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張典雅細緻的蛋形臉;她的眼睛很大,睫毛長而捲翹,鼻子的弧度優美,小巧而豐潤的紅唇更是讓男人看了傻眼、女人見了羨慕。
蘇其遠正鐵青著張臉;至於原因,說穿了也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是他女兒在回家途中又讓人給跟蹤了!蘇蘇嘴裡雖沒說,但看她進門時面無血色,話都說不清楚,他心裡就明白一定又是那幾個毛頭小子嚇著了她。
一想起這事他就火冒三丈!那些傢伙誰不好惹,居然敢惹上蘇蘇!哪天讓他逮著了,非一個個打得他們滿地找牙不可!他在警界服務了幾十年,如今雖已退休,那股懲奸除惡的氣勢還是在的;怎麼能看著女兒被欺負卻默不吭聲呢?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個女兒也太柔弱了!一百六十公分高的身子只有四十六公斤重,風一吹就會倒似的;偏偏長得又像她媽媽,一張臉是那般輕靈秀氣、楚楚動人!打從上國中開始就引來一群小毛頭跟前跟後的,嚇得她一雙眼睛老含著眼淚、帶著懼意,讓他這個做父親的不知道該怪那些胡鬧的小伙子,還是怪自己的女兒太膽小?!
唉!蘇蘇是既柔弱又膽小,這樣的女兒何必長得那麼漂亮?!這不是叫他們夫妻倆一輩子都得為她擔心嗎?
「你怎麼了?老頭子,又是皺眉又是歎氣的,到底什麼事惹你心煩啦?」
由廚房走出來的是魏鶯,他結婚二十多年的妻子。她小他十歲,在當年就是有名的美人;而他只是一個小警察,沒有錢沒有地位,什麼都沒有。她會愛上他,並且跟他共組家庭實在讓他又訝異又感激,到現在都還是。
蘇其遠極寵愛他的妻子,這會兒正忙著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熱湯。
「我不是說過熱的東西我來端嗎?萬一溢出來燙著你了怎麼辦?」他將熱湯端到餐桌上放好,拉起她的雙手仔細審視著。
「哎呀!你這是做什麼嘛!要是燙著了我早就喊疼了!」魏鶯抽回雙手,面上泛著羞怯。「都老夫老妻了還這個樣子,叫蘇蘇看見了多不好意思!」
「幹嘛不好意思!夫妻不能親熱親熱嗎?」他笑著將老婆擁入懷中。
「你——你真是越說越不正經了!」她紅著臉掙脫開來。「蘇蘇呢?都這麼晚了,還沒回來嗎?」
「早回來了,在房間裡。」蘇其遠說著又皺起眉來。「你去看看她吧!哭著回來的,八成又被那些小鬼頭糾纏了。」
魏鶯歎了口氣。
「這孩子也真是的,這麼大個人了還這麼膽小。我想那些人沒惡意的,他們只是——」
「只是喜歡逗逗漂亮的女孩。」蘇其遠忿憤道。
「這個年紀最容易對異性產生興趣,難道你以前不是這樣?」
「這——我當然不是了……」
「好了!」魏鶯笑著揮手。」「我上樓去看看蘇蘇,她不能每回碰上一點小事就躲著不下來吃飯。」
蘇其遠歎了口氣。
「我怎麼會有這麼膽小的女兒呢?未退休前的我可是令歹徒聞風喪膽的警界一匹狼啊!」
「蘇蘇是個女孩,你不會是希望自己的女兒凶狠粗魯得像男孩子一樣吧?真是的!」魏鶯責備地看自己的丈夫。
「她總得學著獨立點,都上大學了,還要我這個老爸爸為她操心,這實在——」蘇其遠連連搖頭。女兒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不疼她疼誰呢?只不過蘇蘇從小體弱多病,又膽小怕生,快二十歲了還動不動就掉眼淚,叫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麼放得下心?
他的心事魏鶯全看在眼裡,心裡也不禁一陣悵然。當年她懷蘇蘇時幾度差點流產,醫師說她體質太弱,不適合懷孕,為了母體她最好考慮拿掉孩子。她拚死堅持,歷經無數驚險才保住了女兒,卻再也無法替蘇家生下其他子嗣;蘇蘇於是就成了他們唯一的孩子。這對他們夫妻而言是一個遺憾,但卻是一個美麗的遣憾:蘇蘇就像個古典美女,才會帶給她父親這麼多煩惱。
魏鶯對丈夫笑笑。
「如果你希望有更多的孩子,當初就該聽我的話娶個小老婆,我說過不會介意的。」
「你這是在說什麼啊?!」蘇其遠皺眉,隨即拉起她的手。「我喜歡孩子,但一定要跟你生,你冒著生命危險替我生下蘇蘇,我再不知滿足就該死了,阿鶯,你生氣了嗎?我真的不在乎我們只有蘇蘇一個孩子——」
魏鶯傾過身子將頭埋在丈夫肩上,不讓他看見她眼中呼之欲出的淚水。她很幸福,真的!有夫如此,一個婦人還能要求什麼!
???
蘇蘇,蘇其遠和魏鶯唯一的女兒。有張典雅細緻的蛋形臉;她的眼睛很大,睫毛長而捲翹,鼻子的弧度優美,小巧而豐潤的紅唇更是讓男人看了傻眼、女人見了羨慕。男人願意傾其所有以擁有這樣的嬌美女子,女人則可以付出一切換取這樣的優勢;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人會厭惡這種足以吸引任何目光的美貌,那個人就是蘇蘇自己。
是的!蘇蘇討厭自己的長相,從幼稚園到現在她已經為此掉了一大缸眼淚,要淹死誰都足夠了。噢!她真希望自己不是別人說的那樣漂亮、那樣美麗,這樣那些臭男生就不會一看見她就糾纏,女孩子也會願意跟她做朋友,不再把她當異類遠遠隔離著。
「蘇蘇!」敲門聲響起,母親的聲音也一併傳來——「媽可以進來嗎?」
「媽,門沒有鎖。」她趕忙拭乾眼淚。不行哭!不能讓爸媽又為她操心。
魏鶯推門而入,一眼就瞧見女兒紅著的眼。她輕歎一聲,微笑著走到床邊,在蜷縮成一團的女兒身旁坐下。
「該吃飯了啊!怎麼不下樓去?」她問。
「要。」蘇蘇抬起靠在膝上的頭點了點。「我要下去吃飯,我本來就準備要下去了。」
「是嗎?」
「我——我餓了,怎麼會不下去吃飯呢?」她爬下床,對母親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走,我們現在就下去吃飯,爸一定在等我們了。」
魏鶯點點女兒的鼻尖,拉著她又坐了下來。
「好了,你這孩子!」她笑。「你以為你瞞得過誰啊?你爸爸一看你的臉色就知道了。他很擔心,要我上來看看你。」
「我沒事。」蘇蘇低聲說。
魏鶯當然不會相信她說的。
「告訴媽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那些男孩子又嚇著你了?」
母親一再溫和逼問,蘇蘇終於不爭氣地含著斗大的淚珠道:
「他們好討厭,一直跟著我,我——我不理他們,他們就說一些無聊的話。」她吸吸鼻子,伸手抹去眼眶裡的眼淚。
「他們說了什麼?」魏鶯微笑著問。
「他們——」
「告訴媽,媽來聽聽看他們是不是真那麼討人厭。」
「當然討厭啦!」蘇蘇喊。「而且是非常討厭!我又不認識他們,隨隨便便就說要請人家看電影喝咖啡,我都已經拒絕了,他們還緊追不捨,實在是——」她的氣憤隨即又化為可憐兮兮的要求——「媽,爸最聽你的話了,你讓他接送我上下課好不好?有爸在的話,那群人就不敢接近我了。」
魏鶯笑著搖頭。
「你爸爸不會答應的。」
「媽!」
「學校距離我們家不過幾公尺遠,要人接送會被同學笑的!你都這麼大了,應該勇敢點嘛!」
「可是——那些男生——」
「也許他們是真的想和你交朋友,這樣不好嗎?男孩子覺得你很可愛啊!」
「才不好呢!我一點也不想跟他們做朋友。」蘇蘇又開始哀求——「替我跟爸爸說一下啦!至少來接我下課,傍晚時他們都會等在校門口。」
「這我可不敢提,想想當初你為了在家附近唸書而放棄更好的學校時,你爸爸有多生氣!他一直希望你能獨立、勇敢些,這點你也知道啊!」
「我也想勇敢點啊!是你們自己少生了膽子給我。」蘇蘇咕噥著,偶爾她心裡還真是這麼想的。
魏鶯笑道:
「心情好了點就下樓吃飯吧!否則你爸爸要急得扯光自己頭髮了。他很疼你的,蘇蘇,也就因為如此,他才迫切希望你能學著獨立,他駭怕我們不能照顧你一輩子。」
蘇蘇頭點,鼻子又開始發酸。
「我知道,而且我會努力的。」
魏鶯拍拍女兒的手,笑著說:
「太好了!你爸爸要是聽見這話,一定會很開心的。」
蘇蘇也想讓父親開心,但她卻笑不出來。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變得勇敢些,如果她的膽子本就那麼小,又有什麼法子可以讓它變大呢?
???
稍後在用餐時,魏鶯將女兒的決心告訴了丈夫,引來蘇其遠連連欣慰的點頭。
「肯嘗試就對了,膽量也是需要慢慢訓練的嘛!」蘇其遠夾了雞腿往女兒碗裡放。「以後你要多交一些好朋友,認識的人多了,見識就廣,藉著朋友的力量,很多事情看來就不那麼可怕了。」
蘇蘇點點頭,不敢回答,只是默默吃著碗裡的食物。她真的希望自己不是這麼嬌弱膽小,也非常願意結交朋友以改變個性;但她一向被動,又很少有同學主動邀她參加活動,她實在沒有把握能做到父母親所期望的。
「別再難過了,吃飯時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會影響消化。」魏鶯誤以為女兒的不安是因為對騷擾事件耿耿於懷,於是柔聲安慰她;然後她的父親也痛斥了那些傢伙一頓,晚餐就在這種情況下結束了。
飯後他們一家三口就在客廳吃水果和看電視,而這兩件事都不是蘇蘇想要的,她只想躲回自己的房間。那些臭男生嚇壞了她,只要一想起他們的嘴臉,她就冒冷汗。
她是如此渴望獨處;因此電話鈴響時她心裡在期待,希望是父親的老同事找他聊天,那麼她就能如願回到房裡,打開床頭音響,讓音樂帶她放鬆心情,忘了一切討厭的事物。
「蘇蘇,你的電話喔!」母親笑著喊她,而她簡直有說不出的訝異!她在家裡幾乎不曾接過電話,迅速在腦裡把班上同學全想了一遍,似乎沒有一個人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找她談天。
也許是有事吧!她隨即想:上回班代不就為了園遊會少了個大鍋子打電話來?這回又有什麼事需要她貢獻心力嗎?
「喂?我是蘇蘇。」她接過話筒輕聲道,知道父母也在為有電話找她感到關心,父親甚至將電視音量轉小,以免妨礙她講電話。
「蘇蘇,我是劉玉如。」
「劉玉如?」
「對,我就坐在你斜後面,短頭髮,戴眼鏡——」
「啊!我想起來了。」蘇蘇很努力的在腦子裡拼湊出有關這個同學的影像。那個向她借過筆記的女同學,笑起來挺可愛的!原來她的名字叫劉玉如。「劉玉如,你好,你找我是——」她疑惑地開口,不知道這個只和她說過幾句話的同學為什麼會打電話找她。
「你一定納悶我為什麼打電話給你吧?」她的同學性急地接下她的話。「蘇蘇,雖然我們沒有什麼交情,但總是同學,如果——如果說我有事情請你幫忙——是一件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事,你會幫我嗎?」
她的一番話真讓蘇蘇詫異了!她能幫她什麼?她從來就是最沒用的啊!
「你——我能幫你什麼?」蘇蘇吶吶地問。
「能!你能幫我!也只有你能幫我了。」她的同學在電話另一端要求。「知道春假的登山活動吧?那天班代要大家推舉個代表來辦春假旅遊,是我毛遂自薦把一切攬了下來。」
是的,蘇蘇想起來了!是劉玉如自願負責舉辦春假旅遊的活動——登山活動,登一座不知名的小山。
「我知道那個活動,」蘇蘇回答。「但——我並沒有報名參加——」
「就是你沒有報名才害慘了我。」她的同學呼天喊地——「求求你,改變主意參加春假旅遊吧!否則這個活動要被迫取消了!」
沒有她,活動將被迫取消?這番毫無道理的話著實讓蘇蘇詫異到了極點。她皺眉想了許久,依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不懂耶!劉玉如。」她納悶的問。「為什麼我不參加,活動就會取消?春假旅遊——繫上有規定每個人都得去嗎?」
「要真這麼規定就好了。」劉玉如歎氣,語氣聽來非常苦惱。「你也知道我們班上女孩子本來就不多,這次旅遊我提議去登山,男孩子們都興致勃勃,而十多個女生報名的卻只有三、四個,差別太大了!這還不算最糟的,男孩子知道了這種男女相關懸殊的情形後全跑來向我抱怨——他們說,如果女生就這麼小貓兩、三隻,他們也要考慮退出活動。你說我多冤啊!蘇蘇,車子訂了,日常用品也買好了,他們一毀約我不是賠大了?雖然去不去玩完全是個人自由,但逼不得已,今天一下課我就拿著通訊錄猛打電話,希望能說服女同學多多參與班上的活動。你也參加好不好?蘇蘇,我的目標是十個女生,你能不能幫幫我?只要你答應一起去,一定能起帶頭作用的。」
「我?要我去登山?」蘇蘇連連搖頭,忘了她同學根本看不見她的動作。「不行,我——我根本沒有登過山——」
「只是一座小山頭,其實稱不上登山。好啦!去嘛!你一直那麼安靜,跟同學多認識認識對你來說很好的。」
「可是——」
「算我拜託你好不好?有你參加的話,沒有其他女孩子也無所謂了!那些臭男生一定不會再威脅著說要退費。求求你嘛!蘇蘇,我保證會很好玩的,山上空氣好,風景更美呢!」
劉玉如苦苦要求著,蘇蘇感覺好為難。拒絕嘛似乎太殘酷而不近人情;但心裡卻是一點去玩的興致也沒有,又如何答應?正當她左右為難,劉玉如說話了——
「至少答應我你會考慮,我真心希望你能仔細想想我的話。大學生活是生命中的黃金時代,應該讓自己活得充實點,你說對不對?」
「我——讓我想一想好嗎?」蘇蘇終於回答。「明天我再給你答覆。」
「你真的要好好考慮喔!」
「嗯。」蘇蘇允諾後掛上電話,發覺自己有了新煩惱。
登山?和一大群男孩子?老天!她一定無法忍受的,何不剛才就直接拒絕呢?
「同學邀你去玩嗎?」父親在背後開口問,正在思索的蘇蘇嚇了一跳,倏地回頭。看見父親臉上都帶著笑,她心裡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這有什麼好考慮的?幾天的假期不出去走走,難道要躲在家裡發霉啊?」蘇其遠理所當然道。
「是啊!」母親魏鶯也在一旁幫腔。「有機會多出去走走,和同學之間也會比較熟悉,不是很好嗎?」
「可是——」蘇蘇慌了。」「我跟他們不熟,體力又不好,如果真的參加這次三天兩夜的登山露營活動,我怕——」
「你就是什麼都怕,還沒有做就先退縮了。」蘇其遠蹙眉。「繫上的春假活動不可能安排危險性太高的活動;既然這麼多同學都能做到,你又為什麼不可以呢?剛剛才說要積極主動多交朋友的,參加這個活動正好可以當做一個開始啊!」
「這樣吧!你駭怕的話,媽媽可以和你同學聯絡一下,把旅遊的行程和地點詢問清楚,和你爸爸討論後再做決定,好不好?」魏鶯微笑著鼓勵女兒。
而對父親的堅持和母親的笑容,蘇蘇無法再說什麼,她在心裡祈禱旅遊的行程和目的地能盡量超出父親的預期,那麼她才有機會避開這一切。
儘管這麼想著,蘇蘇感覺那股不祥的味道越來越濃厚。她不應該參加這個活動,也不想參加;但如果她把自己心裡的不安對父母剖白,他們一定又要笑她傻,說她杞人憂天了!
輕歎一聲,蘇蘇找出通訊錄,把劉玉如的電話號碼給了母親。
???
天候微涼,蘇蘇在初春的某一天背起簡單的行囊,強忍淚水揮別父母,踏出了對她而言極重要卻也極困難的第一步!
是的,春假旅遊終於來臨了,她也在父母的慫勇兼逼迫下參與了這個登山活動。目的地果然是個小山頭,是陽明山附近的無名山坡,路平緩易行,與其說是登山,還不如稱之為健行來得恰當。這樣的事實,讓蘇蘇的最後一線希望也破滅了!她除了含著淚水、硬起頭皮上路外還能如何?
從學校搭了車駛往目的地,蘇蘇只和劉玉如說過幾句話,然後便坐到遊覽車的最後頭,不再出聲。整輛車裡只有六個女生,卻有近三十個男孩子!一時之間女孩子成了寵兒;不論長相如何,身邊都有三、四個男孩子圍住,氣氛顯得既輕鬆又愉快。蘇蘇其實也很想加入他們,畢竟這是父母千叮萬囑,而她也極力試著去做的——試著敞開心胸,讓朋友改變她畏縮的個性。當然,有很多男孩子都來邀過蘇蘇,要她和他們一塊兒唱歌、玩牌、玩遊戲,但都讓她婉拒了,只因為她暈車,頭昏得很,好像一動就會吐得滿車都是。
為什麼沒有人發覺她的不適?如果她有個知心朋友,那他一定會注意到她臉色蒼白、笑容勉強吧?怎麼會這樣呢?生平第一次離家過夜,應該是充滿期待和笑聲的;但她除了滿心的恐懼之外,居然還鬧起頭疼來了,老天爺怎麼能這樣待她?
山路崎嶇,轉彎連連,蘇蘇緊抓著前排椅背,以防自己每遇一個顛簸就被拋離椅子。雖然知道是自己的身子不爭氣,但蘇蘇還是覺得為他們駕車的司機車開得太猛了些。這道路終究是彎曲狹隘的山路,可不同於台北的大馬路啊!
另外,同學們也不應該全擠在一塊兒,這麼有的站有的坐,有的半靠在別人身上,讓車子的重心看起來非常不穩,搖晃得特別厲害。
怎麼司機先生也不開口說說他們?蘇蘇蹙眉想著這個問題,卻發現司機非但對車上同學的吵鬧完全不以為意,還張開嘴巴打了個大哈欠。
實在太危險了!蘇蘇擔憂地想。嘴巴張那麼大,眼睛幾乎都要閉上了,這個樣子還能開車嗎?她驚魂還未定,車子又是一個弧度的轉彎,擠在一起說笑的同學重心不穩地東倒西歪,驚叫和笑聲充滿了整個車廂。
蘇蘇再也顧不得別人,她感覺一陣反胃,早上吃的荷包蛋和火腿幾乎要衝口而出,於是趕忙摀住嘴彎下腰,將頭靠近自己的腿。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同學的笑聲消失,驚叫聲中透著真實的恐懼,好真實!
出事了!這個念頭躍入蘇蘇腦中,她想抬頭卻力不從心,車子以極快的速度衝出了山路直往下墜,直往下墜……
不該來的!蘇蘇在尖叫哭喊聲中死命抓著椅背,驚訝地發現自己也許是整輛車裡唯一沒有喊叫的人。她其實很駭怕,怕自己就要死了,再也見不到愛她的父母。哭是正常的,她一向也愛哭,現在機會來了,怎麼反而哭不出來呢?
她跌得七葷八素,短短的牛仔短裙掀得老高,一點形象也沒有了。她本來想穿牛仔褲的,都是媽媽——天!還想這些做什麼?她都快死了啊!
一聲巨響,一個撞擊,車裡吵雜的聲音忽然沒了,蘇蘇眼前也越來越黑,越來越暗。是喔!真讓她說對了,她就要死了,死神便是穿著一身黑衣來取人魂魄的,他的頭是個骷髏……
車子翻轉又翻轉,蘇蘇感覺自己飛出車子,然後——真的是一片黑暗了!
死神總是一身黑,書裡不都這麼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