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呀!」沈母搖搖頭。
「喔……」
「他跟你約好要來找你嗎?」
「沒有。」她失魂落魄地搖搖頭,緩緩地走上樓去。
他在生氣。
他一定在生氣。
不然他為什麼整整一個禮拜都沒跟她聯絡?
進到房裡,沈雅星抱著抱枕,窩在床上不停地胡思亂想。
「但是他在氣什麼呢?」這個男人的心思,她一直抓不住。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從小就愛弄哭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選擇她為聯姻對象,更不明白他現在正在生什麼氣,只能憑直覺猜測惹他生氣的對象是她。
他不是說要好好跟她培養感情嗎?
為什麼現在又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對她不理也不睬?
「他會不會是跟那個叫方敏雯的女人去約會了?」
想到他會用他那雙壞壞的狐狸眼對著別人放電,她就覺得心裡一陣陣的煩躁。
心煩意亂地在床上滾了幾圈,午後微悶的空氣,讓她開始昏昏欲睡,沒多久就合上眼睡著了。
當連毅品打開房門時,就看到她像只小動物一樣蜷縮在床鋪中央,半張臉埋在枕頭裡,柔軟髮絲微亂地覆卷在她的臉蛋上,不設防的模樣,讓人很想撲上去捏一捏她的臉。
小時候他的確曾經這樣做過,但是當時不懂得控制力道,下手的手勁太大,不但把她捏哭了,還把她的臉頰捏腫了一大半,弄得她捧著臉頰嚎啕大哭。
雖然他嘴上嘲笑她經不起捉弄,但看著她紅紅的臉頰,他心底卻懊悔了好久。
從那次之後,他再也沒捏過她的臉。
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彎著腰看她,唇畔浮起笑意,伸手捏住她軟嫩嫩的臉頰。
這一次,他懂得控制力道,讓她察覺到他的手勁,但絕不會弄傷她的臉。
果然,沈雅星不太舒適地翻了個身。
「小棉花兒,起來,別浪費時間,我們要出去約會了。」他輕聲說道。
她張開愛困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眨了眨,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小笨豬,小心越睡越笨。」他笑著逗她。
她微微皺眉以示抗議,但眼睛還是緊閉著沒張開。
「難道你在等著讓王子吻醒你嗎?」他傾下頭來在她耳旁親密地低語,嗓音迷人,挑逗意味十分濃厚。
她很想醒,可是卻醒不過來,勉強張開眼,只覺得他一顆大頭靠她好近,他說的話也嗡嗡嗡地在她耳畔糊成一片。
「噢……別吵,好想睡喔……」她近似無聲地低喃一句,頭一歪,馬上又睡死過去。
眼見她在半夢半醒之間已經放棄掙扎,用手捏臉頰也捏不醒,他乾脆低下頭去,覆上她的唇瓣。
他才一貼上她的唇,唇上既陌生又熟悉的異樣溫熱感就驚醒她。她一張開眼就見到連毅品那雙好近好近的狐狸眼,嚇得跳起來尖叫,瞌睡蟲跑得一隻也不剩。
「醒了?真可惜,我本來還想吻久一點的。」他意猶未盡地撫著唇。
「你……你怎麼進來了?」她驚嚇地向後縮去,背部緊緊抵住床頭櫃。
他很大方地躺上她讓出來的一大片空床位,舒服得大張四肢,嚇得她縮起兩腳抖抖抖,就怕碰到他的身體。
柔軟的床鋪之間泛著淡淡的甜香氣味,像極了她身上的味道,讓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了兩下。
「你媽說你不久前正在問我,一副在等我的樣子,所以她一看到我來了,就叫我直接上樓來找你。」
「我媽亂說話,我才沒有等你呢!」她紅著臉頰否認。
「是嗎?」他喬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甚至還閉上眼睛,似乎也打算在她床上跟她一起打個午盹。
「喂,你怎麼可以睡在我床上?我媽在樓下耶!」生平第一次有個大男人躺在她的床上,這副景象怎麼看怎麼曖昧,她急得沒有多想,就伸出一腳去推他的腰際,希望把他推下床去。
「她出門了。」他睜開一隻眼,語調慵懶地說,並伸出大手一抓,一把就抓住她的纖細腳踝。
意思就是說,家裡沒大人,她只能隨他宰割了。
她害怕地想縮回腳,卻被他握得牢牢的。
他玩心大起,抓住她的腳用力抬高一拉,她立即重心不穩地向後仰倒下去。
「哇∼∼你放開我的腳啦!」她哇哇大叫。
「放開你的腳,然後讓你再一次沒禮貌地踢我下床?」他挑挑眉。
「我不會、我不會∼∼」她連忙掛出保證。
「你的腳好小,怎麼這麼可愛?你看,我的手都比你的腳還大呢!」他還是不放手,反而更仔細地研究起她那只白嫩嫩的小腳丫子。
「我不會再踢你了啦,真的……哇∼∼不要搔我腳底,我怕癢啦──哇哈哈哈∼∼∼」
發覺她十分敏感怕癢,他頓時興起捉弄的心思,翻過身來用四肢壓著她,硬是在她身上摸了一圈,找出她最怕癢的部位。
她被他鬧得又哭又笑,滿臉淚痕地躺在床上喘著氣,已經笑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可惡……你明明說過不會再欺負我的……我一定要逃婚,絕對不要嫁給你啦……」她氣喘吁吁地抱怨。
這男人真沒信用,開的果然是空頭支票。
「那是要在你不逃婚的前提之下才會成立。」他一臉悠哉地回話。
「什麼啊?你根本不是這麼說的呀!」她氣得抬起腳,很想踹這個賴皮鬼一下。
他警告地瞥了她一眼,她馬上乖乖地縮回腳,不敢妄動。
「起來換件衣服,我們去看電影。」鬧夠了她,他才坐起身,撥撥自己被弄亂的頭髮。
「看電影?你家不是有一間視聽設備又高級、又齊全的娛樂室?跟人家人擠人做什麼?」其實她是累得根本不想出門。
「我們去約會。」
「約會?」她眨眨眼,這兩個字讓她的心口一陣怦動。
「不想去看電影?好吧,那在這裡約會也是一樣。」他又躺回床上,十分自在地側躺著,一手支著頭,一手輕輕扯著她的鬈發。
剛剛一陣玩鬧過後,她對他已經失去初時的警戒心,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任他玩著她的頭髮,沒有意識到她與他共同躺在一張床上,景況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喂,你那麼久沒來找我,是不是上次我們跟你的美國同學方敏雯吃飯的時候,我做了什麼事,讓你對我生氣了?」她翻過身來張開眼睛看著他,問出心底的疑惑。
「喔,沒想到你竟然能察覺我在生氣?我還以為你不會開竅,讓我只能對著自己生悶氣呢!」他挑挑眉。
「你那時的眼神好可怕,像要吃了我一樣,誰不知道你在生氣啊?」她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
「我是在生氣,不過不是對你生氣,而是對我自己生氣。」他輕歎一聲,將雙手墊在後腦仰躺著。
「你在生自己的氣?為什麼?」她更加疑惑,挪動身子靠近他,想要聽他的解釋。
「我的努力還不足,造成你的自覺太淺薄,所以我有點洩氣,如此而已。」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我的自覺?什麼自覺啊?」她搔搔頭,完全聽不懂他的話。
「比如說,讓你能夠明白我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對象,或是明白我是個值得爭取的情人,不會隨隨便便地就要把我奉送給別的女人的自覺。」他頗有深意地望著她。
「你可以試著把方敏雯或其他人帶給你爺爺看一看,說不定爺爺看順眼,你就可以娶到一個明白你是值得托付終身的對象,或是懂得爭取你、不會把你推給別人的女人了。」她擠出笑容向他建議。
「沒那麼簡單,爺爺他是故意想刁難我的,他甚至還對我出了一道題,說了一篇什麼修身、齊家、治國的鬼話,要我先擺平你逃婚的念頭。如果擺不平的話,那就表示我沒有齊家的能力,他將不會把連氏企業的掌控權完全交放給我。」他很坦白地將他與爺爺的約定告訴她。
她一聽,心裡覺得好難過。
「原來我是你跟你爺爺的賭約啊……」她低喃道。
「……是。」看著她落寞的表情,他的心口突地一揪。
「所以,你現在對我好,是希望我能心甘情願地嫁給你,這樣你才能順利地從連爺爺的手中接收整個企業的掌控權?」她抬起水亮亮的眸子瞅著他,無辜的表情令人心疼。
「……可以這麼說。」點頭之前,他微微猶豫了一下。
對於這樁聯姻的態度,他完全沒有想要隱瞞她,但從她的口中敘述出來,他卻感到有些怪異的心虛感。
他像是個工於心計、眼中只有權勢的薄情漢,對她十分的虧待。
她咬住唇望著天花板,鼻子有些酸酸的,接著眼中泛起一層微微的水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更不能嫁給你了。」她歎了一口氣,輕聲低喃道。
「什麼?」他微微一愣。
她坐起身,揪著床單看著他。
「我現在要很慎重地告訴你,我絕不會嫁給你的!就算硬把我架上禮堂,我也絕對會逃婚的!」
她的眼中第一次浮現出堅定的反抗眼神,讓他的心神微微一震。
他跟著坐起來望進她的眼,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
「真的不願意嫁給我?」他問道。
「對!」她的回答十分的果決。
連毅品一聽,伸手攬住她的頸子,將她拉到他面前,馬上讓她凝聚起來的勇氣瞬間潰散。
她雙手撐在他胸口,緊張得吞嚥一口口水。「做……做做做什麼?」她無法控制自己的結巴。
「真是傷腦筋,我決定了的心意,就絕不會改變。我也要很慎重地告訴你,我們的婚禮會照常舉行,如果你敢逃,那就逃吧!」他似笑非笑地凝視她的雙眸,一字一字慢慢說。
她氣呼呼地張大眼。
可惡!他看扁她嗎?
他的嘲弄語氣,激發出她所有的決心。
「我如果不逃婚的話,我就跟你姓!」她握拳對他喊道。
連毅品一聽,忍不住笑出來。
「很好,有勇氣。不過,小棉花兒,我會讓你跟定我的姓。」
不等她開口,他直接覆上她的唇,堵住她所有的抗議。
「可惡!可惡!他分明瞧不起我嘛!」
「誰瞧不起你?」沈家大姊捧著雜誌,抬起頭冷眼看著老么跳腳。
「當然是連毅品啊!」
「喔。」點點頭,沈大姊低下頭去繼續看雜誌。
「他老是說我笨,又看扁我不敢逃婚,我就那麼沒行情,除了他,沒有別人能嫁嗎?」沈雅星在大姊房裡暴走,氣得哇哇叫。
「有沒有別人能嫁,我們是不知道啦,不過我們的確沒人不看扁你敢逃婚。」沈大姊涼涼地回答,翻過一頁雜誌。
「大姐!你怎麼這麼說?」沈雅星對她猛跺腳。
「話說回來,連毅品那麼好的對象,你逃婚做什麼?」
「他老是欺負我嘛!」
「嘖,如果可以,我還真希望能取代你嫁給他呢!」可惜人家看中的不是她,唉。
「那你去呀!我舉雙手雙腳支持你!」沈雅星湊到她身邊,興奮地緊抓她的手。
「我沒你那麼笨,也沒你那麼順連老爺子的心眼,沒辦法耶!」沈大姊抽回手,故作惋惜地對她搖搖頭,嘴上暗地裡損她兩下。誰教她那麼幸運,被連家大公子給看上,搶走她們眾姊妹們從小就心儀的白馬王子。
沈雅星咬著唇,滿臉落寞地坐了下來。
「怎麼?真的不想嫁給他呀?」看小妹不開心,沈家大姊放下雜誌,還是稍稍心軟地關切一下。
「這件婚事來得又急又快,我很惶恐,根本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沈家大姊看看她,思考了一下。
也對啦,她家老么性子敏感、膽小又愛胡思亂想,結婚這種大事,對她來說,當然一時之間無法完全接受。
「你一直說要逃婚,那你要不要先說一說,如果真要逃婚的話,你打算怎麼逃?」沈家大姊好奇地問。
「用兩條腿跑啊!」她很理所當然地回答。
很多電影裡的新娘在落跑時,腳上都會穿著一雙球鞋跑,偷偷準備一雙球鞋應該不難吧?
沈家大姊翻翻白眼,覺得她家老么真是笨到沒話說。
「老么,你很呆耶!萬一連毅品開著車去追你呢?兩條腿會跑得過車子嗎?」
「我……我叫我們家的司機來載我!」
「別鬧了!司機領的是爸媽的薪水,他會聽你的,還是聽爸媽的?」
「我……我可以攔計程車!」
「要是你們結婚的地點很偏僻,比如說連家在山上的那棟別墅呢?那裡你攔得到計程車啊?」
「那……那我可以……」她擰起眉頭,努力思考如何解決姊姊丟給她的情境模擬難題。
「別跟我說你可以攔路搭便車,萬一遇上壞人,小心會被載到沒人的地方給劫財劫色,然後先姦後殺再棄屍在荒郊野外!到時我們如果想要找到你,就只能靠你托夢給我們了。」沈家大姊一臉嚴肅地警告天真不懂世事的笨小妹。
沈雅星被姊姊一長串的恐嚇描述給嚇白了臉,嘴唇抖抖抖,已經六神無主。
「那……我該怎麼辦?」她絕望又懊惱地猛咬手指尖,覺得自己被困住了。
難道,她最後只能很沒用地等著讓連毅品乖乖押去禮堂結婚嗎?
她都跟連毅品嗆聲放話說她要逃婚了,到時逃不了,豈不是丟臉丟大了?
「我也愛莫能助,你就乖乖地等著嫁人吧!」沈家大姊涼涼地喝著茶,看到小妹心慌意亂的表情,心裡就一陣暗笑。
「不能叫司機、不能攔計程車,更不能隨便搭便車,難道我要自己開車嗎?我又不會開呀!」她煩躁得在原地團團轉,兩手猛抓頭髮,抓得發尾亂翹。
「不會開車?去學不就好了?小笨蛋,連這個也要問!」沈家大姊不耐煩地脫口回答。
「學開車?」對呀,她怎麼沒想到?「大姊,謝謝你指引了我一條明路,我馬上就去找駕駛訓練班學開車!」
沈雅星雙眼亮了起來,跳起身來,開心得雙手一擊,馬上奔出大姊房間。
「等……等一下!我指引了你什麼?……啊,糟了!」沈家大姊一頭霧水地看著小妹跑走,過了幾秒鐘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在無意間再一次煽動了小妹的逃婚念頭。
家母有交代,由於她已經有過一次刺激老么動了逃婚念頭的前科,所以如果她不想陪著老么關禁閉的話,最好將老么的一舉一動全都跟母親報備,不然到時老么真的逃婚的話,自己肯定會被當成共犯處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剛剛不小心鼓勵老么去學開車的沈家大姊,立刻毫不猶豫地作出大義滅親的決定,彌補自己一時的嘴快。
轉身拿起床頭櫃上的電話,撥給正在飯店裡跟她那班姊妹淘們喝下午茶的母親。
「喂?媽,我跟你說,老么剛剛嚷著要去學開車了。她說學會開車的話,逃婚時才能跑得快一些……什麼?誰給她建議的?我不知道耶∼∼」沈家大姊心虛地吐吐舌,食指跟中指偷偷打了一個叉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