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你是我的女兒湛藍。」大熊男歎氣地說著。
「我是杜曉藍!你仔細看!」她頭仰得高高的,幾乎沒因此仰斷了頸脊椎。
高大的大熊男百般不忍心,於是蹲下身軀好與她的視線齊乎,免得她可愛的小脖子終於扭斷。但仍是持否定答案:「你不是我的妻子杜曉藍。」
細嫩的童音滿是質問:
「為什麼不是?!我這張臉正是杜曉藍,你怎敢否認?!」
再度歎氣,大熊男開始陳述她的破綻之處:
「第一,聲音沒學好;第二,面具沒做好,真皮與假皮貼合處是個大敗筆。就算以上兩樣你都出師了,你還是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是什麼?!」細嫩童音忿忿不平地問。
大熊男雙手一張,輕鬆把她抱起來,指出極其明顯的事實:
「我的妻子並非侏儒哪,你同意嗎?小三寸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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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藍津津有味地聽著他們討論眼下的情況。一點都不吵,也不急著插嘴,反正不明白的事,日後再一一詳問邵離就可以了。她安靜得像是不存在這庭院裡,只有偶爾嗑幾顆花生米所發出的聲音能證明她還在。
「你是否料到我今日必會抵達?」龍九問。
「不,我猜你這一兩日會到。至於今日被央求隨行保護季府家眷前去佛寺佈施米粥,倒是明白這是調虎離山計。」
「你以為那些世家子擋得住來意不善的人?」龍九語氣裡滿是譏誚。那些人,功夫是可以,但也僅僅是可以罷了。
邵離道:
「我並不曾料到前來奪寶的人物,竟會有這種高手。」
「恐怕還會有更難應付的。」
「一開始就這般精采,往後如何,已可預見。」
「季家怎會有這種招禍的東西?」龍九問著。
「一開始只是意外。季家長期積善、幫助貧病,總也會有一些感恩圖報者以自身所擁有的寶物回報,一匹布、一隻雞,甚而是一塊看起來不怎麼樣的紅色石頭,季老爺都會收下,為了那一份心意。他們從來不曉得那石頭竟是武林三大至寶之一的冰魄寒蟬。而那石頭擱在季府庫房已有十多年了,他們不會輕易丟棄別人回報的心意,就算是再不值錢的東西亦然。」
龍九再替兩人酒杯斟滿酒:
「你心裡有底了嗎?是誰認出這寶物?又是誰洩露出去?目的為何?」事情至此,龍九已然明白在這件事情中自己所必須扮演的角色。連申訴的機會也沒有,邵離早已將他定位。雖然心中是不悅的,但畢竟是欠下一份情,也蹚進來了,若有不甘,日後再圖「回報」便是了。
「我大概知道是誰,但還不明白『他』的動機,以及『他』想要的結果。」說著笑了:「而我懷疑『他』是否預料到事情會演變至此?」
既然邵離心中已有定見,他也就不再追問,接著提出更迫切得處理的:
「冰魄寒蟬這東西,季家人打算如何處置?」
「原本季老爺打算毀去,讓天下人別再為這東西興殺戮。但最不巧的是,這消息已被好事者傳人宮裡,被說成是長生不死藥,前日已下來一道密詔,令季府即日派人送去宮裡,並不得教任何人知曉。所以這東西便成了毀不得、丟不得、又不得宣揚的燙手山芋了。不說現下有皇宮涉入,就算沒有,季府也容不得別人無禮的索求。他們樂於饋贈,隨手送出稀罕寶物已是常事,但那不代表會屈服於暴力淫威任人予取予求。這是兩回事。」
這時,湛藍用力舉起右手——要發問!她有話要現在發問!
邵離有些忍俊地問:
「怎麼?想回去睡了?」
才不是!她搖頭:
「冰魄寒蟬的功效到底是什麼呀?」
邵離回道:
「畢竟沒人真正使用過這物品,所以不談實際作用。根據三百年前由雲山老叟所著之秘書《雲山追奇錄》裡記載,冰魄寒蟬乃出自北方韃靼國一處千年不化的冰雪山谷中,那山谷與世隔絕,自成桃源天地,聽說這寒蟬原是仙人的一滴血,滴落那山谷之後,競使週遭冰雪融出三里大小的土地,並長出奇花異卉,甚而是靈芝、人參等藥中聖品。而這些天下至珍則蘊化出冰魄寒蟬成延年益壽、百毒不侵、返老還童,乃至功力大增天下第一等等神效,甚而傳聞只要服用此物,便能立即得道升天為神仙。」愈傳愈離譜,但是也令江湖人愈加瘋狂。
「這些敘述讓武林人物為此狂尋三百年,尤其在三十年前冰魄寒蟬竟真的出現於江湖時,曾因爭奪而造成千百人死傷,武林高手在自相殘殺下幾乎滅絕。但卻是沒人得到此物,它又悄悄消失了。後來,每隔幾年,就會有一些謠言傳出,指稱冰魄寒蟬又出現了。就算是假消息,仍是會引起許多人癡癡尋去。」想了一下,接著又道:「今年年初,整個江湖忙著追尋《極天秘笈》,最後卻發現那武林三寶之一的秘笈已教一個名喚小戰的男子毀去。如今剩下這寒蟬,大家更為勢在必得。」
想到那場烏龍事件,龍九嗤笑了聲:
「那分明是一場孩兒遊戲,虧得那些有名有號的人物跟著去玩耍。」
「所以有人至今仍在家中躲羞,不過倒也有人已然振作起來,趕忙過來行俠仗義了。」邵離像是佩服他們的勇氣,語氣裡聽不出諷意。
這次來到季府,並自薦為護寶俠士的人,幾乎都是年初被耍了一場的那些人。邵離有意探探他們的實力,畢竟這些人可都是闖出一番成就的江湖新貴。豈料,竟是見面不如聞名,真正高手找上門來,連一招也對不上,甚至試也不敢試。
「這些大俠、公子恐怕還不知江湖位於何處。」龍九冷哼。
居然連成名二十年的鬼谷三王都認不出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封了一堆華麗的名頭之後,總想名副其實稱大俠,不然你當他們來這兒做什麼?選媳婦兒?」
不談那些醜物。是提醒也是詢問,龍九道:
「最難纏的奪寶人物,你心中有底吧?」
邵離苦笑:
「當然。但希望他不會是其中之一。」
「他不見得稀罕寶物,但是為了你,他會來。」鬼谷三王所暗示的人,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
邵離默然,臉色仍是溫文平淡,看不出任何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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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二天開始,湛藍自動自發地擔任下給翔鶴居送餐點的工作。這工作可不容易爭取呢!自從鬼谷三王來鬧過後,季府所有傭僕對這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人開始仰慕崇拜了起來。年輕男僕期望拜師學個拳腳:而年輕女孩子更希望給江湖豪傑看上,帶回家當個侍妾也好。
別說傭僕了,連某些千金小姐都開始打聽這些人物的背景來歷以及武功強弱。就湛藍所知,目前最被傾慕的正是那個龍九公子。要是她討的差事是服侍快意居的話,一定馬上被當成公敵。
這日,她端時鮮瓜果前來,發現季家二少也在。看來正在討論大事呢,她來的真是及時呀!太好了。
輕聲放下托盤,她悄悄站定在邵離的右後方,一副這裡正是她的專屬位置表情。邵離眼皮連動也不動一下,不過他左後方的近侍路奇倒是看了她一眼,無言表達著詫異。
季二少感覺到這丫鬟眼生得緊,但邵離沒斥退她,代表她的存在不會是問題。也就繼續說下去了:
「邵兄,因你的特意交代,這些日子我爹與大哥都按捺下前來找你的迫切心情。多虧邵兄幫忙,那冰魄寒蟬已安全送進宮裡去了,但是既然宮裡要求我等不得張揚,如今這事該如何解決是好?」愈來愈多前來奪寶的江湖人,讓季府上下開始人心惶惶起來。這十幾日來,已有數次突襲,雖沒有鬼谷三王那般厲害,但仍是造成許多府衛受重傷,幾個武林世家公子也有所掛綵。
「三年前那陣仗已算夠瞧的了,但小弟以為,這次來的高手必定是當年那些人所不能比的。」季二少對這情況是明白的。
邵離從茶盤裡拿出一隻蜜桃,也沒有轉身看,便往右後方一遞。
湛藍瞪大眼,一下子便明白了邵離的意思——想旁聽,就出些勞役當代價吧!
好吧!誰教她好奇呢。伸手接過,先跑到角落的清水盆那邊清洗一番,然後拖著一張凳子回來坐下,膝上擺著乾淨的方巾與小碟子,開始認命地剝掉蜜桃的薄皮,還得小心不要把果肉捏爛了。
一邊忙著,耳朵不忘拉得尖尖地,生怕漏聽了一字半句的。
邵離分析道:
「三年前那些人,不過是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武功上沒太大修為,季府的府衛應付起來不算費力。但這次不同,衝著長生不老的威名,連皇帝都動心要搶,何況世人?老人怕死,所以想求長生不老;壯年人練了半輩子武功,圖求天下第一,所以妄想經由不勞而獲的方式得到數十年功力;再說說年輕人吧,不管得不得到寶物,但求出名而已。所以貴府才會這般熱鬧。」
桃子剝好了,拿出薄如蟬翼到呈半透明狀的小刀片輕劃兩下,就見桃子平分為四片躺在碟子裡,果核也分離出來了。她端到他眼前,放在桌几上。然後很自然而然地往茶盤裡拿了一顆蜜桃犒賞自己。
當然又有兩雙眼對她側目,不過還是沒人對此發表意見。因為邵離沒說話呀,旁人又怎好說什麼?
二少拉回心神問道:
「邵兄,如果我們對外表示冰魄寒蟬已被銷毀,這些江湖人會相信嗎?」
「二少可以有這種希翼,但事情恐怕不會如此善了。」
「這我是明白的。」歎了口氣,二少道:「我只是不願再見到任何傷亡。」
邵離微笑,拿竹籤叉起一塊香甜的蜜桃送進嘴裡。
「邵兄,你認為這事會如何結束?如果我們現在停止秋夜宴,送各家閨女回去,是否會好些?無論如何,都不能教小姐們受到驚嚇或傷害。」比起對江湖人不懷好意的憂慮,季家人更擔心嬌客被危險波及到。
「來不及了,現在必須以靜制動。分散府衛護送姑娘們回家,使府裡人員不敷使用實屬不智;再者,更怕那些野心份子趁機挾持她們以做威脅,到時更是不妙。」
「那……」向來爾雅從容的季二少終於掩不住焦急的神色,正要問更多,但邵離打斷他——
「二少,東西已送進皇宮一事,府裡有多少人知曉?」
「一切都密而不宣,除了我父親之外,就我們三兄弟知曉。」
邵離點頭,但眉宇微鎖。就算四人都守口如瓶,也下能保證消息不會外漏,畢竟天下間還有各種迷藥可教人乖乖吐實……
「你能否幫我一個忙,盡快找來各種與冰魄寒蟬顏色相近的玉石給我?」
「顏色相近的玉石?」二少疑道:「邵兄是想造贗品?這成嗎?」
他笑。「不管成不成,總是有備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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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在愈來愈縱容這個小女孩!邵離心裡不得下承認。
也許是她表現得太過理所當然;也許是他太忙,沒空約制管束,於是就讓這丫頭一直隨心所欲地在他身邊繞來繞去。
當然,她性格上的古怪,以及身世上的神秘,都讓他不禁另眼相待。或者,還有一點投緣吧,誰知道?!
送走了季二少,邵離才正眼看著坐在他身後小矮凳上的湛藍,她正津津有味地吮著多汁的蜜瓜,整顆捧著,在上頭挖一個小洞口,就這麼吸吸喝喝著,相當享受。
「湛藍,你幾歲了?」一直猜她十三、四歲左右。
「十六。正確來說是十五歲又七個月大。」
已經十六了?身子骨發育得可算是有些慢。
「你打哪來的?」
「蜀地。」
「離這裡相當遠哪,以你的腳程,恐怕走得走上三個月。」
湛藍伸出五隻手指頭:
「我走了五個月,最後決定進季府。因為季府的宅子是我五個月來見過最大的。」
邵離接著道:
「於是你想,大宅大院的,定有諸多事端好讓你瞧是吧?」
「對呀。」她眨眨眼,覺得他真是瞭解她。她看起來應該不至於那麼好瞭解才是呀!「不過我沒想到會看到江湖人物出沒呢,你是江湖人物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就不能痛快給個明白的答案嗎?
「不如何。」她學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這樣看起來比較莫測高深了吧?
「既是不如何,那又何必問呢?」
她瞪眼!真是遇到無賴了,怎麼可以拿她的話堵她呢?這種大人真要不得!他一點都不會有欺負小孩子的羞傀感嗎?!
「我、我想知道嘛!」
「但是我不想告訴你。」
「怎麼可以這樣?我對你可是有問必答呀!」她跳腳。
邵離看著跑到眼前來與他仰視的湛藍,笑得好優雅,但回答出的話卻教人氣絕:
「好教你懂得江湖險惡,孩子。在道上,會跟你講究公平互惠的人並不太多。你記下了。」
多麼用心良苦。湛藍圓圓的大眼差點瞪他瞪到給蹦出來滿地亂滾。很想對他咆哮叫囂以洩心頭之火,但是這樣一來不就虧大了嗎?他這個大人根本不會在乎她的叫罵,被罵了也不會反省,反倒可能從此撇開她,再也不給她機會過來旁聽府裡所發生的大小事,這麼一來,怎麼算她都是吃虧呀,而且還愈吃愈多,太不合算啦!
可惡!可惡!
深吸一口氣……再一口……嗯,再多幾口比較保險,好……
「你盡可保持神秘下去,反正我是認定你是江湖人了。現在,我也不追問那些你不願回答我的話,反正總有一天你會回答我的。我身上總會有什麼正是你需要的物品,致使你自個兒開口索求交易。」她說得很認真。
不過邵離卻是笑意更深,這種笑不同於尋常他所露出的那種客氣或習慣性的揚唇動作,而是非常興味十足的笑。
湛藍皺眉:
「你不相信?你笑我做不到?」
「不。」他搖頭:「天下間沒有什麼絕對的事,也許我真有落到懇求你的一天,誰知道呢?」
「那你為什麼笑?我這是在宣戰哪。你不以為意嗎?」他應該要更慎重面對才是,她可是說到做到的。
邵離忍不住摸摸她的頭,不意地發現她一頭青絲的觸感非常輕柔水滑,讓他的手像是探入春水裡、雲朵中般感到奇異的舒服。但失神祇是微乎其微的一瞬,心思很快拉回來:
「我只是高興。」
「被人宣戰還會高興?」她疑問。
「這些年來,會對我宣戰的人已數不出幾個了,你有這種勇氣,很好。」
湛藍有些生氣地道:
「你不當一回事是嗎?我不是說假的,雖然你武功高強,但是我可是說到做到的人。不要以為你現在沒有對手……」
「我有對手。」他道。
「咦?!」她雙眼又再度浮現好奇的光芒,亮晶晶地閃爍。
真可愛。邵離覺得她真是個古怪而有趣的小娃娃。
「除非天下無敵,否則人活於世就會有對手。」不待她發問,他便道:「沒有人是天下無敵的,因為只要是人,就會有一些弱點以及不擅長的事。」
湛藍同意:
「就像你武功很好,但是不會製毒或醫術是吧?」
「可不是。瞧,眼下我已有缺點讓你抓住了。」他笑。
她眼珠兒直瞪他,正要說些什麼,但邵離原本輕鬆的神色瞬間一變,就見他迅揚起左袖,但聽得「鏘」一聲響起沒多久,門外已傳來低啞的悶痛叫聲。同時間,路奇化為黑色的流影往發聲處掠去。
湛藍眨眨眼,並沒有跟著跑過去,直覺地伸手要抓他左手臂——但撲空。她不禁哎呀叫出聲,整個人往後退了兩步。
習武之人向來不輕易讓人近身,更別說碰觸了,沒讓她被震飛出去已是自身克制的結果。
「讓我看呀!你袖子中有什麼兵器?」不敢再試圖碰他,但是好奇心仍是半分不減。巴巴望著他衣袖,想知道他袖子裡有什麼機關。
邵離由她選擇:
「你想知道我袖子裡的東西,勝過想知道外頭是誰嗎?」
她也不笨,當下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然後……只好不再追問。轉身往門外走去,只不過一張小嘴噘得好高。
邵離微笑,也跟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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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是你們對待來使的方式嗎?!」一個形狀狼狽的男子正伏在地上叫囂。他無力起身,不只是因為身上受傷的關係,而是路奇的一隻腳正踩著他的背讓他動彈不得。
邵離與湛藍緩步走出西園,來到了向來少有人煙的後方空地。這裡是季府特意空置下的上地,日後打算用來擴建屋宇或園林,目前是荒置著的,偶爾有府衛過來這邊鍛煉體魄外,連傭僕也不會到這裡來晃。這也是路奇將人踩在這裡的原因,如果在西園便擒住他,總不免招來一大堆人看熱鬧,對事情並無幫助,徒讓季府上下驚慌而已。
伏在地上的男子見邵離已來,叫得更大聲:
「邵離!虧你是有名有號的人物,竟做出這種暗箭傷人的事!傳出去,不怕見笑他人嗎?我只是傳信的人,並非刺客,你競這樣欺人!」
邵離唇角仍是噙笑,看向大漢右後方肩背上的傷口,那是一隻信鏢,還插在傷口上,血正汨汨往體外流。
「是我暗箭傷人嗎?」他輕聲問著,柔和的語調與他的動作全然不搭,他抬起一隻腳踩在信鏢上頭,微一使力,原本刀身只刺進一半的信鏢,瞬間盡沒入大漢的體內,在大漢尖嚎出聲前,路奇迅速點住他的啞穴。
「邵某不過是把閣下的鏢物歸原主罷了,閣下不同意嗎?」以指凝氣彈向他啞穴,讓他又可開口說話。
「你……你好狠……好你個狗娘養的……嗚!」猶死不知悔改的大漢再一次被消音,而臉上被劃出好大一道血口。
畫出那道血口的利器是信鏢,不知何時信鏢已被邵離以腳尖挑出,在滑過出言不遜的男子臉上後,落到邵離手中。
「你……你……」大漢伯了,怕得不敢再亂逞英雄叫囂,但那雙眼仍是凶怒,恨不得把邵離干刀萬剮。
「我知道你不服,但這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邵離看完紙條上的內容,表情沒有變化,眼光回到大漢身上。緩緩道:「你只是送信差,賣弄武術不在你的職責之內。而,你既知道我是邵離,就不該期望我是吃齋念佛的。」
「哼!殺一個信差,很威風嗎?有膽等我傷好了,來大戰三百回合!」這些有名有號的人物,大多是浪得虛名而已!他早就不服了,更恨不得取而代之、一戰成名。
邵離搖頭:
「我不殺你。」
「哼!你是怕了吧,怕我家大爺。」知道自己性命無虞,大漢又大聲起來。
還是搖頭,但不再回應,只對路奇道:
「送他回去。」
「哈哈哈……你邵離也知道我『燕樓』是惹不得的!」
路奇眼露驚詫。是……燕樓!
「送他到季大少夫人處。」邵離做了明確的指示。
大漢笑聲一噎,瞪凸眼叫道:
「你要帶我去哪裡?惹了我燕樓,你不會有好下場……」
邵離微笑道:
「敢扯上燕樓,大少夫人勇氣可嘉,還請閣下莫忘轉告邵某的佩服之意。」
「邵離,你……」沒能說更多話,路奇已經抓著他飛縱老遠,方向正是季大少夫人所居住的東園。
直到再也聽不到那大漢的咆哮聲,湛藍跳到邵離面前,大眼眨也不眨地看他。
「什麼是『燕樓』呀?」她問。
邵離雙手負在身後,緩步往西園的方向走回去。閒散道:
「你何不自己去找出答案呢?」
「又不說呀?」今天真是挫折連連。不過沒關係:「那我自己去大夫人那邊打探去。」隨想隨行,她身子轉了個方向,打算去向魏大姑討差事。
邵離喚住他:
「湛藍。」
「嗯?」她停住步伐,側頭看他。
「別因為太好奇,便把小命玩掉了。」忍不住叮嚀她當心些。
湛藍嘻嘻一笑,擺擺手道:
「在你身邊都還好好一條命,去其它地方還怕些什麼?等著吧,我一定會知道一些你也很想知道的事,到時我的價值就高了,還怕你不有問必答。」
他失笑,真是個怪傢伙,到現在還念念不忘這個。
「也許你可以對我要賴蠻纏,許多事便教你問出來了。」
湛藍回他一個吐舌的鬼臉:
「少來了,你雖然笑笑的,但是做事原則卻沒一絲折扣好說。不然那人也不會招那麼多皮肉痛了。」邊說邊走,轉眼間已經走好遠去了。
邵離微怔,笑意卻更深了。
這孩子,真不知該說她天真,還是早慧。
形形色色的人他見得多了,卻沒見過這一種特別奇怪的。
怪得……還真有趣。
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這樣奇怪的丫頭了,他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