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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那一天,三島家來了一個年輕而充滿魅力的少女,祖父大人說,她叫龍浩雲,是他流落在外的曾外孫女,現在是香港那個很有名的龍家的養女。
沒有人會知道,三島家會因龍浩雲而面臨巨變,可是,她知道。
第一眼見到龍浩雲時,她就知道。
她對龍浩雲的第一印象,只有「居心不良」四個字可以形容——正確一點,居心不良還是不足以說明她的感覺,可是對七歲的小孩而言,這個字已經是她認識的字詞中最強烈、最嚴厲的字眼。
可是,那又有什麼所謂呢?
嘻嘻……她無法不笑,臉上出現了某種和她的年紀極不協調的殘忍。
「倫子?〕溫和的男聲讓正背著房門而坐的三島倫子斂起笑意,回身,就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很純真很純真,自然得就像她真是世上最純最真的小孩一樣,再以可愛得不得了的聲音喊:「爸爸!」
三島雅也微笑,抱起正在做功課的小女兒,問:「想不想爸爸?今天乖不乖?」
她猛點小頭顱,抱著雅也的頸,甜而不膩地說:「我好想爸爸,爸爸有兩天沒來看我了!」沒有一絲抱怨意味的話,是她的母親說不來的。
簡單而言,雅也之聽以還出現在三島家,只因她的存在——她是代替母親,留住父親的工具。
任何一個男人,對著一個整天只會苦著一張臉的女人,也會倒胃口。
不過,那是她的父母的事,不干她的事,她需要做的,就是做好她的角色。
〔父親大人說,你好久沒去找他了。」
忘了說,她也是令祖父大人會注意到父親的寶貝,誰叫父親並不出眾,並不得寵。
三島倫子幾乎要大笑,這就是人人稱羨的三島家。
「正好我有不明白的日本史要問祖父大人,我可以現在去嗎?〕她用擔憂的眼神看著父親,大大的眼像在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冷落了你?
「可以,爸爸陪你去。〕嗲得可以的童音,紅嫩嫩的臉莢,讓身為父親的他如何不疼她疼到心坎中上去?
白癡,三島倫子垂下了眼、沒讓父親看到她憤世嫉俗的眼神,這世上沒有人會瞭解的。
沒有人會瞭解,她三島倫子有著怎樣的一個內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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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嘛,祖父大人,倫子好喜歡聽你說話。」世上再也沒有比男人更愚蠢的生物。
「你這小娃兒,就是愛黏著我。」老人嚴肅的臉難得放鬆,在在說明她在他的心目中,地位是特別的。「可是今天不行,一會你的〔表侄女〕要來見我,今天就到這裡吧!」
他那聲強調,透著不屑的語氣,連名字也不願叫,就像怕說了「龍浩雲〕三個字會弄髒自己的嘴巴一樣,這讓倫子不懂了,他不喜歡龍浩雲,幹嗎要認回她?
這個時候,倫子仍不明白「龍家」所代表的,到底是怎樣的權力和財力,要是知道了,她就會懂——老人是想鯨吞龍家。
「為什麼皺眉?」老人見到孫女皺眉,覺得可愛,她認真的表情像極了他的亡妻。
「我不喜歡她……」她扁起小嘴。「她搶了祖父大人……」
這樣的童語,讓老人大聲笑了起來,原來小小的女孩兒也會嫉妒,女人真是一個樣。
「在所有女娃兒中,我最疼的就是你,你不要這樣。」他拍拍她的頭,只有這刻,老人才會放下他的威嚴。「你乖,去花園玩。」
「好……〕說得不情不願,可是她還是給了他一個笑容。
這才是好女人,又乖又聽話,就算嫉妒也不會失了分寸,只會讓人更憐惜……這孩子天生就是當個好女人的材料,這下,反倒是他會捨不得把她嫁掉……啊,他想得太遠了,倫子才七歲啊!老人看著走向門口的孫女,而他等待的人在這時來「參見」他了。
三島倫子壓下要皺眉的衝動,抬頭望著她的表侄女。
那是一張太漂亮的臉,渾身有著一種媚勁,使入覺得她臉上寫著「來吧」,或者是「我要〕等字樣,所以無論她在說什麼,也會讓人覺得她是在勾引男人。
最厲害的是她那雙貓眼,如果被她注視的是男人、一定會覺得那雙貓兒眼是在說「我愛你〕、「我好愛你」、「我超級愛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求求你愛我〕。
一定要學。三島倫子對龍浩雲泛出甜甜的笑意,叫:「浩雲姊姊——」
「叫我浩雲就行了,倫子表嬸。」龍浩雲姿態友善。
「倫子,出去。」老人擺明不想兩人有接觸,害怕寶貝孫女會給龍浩雲這個有著低賤的中國血統的雜種污染。
中國……老人的眼中閃動怨恨,就連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咳嗽,也因而強自忍下,中國的存在,只讓他覺得未到時候。
未到,可以讓人知道自己快要倒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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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以為眼前的是幻覺。
那是個俊逸的少年,身穿一套鐵灰色的西裝,使他看上去比真實年齡大了好幾歲,讓人有「男人」的感覺。
他伸開兩手,讓幾隻不請自「纏」的小麻雀在他的手臂上站著,嘰嘰喳喳地叫著,這樣的畫面使她的內心升起一種不曾有過的祥和,和她心底的血腥稍稍起了衝突,卻馬上降服於那種她初嘗的溫暖感覺之中。
這是有記憶開始,她第一次瞭解到「安心〕的感覺。
簡直像是神。
連餵食的東西也沒有,動物也肯親近,這個人,一定有著世上最善良的本質。
很突然的,那些小麻雀一下子全飛走了,三島倫子的臉有一秒的扭曲,再回復最初的純真,看著已經發現了她的少年。
「你?」少年的表情起先是有點愕然,然後轉成似是永恆的友善。
「我……我打擾了你。」白癡也知道,那些應該拿去烤來吃的麻雀是感到她的入侵才作鳥獸散的。
「不會呀。」少年搖了搖頭,向她走去。「你是三島家的女兒?」
倫子眨了眨眼,點了點頭,看看為自己而蹲下來的少年,近距離的注視讓她有一秒的不安和惶恐,她覺得,他這樣子是紆尊降貴了。
發現自己的失神,她便用無害的表情和童語來掩飾:「你好好看啊!」小孩子就是有這種好處,把心底話說出來都不成問題。
少年聞言,輕聲笑笑,眼底卻在同一秒內升起憂鬱。那種憂鬱明明出現得很突兀,卻又讓她覺得自然不過。
這無疑代表了他是一個適合憂鬱的男人,憂鬱之於他,是必然到讓陌生人也覺得理所當然的地步。
「再好看也沒用,芷雲也……」他低喃,那聲音壓得太低太低,讓她聽得不太清楚。
「你在說什麼?〕三島倫子充分利用自己小孩外表所帶來的好處。
「喔,沒什麼!」少年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榮幸,像你這樣可愛的女孩也覺得我長得好看。」
三島倫子的臉竟然破天荒地紅了起來,不知所措地絞著小手,不安地垂下眼。
他竟然說她可愛……她可愛嗎?真的可愛?
說她可愛的人多到可以填平整個東京灣,可是由他口中聽到這句話時,她卻不能自控地臉紅耳熱,甚至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我太失禮了,我竟然忘了自我介紹。〕少年輕拂她的瞼,讓她的臉燒得更紅。「呀,你的臉好紅,生病了嗎?〕
三島倫子立刻搖頭,搖得很急很急,活脫脫就是一個七歲女娃該有的樣子,可愛得緊。
「那你是怕生了。〕少年嘴邊噙著笑。「我的樣子很可怕嗎?〕
三島倫子再一次搖頭,他絕不可怕。
「我叫龍浩澈,你呢?」他仍是笑,因為三島倫子真的好可愛。
她不會知道,為了這個名字,她將會沉淪到怎樣的一個地步。
「我……三島倫子。〕
〔三島倫子……」龍浩澈低沉的嗓音以帶著外國口音的日文念著她的名字,讓那沒有具體形象的文字在空氣中迴盪,有著一種曖昧不明的浪漫,使她的瞼再次爬滿紅霞。
「倫子,你不介意我這樣子叫你吧?」龍浩澈詢問著,在她點了頭之後才續道:〔我是浩雲的二哥,你知道浩雲嗎?」
龍浩澈想起對方只是個小女娃,怕她根本不記得誰是龍浩雲。
「我知道,她是我的表侄女。」他竟然是龍浩雲的二哥!
怎麼可能啊?同一個家庭,就算是養女,也該習染到相類的氣質吧,這兩個人怎可能如此地不同?
「她?」龍浩澈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馬上要糾正,卻被他們正在談論的對象打斷了談話。
〔二哥,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龍浩雲從後抱住龍浩澈,親暱得像情侶,似是抱怨般說:「找不著你,人家會害怕的啊!」
那語氣是那麼地刺耳,那動作是那麼地刺目,三島倫子雙眼幾乎可以噴火。
龍浩雲感到某種稚嫩到不會掩藏的殺意,眼光便轉到三島倫子身上,對上她火辣辣的眼神,艷紅的唇便邪媚地勾起。
〔二哥,你真是造孽啊!」龍浩雲在龍浩澈耳邊低笑。〔這小娃兒愛上你了。」
「別亂說。〕龍浩澈輕敲龍浩雲的額。「她雖然是小孩子,但好歹也是你的長輩。」
「你」而不是「你」——這個外表似極女人的龍浩雲,其實是個男人。
「放開我,不然三島家的人會誤會的。」龍浩澈可不想讓人誤以為他們名義上是兄「妹〕,實則是情人。
話才說完,一道殺人死光便向他射來,要是眼神可以殺人,他現在恐怕是具屍體了。
「他叫三島龍揮,我表叔。」龍浩雲在他耳邊介紹來者,然後像想到什麼,側了側頭道:「對了、我昨天偷窺到他在房裡叫著我的名字來自慰。〕
什麼?!龍浩澈幾乎給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在說什麼?!
「表叔。」龍浩雲對昨天才認回的表叔泛出極惑人的媚笑,像花蝴蝶一樣由龍浩澈身邊飛到三島龍揮那邊,挽著他的手臂。
「表叔,你剛才在哪?人家找不到你。〕
紅顏禍水。龍浩澈壓下皺眉的衝動,一個「女人〕(三島家的人當龍浩雲是女的)是紅顏禍水已經很麻煩,而當這個禍水完全不在意,甚至樂意成為禍水的時候,就會更麻煩。
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龍浩雲笑了,笑得沉穩而邪媚,向他丟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等同肯定了龍浩澈心中所想。
三島家……唉!
這件事,只會教他更容易歎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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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三島倫子是複雜而陰險的小孩,那和她來自同一個子宮、同一秒鑽出來的三島月子就是單純而聰慧的娃兒。
她溫和、乖巧,母親大人、父親大人和祖父大人叫她學的東西,她全都學會,只要是能得到大人讚賞和注意的,她都會學。
三島家實在太大太多人了,要讓人記得自己,不是太好就是大壞,而她選擇了前者。
不是要爬上最頂,也不是要爭奪什麼,她只是想母親大人在三島家中的地位得以提升,要知道,一人得道,雞犬自會升天。
事實上,在她和倫子在課業上有極出色表現之後,母親大人在祖父大人面前才沒那麼難堪——起碼現在可以和祖父大人同桌吃飯。
這還不夠的,她知道,沒有父親大人的愛寵,她和倫子做再多也沒用,一個失寵的女人在三島家注定得不到注意。
她不明白大人的世界,為什麼父親大人不再愛母親大人?
龍揮堂哥說,他們是相愛而結婚,父親大人更是力排眾議,硬是娶了平民的母親大人為妻,那為什麼現在……
一聲怪異的呻吟聲自後方的樹叢中響起,三島月子的思緒因而中斷,是誰?
如果是三島倫子的話,一定不會上前去看的。
三島月子放下炭筆和畫本,眼光自面前風景轉移到後方樹叢上。
她偷窺到一個讓她足以被殺的理由。
「浩雲……〕三島龍揮閉著眼,追吻著龍浩雲的唇,男性的歎息因為情慾急迫而頻頻逸出喉間。
龍浩雲笑得妖邪迷人,明明人已在三島龍揮懷中,卻仍不乖乖就範,硬是和他玩著令男人難耐的遊戲,最後才給了他一個吻。
驚呼聲幾乎衝出喉嚨,堂哥、堂哥怎麼可以和〔她」——他們是親人來的呀!
在她要發出尖叫聲前,一隻大手從後摀住了她的嘴,硬是把她抱走。
三島月子全身毛管豎直,陌生的男性氣息讓她害怕,她甚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反抗也忘了,直到被帶回剛才她在作畫的安全地方,她才懂得哭出來,可是卻仍不敢大聲哭,怕這樣會引爆對方的怒意而打人。
她的一個堂姊就是因為哭得太大聲,便給祖父大人摑了一巴掌,祖父大入甚至把她的耳摑聾了。
「啊!對不起,請不要哭,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對方立刻把她抱回懷裡,極度歉疚地說著。「我不是壞人,請不要害怕。」
他的語氣太溫和有禮,讓她覺得奇怪之餘,也梢稍安心,進而有了抬起頭的勇氣。
看進她最不該看到的眼。
就是這雙眼,讓她注定一世沉淪。
這是很難解釋的一回事,一個眼神就讓才不過七歲大的女娃兒甘願為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付出一切。
「我是浩雲的二哥,我叫龍浩澈。」龍浩澈必須先讓她安心。「你乖,不要哭好不好?你哭,就可能會把他們引來,他們就會知道你看到一些你不該看到的事。」
三島月子點子點頭,不知是因為他的人,還是因為他的話。
不該看到,是的,那是不該看到的……多麼的邪惡和羞人……她曾經不小心看到祖父大人和舅母那樣做過,她告訴了母親大人,母親大人立刻要地發誓不可以把看到的事說出去,不然就不要她,所以,她知道那是不好的事。
「月子,今天看到的事不可以說出去……」龍浩澈歎了口氣。〔這是為你好。」
「你也不會說出去?」她望著他,唐突地只盯著他的眼。
如果這是個秘密,她寧可和他共同擁有。
「我不會。」他搖頭,以為她是怕家醜外揚。「你真的不可以說,知道嗎?」他怕她會在他走後就說出來,浩雲一定會殺人滅口。
當龍浩雲纏上了三島龍揮時,他就知道,龍浩雲不可能是真心回歸三島家。爸爸以為找到龍浩雲真正的親人會讓他有根的感覺,根本不可能。
龍浩雲的根,早已種在龍家。
於是,三島家就成了龍浩雲忠心的證明和祭品。
「請相信我,我知道這要求很過分,畢竟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他以對待成人的方式來對待她,因為她的鎮定和懂事讓他覺得她成熟。
只是來了兩天,他就看穿了三島家的一切——除了三島龍揮和這對姊妹之外,其他人都可以拉去填海,認真的不聰明,有點小聰明的卻又太自大,男女關係糊塗得令人側目,可是在上位的三島家頭頭卻又懵然不知,還以為自己知曉天下事。
差太多了,三島老頭和他的爺爺龍易差太多了。
「我相信你。」
要救,只有三島倫子和三島月子值得救。
留下最優秀的就可以了……閉上眼,這就是選擇。
龍家第三代在龍家還未掌有實權,以他的能力,只可做到這樣。
想勸說浩雲,卻根本勸不動,這世上能勸阻得了浩雲的,只有龍余。
可是,相信他,就算告訴之前是為龍浩雲好才為他尋根的龍余,龍余一樣不會阻止龍浩雲的毀滅行動。
龍余從不管孩子做什麼,因為他認為孩子大了,有足夠的智慧決定一切,而且可以承擔自己下的決定帶來的後果,要是告訴他,龍余也只會像往常一樣微笑著道:「由他吧!」
他不能否認,龍余對龍浩雲是很偏心的,龍浩雲做錯了,擔不起來了,龍余也會為他承擔一切,只因為龍浩雲的臉和龍余最愛的女人、他的生母尚滄雲的臉有六成相像。
為龍浩雲尋了根,之後怎樣做是他的事,龍余絕不會管。
而且龍浩雲做的也是為了龍家,為了龍余,龍余會反對才怪——縱使,那將會涉及百人的性命。
龍余的血早在尚滄雲死時就冷卻了,他繼續活著,只是為了尚滄雲的遺言,把他和他雙胞胎的兄長龍浩澄守大。
幾乎可以預見,當他們可以自立時,龍余就會立刻自殺。
一個連自己也不愛的人,怎可能要求他愛別人?三島家的生死大權,早落入他和龍浩雲手中。
要是來的人是龍浩澄,而龍浩澄又肯出手,三島家或許有救。
然而,來的人卻是他龍浩澈——注定三島家要滅亡。
為了龍家的強大,爺爺一向不怕犧牲別人的生命。
當初爺爺點名要他來,就是要三島家徹底絕望。
「你……怎麼了?〕三島月子發現他的眼神充滿無力和憂傷,立刻發問。
「喔,沒事。」這小娃兒有顆和倫子一樣敏感的心,他下次得注意點,別再在她們面前失態。「來,你現在回房裡去,記緊不可以把看到的事說出來,明白嗎?」
她不明白,可是她會照做。三島月子點點頭,收好東西便走,可是卻邊走邊回頭,看著他,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為止。
然後,她才記起,他怎會知道她的名字?
她絕不會想知道,他知道她的名字只因他調查過,而調查又代表了他的取捨——
她不是特別的,只要是優秀的,就會被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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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雲……〕三島龍揮呢呢喃喃地叫著。
龍浩雲看著破他灌醉而昏睡了的男人,對方正趴在他腿上睡,一雙大手毫不客氣地鎖抱著他的腰,龍浩雲的貓眼因而半瞇了起來,手,拉起了自己的長髮,輕輕繞上三島籠揮的頸,準備收緊。
三島龍揮是三島家所有家長級的人物最疼愛兼最理想的繼承人,在他看來,不過一般,要殺他,真是輕易得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突然,一把飛刀直直由後花園暗處向他射來,他察覺時已經走避不了,能讓他不察覺的,一定是用刀高手!
然而,刀子只是擦過他的手,似是警告,並非要取他性命。
但是,龍浩雲卻自袖口中滑出一柄薄刃,攻擊者也沒料到他的反應不是先看傷口或走避,而是直接攻擊,黑暗中傳來的悶哼就是對方中了他一刀的最好證明。
「會是誰呢?〕龍浩雲一手把三島龍揮扯開,把拉開了一半的和式紙門全部拉開,步進後花園找人。
三島家的人不會用影子保鏢,就算有,方才對方看到他要殺人,但該會馬上殺他,而不是警告那般簡單吧?但管他是誰,他一定要把那個目擊者殺掉。
他的眼睛因受過訓練而可以夜視,看到地上的血漬,他幾乎笑了出來,袖中再滑出一柄薄刃,對不起,他不是有心要殺人,是對方不好呀!
一會,還要大費周章把屍體運走、多麻煩。他不悅地抿緊紅唇,風華絕代。
走了幾步,他便找到他的獵物——一個胸口插著他的薄刃的男人。
細長的貓眼瞇起,剛才傷了他的,竟是這個男人?龍浩雲上前,把簿刃拔出,發現簿刀插入男人身體的深度和自己發刀的力度成正比,才相信是這男人不要命地攻擊他。
貓眼中豹子一樣的嗜血目光因為無趣而消去,他一手扯起已死男人的衣領,找地方處理屍體。
滴答……
一滴鮮紅的液體自樹上滴下,直直掉在龍浩雲剛才站立的位置上,要是龍浩雲遲兩秒走,那滴血便會滴到他頭頂。
一個家族之中,不可能只有一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