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怪?
這是什麼樣的奇異感覺?
為什麼她會有這般感受?
湯沅下意識蹙眉,腦子在瞬間盈滿了重重疑問,隨著知覺神經一點一滴的復甦,彷彿催促她趕緊睜開眼。
她發出無意識的嚶嚀聲,卻無法從不知名的幻夢中醒來。
眼前恍若瀰漫著層層白霧,她雙眼所見之物皆是迷濛,直到手邊的灼灼熱度喚醒了迷茫知覺,清明才徐緩進入腦子,喚醒所有感官神經。
直覺地,湯沅握住盈於手邊的那股溫暖,不知為何,竟有種不願放開的貪戀感——好想就這樣掌握住那縷暖意,永遠不放開。
「嗯……」她滿足的微微啟唇,吐出不知所以的喃語,隨著雙眼緩緩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雪白陌生的環境。「這裡是哪裡?我應該……是在飯店才對……」
鼻間幽幽傳來濃重藥味,讓湯沅立即意識到所處之地是醫院,當她正想以雙肘橕坐起身子,突感右手邊一陣壓力,偏頭一瞧,不由得瞪直雙眼——
「啊?」她的唇間逸出驚訝單音。
這是怎麼回事?
這長髮、這落腮鬍、這黑色皮衣……為什麼那死變態會躺在她身邊引而她的手還被他牢牢握著?
當她正想大喊出聲之際,熟睡的男人竟醒了過來——
「嗯——」察覺到她不安分的小手,男子倏地握緊,隨即坐直身子——
湯沅先是一楞,猛地將小手自他掌間抽出,身子警戒地往後縮,聲調略為拔尖的質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不……」他正要開口解釋。
「死變態!」憶起先前發生的事,湯沅立刻抓起身後的枕頭往他臉上砸去,並扯開喉嚨大喊:「變態!變態!救命啊——這裡有變態!」
「我不是……」
否認話語才剛脫口,迎面又是一個枕頭落下——
湯沅雙手緊抓著枕頭,拚命往他臉上打,腦海中剎時浮現失去意識前一刻的畫面——
他的唇與她的親密相貼……
一股惱火突地自胸臆間急促竄起,讓湯沅越打越激動,嘴邊的辱罵聲更是不絕於耳,「死變態!你到底想要怎樣?你不要臉!下流!混蛋!豬頭!你……變態!變態!」
「我……我不是……」無法閃避她的連續攻擊,他只得彎起手肘抵抗她。
「變態!變態!」情緒處於激動氣憤中的湯沅,什麼話也聽不進去,只是不斷揮動雙手,以枕頭作為捍衛安全的武器。
此時,湯襄谷一打開門,就見到妹子這發威的驚人場面。
他隱忍住笑意,一本正經的問:「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大哥!」一見救星來到,湯沅立即丟開枕頭,身手俐落地跳下床奔至他身後,指著大鬍子喊:「快幫我把變態趕出去!」
「變態?」湯襄谷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目光隨即轉到一臉狼狽的男人身上,揚聲問道:「你什麼時候改行當變態的?」
「我……」大鬍子搔搔後腦,一臉無辜,歎了口氣,二切都是誤會——」
「什麼誤會?」湯沅小臉一變,「大哥,這個變態不但跟蹤我,還破壞我的相親,甚至還……」臉頰浮起兩朵紅雲,咬牙說出:「強吻我!」
「哦——」聞言,一抹邪笑爬上湯襄谷嘴畔,目光鎖定眼前的大鬍子。「變態,沒想到你的手腳真快,才剛回國就盯上沅沅了。」
湯沅完全不懂兄長為何還好聲好氣與變態對談,只想為自己討回公道,「大哥,趕快報警!」
「報警?」湯襄谷挑了挑眉,斜睨她一眼。「沅沅,清官難斷家務事,警察是不會插手管夫妻吵嘴這種小事的。」
「夫妻?」湯沅迎向兄長意有所指的深遠眸光,滿臉疑惑。「大哥,你說話越來越深奧了,我竟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瞧!沅沅把你忘得真徹底。」湯襄谷雙手一攤,睨向有苦難言的大鬍子男人。
「唉!六年的別離實在太長了——」大鬍子牽動唇角,露出苦笑。
湯沅眨著迷茫大眼,渾然不知兄長為何跟變態詭異的對起話來,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難不成他們是熟識?
「我看你該去整理門面了,如果不是你抱著沅沅過來,我根本認不出你——」
「大哥,你怎麼會認識這變態?」湯沅越聽越不對勁,直接插嘴質問。
「沅沅,他下是變態。難道你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湯襄谷斜看著她問。
「我……」湯沅的眼轉移到大鬍子無奈的臉上,只覺那雙眼溫柔得令她感到心安且熟悉,但其它卻是全然陌生。「好像……有一點……不過我不認識他啊!」
「他是洪竇瑭,你的合法丈夫!」湯襄谷直接揭曉謎底。
突如其來的宣告讓湯沅楞了楞,唇邊掛著一抹訕笑,緩緩轉頭迎視兄長目光。
「大哥,你……你真是愛說笑,我還沒結婚,哪來的合法丈夫?」
「沅沅,你真的忘了我?」洪竇瑭走上前,一雙深邃眼瞳漾著深深的傷感,聲調顯得頹然無力。「沒想到我在你心目中竟是一點地位也沒有,我好傷心——」
「你傷心?」拜託!她還頭昏呢!
湯沅無法承受驟來的事實,面對一張看不清面容的臉孔,除了些微熟悉感,其餘的只有滿腦子問號。
曾幾何時她已完成終身大事了?又是何時,她已為人妻?現下,蹦出了個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而她——茫茫然。
天啊!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咚」的一聲,湯沅張眼倒下,任由思緒陷入一片混沌中。
「沅沅?!」洪竇瑭趕緊上前扶起她,神情緊張不已。
湯沅看著他寫滿憂心的眼,感覺他有力的臂膀攬著自己,那身上散發的熱度暖暖包圍住她,一股沒來由的信任讓她閉上眼,放任自我迷失於失控的意識中——
夜幕低垂,偌大的客廳裡只有兩個男人面對面。
湯襄谷把玩著手中的玻璃杯,瞅著金黃酒液,沉默一陣後輕輕啟口:「這不是沅沅的錯……」
洪竇瑭挑眉看向他,舉杯啜了口,靜待下文。
湯襄谷吁了口氣。 「沅沅到美國進修的第二年,發生連環大車禍,當時她受到波及,在醫院昏迷兩天才醒來,嚴重腦震盪讓她住院觀察了兩個月才出院……」
「這事你居然到現在才告訴我!」洪竇瑭用力將酒杯往桌面一放,幽深的黑瞳迸出簇簇惱火。
湯襄谷未將他的惱怒看在眼裡,低聲續道:「那時你正為了研究論文忙得不可開交,再說,沅沅的情況都在控制中,所以就沒讓你知道了。」
「事隔多年,你又為什麼在此時跟我提起?」
湯襄谷看他一眼,一抹淡笑盈於唇角。「我知道你是聰明人,唯獨遇上沅沅就變智障……其實我想告訴你的就是,當年那場嚴重車禍讓沅沅忘記了你和你們的婚姻——」
「鏘」的一聲,洪竇瑭憤然將杯子摔碎在地,身子如獵豹般一躍而起,一把揪住湯襄谷的衣領。「湯襄谷!你真夠他媽的王八蛋!你竟然讓沅沅忘記我這麼久!你算什麼朋友!」
「竇瑭,你冷靜點!」面對他的激動,湯襄谷冷靜以對。「醫師說這種遺忘症僅是暫時,沒人料得到她會遺忘你六年。」
「六年!」洪竇瑭鬆開手,面容因惱怒而扭曲。「我真不敢相信!沅沅她竟遺忘了我六年!六年……天啊!這是何其漫長的時間!」
「與其怪我,何不說這是老天給你們的試煉?」湯襄谷就事論事的分析起來。
「當年你留在台灣念研究所,沅沅則赴美深造;等你轉換跑道飛抵美國時,沅沅又因向往日本文化而赴日繼續深造。就在她歸國之後,你卻因為受到教授召喚而遠走埃及……」
「我本來以為不會花太多時間,卻沒想到……」憶起當初的每一個決定,洪竇瑭萬萬料不到命運的捉弄。
「你在埃及一待就是三年。」湯襄谷指出重點。
一時間,洪竇瑭無言以對,為了理想而不斷延遲歸國,他天真的以為一切都不會不同,不料一切早巳改變,而他竟毫不自知……
他頹然的坐下,將臉埋人雙掌間,顯得無肋且混亂。「我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沅沅要相親的消息,我根本不知道……沅沅已經忘了我…… 「那只是一時的,沅沅總有一天會想起你,以及你們之間始終存在的婚姻。」
「總有一天?」洪竇瑭迅速抬頭,爍爍有神的雙眼進射出不諒解。「這個總有一天是永遠,還是就在下久後?」
「冷靜點!」面對他一再燃起的怒火,湯襄谷連忙舉雙手投降,耐心勸導:「竇瑭,我只是一個心理咨詢師,不是腦科專家。放心好了,沅沅會一點一滴的拾回記憶,不會永遠忘記你的。」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此刻心中一片慌亂的他,也只能這麼想了。
湯沅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知眼前所見儘是一片白茫茫的霧,伸手欲撥開,白霧反而越來越濃,讓她失去了方向感。
正當她猶豫不決,不知該往哪裡前進時,陣陣的孩童抽噎聲飄入耳中,剎時讓她有了一種熟悉感,雙腿不自覺地往孩童哭泣的方向走去——
「嗚嗚嗚……」
低泣聲不斷迴盪在耳邊,也讓她的視線越來越清晰,而正當她的眼界映入一個孩童的身影時,一道聲音比她的思緒快一步揚起——
「你怎麼又哭了?」一個男孩的聲音好脾氣地溫柔低問。
小女孩扁著小嘴,抬頭看向蔚藍天空。 「我的米老鼠氣球飛掉了,我的氣球啦!」
「它已經飛走了,拿不回來了。」男孩直述所見情況。
「不管不管!」小女孩嚎啕大哭起來,耍賴的拉著他的手來回搖晃。「那是哥哥買給我的氣球……我要氣球啦!」
男孩認命地蹲在她身前,一隻手繞至她身後拍撫著。「好,我帶你去買氣球,別哭了,再哭下去就會變成愛哭鬼了。」
「我……我才不是……」小女孩雙眼發紅的反駁:「我不是愛哭鬼!」
「沅沅最乖巧、聽話了,當然不是愛哭鬼。」他站起身,牽起她的小手。「瑭哥哥帶你買氣球去,這樣沅沅開不開心?」
「沅沅?難不成這個愛哭的小女孩就是她?
湯沅抿了下唇,沒想到小時候的她還真愛哭呢!不過好奇怪,她怎會夢到自己小時候的事呢?思緒轉繞間,只聽見小女孩雀躍的稚嫩嗓音。
「開心!」原本哭得像淚人兒的愁苦臉龐,彷彿在瞬間注入了興奮活力。「瑭哥哥,你對我最好了,沅沅最喜歡、最喜歡瑭哥哥了!」
「有多喜歡?」
小女孩張開雙臂劃出一個大圈,天真的笑開臉,「有這麼多、這麼多的喜歡。」
「比喜歡你哥哥還要喜歡?」
「嗯!」她用力點頭。「瑭哥哥會買氣球給我,會哄我、會跟我玩,還會牽著我的手,瑭哥哥最好了——」
童言稚語在耳邊一聲聲迴響,小女孩的開心笑靨不斷飄蕩眼前,那彎起的眉、圓潤的小鼻,染上開心光采的粉紅唇辦……
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令人懷念……
是了!小女孩就是她,只要稍有不如意之事就會嚎啕大哭,是個讓大人跟大哥都傷透腦筋的孩子,唯獨瑭哥哥不厭其煩地寵她、哄她、對她好……
嘖!她果然是個愛哭鬼呢!
「瑭哥哥……」她翻了個身,蹙起的眉纏繞著點點疑惑,不解為何始終無法看清瑭哥哥的臉孔。「快轉過身來,讓我……看看你……」
她見不到瑭哥哥的臉孔,只瞧見他昂首闊步的高大背影在眼前拉得又長又直,一種無法解釋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瑭哥哥……快轉過來……」她無意識的吐出串串囈語。「我看不見……你的臉……」
那道漸遠的背影似聽見她內心的呼喊,頓住向前的步履,緩緩轉身——
就在他的側臉映入眼簾之際,湯沅卻突然睜開眼睛,夢中的一切瞬間成空。
她楞楞瞪著天花板,依稀感覺那股興奮期待的情緒仍盤旋心上,但卻已脫離夢境回到現實。
好一會兒,她才漸漸拾回知覺反應。 「原來是在作夢,但是……這個夢好真實,真實得不像話……」
小手抹去額上冒出的冷汗,她幽幽歎了口氣:「瑭哥哥……究竟是誰?我好像對他很熟悉,但為什麼……又想不起他的一切?」
她以雙肘橕坐起身,呆坐在床側下斷回想適才的夢境,卻想下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將一切又歸咎於六年前的車禍上頭。
將雙手插入柔順發問,湯沅無奈的抓了一抓,拒絕耗費腦力追究,下了床,趿著拖鞋就走出房間。
整間屋子意外的靜謐,不禁讓她有些訝異的喃喃低語:「怪了,怎麼沒聽到小妹吱吱喳喳的聲音?這樣也好,只要她不在家妨礙我,等會就可以趁機多翻譯些稿子了。」
到了廚房打開冰箱,她暍了一大口礦泉水後,混沌的腦子開始清醒,也令她產生時差混亂。
「奇怪,我是什麼時候回到家中睡覺的?好像有去相親,然後……遇上一個死變態的樣子?」她緊蹙著層,分不清此刻腦子所想的是真實還是幻覺。「唉!好煩,不想了,越想越頭大。」
放下杯子,她決定去洗把臉醒醒腦子,以免老是讓自己陷入莫名的幻想之中。
推開浴室門,見浴簾被拉起,陣陣水聲自簾後傳來,湯沅先是一楞,而後毫不在意地跨入,站定在洗臉台前,順手拿起擱在架上的漱口杯及牙刷。
「小妹,我還以為你已經去學校了。怎麼,期中考考完啦?」她拿起牙膏擠在牙刷上頭,一邊漫不經心的問。
浴簾後的人遲疑了下,沖洗動作完全停頓,緩慢地關上蓮蓬頭開關,停止了流洩一室的嘩嘩水聲。
「你幹嘛……」湯沅邊刷牙,邊吐出口齒不清的問話。「不說話?」
依舊沉默。
湯沅轉向浴簾,繼續發出一連串的問語:「對了,你吃過早餐沒?我剛沒看到大哥,他會不會已經出門了?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可以順便出去幫我買份早餐嗎?我想趁腦子清楚的時候多翻譯幾篇稿……」
「唰」的一聲,浴簾後的人終於受不了她連珠炮似的發言,索性拉開浴簾,和她來個坦誠相對——
乍然對上一雙含著隱隱笑意的黑眸,湯沅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一雙眼卻自動地往下瀏覽,看見了一具光溜溜的男人身子,以及私密處……
當場,她瞠目結舌,銜於嘴邊的牙刷就這麼掉落地面。
在她炯然目光注視下,男人反而大方跨出浴缸,不慌不忙扯下架上的大毛巾圍上,對一臉呆滯的湯沅揚起笑臉。「嗨!」
「嗨……嗨!」一個回神,湯沅忘了嘴邊的牙膏泡沫,反射性地回聲招呼。
男人越過她,踏著堅穩步伐走出浴室,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湯沅這才找回了理智,驚恐地自喉中發出聲音——
「啊——」
「唉!」湯襄谷按壓著隱隱發疼的太陽穴,頂著睡眠不足的熊貓眼踱出房間。
「沅沅,一大清早,你非要用尖叫聲叫我起床嗎?」
當兄長的身影出現在浴室,湯沅不顧嘴裡滿滿的牙膏泡沫,急著說:「大哥,剛剛我看見了一個男人!除了你之外,我們家怎麼會出現其它男人?!而且他……他……他竟然光著身子在沖澡!」
湯襄谷盯看著她,雙手環胸。「傻妞,沖澡不光著身子,難道要穿著衣服嗎?你先漱口吧!等會兒我幫你引見一位客人。」
湯沅趕緊漱口,順手拿毛巾胡亂抹了抹臉。「客人?難道我剛剛看到的……」
湯襄谷轉身就走。「來吧!我想這位客人也想認識你。」
「大哥,我真被你弄糊塗了,我們家什麼時候有客人上門?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她跟在後頭,一臉困惑。
「因為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會知道才有鬼。」
湯沅震驚不已,急急追問:「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昏睡一天一夜?」
她的疑問沒有獲得答案,一道昂立於客廳內的頎長身影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男人不似剛才那副光溜溜的模樣,一襲簡單T恤、牛仔褲已服貼地套住身子,完全襯出一種落拓放浪的氣息,而一頭長至頸邊的半長髮,上頭水珠點點滴濕衣服。
他變了!
凝看著男人的臉龐及裝扮,沒來由的想法浮上腦間,令湯沅百思不得其解的垂眼思忖。
奇怪?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好似她認識這男人好久好久了……
「沅沅,來!他是洪竇瑭。」湯襄谷簡單介紹著。「你們之前已經見過了,我想你對他應該不陌生才對。」
「我應該要認識他嗎?」這男人長得斯文俊挺,是有一點點熟悉,但……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車禍的後遺症有這麼嚴重嗎?還是——」洪竇瑭摸摸光滑的下巴。「我剃掉了鬍子,你就認不出了?」
「鬍子?」湯沅凝望著他含笑的臉龐,想像他蓄滿鬍子的模樣……意外地,她的腦海浮現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而那臉孔的身份是——「死變態?!」
「他不是死變態。」湯襄谷立即出聲糾正,「他是你的丈夫——洪竇瑭。」
「丈……丈夫?」一聲驚叫,湯沅遺失的記憶片段一點一滴的回籠。
她想起了赴相親之前的衰事,她遇上一個死變態,一路追著她到飯店,然後蠻橫的強吻到她昏厥,醒來時是在醫院,然後大哥說他是她的……
「沒錯,他是你的合法丈夫!」湯襄谷不忘補注一句。
洪竇瑭此時朝她露出一抹燦笑,低聲輕問:「親愛的老婆,你想看我們的結婚證書嗎?這些年來我一直都保存得很好……」
說著,他打開手中的紅色本子。
湯沅赫然見到上頭的一行大字—新娘:湯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