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森森直勾勾地瞪著她。
「什麼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翩翩故意裝作聽不懂。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是你串通那個David設計我。」森森冷冷睨著她,情緒倒沒有特別激動,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掐死她也沒有用。
「喔,你說的是這個啊?」翩翩拿起雜誌,露出車災樂禍的表情。「這也沒什麼不好啊,早點讓優裡看清你的真面目,少一個男人被你蹂躪,我這是做善事,優裡會感激我的。」
「你瘋了!」森森責罵著,卻還是忍不住提醒她。「那個David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跟那種人打交道,自己小心點!」
她忍不住替翩翩擔心。David那傢伙騙財騙色她早有耳聞,雖然翩翩也不是什麼良家婦女,但跟David那種男人比起來,翩翩可完全不是對手。
「笑死人,你少假好心了,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翩翩完全不領情。「趕快想想要是優裡看到這篇報導會怎麼想吧?再說,他的家族也絕不可能容許他跟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在一起!」
翩翩冷笑著,想看到森森落魄狼狽的樣子。沒想到,森森卻只是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
「你自己好自為之吧。」便轉身離開。
既是謠言,她便不需要去澄清什麼,若是他真的相信,那麼她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
她一向不在乎別人怎麼評論她,用冷漠武裝自己的脆弱,現在,她卻清楚發現,自己有了一個在乎的人,在乎的事……
森森踩著高跟鞋離去,背影卻難掩落寞。
胡森森,你別怪我,是你逼我這麼做的……
看著森森離去的背影,翩翩的嘴角勾起一道陰狠的笑容,她拿起手邊的電話,撥了個號碼--
「David,你做得很好!」翩翩壓低嗓音,得意地說著。「放心,錢已經匯到你的戶頭,該給你的一毛也不會少……」
這當然是她的傑作,誰叫森森要說那些話刺激她?她就是要讓森森看看,要比狠,她也絕對不會輸!
「對了,我姊該不會真的為你墮過胎吧?」這點她倒是真的有點好奇,畢竟這種消息對一個女人的名譽而言,實在是太大的傷害。
「怎麼可能?她連嘴都不讓我親一下,裝得跟聖女貞德一樣,我看了就倒胃口……不過,你跟她就不一樣了,嘿嘿……」David邪惡地冷笑幾聲。
翩翩臉色一沈。「我說過,那只是個交易,你最好忘了它!」
那晚,她只是多喝了點酒,再加上為了想報復森森,才會一時糊塗跟他發生了關係……
「小美人,你怎麼這麼說呢?你那晚這麼熱情如火,我怎麼能說忘就忘?想要我忘記那晚的事,可能還得再花一大筆錢喔∼∼」說到這裡,真相終於大白,原來David還另有目的。
「你說什麼?!」翩翩惱怒地說:「你要的錢我已經都給你了,那晚也已經……已經陪過你了,你還想要怎樣?」
「哈哈哈∼∼」
電話那頭傳出男人邪肆的笑聲,翩翩的臉色愈變愈蒼白,她這才驚恐地發現,嫉妒和報復,為她引來了一匹更為邪惡的狼……
森森沒回辦公室,也沒回家。
從黃昏到黑夜,她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這是第一次,她體會到這種感覺。愛一個人,原來是會害怕失去的。
不用想也知道,優裡看了那篇報導會有什麼反應。
任何一個男人大概都會無法接受吧,雖然是翩翩捏造的謊言,但她行事作風一向給人大膽不羈的感覺,大家應該不會太訝異吧?無論事實如何,對她的殺傷力已經造成。
夜愈來愈深了,風呼呼地吹,她伸手撥了撥額前的髮絲。
那又怎麼樣?她一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為什麼要為這種無聊的報導感到沮喪或驚慌?
但是,她如果真有自己想像得那麼堅強不在乎,又為什麼到現在還獨自在街頭閒逛而不願回家呢?
其實,她真的不知道優裡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也不知道優裡會不會相信她……她潛意識裡害怕去面對,怕面對他的憤怒、他的懷疑、他的不信任……
鈴∼∼鈴∼∼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從下午到現在,優裡已經打了數十通電話,她卻一通也沒有接。
森森看著螢幕上的來電顯示,不禁苦笑。
原來,愛情真的讓人變脆弱。因為害怕失去,讓她變成了膽怯的人。
閒逛到深夜,一雙腳早已經又酸又疼,半夜十二點多,森森才拖著疲倦的腳步回家。
當她走近家門,看到那個倚在胡家鑄鐵大門前,和她同樣疲憊的身影,她驚訝得說不出話,眼睛卻立刻像關不住的水龍頭,淚水嘩啦啦直往下流。
聽到腳步聲,優裡抬起頭望著她,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向前兩步,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緊緊地擁住。
「你……」森森哽咽著。所有的委屈,都融化在他溫暖的懷抱裡。
「你跑去哪了?一整天找不到人,手機也不接,你知道我快著急死了嗎?」他溫柔地責備她,卻完全不提報導那件事。
她知道的。森森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從他那疲累著急,又受盡煎熬的表情,她真的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對不起……」森森抽泣著,肩膀一顫一顫,像個小女孩一樣地哭著。
「傻瓜,為什麼要道歉?」優裡撫著她的小腦袋。「我只要看到你好好地出現在我面前就好啦。」
「我是說那篇報導啦……」她終於抬起小臉,紅著眼眶看著他。
「那就更不用道歉了啊,傻瓜。」優裡捧起她的臉,認真地安慰著她。「那一看就知道是故意中傷你的報導啊,我認識你的時候,那個男人還想騙你喝酒不是嗎?就憑他,怎麼有可能讓你懷孕?我喜歡的女人是個怎樣的人,我心裡很清楚,胡森森是個多聰明多驕傲的女人,怎麼可能笨到為男人做那種事?」
森森破涕為笑,優裡的話,終於讓她感到有一點欣慰,但她卻又忍不住要試探他幾句--
「你就這麼相信我?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是真的呢?」
優裡雙手捧著她的臉頰,眼神無比地認真。「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屬於你的過去,我無權過問,我只要你現在心裡只有我,好嗎?」
看到他那麼認真的表情,森森反倒著急了。「可是那並不是真的啊!人家只是故意試探你的……那不是真的,我怎麼可能……」森森急得又快哭了。
「我知道--」優裡二話不說,俯身吻住她的唇,吞沒了她所有的疑問和擔心。
所有的不安,都在他溫柔的親吻中,融化得無影無蹤。
森森真的開始相信愛情了。因為這個男人給予她的,是這麼多、這麼深、這麼絕對的信任與愛……
忙了一個晚上,葉優裡回到飯店,桌上還有一堆公文等待他處理。他坐在皮椅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意外降臨的愛情,令他快樂愉悅,但即將可能隨之而來的阻礙和煩惱,他也不是全然無知。
果然,在他打開電腦後沒多久,螢幕上就傳來請求視訊連線的訊息,優裡按下按鍵,不一會兒,視窗裡立刻出現一位神情嚴肅,眼神充滿權威感的銀髮老人--
「這是怎麼回事?」老人手裡揮著安道爾侯國的最新報紙,口氣不悅地質問著。
「父親大人,晚安。」優裡依舊溫文有禮地問候,螢幕上這位蓄著銀色鬍子的老人,正是優裡的父親。
「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你這次出訪台灣是為了國內的經濟建設去招商,不是讓你談戀愛搞出緋聞!國內媒體發佈這個消息後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你最好盡快做好危機處理。」
「並沒有危機,所以不需要做什麼處理。」優裡平靜地說道。
「沒有危機?!」老侯爵不禁動怒。「你知道你的政治對手會怎麼利用這個新聞來攻擊你?整個家族的聲譽也將會因你的不當行為而受到多大的傷害?」
「父親大人,這不過是一場戀愛,我只是喜歡上這裡的一個女孩罷了。」他真不明白,這有那麼嚴重嗎?
「要談戀愛也應該找一個清清白白、家世能與我們安德魯家族匹配的千金啊,你身為貴族高官,怎麼能和那種聲名敗壞的女人傳出緋聞……」老侯爵忿忿地說道。
「父親,那只是一篇不實的報導,一切都是誤會,有機會我再向您解釋……」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總之,我要你立刻發表聲明,否認和那女人的關係,並且盡快完成任務回國……」老侯爵嚴正地下達命令。
「父親大人,對不起,線路好像有點問題,我聽不見您的聲音,畫面也很不清晰……」優裡無奈地拔下傳輸線,他太瞭解父親的性格,這時候說什麼也是多餘。
「呼∼∼」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氣。
這是他一開始也始料未及的事。原本,他只是被她美麗的外表、神秘熱情又大膽的作風所吸引,但認識她之後,卻為她那種強烈自我的個性深深心動,每多認識她一點,就多喜歡她一點,現在早已無法自拔。
對於從小生長在貴族家庭,處處講求傳統禮教的葉優裡而言,森森的任性與不羈,對他無疑是最強烈的吸引。
優裡關上電腦,閉起了眼睛,雙手枕在後腦。
他看過太多端莊優雅而無趣的公主,但卻沒有一個女人像森森這樣,給他最震撼的愛的感覺。
他早知道這女人一定會帶來很多麻煩,但他早已決定為她概括承受。
緋聞風波後,森森反而變得更開心快樂,因為她不但沒有失去優裡,反而因此發現他真誠的感情。反倒是翩翩,卻常常心神不寧,神情恍惚,不時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或鬼祟地躲在暗處。
這晚,剛結束甜蜜約會的森森回到家中,卻立刻感受到一股異樣緊張凝重的氣氛。
這麼晚了,家裡卻還是空蕩蕩的,早該下班的女管家一臉蒼白,神情緊張地朝她走來--
「大小姐,不好了……翩翩小姐她、她吞了好多安眠藥……現在人正在醫院急救,我一直連絡不到您……」
「你說什麼?」森森的臉色刷地變白,抓住管家的手。「什麼時候的事?!」
「晚餐的時候,小姐一直沒下來吃飯,我上樓去看的時候才發現,小姐已經昏迷不醒了……她現在正在醫院急救中,您快去看看吧!」
沒等管家的話說完,森森已經轉頭衝出門外。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那丫頭怎麼會做出這種傻事?森森擔心得臉色蒼白。
雖然平時嘴上說不承認這個同父異母妹妹,但此時她臉上緊張擔心的表情,卻無疑是真情的流露。
翩翩其實是個可憐人,雖然同樣是胡家的千金,她所受到的關心和矚目卻遠不及森森的萬分之一,她的母親每天忙著跟朋友打牌玩樂,爸爸更是忙著事業應酬,對她們這對母女只有金錢上的供應,幾乎毫無親情和關心。
森森一直知道翩翩的心靈空虛而寂寞,但她總是認為,這一切都是她們應得的。
不過,當她聽到翩翩吞服安眠藥的時候,她的心,卻彷彿感同身受似的痛了起來……
那個沒大腦、沒思想又只知玩樂的膚淺女人,究竟有什麼事,會讓她選擇走上這條路?
森森匆匆地趕到醫院,看到父親胡信誠正站在病房外,立刻快步走上前去--
「她的情況怎麼樣?」森森壓抑著她的關心,說話盡量不帶感情。
「森森,你來了……」胡信誠朝她匆匆地微笑一下,隨即憂心忡忡地說道:
「醫生說還好發現得早,急救後已經沒有大礙,不過她的情緒很不穩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森森問。
胡信誠緊蹙著眉,拿出一本八卦週刊。「你自己看吧。」
森森低頭看著那本充斥著腥膻畫面的週刊,臉色一凝--
胡家二千全酒後縱慾 私密照片大曝光!
當她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不禁倒抽了一口氣,現在,她終於知道為什麼翩翩會選擇走上自殺這條路……
胡信誠重重歎了一口氣。「她醒過來後,一句話也不肯說,問她什麼都沒有反應,這樣反而更教人擔心,這孩子……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胡信誠一臉愁容,深深地自責著。都是平日自己對女兒疏於關心和管教,才會造成今天這種狀況。
「曹喜枝呢?翩翩出了事,她在哪裡?」森森冷冷問。
「她昨晚去香港和朋友打牌,來不及趕回來。」
「自己的女兒躺在加護病房,做母親的居然還在跟朋友打麻將?」森森輕蔑地冷笑。「不過,這就是你們的風格,不是嗎?」
事實上,她很清楚,在爸爸心中,真正疼愛的女兒只有她一個人,他所有的關心和注意,全投注在她身上,他想彌補自己對森森造成的傷害,無奈父女間的距離卻是愈來愈遙遠。
「森森,你聽爸爸說,爸爸其實一直很關心你……」胡信誠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面對生命的脆弱,商場上的強人也有軟弱的一面。
森森冷冷別過頭去。「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先進去看看她。」說著,她打開病房的門逕自走了進去。她從來不肯給父親贖罪的機會。
走進病房,她看到臉色蒼白的翩翩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側著臉,眼神空洞地望著牆壁,毫無血色的雙唇緊緊抿著。
森森靜靜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就這麼讓氣氛繼續沉默著,過了好半晌,她才緩緩開口--
「……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得上忙嗎?」她的口吻淡淡的,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翩翩別過臉,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小聲地開口--
「不用你假好心。」
「我並不是好心,只是不想看到胡家的千金小姐變成這樣。」她的語氣裡,其實有種姊姊的溫柔。
怎麼說,她們身體裡,畢竟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雖然她不喜歡這個妹妹,但在上一輩的恩怨情仇裡,她畢竟是無辜的。
「告訴我,到底是誰做的?」森森問。
翩翩望著牆壁,咬著唇,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你!」她痛哭,眼中滿是不甘和怨恨。「都是為了要報復你,我才會叫David編出那個報導,他說他不要錢,只是想幫我出個氣……還說他很喜歡我……我才會跟他……結果,沒想到……」
沒想到他是個披著羊皮的狼,一隻貪財又貪色的狼。
「他說要我付他九百萬,不然就要公佈那些照片……我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的這麼做……」她好後悔,後悔相信那男人的花言巧語。
九百萬,不過是森森銀行存款裡的零頭,但對平時靠父母親給零用錢的翩翩來說,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上哪兒湊。
「不過是九百萬,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呢?」森森情急之下,對她顯露了自己也很驚訝的關心。
翩翩轉過頭來,含淚雙眼怨懟地瞪著她。「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從小到大我處處不如你,所有人都喜歡你,現在,我本來可以成為安道爾侯國的侯爵夫人,讓所有人對我另眼相看,要不是你破壞了我的美夢,我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她表面上還怪著森森,心裡卻很明白,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一切的惡念,終究都還是會回報到自己身上。
森森的心一震,深吸了一口氣。
是她毀了翩翩……
她不禁心痛,原來,仇恨和報復,讓她們兩敗俱傷,誰也沒快樂過……
「為什麼不讓我死了算了?為什麼還要讓我面對這一切……」翩翩哭得好無助。「他說他手上還有我的光碟,還說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我……你們為什麼要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翩翩歇斯底里地哭著,虛弱得幾乎昏厥過去。
森森的表情一沈,眼神陰黯深沉,她緊握著拳頭,像要把那個肇事者捏碎似的。她壓抑著憤慨的聲音,外表看起來冷靜,眼裡卻閃著危險的火焰--
「放心,姊姊會替你想辦法!」恨恨說完,她便轉頭走出病房。
「咦?森森!你要去哪裡--」看著森森大步離開的胡信誠,在她身後緊張地叫著,她那像決定了什麼似的眼神實在教人擔心啊,
森森停下腳步。「你快進去看看她吧。」丟下這句話,她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