會想到要用婚姻來套牢一個女人?
「有意見?」莫地維揚了揚眉。
「沒有。」亞洛斯收回了目光轉向丁雲飄,發現她正在看著他。
「怎麼了?想休息嗎?」他以為她累了。
丁雲飄搖搖頭,「我想看看夜小姐。」
「她不姓夜。」莫地維解釋,「她是日本人,叫淺倉夜昭。」
「日本人?那麼她會不會英語?」亞洛斯問道。
「不會。」夜昭好像沒用過英語和他交談。
「中文?」亞洛斯又問。
「不會。」
一拍額,亞洛斯歎道:「那你們是用日語溝通嘍?可是雲怎麼和她交流?」
對哦。莫地維也想到這一點,不禁也皺起了眉。
丁雲飄不禁笑出了聲,她覺得這兩個男人的腦子實在是很不靈光,「我好像沒說我不會日語吧。」
「什麼?你會日語?」亞洛斯驚訝地抬眼。
「我會日語很奇怪嗎?」
「也不是,可你……沒聽過你說日語。」亞洛斯解釋。
雲飄笑了,「亞洛斯,你不知道做判斷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憑借客觀條件嗎?主觀因素太多的話,很容易就會得出不正確的結論。」
「是這樣的嗎?」他踢球更多地依靠瞬間的靈感,早已習慣了從主觀的所見所聞來判斷一件事。
「沒錯。」她認真地注視著他的藍眸,「如果你處理資料也太主觀的話,就很有可能會造成很大的損失,有時甚至會釀成無法挽回的錯誤。但你是科隆頓集團的副總裁,你的一舉一動會牽動很多人的命運,你的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會導致很多人失業、流落街頭的。」
亞洛斯靜靜地聽著,若有所思。
莫地維訝然地看著這一幕。他還從未見過亞洛斯這麼安靜地、一點不耐煩的樣子也沒有地聽人說教的,這是那個冷酷又孤傲的亞洛斯嗎?不過,丁雲飄這麼能說,是好還是不好呢?
※ ※ ※
下了計程車,亞洛斯三人走進飯店的大廳裡,只見一個身穿鵝黃色長裙的東方少女正揚著一份報紙向莫地維奔來。
「莫地維,你看,你看!那個第一門將居然也有醜聞!」這個少女一臉的氣憤。
「怎麼了?」莫地維牽著她走向電梯,偷空示意亞洛斯兩人跟上。
亞洛斯和丁雲飄對視了一眼,不用說,他們也知道這個女孩就是淺倉夜昭。感覺上,是個很活潑、很坦率的女孩子。
夜昭一直沒留意到身後還跟著兩個人,直到進了房間,她還在嚷著:「太過分了!一出名就冷落妻子!球星怎麼都這樣廣她憤恨地將報紙用力扔到地板上。
無奈地拉住她,莫地維將亞洛斯和雲飄介紹給她,「夜昭,別嚷了,我的朋友在這。」
淺倉夜昭這才注意到身邊站了一對俊男美女,此刻,那兩個人正笑盈盈地打量著自己。夜昭一下子就窘了起來,臉上火燙火燙的。
「你好,我叫丁雲飄,他是亞洛斯·科隆頓。」
丁雲飄主動地向夜昭打招呼,末了還加上一句:「亞洛斯也是球星。」
夜昭一眼就被這個出眾的女子所吸引,又被她含笑的眸子盯得窘迫起來,「你好,我叫淺倉夜昭。」
她又轉向亞洛斯,「你好!」眨了下眼睛,她急急解釋道:「我不是說你的。真的!」
亞洛斯不以為然地笑道:「我知道。你是在說莫地維。」
「啊?」夜昭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不!不是……」
笑著打斷她,丁雲飄戲謔地瞟了眼莫地維,「不用擔心,說了也沒關係。」
「為什麼?」夜昭不解,莫地維為什麼不會生氣啊?
「他愛你。所以不論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在他的心中,你的一言一行都是最美的。他不會介意你的話的。」丁雲飄適時地開始行使她的「任務」。
夜昭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你怎麼知道他愛我的?」
「看他的眼神。」丁雲飄笑著解釋,「陷人情沼的男人一定會將他的眼神全部都鎖在他心愛的人身上,一刻也捨不得移開的。你看看莫地維的眼神就會知道我有沒有說對。」
夜昭聽了她的話,真的轉過頭去搜尋莫地維的目光,也真的發現了他的眼睛中正在閃閃發光。
拉著亞洛斯,丁雲飄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將空間留給那一對甜蜜的愛情鳥。
※ ※ ※
走廊上,丁雲飄開心地笑著,「好開心啊,成全了一對有情人!」
笑看著她開心的樣子,亞洛斯沒有說話,不想打斷她的快樂。
她拉著他的胳膊,「亞洛斯,你還有沒有其他朋友也需要這種幫助的?」
他聳了下肩,「我的朋友不多,你都認識了。」
「哦。」她失望地垂下肩。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你不累嗎?想不想睡覺?」亞洛斯提醒她。
經他這麼一說,她真的發覺困意在上湧,「你很過分耶!為什麼要催眠我,我還想去逛街呢!」現在是去不成了,因為她真的好想上床休息。
. 「明天再去吧。」他單手扶著已經開始昏然欲睡的雲飄,打開房門,將她安放到床上,然後拉開被子輕輕地替她蓋上,「好好睡吧,雲。」
「嗯。」她咕噥一聲,漸漸沉人夢鄉。
看著她甜美的睡顏,他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回想著關於她的各種片段。
從最初的相識到達成協議,回到法蘭克福後的兩個月,她的表現客觀地說來的確是可圈可點的。
拿過一條毛毯,他仰面躺在沙發上,準備休息。
「女巫嗎?」他微微一笑,閉上眼入睡。
※ ※ ※
漫步在巴黎的街道上,黃昏時金色的光芒打在行人的臉上,讓每個遊客都會深深地吸一口這浪漫城市的慵懶氣息,以便記下這美麗的時刻。
夜昭一邊拎著大包小包,一邊蹦蹦跳跳,「雲飄,德國也和這裡一樣美嗎?」
丁雲飄愉快地笑著,「有過之而無不及。」在她的心目中,法蘭克福的確更有味道。
「真的嗎?」夜昭偏著頭,甜笑著問道。
「你可以問莫地維啊,他不會騙你的。」丁雲飄將這個問題丟給該負責的男人。
莫地維手上也是林林總總的一大堆東西。他看了下天空,「沒錯,法蘭克福比巴黎美。」因為他更喜歡法蘭克福的街道上那種整齊嚴謹的氣氛。
「你呢?亞洛斯。」夜昭又追問一直只是微笑並不答話的亞洛斯,「你覺得哪兒更美麗?」
「都一樣,我沒什麼感覺。」他實話實說。
「哦,你真的很不浪漫呢!」夜昭聳了下肩,又跑去和莫地維「耳語」了。
雲也這麼覺得嗎?亞洛斯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丁雲飄。
毫無疑問,她也正笑吟吟地望著他。每次他看向她的時候,她總是睜著黑眸等待著他的眼神。丁雲飄揚著眉,「怎麼了?有事嗎?」亞洛斯在想什麼?幹嗎怪怪地看著她?
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聲問道:「我很不浪漫嗎?」
維莉恩好像也抱怨過這個問題。
「浪漫?」她學著他的方式,也在他的耳畔輕語, 「馬馬虎虎,只是我沒見到過。」
他皺起濃眉,「看來我該反省一下了。」他真的那麼沒情調嗎?
「反省?反省什麼?」她不解地問他,「不浪漫怎樣?浪漫又怎樣?」她不覺得會怎樣啊。
他反而不明白了,「你不覺得這很嚴重嗎?」
她嗤笑了聲,「看來,你是覺得很嚴重嘍?」她眨了下眼,拉著他,「跟我來。」
「他們去哪?」夜昭茫然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問莫地維。
「別管他們了,你有沒有餓?我們去吃晚餐吧。 」
※ ※ ※
站在一株梧桐樹下,亞洛斯和丁雲飄面對面地看著對方。
「你要做什麼?」他問道。
「浪漫啊。」神秘一笑,她勾勾手指,「靠過來。」
他走近她,幾乎貼上她的嬌軀。
她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抱我。」她呵氣如蘭,聲若細絲。
盯著她的眼睛,他依言摟住她的纖腰,感覺到掌中不盈一握的嬌軟。她一步一步後退,直到她的背貼上了高大的梧桐。
她仰首笑著,「吻我。」水眸鎖著他的藍眸。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問是這麼問,但卻低頭靠向她。她紅艷嬌嫩的唇散發著無人能敵的魅力。
他漸漸貼近她……
唇與唇的貼合。她合上了眼,他熱情地吻著她,一手托住她的頭,一手環緊她的腰,幾乎吸光了她的氣息……
抬起頭,他目光黝深地巡視著她迷醉的表情,她紅唇微啟、嬌喘吁吁,長長的睫毛覆蓋住她美麗的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氣,更深地看著她。
好半晌,她才睜開眼,「不敢相信,我們……接吻了?」她笑得開心,夕陽下的黑眸熠熠發光。
鬆開手,他退後了一大步,「是你主動的!」
俏容僵了一下,她追上他,「你為什麼這麼說?你不喜歡這個吻嗎?你為什麼要後退?」
他不禁心慌意亂,急急退後,「忘了它!」然後他轉身逃開,飛快地遠離她和她的吻。
欲哭無淚地看著他匆匆逃去的背影,她跌靠到樹幹上,垂首低喃:「亞洛斯,你這個懦夫……」
淚,奪眶而出。忘了它?
「懦夫……亞洛斯……」在浪漫之都的夕陽中,她狠狠地哭著,再也不想委屈自己。可是,她還是好愛他……怎麼辦?
哭泣的她並沒注意到,亞洛斯其實並未走遠。
站在街角,他握緊雙手將她的每一滴淚都收進心中,她火燙的淚也燙到了他的心……
※ ※ ※
房間內,亞洛斯和丁雲飄靜靜地收拾著各自的行李。
亞洛斯一邊收拾著,一邊偷瞄她的一舉一動,想從中看出她此刻的想法。
她緩緩地、面無表情地收拾著散亂的衣裙,手指翻動間,好幾件長裙已經被她折好並放人了行李箱中。
「咳……」他清了清嗓子,「那個……雲……」
她抬眼看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露出一絲笑,「有事嗎?」語調沒有絲毫的起伏。
他不高興地放下手中的東西,大步地跨至她的面前, 「你打算一直這麼跟我說話嗎?」他非常不喜歡她此刻的表現,好像他之於她而言是個陌生人似的。
「我怎麼和你說話了?」她沒再看他,只是繼續著手上的動作。不要這樣,亞洛斯,我經不起你這樣的詢問了,讓我試著放棄你吧,亞洛斯。
他猛地扶起她的頭,逼她正視自己,「你放棄了?你終於不再努力讓我愛你了,是不是?你的堅持呢?」
「你為什麼要撩撥我?」她再也裝不下去,狠狠地撥開他的手,「這不是你的希望嗎?我在嘗試著忘了一切啊!你這是做什麼?你不要前後矛盾好不好?!」
「我希望?我只是要你忘了那個該死的吻!那個該死的浪漫!」他也動怒了,「不是讓你忘了我!你該死的在做什麼!」
「我就是要忘了你!」她向門跑去,「我要忘了你!你這個懦夫!你這個混蛋!」
「該死的!」他追上了她。在她打開門之前,他重重地關上門,放下了鎖。
「你說什麼?我是懦夫?混蛋?」他狂怒地握住她的肩,「你想跑到哪去?回中國?」
「我到哪去都和你無關!」她拚命掙扎,「你放開我!混蛋!我不想看到你!放開我!」
「你只能看著我!」他怒極地搖著她的肩,「你只能看著我!你永遠別想忘了我!永遠別想!」
她身心俱痛、怒氣攻心,「哇」的一聲噴出血來,身子軟了下去。
「雲!」他驚懼地停下動作,緊緊抱住她,「雲!雲!」
疲憊地撐開眼,她氣若游絲地低吟:「你……好殘忍……」眼前一黑,她暈倒在他的懷中。
「不要屍他橫抱起她衝出房間,踹開了莫地維的房間, 「莫地維!開車!」然後,亞洛斯不知所措地摟緊了她毫無知覺的香軀。她的話彷彿響在他的耳邊,「雲不是個吉兆……中國的成語也有『煙消雲散』的說法,雲是那麼的柔弱,隨時都會消散……」
「不要……」他不要她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