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對下起!」他立即上前道歉,「我只是一時情急……無心責怪你,真的……」
「本小姐不接受敷衍道歉!」湯沅捧著熱騰騰的湯麵,咻咻咻的大快朵頤。
洪竇瑭輕叩門板。「沅沅,你不接受我的道歉也行,不過可以請你出來嗎?」
「為什麼?」她吃得正高興。「你惹火我,隨便一、兩句道歉就可以了事嗎?」
哼!她湯沅也是有脾氣的,不是讓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可憐蟲。
老是被他佔上風,這回總該讓她嘗嘗勝利者的滋味吧!
洪竇瑭哀歎一聲,「沅沅,那些東西……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那些是很重要的資料,我花了一晚上才整理出來,所以……總之我不是責怪你,要怪也該怪我自己,如果早點收拾好就沒事……」
任憑他在門外拚命討好、道歉,伴隨著他的歉語,原本惱怒的火氣在瞬間已被絲絲愉悅所取代,聽著他不斷的解釋,湯沅完全埋首於手中的湯麵,一口一湯的吃得碗公朝天。
「對!都是你的錯,早點收好不就沒事了?」嗯,小可憐反攻成功!
洪竇瑭挑了挑眉,察覺到她的故意刁難。「沅沅,有件事我想問你……」
「問吧!」填飽肚子,湯沅心情也隨之好轉。
「咻」的一聲,她將最後一口面嚥下肚,意猶未盡地以舌頭舔了舔唇。沒想到洪竇瑭的廚藝真不賴,一碗再尋常不過的湯麵竟讓她想一嘗再嘗。
「你覺得面好吃嗎?」
她撇撇唇,「還可以啦!」
「那……你覺得在廁所吃麵,味道會不會比較香?」
啥?湯沅腦中思緒一頓,待思考線接上時,這才看清了所在之地。
她右手邊是馬桶,左手邊是浴缸,後頭是盥洗台,而她正悠哉的盤腿坐在正中間,飄散在空氣中的清潔藥水味,此時突地竄入口鼻。
倏地,她霍然起身打開門。
洪竇瑭見緊閉的門扉開了,笑逐顏開的迎上前。「沅沅,你不生氣了?」
湯沅臉色難看的大叫:「死洪竇瑭!你為什麼不早說!」
廁所吃麵!哦——她已經夠迷糊了,為什麼還要讓她的糗事再添一樁呢?
「我一直以為你知道的。」他一臉無辜。
湯沅瞪直雙眼,胸臆間被滿滿的氣惱所充塞,然面對他那張無辜到極點的臉容,卻又罵不出中句話來。
她氣呼呼的鼓起頰,朝他遞出碗公。「再來一碗!」
洪竇瑭呆若木雞。「嗄?」
湯沅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兇惡地道:「沒聽到啊?再來一碗啊!」
洪竇瑭盯視著她倔傲的小臉,不禁緩緩漾開笑臉,伸手接過她遞上的大碗,也順著她所給予的台階下。
這就是沅沅,刀子嘴、豆腐心,其實耳根子軟、心也軟。
這樣的她,教他如何不戀不愛呢?
半晌後,客廳的矮桌上擺放了幾道簡單小菜及一鍋熱騰騰的湯麵,湯沅掛著滿足微笑,邊吃麵、邊看了眼正整理書籍資料的洪竇瑭。
「你不吃嗎?」她偏頭瞪視著他手中視如珍寶的書本。
突然間,有種不滿情緒在心底醞釀著,儘管那些書是毫無生命的物品,可瞧洪竇瑭如此愛惜珍視,讓她很不是滋味的直想將那些書瞪得燒出洞來。
「等會兒再吃。」他彎身將整理出來的文件匯結成冊。
「你如果不快點來吃,搞不好會被我吃光光喔!」那些到底是什麼鬼書?他竟然那麼小心翼翼的。
「沒關係,我不餓。」他得先把這些資料給整理好,趕緊寄回給教授要緊。
撇撇嘴,她調開視線回到眼前的湯麵,吃了沒幾口,眼角餘光又不自覺地瞄向他,忍不住問:「那些書是什麼貴重物品?」
「這些書?」洪竇瑭頓了下,有些意外她會主動問起。「這都是我的工作資料。」
放下竹筷,湯沅咬了咬下唇,腦中晃過桂華宓說過的話。「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她記得他說過有份可餬口的工作,但她卻從未見過他做了什麼,究竟是什麼工作這樣神秘?
聽見她的問話,洪竇瑭開心的揚起唇,「你終於想進一步瞭解我了嗎?」
聞言,湯沅頰邊掠過一抹嫣紅,賭氣的拿起筷子夾面。
「你不說就算了,我也沒興趣知道。」
霍然,洪竇瑭將手中的書放置一旁,雙瞳盈著滿滿溫柔朝她走近,語調低沉帶有魔力的低喃著——
「你沒興趣知道,可是我卻很想、很想告訴你,讓你多瞭解我一點。」
他的眸子盈滿縫蜷溫柔,恍若輕柔絲線一點一滴地將她的心纏繞住,讓她無法逃脫、也無力抗拒他無盡的柔情。
為什麼他的雙眸可以如此多情溫柔?
為什麼每當被他灼灼注視時,她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怦跳不已?
而那一聲聲的鼓動聲是否就是——心動呢?
心動?!
湯沅猛一回神,猶如被一盆冷水澆下般。
不可能的!她不會為洪竇瑭心動的!
不可能、絕不可能!
她極力的抗拒,卻不知為何要抗拒他的情意。
因為賭氣?因為不甘?因為什麼……
望著洪竇瑭昂然燦爛的側臉,她又陷入了團團迷霧之中,失去了方向——
「你在發什麼呆?」洪竇瑭在她面前揮了揮,喚回她短暫迷失的心神。
「沒、沒什麼。」湯沅有些狼狽的調開眼,唯恐被他看穿內心的迷惑。
「想多瞭解我一點嗎?」他沒注意到她內心的情緒轉折,笑咪咪的把厚重的書本攤放在桌上。「你眼前所看的書,就代表整個我。」
「金字塔之謎?」湯沅不解地瞪著封面上的文字。「金字塔代表你?」
洪竇瑭著迷的撫摸著書頁上的圖片。「差不多就是我整個人。」
湯沅聽得沒頭沒腦的。「金宇塔跟你有什麼關係?」
洪竇瑭幽幽歎了口氣,「你失去片段記憶,也一併忘記了我們童年的回憶。」
「你再提記憶不記憶的,小心我翻臉。」失去記憶並非她所願,想不想得起來也非她所能控制,她不想強迫自己,也不想屈於他的熱切期盼之中。
「好,不提就不提。」他認命的舉手投降。「回歸正題,我想告訴你的是———打從我五歲看見金字塔的圖片後,就一直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這跟你的職業有什麼關係?」
洪竇瑭淡然一笑,指尖來到圖片下方的文字。「這本書的作者是我。」
湯沅定眼一瞧,果然在圖片下方看見他的英文譯名。「你是作家?」
「不是,嚴格說起來,這本書並不是我寫的,我只是把工作的見聞整理成資料,恰好有書商看到我所匯整的資料,決定幫我出書。」
「那你到底是?」湯沅一臉茫然,總覺得真實的他藏在層層神秘之下,讓她無法看穿摸透,這種無力感讓她感覺很不快。
「我是個考古學者,終年與埃及的塵沙為伍。」
聞言,湯沅的記憶被拉回了與他初次見面的景況。
難怪他可以把自己弄得像個流浪漢一樣,難怪一接近他,就能嗅得大地的芳香及塵上味道,原來他終年處於滿是沙塵的埃及之中。
「今年九月,我們考古小組即將為金字塔揭開神秘面紗,這些年我之所以沒有回來台灣,無法得知你的消息,全怪我對工作太沉迷。只要一想到可以突破眼前的瓶頸,我就興奮不已……」
他的雙眼照熠有神,閃爍著激昂喜悅光點,唇角也不自覺地彎起,勾勒出極富魅力的燦爛笑顏,他向來斯文俊朗的臉龐被無法言喻的感動、興奮所佔領,此刻的他就像個容易滿足的孩子般,笑得自在開懷又迷人。
「你知道嗎?古夫金字塔是世界七大謎團之一,如今想要破解這個謎團已經不是困難之事了。我們跟美國科學家合作,發展出一款小型機器人,由這款機器人來替代我們人工挖掘……」
「嗯嗯。」湯沅托著下巴,手肘頂著桌面,聆聽著他的說明。
「你知道,為什麼我們會委託科學家研發機器人嗎?」他轉過臉,滿臉的愉悅光采。
「為什麼?」凝視著他開心的面容,她的心情也不禁跟著飛揚起來。
「是為了避免法老王的詛咒。」洪竇瑭翻開書本,指出一段文字。「這是我們拜訪許多挖掘者而得來的資料。據說法老王為了斷絕有人騷擾他的安寧,於是在自己的棺木上下了詛咒,要是誰冒犯了,他定然會給予報復。」
「什麼樣的報復?」她挑眉,聽出興趣來了。
「眾說紛紜,瞎眼、以命相抵、天涯相隔,種種的情況都發生過,但己無從考據。埃及人深深相信法老王的詛咒,所以近幾年來,已經沒什麼當地人願意挖掘金字塔,我們只好另想一套辦法。」
「我以為會參與挖掘考古的學者,都是無鬼神論的人。」
洪竇瑭露出一抹苦笑。「在挖掘地區,有時我們得深入地底二十至三十公尺,一旦進入法老王的陵墓,還得爬上幾百公尺的天井,在那過程中,可以清楚感受到空氣中傳來一種可怕的死寂,而徒留的是自己的呼吸聲及隊友的腳步聲。
「直到今天,金字塔的構造仍是個未解謎團。當我戴著安全帽、拿著手電筒走在狹隘的信道裡,頂上的石塊、梁木隨時都有塌陷的可能,那時候,我只希望上帝、佛祖、菩薩……所有的神明都與我同在,保佑我可以活著回來,與你相聚。」
湯沅聽得正入迷,卻被他突來的灼熱視線鎖住,感覺到那綿長的情意朝她襲來,那雙盈滿無窮愛戀的眸光幾乎令她呼吸停滯,讓她的雙眼無法從他深切的凝視中轉栘。
她的心開始狂跳失序,全身下住地發熱,一波波輕顫自內心深處逐一爆開,彷彿要引出她體內潛藏的熱烈情感似的,這樣的變化讓湯沅失去短暫的理智,也讓她不自禁地響應他的深情凝眸。
濃濃的情潮融人空氣之中,產生了一波波噯昧氣息,將洪竇瑭與湯沅兩人圈成一道迷情氛圍,有種催化的情意正在發酵。
洪竇瑭微微勾唇,寫滿愛戀情愫的臉龐緩緩地朝她逼近,而她的柔順更大大鼓舞了他,一個欺近,將兩人的唇距縮短為零。
他的面容倒映在她的雙瞳間,而他的唇熨燙在她的唇上,一波波熱浪自他的唇瓣傳遞過來,令她無法抗拒的沉迷其中。
他輕巧地捧起她的臉龐,輕憐細啄她的嘴角,輾轉的熨貼她柔嫩的唇片,滿腔的熱情愛憐逐漸沸騰,令他衝動得想要汲取更多更多屬於她的美妙滋味……
沒有猶豫,他伸舌逗弄著她微張的唇瓣,帶著挑逗的舌吻讓湯沅不由自主地微微輕顫著,雙眼不禁微微合起,顫動不已的芳心似在等待著他的給予。
洪竇瑭沒有遲疑,火熱的舌在她的默許之下竄入,夾帶萬鈞的炙熱氣息,一舉侵襲她的柔軟香甜……
「嗯……不……」不可以!不可以再繼續下去……
湯沅的腦海中迴盪著抗拒之聲,然而卻不斷地受到他的熱吻所蠱惑,不由得貪婪地想汲取更多更多……
倏地,她瞪直雙眼,混沌的腦子瞬間再清明不過,她的鼻間纏繞他獨特的氣息,一個驚愕吸息,整片胸腔即刻充斥著他滿滿的情意……
「不……」不可以,她怎麼可以如此軟弱?怎能如此毫不抗拒?
陡地,雙手朝他胸前猛力一推,罔視洪竇瑭一臉的錯愕神情,帶怯的眼不敢在他身上稍作停留,不顧滾燙髮熱的雙頰,她起身拔腿就奔進房間。
「啊——」發出一聲尖叫後,湯沅跳上床,把自己的頭埋進棉被深處。
雙頰隱約發燙,唇上還殘留洪竇瑭的餘溫,而他的氣息仍轉繞於鼻間、心扉,流連不去。
越是在意,眼前就下由自主浮現洪竇瑭那雙蘊含暖暖柔情的眸於,以及他彎唇瞅看她的深情臉龐,剎時,心再度狂亂飛揚——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連聲的尖聲低問,讓她心頭更加紊亂。
為什麼她老是一再想起洪竇瑭?
為什麼他的臉、他的指尖、他的笑、他的背影、他的唇……都在她腦中一再反覆回想起?
一記記發燙的心跳在耳邊鼓噪,湯沅緊閉著眼,想逃離這未知的情感、未知的自我……
「難道我……喜歡上他了?」疑問才剛吐出,隨即被封上否決禁條。「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才不會……才不會喜歡上他……」
然而,否決的氣勢越來越小,最後完全消失於她的唇間。
湯沅伸出微顫的指尖撫上唇,感受著淡淡的餘溫,而後緩緩地扯唇漾開笑——
「不會吧……不會吧……」
疑惑不斷自唇邊逸出,而她臉上的笑容卻越形擴大,湧上心頭的暖流也越來越甜、越來越濃……
「噹噹噹……」客廳的鍾敲了九下,早上九點整。
洪竇瑭坐在客廳,邊瞄了眼掛鐘,邊幽幽歎了口氣,猶豫視線不斷瞄向湯沅緊閉的門扉,憂煩的情緒自昨日一直纏繞到今晨。
霍然,他起身走至湯沅的房門前,抬手輕叩,低聲細問:「沅沅,你醒了嗎?」
房內傳來一陣意識不清的咕噥聲,「沒有……不要吵我……」
洪竇瑭停頓了下,一個深深吐息,決定托出反覆思量的真心。「沅沅,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還在睡,有些話我想跟你說……」
房內的湯沅翻個身,眨眨酸澀的眼睨向門板,一顆心卻不由自主地怦跳起來。
想起昨天那個充滿柔情蜜意、欲拒還迎的熱吻,她的臉頰無可抑制地發燙起來,原本昏沉的腦子也變得清明不已。「我……我在睡覺……別吵我!」
「你只要聽我說就好。」頓了下,洪竇瑭繼續低聲訴情:「沅沅,關於昨天……真對不起,我不該……總之,我不應該強逼你。我曾說過我會等,會等你喜歡上我,等你總有一天愛上我——」
「呆子、笨蛋,你道什麼歉啊?」湯沅將發燙的小臉埋進枕間,小聲啐道。
每每一遇上與沅沅有關的事,他就變得笨拙不已。洪竇瑭瞪著冷硬的門板,悄歎一聲,「沅沅,雖然我跟你訂下三個月之期,但是我好害怕……害怕你不會愛上我,害怕你會愛上別人,害怕你的心沒有容納我的空間,其實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
到時,他能接受沅沅投向他人懷抱嗎?
思及此,洪竇瑭不禁擰緊了眉,心上有如被一塊重石壓得透不過氣來。
他要用多少的時間才能軟化她的心志?要付出多少真情才能讓她給予響應?他等待這麼久,已經無法承受失望了。
「沅沅……我——我等你,我會一直等你,只希望……希望你把心留給我。」不要給別人,千萬不要給別人。
洪竇瑭內心的吶喊,湯沅聽不到,此刻的她埋在枕間,細聽著他發自真心的蜜語,芳心一陣陣顫動,心窩不斷傾洩出甜蜜暖流,小臉被滾燙的紅潮佔據著。
「洪竇瑭,你神經病!沒事講這些做什麼?」她咬牙低語,卻無法否認這些話哄得她心花朵朵開,心情愉悅地飛揚起來,瞌睡蟲早不知跑哪兒去了。
呆立了半晌,洪竇瑭以手抹抹臉,仍舊無法揮去內心深處的恐懼,他幾乎等了她一輩子,也等於愛了一輩子。
甩甩頭,他企圖甩開沉重的心情。「沅沅,冰箱裡沒有菜了,我去一趟超市,晚點回來。」
響應他的是一片寂靜,洪竇瑭無奈的擺擺手,無論剛才他的一番真心話語,沅沅是否有聽見,至少他吐露了完全的自己。
腳步聲漸遠,湯沅這才從枕間抬起頭,緩緩曲腿坐起身,將雙臂環住小腿,下巴擱放於雙膝間,佈滿紅潮的小臉嫣紅未褪,一雙清靈大眼不住地往門口方向瞄去。
「喀當!」
大門關上了,她也不禁閉上雙眼,眼前浮現的是洪竇瑭謹慎關上大門,邁開步履下樓的昂藏身影。
心在雜亂之際理出一道清明曙光,那背後所呈現的是——洪竇瑭那張斯文爾雅的面容。
猛一睜眼,湯沅連忙以雙手撫住發燙的面容,一顆芳心怦跳下休,一種既期待又興奮的快樂泡泡下斷竄出,瀰漫整片心扉。
突然,床頭櫃上的手機傳來一陣悅耳曲子的鈴聲,湯沅橫了眼冷光屏幕,有些遲疑地接聽,「喂?曾姊嗎?我已經把譯稿E給你了。」
「唷——難得你接聽電話的聲音如此悅耳,你是還沒睡還是在作夢啊?」另一頭的曾姊深知她素有下床氣,聽到這輕快的聲音,顯得有些訝異。
「剛睡沒多久——」她故意拉長音,又道:「你別糗我,我現在清醒得很。」
「天!天要下紅雨了嗎?」難得她剛睡醒沒下床氣,老天爺是不是把她頑劣的性子給拔除啦?
「別臭我了,如果沒別的事,我想繼續補眠。」
「等等,我有事想跟你談一下,中午有空嗎?順便請你吃個飯。」她趕緊說出重點,免得被掛電話。
「曾姊,我睡眠下足耶……」
「很重要的事,非要跟你當面談下可。」如果不找借口約她出來,怎麼幫米升驊製造機會呢?
沉吟了一會兒後,湯沅只得妥協。「好吧!」
「那中午就老地方見嘍!」任務達成,曾姊爽快地結束通話。
將手機放下後,湯沅繼續倒回床上,瞪大雙眼盯著天花板,一時間,所有在心頭沉浮的情緒都顯得虛幻不已。
眼前緩緩浮現洪竇瑭的面容,他所有喜怒哀樂的情緒變化深印在她腦海,這時,她腦中浮現的是,剛才他在房門外掙扎猶豫的緊張模樣。
她知道,他的無措是為了她;她明白,他的目光只專注於她:她瞭解,他對她用情有多深:她感受得到他的情意、體會得到他的溫柔……
可曾幾何時,她竟開始在意他起來?曾幾何時,她的眼會不自覺地跟隨他?曾起何時,她的心競莫名地因他而飛揚?曾幾何時……她改變了?
「鈴鈴鈴……鈴鈴鈴……」刺耳鈴聲自外頭傳進,驚散了她腦中的旖旎幻夢。
湯沅翻了個白眼,打算來個相應不理。
「鈴鈴鈴……鈴鈴鈴……」
可客廳裡的電話仍響個不停,惹得她頻頻皺眉。
「該死!」咒罵了聲,她無可奈何地翻身下床,打著呵欠走出房。「今天是什麼電話響不停的好日子?」
她光著腳丫踱步到客廳,接起電話,「喂?」
「Honey?I'm Sara。Honey——」話筒另一頭傳來女子和善禮貌的輕柔低語聲。
甜膩的女聲飄蕩在湯沅耳邊,挑起內心一把無名火,她口氣不善的響應:「I'm not your honey。」
她強硬的響應讓莎拉楞了下,忙用生硬的國語一字字念出:「洪、竇、瑭。」
「他不在。」對方軟膩的嗓音、親暱的稱呼,令湯沅原本染上喜悅的眉宇不快地蹙起,簡單明瞭的告知。
莎拉感受得到對方的絲絲火氣,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用有限的中文試著表達:「我是Horng的朋友,我有事找他,可不可以請你……」
「他不在!」
當湯沅正要掛上電話,大門傳來一陣聲響,她一抬眼,便對上提著滿滿購物袋回來的洪竇瑭。
當下,她二話不說將無線話筒塞進他手中。「你的電話!」
洪竇瑭還不及弄清楚她頓生的火氣,手邊便被強塞進話筒,趕緊貼上耳接聽,一句句慌亂無措且荒腔走板的國語即傳入耳。
「Sara!」立即,洪竇瑭認出了來者聲音。
「Oh——Thank you God!」莎拉隨即改口,將來意迅速托出。
湯沅走至房門邊,一個偏身睨看著正與對方聊得起勁的洪竇瑭,適才莎拉柔軟甜美的嗓音還迴盪於耳邊,親暱不已的喚聲更令她胸臆間燃起熊熊大火。
「哼!」她踏進房間,似想發洩胸中的無名火般,用力甩上門。
「砰」的一聲,洪竇瑭迅速將目光轉至她的房門,對於她突來的火氣感到莫名其妙。
「Horng?」察覺他的分心,莎拉不確定地低喚。
「Yep,I know。」他漫不經心的響應,不一會兒便看見打扮整齊的湯沅走出房。「沅沅,你要出門?」
湯沅橫他一眼,沒好氣的回了句:「關你屁事!」
大刺剌的越過他身邊,斜眼瞟見他仍緊握話筒下放,胸中無名火又燒起。
「砰」的又一聲,她將鬱悶的火氣發洩在大門上頭。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洪竇瑭,狐疑的猜測:「沅沅她……該不會是那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