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進來的?」旭日急捉住他的領子,連拉帶踹將他拖進客廳,扔到沙發上。「剛才你……」
「我什麼都沒看到。」曉月蹺著一雙二郎腿,手裡大串鑰匙晃得叮噹作響,其中有一支當然是旭日的大門鑰匙。
「我的?你從哪裡偷來的?」旭日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鑰匙串,老天!不只大門鑰匙,車子、保險櫃、地下車庫、辦公室……差不多他所有的鑰匙,曉月都有一份,搞什麼鬼?
聞言,曉月忍不住仰頭大笑,戀愛果然會使一個男人變笨。
「你給我的,你忘了嗎?」他伸手收回自己的鑰匙,提醒道。「我們是兄弟,住同一棟公寓、在同一家飯店工作。」
對喔!旭日這才想起來,當初他因心疼弟弟遂將車子和大門鑰匙送他,方便曉月使用他的束西,而且這不負責任的混小子還是飯店掛名副總呢!他們有一副相似的鑰匙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
「你進來幹什麼?我不是叫你在門外等嗎?」
「拜訪一下未來的嫂子,總不是大罪吧?」說著,曉月一雙不安分的賊眼又直往臥房方向飄去。
「注意一下你的言行舉止,對於一個長輩,你的態度是不合宜的。」旭日拍一下他擱在茶几上一抖一抖的腳,奇怪!生性嚴謹的他和不正不經的曉月怎會是雙胞胎兄弟,不曉得哪個遺傳因子出錯了?
「長輩?」曉月笑得得意。「老大,你承認墜入愛河啦?」
旭日慎重地點頭,向來敢做敢當,事無不可對人言,雖然還不明白為何對愁兒生情,但「情」之一字,本就沒有道理可言。最重要的是他對她的感覺和想法。鈍於愛,不代表不瞭解愛,分析他對她的緊張、獨佔、情慾……事實很明顯——他戀愛了,愛上那個來自未來的奇特女孩。
她的古怪思想、奇言異行、坦白率直……只要是關於她的一切,全叫他迷惑又眷戀。
「喝!了不起。」曉月歪著頭,一臉好奇。「我倒想好好看清楚這個能讓我老學究大哥迷戀的女人,到底長得怎樣三頭六臂?」
「旭日,你看我穿這樣可不可以?」愁兒已經換好衣服,興沖沖來到客廳。
「哈!你就是我未來大嫂?」旭日還沒反應,曉月首先跳起來,衝到愁兒面前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慕容曉月,他弟弟。」他指著身旁的旭日道。
愁兒被這熟悉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再抬頭,迎上另一張更熟悉的美麗面孔,登時三魂七魄,起碼飛掉一魂一魄。
是他!老天,這是噩夢,一場十足十的超級惡夢。
她趕緊垂下腦袋,一閃身躲進旭日背後,沒勇氣再瞥一眼面前這張似曾相識的漂亮臉孔。
天哪!怎麼會這麼該死?旭日的弟弟就是一個星期前,沙灘上那個笨蛋,早知道就不要他了,他一定會向旭日告狀,她偷溜出去玩的事,然後……噢哦!好不容易得到的平和時光又要泡湯了。
唉!這叫什麼?「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難不成她是衝到煞星了,倒霉。
同樣的話也正在曉月肚子裡發酵。不會吧!沙灘上那隻母老虎就是老大的女人,他未來的大嫂。
不是老大眼光有問題,就是他今年犯太歲。天殺的!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
「曉月,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莫愁兒。」旭日將躲在他身後的愁兒往前推,讓她和曉月見面。「愁兒,這是我弟弟,慕容曉月。」
「哦!」她隨便點個頭,又想往旭日身後躲。
「咦?等一下,你不打聲招呼嗎?」旭日拉住她遁逃的身子,還以為她看到陌生人害羞、膽怯了。「別不好意思,你的事我都告訴曉月了,他也是思想很開放的人,不會看不起你的,以後我們都是好朋友。」
「啊!是……」完了!愁兒垮著雙肩,就怕戰爭又要一觸即發了。「你好。」她伸出右手,閉上眼睛,死就死罷!只等曉月拆穿她偷溜的行為,了不起再向旭日道一次歉,他不是小氣的男人,應該不會翻舊帳才對。
這是他日前遇見的那隻母老虎嗎?這麼奇怪的反應。
曉月疑惑地望著她,驀地靈光一閃,走近她身邊,伸出手和她交握。
「你好。」趁著近她身時,他附在她耳邊喃喃低語:「你上次偷跑出去玩的事,我大哥不知道吧?」
這個混蛋傢伙,想威脅她嗎?愁兒突然抬起頭來,慍怒地盯著他。「你想怎麼樣?」
「我……」曉月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旭日一把拎起領子,拉離莫愁兒身邊。
旭日霸道地伸手攬住愁兒。「介紹完了,走吧!」
他僵著腳步,獨佔性地將莫愁兒圈進懷裡,帶出公寓。曉月雖然是他弟弟,但看到他們倆親密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樣子,他照樣生氣,心頭一把無名火燒得茂盛,他不喜歡愁兒跟別的男人太接近,即便那傢伙是他弟弟也不行。
「大哥這輩子什麼行業都可以做,就是不能賣醋。」
曉月擠眉弄眼跟在後面雜雜念。「這麼愛吃醋,都被他一個人喝光了,還拿什麼來賣錢?」
可惜前頭兩個人只當他是透明的,冷戰了一星期,他們有一大堆的話可以講,聊得正愉快,誰管後面那個「孤家寡人」在心裡不正常些什麼。
面對百貨公司一櫃又一櫃時尚新裝,愁兒頭都昏了,半個小時後,她投降地大喊:「別逛了好不好?我穿你的衣服就可以了。」
「怎麼回事?」旭日感到一陣啼笑皆非,不愛逛百貨公司的女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喜歡這裡的衣服嗎?那我們去別家買好了。」
「不是。」她圓瞪雙眼,咋舌道:「沒必要穿得這麼……」她拉起一件香奈兒套裝,瞥一眼釘在上面的介紹——「不能水洗、不能燙、不能這個、不能那個……拜託!有必要這麼麻煩嗎?難不成我是買件衣服回去當祖宗伺候?」
很像在說他。一個月前,他不就撿了一個小祖宗回家款待,還招呼得挺開心的。他低著頭悶笑。
「愁兒,現在大部分的女裝由於所用質料高級,都是這樣的,你若不喜歡,挑些實穿的牛仔裝也可以。」
「噗哧!」遠在三步外的曉月爆出一長串誇張的嘲笑。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連打扮都嫌麻煩。」他還記得日前的口舌失利,有機會不討回來,他就不是慕容曉月了。
「哼!」愁兒齜牙咧嘴,對曉月挑釁道:「那種事情留給分不清男女的美男人麻煩就行了,本小姐不屑為之。」
喝!敢罵他,有種。曉月的鬥志全被挑起來了。
「總比那些個不男不女、沒人要的男人婆好。」
「你才是人妖。」愁兒臉紅脖子粗地吼回去。
「你……」曉月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旭日一記惡狠狠的目光,將整串罵語嚇回肚子裡了。
一旁的愁兒見旭日臉色發青,也立即噤若寒蟬、立正站好。
「你們兩個……」旭日不知他們兩人有什麼仇?但在大庭廣眾之下謾罵成一團,真不曉得他們的國民禮儀規範丟到哪兒去了?「立刻給我和好,聽到沒有?」
「是。」愁兒和曉月一句嘴也不敢回,兩人相對一鞠躬,大聲喊道:「對不起,請原諒我。」
「呵呵呵!」一串銀鈴似的悅耳笑聲突然插進來。「我是不是在看現場版的『西遊記』啊!如來佛馴服孫悟空,好有趣。」
好沒禮貌的傢伙。場中三人不約而同略帶慍惱神色地抬起頭,轉過身去,隨著一陣香風襲來,更衣室門打開,走出一名嬌若春花、妍比海棠的天生尤物。
乍見她的容顏,眾人不由倒吸口涼氣,齊聲在心底讚佩,好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
只可惜……旭日皺皺眉頭,冷漠的目光一眼看透這位妖艷女子的本質,任性妄為、氣勢迫人、受不得失敗,百分百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大小姐。
對於這類型麻煩人物,他一向是不願搭理的,省得麻煩。伸過手摟住愁兒細小的肩膀,他愛靈氣勃發、個性分明的空谷幽蘭,勝於溫室中刺人的紅玫瑰。
「要不要到三樓看看?那裡有平實一點的服裝,你一定會喜歡的。」冷淡的眼只有在與愁兒視線相交時,才會流露出一抹眷戀的溫柔。
「我也可以幫忙哦!」曉月自告奮勇在前領路。和愁兒鬥口是一回事,但他可不喜歡莫名其妙遭到一個陌生人的恥笑,那位大美女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樣子,更叫人生氣。
三人自顧自地搭乘電梯上三樓,留下那位嬌滴滴的大美女在後頭猛跺腳,大生悶氣。
「混帳傢伙……』她別聲嗔罵,隨即又笑了出來。
「哼!我就不信世上有男人逃得出我梁初音的手掌心,我要定你了,大王八!」可怕的女人,果真翻臉比翻書還快。
三樓的旭日突然機伶伶打了個寒顫,非常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不舒服嗎?」愁兒兩隻大眼噙滿關懷神色,直盯著他倏然僵硬的臉部線條。「你臉色不大對耶!」
「會嗎?老大永遠都是一張面無表情的酷臉,哪有什麼對與不對的?」曉月調侃道。
旭日瞪他一眼,虧他還是他的雙胞胎兄弟,連他心裡的不安都察覺不出來,白跟他在老媽肚子裡混十個月了,比起只認識一個月的愁兒還不如。
這是當然的嘍!曉月一雙眼睛看盡整層樓的佈置、擺示,哪有愁兒一顆心全放在旭日身上,來得專注。
「你不舒服,咱們先回家吧!改天再來買。」說著,她一把拉起他的手,轉身就想下樓。
「我沒事。」旭日牽著她走到一處專門賣牛仔服飾的專櫃。「你沒有一些家居服很不方便的,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我……」她微蹙眉鋒,面對琳琅滿目的各式服飾,實在不知從何選起。
「曉月,你不是對女孩子的衣服有些研究嗎?幫幫愁兒吧!」旭日看出她的不安,遂將問題丟給小弟。
「我?」曉月驚訝地張大嘴巴。「幹啥叫我?你自己來不就行了?」
「我另有東西要買。」深知愁兒對二十世紀的衣物半點不瞭解,當然她也不知道,在這裡,女孩除了外衣外,穿戴合宜的貼身衣物也是很重要的。那東西旭日可不想和弟弟分享,衡量輕重,他決定由曉月幫愁兒挑合適的家居服,他本人則親自出馬,替她選擇貼身衣物。反正他抱過她,她的尺寸他大致曉得。
他指了指和牛仔服飾櫃隔著一條走道,對面的內衣專櫃,暗示曉月——「明白嗎?」
靈光一閃,曉月隨即笑得促狹。「老大,那個任務不會太艱難嗎?小弟很樂意為您分憂的耶。」
「用不著你瞎操心。做好你自己分內的事就行了。」
旭日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邁著僵直的腳步走到內衣專櫃。
隱約間正有一股白煙從他頭頂冉冉冒出,幫女人買內衣,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著各種千奇百怪的內衣,不得不贊同愁兒的話,為什麼當女人就要如此麻煩?其實不穿內衣也不會死,不是嗎?
好幾次他恨不得打退堂鼓,但為了心愛的女人……
唉!算了,看在她的美麗將成為他的享受的分上,他會努力的。
另一邊,曉月笑得可誇張了,老學究大哥幫女人挑內衣……老天!這是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瞧大哥那副彆扭樣,要是他現在手中有攝影機,鐵定將這難得一見的景象拍照存證下來,當成傳家寶,水流後世。
「你很沒品哦!連自己的大哥都取笑。」愁兒是不明白那種事有什麼可笑的,但旭日遭嘲笑,沒有理由,她就是生氣。
「咦?我笑我的,與你何干?」老大一不在,曉月的伶牙俐齒立時又發揮本領了。
「旭日叫你幫我挑衣服,不過……」她斜睨他一眼,笑得不懷好意。「你好像不太願意,算了!我還是去找旭日吧!」
「你……」曉月氣唬唬地圓瞪雙眼。生性嚴謹、認真的旭日是兩個搗蛋鬼的天敵。
誰叫他生平最「尊敬」的就是大哥呢!沒辦法,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彎下身去幫她挑選衣服。
「認真點,不然……」她作勢張嘴大喊,嚇得曉月手下一緊,挑得更慇勤了。
「喂!你這傢伙真奸詐,老大一走你就本性畢露。」
他邊挑、邊埋怨道。
「什麼本性?」她一隻手漫無目的地撥著一整排女裝,這麼多花色、樣式,若沒人幫忙,她還真不知道怎麼選?
「母老虎、狐狸精、小野貓。」他低聲罵道,可不敢叫老大聽到,小心被踢粘在牆壁上。但手下也沒閒著,挑剔的目光流連過她的身子,微蹙眉頭,即著手幫她選衣服。
「你在說什麼啊?我是人又不是動物,還是三種動物?你腦筋有問題啊?」
「意思是說你:凶悍、狡猾、潑辣。只會在老大面前裝溫柔。」
「我在旭日面前很溫柔嗎?」她歪著頭,滿臉疑惑。
她和旭日在一起,常常吵架,而且他老是被她氣得頭頂生煙,這種作為就叫溫柔嗎?奇怪!
「當然……」他說了一半的話在想起大哥對她的描述時,驀地停頓了。那種表現如果叫溫柔的話,全天下就沒有潑辣的女人了。
「喂!你拿那麼多衣服幹麼?」她不經意間抬頭,看到他已經抱滿了兩手的衣服,還不停地拿更多的衣服,不由訝道。
「問那麼多做啥兒?女人家多做事少說話,去試衣服啦!」他有點惱羞成怒,全世界會讓他口舌失利的只有她了,害他亂沒面子一把的。
「不懂的事就要問清楚,下一次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不對嗎?旭日教我的,要盡快學習適應二十世紀的生活。」她邊說,邊依著指示走進試衣間。
傷腦筋!曉月倚在試衣間門外苦笑,裡面那個乾癟四季豆看起來和老大的英明神武真是不相配,然而,在某一點上,他們又是該死的對盤。唉!麻煩,這下子真是麻煩大了。
「怎麼樣?好看嗎?」愁兒穿著一件白襯衫、配上牛仔吊帶裙走出來。
她個子嬌小,身材也稍嫌單薄,這種依著西方人體形設計剪裁的成衣,委實襯托不出她的纖細、秀致。
「可能要改一改。」曉月捏著她上衣過寬的腰身皺眉。
她真瘦。全身上下沒幾兩肉。「我聽老大說,你這副軀體是自己選的,既然有得挑,幹麼不選副身材健美、容貌艷麗的身體.偏偏挑中這具乾巴巴又醜兮兮的?」
「那你覺得什麼樣的身體才算是好?所謂的健美、艷麗的標準又在哪裡?」她轉身面對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裡漾滿似笑非笑的嘲諷光彩。
曉月又被激怒了。他故意輕蔑地斜睨著她難分前後的纖瘦身材。
「這個嘛……我個人是比較偏愛身高大約一六八公分,三圍三十五、二十四、三十五,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性感厚唇的絕代儷人,剛剛在二樓碰到的那個還不錯。」他一邊說,一邊還不忘用斜眼瞄她。「至於那些醜女人……最好識相點躲在家裡別出門了,省得妨礙觀瞻、破壞市容。」
「但是如果沒有綠葉,又如何襯得出紅花的嬌美?」
「美麗的東西就是美麗,有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相襯,她依然美麗。」
「那麼你是希望滿地都是紅花嘍?」
「當然,哪個男人不想走在街上,放眼望去全是天仙大美女?」
「可惜你沒生在二十五世紀,否則你會很幸福。」她笑著拍拍他的肩,並不為他貶低女人的論調生氣:「在未來,科學家發明了一種完全塑身裝置,人們可以自由變換自己喜歡的體形:「
「真的?」曉月口氣裡充滿遺憾。「可惜我看不到,等到了二十五世紀,我早不知死哪兒去了?」
「但你可以幻想啊!」莫愁兒嘴角牽起一抹神秘性的微笑。「想想,今天,你走上街頭,所有不合美女標準的女人都不見了,滿街都是長腿、波霸、大眼睛、性感厚唇的大美人兒,人人都一樣,那會是什麼樣一種光景?」
她和緩的語氣似乎帶有催眠作用,曉月不知不覺閉上眼睛,想像自己墜入「美人國」裡,享盡人間艷福,嘴角不由牽起一抹滿足的笑容。
愁兒只是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開始數時間,一秒、兩秒、三秒……十秒後,曉月臉上的笑容開始僵硬了,一分鐘後,他突然臉色發青,冒起冷汗。
「惡!好可怕。」他睜大眼睛,感覺掌心都濕了。
「幸福嗎?」她笑問。
「噁心。」他猛搖頭。那簡直是一場惡夢,所有的女人都變成胸大無腦的美人兒了,個個都生得一模一樣,她們圍在他身邊不停地轉著,他陪盡笑臉,卻不曉得該與她們交談些什麼,剎那間溫柔鄉變成了窒悶的地獄,令人無法忍受。
「懂了嗎?」她笑著走進試衣間,準備試穿下一套衣服。
「哼!」曉月僵硬地扯扯嘴皮子,他又辯輸她了,下次一定要贏回來。
想著想著,他驀然笑了開來,也許老大是對的,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一點都不覺悶,雖然他不確定自己忍受得了這種大嫂,但可以肯定日後的日子會有趣多了。
然而!笑得最開心的卻是躲在試衣間裡的愁兒,看得出來曉月不怎麼喜歡她,但他是旭日最寶貝的弟弟,而她又滿喜歡和旭日住在一起的感覺,短時間不想離開他。
那往後她和曉月鐵定是免不了要見面的,今天能用一席話改變他對她的看法,輕易收買一顆人心,還不夠她偷笑到得內傷嗎?
這是怎麼一回事?站在旭日身邊的女孩不就是在二樓取笑他們的那個,奇怪!旭日不是不認識她嗎?為什麼兩人會一起逛街?
愁兒直愣愣地呆站著,任由服務人員幫她量身,一雙眼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對面寸步不離的兩人。
一股莫名的刺痛突然正擊中她的心窩,毫無預警地,她的心臟越跳越快,好難受的感覺,惹得她鼻子發酸、眼睛生疼,層層水霧浮上秋瞳。
「喂!你怎麼了?」這時,曉月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了,順著她癡凝的目光望向對面,忍不住驚呼。「老天!那不是在二樓笑我們的漂亮女人嗎?她怎麼會和老大在一起?」
瞧她死命地緊跟在旭日身後說說笑笑,一股腦兒的傾洩自己的熱情與慇勤,別人怎麼想曉月是不知道啦!不過遠遠看老大那張黑如鍋底的包公臉,他心裡隱約有股不好的預感。
老大最討厭死纏爛打的女人,他向來又稱不上憐香惜玉,那小姐要再不會看人臉色,嘿嘿!那可真是自討苦吃了。
一旁的愁兒突然抽抽鼻子,吐出粗如砂紙般的低嗄嗓音。「曉月。旭日是不是喜歡上那位漂亮小姐了?」
一生都關在實驗室裡,單純如白紙的她,如何懂得什麼叫戀愛?患得患失、吃醋、耍脾氣、依賴……各式各樣突來的異常情緒,令她慌亂,而更多的不安早使她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
害怕在她心底擴大,彷彿旭日將就此離她遠去,她手足無措、惶惶恐恐,在這陌生的世代裡,他是惟一可以信任的人,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多麼地依賴他,她不能、也不願失去他。
「你自己去問大哥不就知道了。」這算是曉月最友善的回應了,救這呆瓜免於胡思妄想,也救那位美麗尤物脫出旭日的怒火。
旭日心中像有十把火在燒,他緊抿雙唇,死命握著拳頭,考慮自己的耐性還剩多少,他不想打人,但身後這個女人實在很煩,煩得他很想將手中裝內衣的袋子塞進她嘴裡,看能不能使她閉嘴一會兒。拜託,請把安寧還給他吧!
就在他快忍無可忍,打算將心中想法付諸行動時,遠遠地,愁兒突然奔過來,撲進他懷裡,語帶哭腔地道:「旭日,你不要喜歡別的女孩子好不好?」
什麼?沒頭沒腦地她在胡說些什麼啊?他抱著懷中的可人兒,躲到角落僻靜處,才將她放下來。
「愁兒,你為什麼說我喜歡別的女孩子呢?」他嘴角含笑,語氣溫柔地問。
旭日一前一後、兩款截然不同的臉色,可把跟在後面跑過來的梁初音看得氣死了。對她是冷若冰霜,對那個前胸貼後背的矮冬瓜就一副溫柔深情的模樣,那個男人的眼睛是不是瞎了?連美女跟醜女都分不清。
「我們是朋友,你不討厭我,所以讓我住你家對不對?」愁兒垮著一張清秀俏臉,逕自推論道:「如果你喜歡那位漂亮的小姐,這『喜歡』又勝於『不討厭』了,假若你也讓她住進來,那我該怎麼辦?你會不會把我趕出去,我不就沒地方去了,我……」
拜託。她那顆小腦袋瓜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天才和凡人的差別就在這裡嗎?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笑什麼?我很害怕耶!」愁兒氣得踢他一腳。
她率真的反應還是沒變,儘管天真不解事,但這種單純卻是她最大的珍寶。他就愛她的直爽,喜怒哀樂輕易地表現在臉上,和她相處很輕鬆,他不用費心猜測她的心思,不知不覺,感情付出得更直接、也更快了。
「我不喜歡她,我只喜歡你,只有你可以住進我家,我只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明白嗎?」
不是很瞭解,但他慎重的解釋,卻叫愁兒沒來由地,心頭一陣甜蜜,一種好開心的感覺,彷彿踏在雲端,快樂地直欲飛天。
「嗯。」她高興地點點頭,天邊的彩霞忽然浮上她白皙的雙頰,紅艷艷吐露出媲美夕陽的嬌麗。惹得旭日心頭如小鹿亂撞,情不自禁吻上她白如玉的光滑額頭,正想接著品嚐她細緻甜美的櫻唇,一聲大大地高跟鞋跺在地板上的聲響,適時驚醒沉醉中的鴛鴦。
旭日惱怒地轉身,這刺耳的高跟鞋聲他可忘不掉,不是那死纏爛打的煩女人,還有誰?
「你……」他正想開口逐人。
「唉呀!這不是慕容總經理嗎?」一個高亢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旭日瞇起眼眸直盯著正走近他們的男人——是梁尚升。這傢伙又想搞什麼鬼?他下意識加大力道摟緊莫愁兒,深怕她又受著傷害。
「爹地!」那位性感大美人嘟起嘴,跑向梁尚升。
旭日錯愕地看著兩人,他們是父女?
「原來慕容總經理認識小女,初音。」梁尚升笑道。
「爹地,我們剛認識。」梁初音一雙美眸緊緊鎖在旭日身上,半點都不掩飾其傾慕的心意。
原來如此!梁尚升運轉不停的眼珠子驀地發亮,直瞅著旭日和梁初音瞧,半晌忽然放聲大笑。「沒關係、沒關係,年輕人害羞,我瞭解。」
梁尚升是那種會輕易誤會此類場面的人嗎?旭日相信他表現得很明顯,他懷裡摟著一個寶貝,對梁初音沒半點好臉色,甚至差點沉聲斥退她。老傢伙應該看得出來,那麼他奇怪的反應,就顯然有問題了。
「梁董,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和令嬡只是萍水相逢,連朋友都談不上。」
「多見幾次面不就是朋友了,這種事我瞭解。」梁尚升曖昧地笑道。
他心裡打的如意算盤,倘若女兒能與旭日湊成對兒,得到這名商場上的超級戰將作內應,何愁無法打垮「蘇氏飯店」,到時候他的「塔蒙飯店」又是夏威夷第一了。
「很抱歉梁董,這件事你是真的誤會了。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旭日迅速說完,沒等梁尚升回應,轉身就走。話不投機半句多,何況明知道老傢伙心機深沉,肯定又在耍什麼壞主意,他又怎麼可能蠢得去與他交好呢?
「旭日,等一下。」梁初音突然追上來。
旭日挑高一邊眉毛,這樣就直接叫他的名字了,這女孩真是主動得教人不敢領教。
「梁小姐,有什麼事嗎?」不悅的嗓音最少低了五度。
「下星期一是我的生日,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舞會。」
梁初音似乎聽不出旭日話裡的不悅,保持著滿臉燦笑,將一張邀請卡塞進他手裡,才轉身跑回她父親身邊,臨走前還不忘直對他揮手。
神經病!叫他去就一定要去嗎?所有人都知道他向來不應酬的。不耐煩地將邀請卡揉成一團,正想扔進垃圾桶裡,卻被愁兒一把搶過。
「什麼是生日舞會?」她好奇地攤開邀請卡,方纔的不安早因旭日的安撫和新奇事物所吸引,拋向九霄雲外了。
就喜歡她的單純,總是可愛又直率地表達出一切情緒,教與她相處的人感到輕鬆又愉快。尤其對像旭日這常年累月在無情商場上打滾的人而言,她的坦白更顯彌足珍貴。
「生日舞會好不好玩?你要不要去?我也可以去嗎……」習慣性地,她又發出一連串問題。
滿滿的愉悅牽動他喉頭的聲帶發出一聲聲低沉的暢笑。「你喜歡的話,我就帶你去。」
「好哇!我要去。」她拍手笑道。「我們一起去,你要和我在一起哦。」
「沒問題。」他溫柔地擁著她的肩。「我們現在去挑一件你參加舞會的禮服吧。」他伴著她走向電梯,已經忘了還有一個弟弟正在後面忙著。
曉月將方纔的一切看在眼裡,總覺得老大有夠蠢,竟為了博女人一笑,主動去蹚梁尚升那隻老狐狸的渾水,這不是自找麻煩嗎?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