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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她是這樣容易昏倒的人。
雲曉夜才睜開眼,臉上立刻有片火辣應聲炸開,她根本來不及反應,臉已被打歪。
下意識地摀住臉頰,她傻傻地抬頭,卻見到向張夕漲成豬肝紅的臉。
她該怕的是眼前的父親的,可是身體上留有的戰慄感卻讓她左望右望,要確定了龍浩澄不在,她才可以定下心來。
那個男人宛如野獸一樣的瘋狂表情太可怖,那根本不似是人類該有的表情呀!
那種人招惹不得,他的和善是誘人墮人他的陷阱的餌,爸爸不可以和那樣的人合作,爸爸沒他厲害的,她一定要告訴爸爸——啪!
「向總!」剛趕來雲曉夜的家的羅俊毅還是趕不及,向張夕第二巴掌的掌印已烙在雲曉夜臉上。
雲曉夜愣愣地看看父親,過大的驚嚇讓她所有反應也顯得很遲鈍。
「你知道自己搞砸了什麼嗎?上次林秘書打電話來,說要是你還有下一次,就否決我們公司的提案!」
耶,就是龍浩澄在雲曉夜第一次給氣跑時,要林秘書所做的「行動」。
呃?可是龍浩澄不是說那和她的工作表現無關嗎?雲曉夜滿眼不明白,可是卻不敢提問,向張夕兇惡的臉把她所有的話卡在喉閒。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回來,只記得——已昏倒,而父親一定是知道她昏倒才來,那為什麼一個知道女兒昏倒的父親,反而會一臉兇惡地掌摑剛自昏迷中清醒的女兒?
只因為龍浩澄這個人?
她知道,不該怪那個有權力的人,該怨的是渴求權力而卑微的父親,可是……那是她的父親啊!
眼淚在一秒內糊掉視線,她睜著眼,像個幾歲大的孩子。傻傻地看著父親罵人。
是羅俊毅為她哄走向張夕的。
雲曉夜似是失去說話能力,只能以哭來表達自己的委屈和恐懼,當羅俊毅褸著她的時候,她以為,她會因而得到自己渴求的安慰「先睡一下,明天還要上班。」
好冷,他的懷抱變得好冷,雲曉夜敏感地在男友懷中僵硬起來。
「你不能不去,那個和龍氏的合作案對向氏根重要。」
重要?比她重要嗎?為其麼沒人問問她怎麼昏倒?為什麼沒人想知道她願不願意去?
「曉夜,你不能讓你爸失信於人。」羅俊毅抬起她被摑腫的臉,他想不到向張夕那蠢貨會沉不住氣,把雲曉夜的臉打壞!一個人年紀大了,腦子也遲鈍了。「你乖,要上班……」現在,他不但要安慰雲曉夜這個麻煩精,還要收拾這女人弄出來的爛攤子,煩也煩死,現下還要害他想一套說辭,向龍浩澄解釋她的臉為何被打腫……煩!
長篇演說中,為什麼她沒聽到一句關心她的話?是她對文字還不夠敏感嗎?所以她聽不出他話中的關心?
他的語氣,是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小孩,而不是女朋友,他的關心,是基於一個男人對前途的緊張,而非對女友的緊張。
俊毅……和爸一樣嗎?心中只有那合作案?
「曉夜你不如睡一下?你好像很累。」羅俊毅把雲曉夜按回床榻上,為她拉好絲被。
不不!俊毅是她的男友啊!而且,合作案成不成功,對俊毅也沒有影響,他一樣是爸爸的秘書,一人之下的重要人物啊!
再一次,雲曉夜任自己的情感否定了自己的第一直覺。
「你現在好好睡,明天還要上班。」
「我不想去。」她抓住欲走人的衣角,清楚表明自己的意向。「他好可怕。」
「別任性。」他笑中出現了不耐煩,讓她以為自己真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你長大了,要學會負責任。龍先生日理萬機,威嚴是一定有的,你不該說他可怕。再者,你明天不去,龍氏便會否決向總的提案,你也不想讓向總失望吧?」
「可是他說過那和我的工作表現無關.」這也是她不明白的,剛才爸爸也說什麼林秘書打電話來說什麼的她不明白,龍浩澄明明不是那樣說的!
「漂亮的話誰不會說?」他拍拍她的手,要她放開他的衣角。「你要長大,曉夜。」
要她長大,所以。她第二天便被送去龍氏。
***「坐。」龍浩澄擺出一個溫和得很的微笑,對雲曉夜臉上刻意修飾過的傷不提一字。「身體好點了吧?」他禮貌性地問候。
雲曉夜臉色蒼白如死,縱使確定了林秘書也在房內,她仍是提心吊膽地回望了幾次。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你似乎很怕我,在我說出你的工作前,你確定你要幹下去嗎?」
沒有她選擇的餘地,父親和男友期待的眼神讓她必須待在ig裡。
「你答應就好。」龍浩澄的眼笑瞇了一下。「在有任何事發生之前,比方說是你被我氣跑或是無端昏倒之前,我要先說清楚你的工作內容。」
他揚揚手,林秘書便把一本書放到她面前。
「你爸說你對文學很有研究,我才用你。」那雙黑鑽似的眼,開始閃動某種駭人的期待。
「你的工作,是把這東西看完,再向我報告你的讀後感。」
雲曉夜大大的眼中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是愣愣地點頭。
「jg次沒有疑問了嗎?不會覺得侮辱什麼了的嗎?」他不是要傷人,只是怕她又跑了,浪費他的時間。
可是,卻還是傷了她。
他像在笑她昨日的無知。
就算是侮辱,她也要做。
「雲小姐,請注意書中加了記號的字句,我要知道為什麼它們會被注意。」
記號?雲曉夜察覺到龍浩澄語氣中的認真,視線終於放到這本書上。
是上次的詩集,一樣的殘舊。
在他的指示下,她翻了一下詩集,快速地取得一個概念,最後停在目錄上拜倫、雪萊、波特萊爾……
「我的專長是中國文學。一她這樣的說明,有著拒絕的味道。
「正好可以讓你有機會比較中西文學不同之處。」他否決她拒絕的理由,眼中閃動的狂熱期待再一次駭住了她。
這個人.在期待什麼?他想在這些詩中找出什麼?又為什麼要由她來找?他要找這方面的專才一定根容易,那為其麼一定要她?
一連串的疑問,只讓她更不想做,可是爸爸又……
看出了她的猶豫,龍浩澄慢慢的、自然的斂起唇邊笑意,道:」這本詩集是我一個很重要的人留下來的,之前,我一直沒好好的看守看她,不經意間,讓她在我指間流走……」龍浩澄眼帶憂鬱,語帶無奈,直直地攻陷一個不瞭解世情、天真而善良的孩子的心房。「透過這些詩集去瞭解她,是我唯一可以為自己贖罪的方式二這個人竟會說出這樣的話!雲曉夜瞠著眼,看著眼前人憂傷的臉龐,信任在一秒內被吸進了他的憂鬱,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是怎麼害怕他、怨恨他。
可惡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呀。
所有的怨和恨,在此刻得到包容的寬恕。
「那……為什麼是我?」她不懂,卻期待答案。
「因為……」龍浩澄唇邊再次綻出笑意。「你有善良而纖細的心思啊!」
臉就這麼紅了,真簡單啊!「那你會幫我是不是?」
龍浩澄唇邊勾出最完美的天使笑容,眼底卻有那最完美的惡魔歹毒。
「我做。」決定,總是在一時衝動下做的。
得到預期中的答案,龍浩澄站起身,道:「來,我帶你去你的工作室看看。一「工、工作室?」她嚇了一跳,只不過是看幾本詩集,要用到工作室嗎?
「就在這裡。」他走向一旁不起眼的門。
雲曉夜連忙跟去,卻被門後的佈置震動得說不出話。
鋪天蓋地的天藍色馬上佔滿她的眼,室內唯一的白色是沙發、書桌和窗帷,白得仿如天空中一片片雲,把她捲住。
好漂亮!這樣的佈置太漂亮了!這真的是工作室嗎?雲曉夜深深吸了口氣,美的地方,連空氣嗅上去也是甜的。
「這間小套房以後就是你的工作室,你要怎麼用也可以。」龍浩澄的聲音敲進她的腦子中,讓她自那似是不見底蘊的天藍中回神。
「這……真的讓我用?」這明顯是特意佈置過的房間,誰會為一個員工特意這樣做?
「當然。」他拍拍她的頭,像大哥哥對小妹妹。「有好的工作環境,才能有好的工作成效。」龍浩澄推推敢看不敢摸的人兒。「進去看呀!」
耳邊淨是天使的鼓勵,讓雲曉夜傻傻又蠢蠢地放下了戒心,走進空氣甜甜的房間。
歡迎回來呀,雲兒。龍浩澄倚在門邊,看看「白芷雲」回到屬於她的地方,心中有春無限快感。
要是雲曉夜知道,這裡是龍余為白芷雲佈置,讓他在工作時,妻子可以伴在身邊,隨傳到——而不是龍浩澄特地為她佈置的,她會怎樣呢?
只是,白芷雲在的時候,空氣絕不會如此地「甜」吧,****「這次的白芷雲還沒被你迫瘋嗎?」
龍浩雲穿看黑色睡袍,坐在龍家主宅大廳那張向東的單人沙發上。
那是龍家主人龍易的位置——向東為尊。
敢公然坐上這個位置,就是公然向他挑釁。龍浩澄把公事包丟給傭人,盯著弟弟亦男亦女的臉孔。心中揣測著各種可能。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龍浩雲咭咭地笑了起來,道:「大不了是我先找到白芷雲。」那笑,有著說不出的嬌媚。
他把白芷雲的名宇輕易地提了出來,太輕易太輕易,輕易到讓人覺得是一種冒瀆。
「找到之後,要把她的頭砍下來,放到爸爸的墓前——嗯!」龍浩雲的聲音被龍浩澄的手強制地卡在喉嚨深處,呼吸在一秒內困難起來。
「嗯哼……嘻嘻……」龍浩雲似是不在意,反而喘息著笑了起來,陰邪得很。「好玩你的臉色……變了……」
「在你殺她之前,我會先砍下你的頭。」留下他,不過是想有多一個人的力量找白芷雲。
「她是我的,繼承權也是我的。」敢說出來,就代表了他的自信。
財勢對他而言是沒用的,可是要在將來保住白芷雲,他就要有足以得天下的龍家產業繼承權。
若白芷雲的命就等於權勢呢?
簡單啊,找另一個「白芷雲」來換取權勢就好了。
「你不會有機會的。」龍浩澄笑得溫柔。加大手勁,意圖在弟弟頸上留下一圈威脅的印記。
缺乏氧氣讓龍浩雲極度痛苦,人也顯得特別嬌弱。如藕絲一樣的長髮纏上龍浩澄的手臂,構成絲絲誘惑龍浩雲竟拉下了兄長,硬吻上他的唇。
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龍浩澄因一時驚愕而放開了對他的箝制,龍浩雲馬上像八爪魚一樣纏上龍浩澄,直直在對方的唇中找尋氧氣。
龍浩澄挑挑眉,好,你要玩,我奉陪。
「有時間玩這些無聊遊戲,不如去找白芷雲。」介人的,是被龍浩澈攙扶著下樓的龍易。
察覺有人打擾,兩人立刻分開,浩雲笑得像偷了腥的貓兒,舐著唇,很不怕死地問:「像不像雲姨的吻?」
可是,親生弟弟的出現已奪去龍浩澄所有注意力,他根本懶得理龍浩雲。
「你來幹嗎?」他毫不客氣地瞪視該住在酒店,而不是出現在龍宅的弟弟。
龍浩澈皺皺眉,對兄長的敵意只能包容——當兩兄弟爭奪過同一個女人之後,那就很有可能一輩子互相敵視。
「見我也要你批准嗎?」回話的,仍是龍易,那個已有九十高齡的龍家當家。
「不敢,爺爺。」龍浩澄嘴上敬畏,但表情輕佻。
「不敢?」龍易玩味地咀嚼這兩個字,然後別有深意地笑,那種笑。足以讓看者心底發毛。「你說過不敢,但又做了的事。何止千百——」
「例如,弒父奪母嗎。」不怕死地接口的,是龍浩雲。
一句話,讓大廳陷人一刻死寂,雙胞胎表情同時染上無盡陰霾,龍易卻仍無關痛癢地微笑。
「我說錯話了嗎?」龍浩雲無辜地眨眨眼。
「沒有。」龍易笑著拍拍浩雲的頭。「阿余的確是被殺的呀!」他的語氣就像在聊天氣。
對外界,他說龍余死於「年老」,但事實上,龍余是被人用慢性毒藥毒死的。
下手的,是龍余身邊的人,不然,龍余不可能會中毒而不自知。
這是龍家的忌諱——這三兄弟中,有一人是兇手。
不過,也很有趣,不是嗎?
****香甜的空氣總容易讓人人睡。
沉埋在那張巨型的白色沙發上睡覺的小人兒,很快就抓住了他所有注意力。
龍浩澄脫下了西裝,披到她身上,用指背輕撫她臉上未褪的瘀青,睡夢中的人兒馬上擰起了眉,轉開臉,躲避他的碰觸。
似乎很痛。龍浩澄笑得溫柔,沒關係,很快就會為你討回來的。他的視線來到她的眼睛位置,紅紅的,而且泛腫,應該是哭過——哦,對了,昨晚她和羅俊毅吃飯時,遇上異母姊姊向慧芬,監視她的人說,她被侮辱得很慘。不過,也沒關係,雲兒。
為了她,他可以做盡一切滅絕良心的事——包括殺盡天下人。
是的,天下人。
拿起那本雲曉夜看到一半的詩集,跟著書籤把書翻開,拜倫的詩句馬上躍人他眼中。
龍浩澄渾身一顫,不自覺地重重合上詩集,太用力太用力。把雲曉夜吵醒。
她表情迷惘,甚至仍抓不到焦距,過了好一會才發現龍浩澄也在房裡,嚇得立刻起身,身上西裝也滑落於地,她「啊」了一聲,慌忙把衣服拾起。
上班時偷懶睡覺,給老闆撞個正著……雲曉夜抓著衣服,遲鈍地不曉得衣服是誰的,只是一味怕——己偷懶的事會影響父親。
「要談談嗎?」龍浩澄笑得很溫和。
「要談……談什麼?」她咬著下唇,有些逃避地不想談,因為怕談的是她偷懶的問題。
「談談你的工作進度。」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她聽話地坐下,可是老是會胡思亂想的腦袋瓜已自行把他的行為解釋成要fire掉她,心底急得要命,她好怕回去會被罵……還有,面對父親和男友失望的嘴臉。
「這幾天你好像很累。」他知道她的心事,卻故意挑她更緊張的話題開始,他要讓她清楚,誰才是這遊戲的主導者。
「嗯.我……我不該上班時睡覺……」她知道——己的工作很輕鬆,當她告訴父親和男友她的工作是其麼時,他們的下巴幾乎掉到地上去,可是這麼輕鬆的工作她也偷懶……他不Fire她才怪。
「我給的工作量太多了嗎?」他故意的。
「當然不是!」她立刻搖頭否認。
「那為其麼會累到睡著?」他摸摸她的頭髮,享受水滑似的發流過指尖。「不是我的關係,那是因為小向給你太多壓力?」
和他談了幾次,知道他一直是這麼叫向張夕,加上父親本身也不介意,她便沒立場再生氣,聽多了,也會習慣。
「不回答就是默認了。」他低笑。「我會和他談談——」
「不行!爸爸會生我的氣!」她不敢想像那會帶來其麼後果。
「他不敢的。」他白喉間發出深沉的笑意,把玩她的發的手在她後腦上停住。「由我說的話,他不敢生你的氣,也不敢找你麻煩。」
那是她的爸爸,但他卻把他說成是找她麻煩的小混混似的。雲曉夜知道他不是要罵她,心情便放鬆下來,甚至有些想笑。
「你要知道——己的價值。」他把她的臉壓向白已胸懷。
嘎,她為這個太親密的動作而僵住,她不久前才習慣他像拍小孩子般拍她的頭,現下他進一步摟抱她……好像……她都不會形容那種怪怪的感覺了。
「曉夜,你知不知道,為其麼向慧芬會欺負你。」頭頂傳來他不在她預期之內的問句,讓她再一次僵住。
從沒有人敢當面和她談這個她很忌諱的話題。母親哭著說對不起她其麼的,她聽了也會覺得渾身不對勁。
這不是可以談論的話題:起碼不是在光天白日的情況下,而對象是她的上司。
「嗯?回答我。」他溫和地催促看。
「我……」她不想說,那讓她難堪,就像現在被他抱著一樣叫她難堪。
「退讓不會是處理這件事的好方法。」他加大了手勁。不讓懷中想掙開他的人兒跑了。
「你越逃,她就越要捉住你,你想想,由你出生至今,是不是這樣。」
是,她幾乎無力反駁,的確是……雲曉夜因思考而停住了微弱的掙動,任他摟著。
「由你有記憶開始,小向有保護過你嗎?」他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撫拍著,起了某種煽情作用。
想起過往,她的眼開始濕潤起來,和昨晚被向慧芬的辱罵重疊起來。
「我為你心疼。」他把她擁住,結結實實地把她抱在懷裡。
得到連在俊毅處也沒有的安慰,讓年輕的孩子在一秒內崩潰哭泣,她總似是有哭不完的委屈……
閉上眼,捂著耳,以為這樣就可以隔絕一切的傷害,卻幼稚得連她自己也想笑。
她不是故意讓自己這麼淒慘,一如她不是故意在人前落淚一樣,可是她的眼淚就是不聽話,她真的不想微弱者的……
那張哭花了的臉讓龍浩澄的眉深深地皺了一下,白芷雲不會哭成這樣,縱使是龍余離去的那一天,白芷雲也沒哭過。
記憶中的淚,是白芷雲第一次見到龍余時,便撲倒在龍余懷中痛哭——那樣的哭法;卻仍是無聲,只有染濕衣襟的淚。
白芷雲壓抑情感已壓抑到外人看不過去的地步。又豈會像眼前人兒般,哭到眼腫鼻紅的地步。
在抬臉想呼吸,好繼續哭時,雲曉夜看到了他皺眉,這讓她想起向張夕每次也是皺眉看著母親哭泣,她立刻用手背拭去臉上淚水,那動作,就像貓兒洗臉一樣。
「對不起……」她太放任自己了,竟在他面前就ig樣哭了出來,還失態到這種地步!
「什麼對不起?」縱使不滿她如此糟蹋白芷雲的臉,他也沒說出來,只是裝成一個溫柔的大哥哥一樣安慰她。「你又沒弄哭我,為什麼說對不起?」
言下之意,是弄哭她的人該向她說對不起。
一提到傷心處,雲曉夜的淚又不爭氣地掉下,只因昨夜向慧芬刺人的指控。
冰冷銳利的指控,射穿一個極在乎自己出身的人的心。一個人的受傷程度往往和他對事情的在意程度成正比的。
哭可以宣洩情緒嗎?那為什麼白芷雲從不哭?
還是,她只在龍余面前哭?
一種不快感馬上在體內擴散,白芷雲不是不哭,而是只在龍余面前哭?她只把她的一切留給龍余。
一個她認為可以保護她的男人,才有資格感受她的情緒?
保護?那種輕易就可以毒死的男人?
「我會保護你。」龍浩澄收緊手臂,把雲曉夜緊緊抱住,緊到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嗯……龍……」雲曉夜被他這麼一抱,人立刻自悲傷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雲兒我會保護你,比他更好……」
這……算是告白嗎?他向她告白。雲曉夜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蕃茄,這個人對她好,不是俊毅說的當她是妹妹(俊毅說龍浩澄有一個失了蹤的異母妹妹,叫龍浩羽),而是他喜歡她……
「對不起……我……」事實讓她急著掙開他,可是龍浩澄力氣好大,她掙不開呀!「龍先生……放開我!」
龍先生……不是雲兒,不是。龍浩澄明明清醒了,卻沒把臉上的溫柔換下,只是道:「我不好嗎?小羅從沒好好保護你這美麗的雲兒……」
這麼肉麻的話他也可以說得出口,雲曉夜的臉紅得幾乎要冒煙。
「最起碼,不用偷偷摸摸,瞞著小向才能和你交往。」龍浩澄用指背滑過她被摑傷的臉頰,輕微的痛楚引起她的抖顫,讓他看了更想疼惜她。「當然,要是小向注意你,也不會不知道你們背著他來往。」他溫柔地訴說著一個殘酷的事實。「而小羅要是有擔當一點,也不會要你陪他偷雞摸狗地交往,最起碼,不會讓向慧芬欺負你。」
「他會讓你傷心的哪。」他總結。
雲曉夜猛搖頭,臉色隨著他的話而變得蒼白,張口似是要反駁其麼,卻又啞口無言。
為其麼會反駁不了?一個出現了不足十天的男人,竟瓦解了她對父親、對男友的信任?
可是,她就是無法把羅俊毅昨晚的笑容自腦中消抹去。
那抹有著計謀得逞意味的冷笑。
昨晚在餐廳時,向慧芬曾向俊毅開火,之後甚至被俊毅激得用水潑他,他嘴上是有回罵向慧芬,可是她看到,她真的看到他在開罵前,唇邊那抹冷笑。
很微很淡,似在笑向慧芬,也似在笑她。
那笑,微淡得讓她心寒。
「我會保護你的。」龍浩澄是這麼強大,強大到父親也害怕……
「你的價值,是世人不會瞭解的。」龍浩澄把才才隨便看過的詩集放到她手裡。「想不被看輕,就要瞭解自己的價值。」
「可是我只是——」
「只是什麼。情婦的女兒嗎?」他接了她的話尾,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自卑。「知道嗎,情婦的兒女,不是大好就是大壞,而你,將會是前者。」
前者?她是大好的?
「對。」他點頭。「現在,你先把我給你的工作做好,我會讓你瞭解你的價值的。」說完,他放開了她,走出房,帶上門。
門被帶上,空氣中的甜味似是加劇了,混著男人的味道,讓稚嫩得毫無反抗能力的孩子更易沉迷。
手中詩集在一時失神下掉到地上,書頁自動翻到她放了書籤的那一版,拜倫的詩句躍進她眼底。
我對你最後的懇求,是求你不再愛我;我知道你會允諾,因為你還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