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街市,多的是王孫公子哥倜儻逍遙的足跡,小老百姓就當看戲,久而久之,多少也瞧出了點心得門道,只消一看衣著打扮,是暴發戶拿錢砸門面,還是窮酸文人打腫臉充胖子,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這可是生活極度貧乏的老百姓自愉的方式哩。
且說京城,可大可小,現在出現的這群人卻生眼極了,甭提沒見過,竟是聞所未聞。是以看傻了一顆顆的綠豆眼,還是瞧不出所以然來。
翻飛的馬蹄堪堪止在「紅袖招」酒樓前。
不曾刻意製造的氣勢忙翻了夥計店小二,就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店家也哈腰以待。
生意人是天生的八面玲瓏,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這「紅袖招」的店老闆顯然是箇中高手。眼見這一干風流人物以叱吒風雲的姿態擁簇前首的少年直上雅座三樓。不待吩咐,店老闆卯足了勁,將好吃好喝的全端了上來,還唯恐招呼不周,僂著腰板,哈著巴結的臉提供全程服務。
為首的少年揮手遣走了他。
要人侍候還輪不著他呢。
那少年,約莫十幾歲出頭的年紀,頭頂金光璀璨的小冠,顧盼生輝的眉宇,目如漆點的黑瞳,美人尖下綴著一顆殊砂痣,俊逸過人,瀟灑不可方物。
他身穿黃色實地紗掛,石青緙絲貂皮背心,足下瞪了雙青緞刺繡靴鞋,金碧瑪腦腰帶下露出米黃色纓絡,可看出是刻意做尋常百姓家打扮了,但天生高人一等的氣質和眾星拱月的氣派卻洩漏他不凡的身世。
座位落定,就聽見他不豫的開口:「瞧吧!我就說帶你們出來肯定會嚇壞一票人的,現在被人當成猴兒拱著,還是一樣不自由,跟在『家』裡頭有什麼差別?」
他的聲音像是冷沁的泉,雖說是埋怨,若只聽聲音不辨其意,真是舒服透了。
「是你嚷著要微服出巡,不過依我看來,不如說是想攜朋帶伴出來透氣散心才是。」藍非身穿白綾袍,絳紅臥龍袋束在腰間,長命鎖銜胸,錦靴斑絢麗,打開檀香幽散的折扇,涼涼的扇起風來。
「我是想出門散心,可是沒想過要帶一串『肉粽』出來。」既然是微服出門當然要做到不驚動老百姓為原則,可是才離開皇宮大苑沒多遠,這些人所到之處製造出來的效果簡直讓人無力招架。
「哼!你別想打主意甩掉我們,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沒一個人能交代的。」戈爾真刀削般的臉,冷悍的面孔配了對黑寶石似的瞳,雖然年輕,巨將風範天成,水藍色的翻領小袖長衫,一身簡單衣著,是寶石群中的冷玉。
他的武功卓絕,一身是膽,昔年以十二歲的年紀取得武狀元頭銜,十五歲被慧眼獨具的獨孤吹雲破格擢撥為殿前一品帶刀武士,十七歲平步青雲,陞遷為隨側侍衛兼御林軍大統領。
「烏鴉嘴!你敢詛咒大哥,你還真以為自己的脖子比鋼刀硬啊!」藍非用象牙筷敲了下戈爾真的頭,一顆鵪鶉蛋囫圇塞進他的嘴,要戈爾真飯多吃,少說話。
「呸!」戈爾真吐出那顆倒楣的蛋,陰峻的眼閃著火爆。「你找皮痛?」
「喂!要幹架也看一下地方,別砸了人家的店。」喝了口百花釀,藍飛以招惹戈爾真為樂。
「唉,別吵了……」排行老二的戚寧遠話不多,容貌穿著最是平民化,卻是五人中的潤滑劑。
他舉杯,淺飲一口,對這種家常便飯的對峙場面抱以壁上觀的態度。反正啊,唇槍舌劍早成了這對冤家的生活模式,他們這些弟兄只要負責閃遠點,不要被波及就行了。
至於緊緊守在獨孤吹雲身邊的海棠逸又是另類了。八荒飛龍的組成,並沒有刻意區分陰暗和光明的守護工作,是他一開始就沒打算站出來,自願隱在黑暗中守護獨孤吹雲,守護眾人,守護他想保護的人。
「逸,一塊坐下。」獨孤吹雲招呼他。
獨孤吹雲的話是聖旨,他挪動身形,落坐,再無聲息。
眾人見怪不怪,他們每人各自一個性情,尊重彼此不逾越。
※ ※ ※
一頂精緻華密的馬車由人車稀少的北門進了京城。押車的四名護衛一色墨黑,深邃的輪廓看似胡人,腰際的彎刀鞘凜著銀光,招搖刺眼,這樣的行徑不足為奇,令人側目的是駕駛四鞍駿馬的馬車伕,他狂發放肆,一樣的北方瘦窄衣袖黑色短打穿在他身上硬是有份與眾不同的狠戾,是那種尋常百姓打死都不敢靠近的人物。
車簾是透氣竹簾編就,薄風吹過,寬敞的車內隱約可見兩個人影。
馬車像風般駛過長街,來到冠蓋滿京華的城都中心所在。
「荷!」風塵僕僕的馬車停在「紅袖招」前。
馬車伕將馬鞭擱在椅凳上縱身躍下,反身掀開珠簾,迎出一位玉人兒。
起先,映入眼簾的是只潤如凝脂的皓腕,她的手背線條優美,裹住她的翠袖口緊窄包腕,接著,秀髮如雲的美人兒跨車而出。
隨後跟出一名丫鬟,她長得清麗可人,水汪汪的眼充滿稚氣。
一時之間,忙碌不堪的整條街因為她的出現動作全都放慢了,更有人看著瞄著睨著,一不小心撞翻了豆腐腦的攤子,惹來竊竊的訕笑。
「胤,我聞到玉蘭花香的味道,有人賣花嗎?」她斂目,天成的畫眉在劉海下更顯黑白分明,瓜子似的小臉,漾著粉粉的灩瀲,靈氣逼人。
「你,過來。」被稱為「胤」的男人在人潮中瞥見賣花維生的老婆婆,扭頭叱喊。
「胤,別嚇著老人家。」
瞪著攀在他手背的小手,獨孤胤不怎麼願意又無奈的抿嘴。「老人家耳朵重,不吼她哪聽得見!?」語落看見她不贊同的神情,勉為其難的改口。「好啦,你知道我天生嗓門粗嘛!」
黃蝶飄著薄薄的笑,輕搖只簪了朵茉莉的頭。一身素白的她下裾曳地,內系細百褶裙,對襟寬鬆長袍是提花羅沙織就,數百朵翻飛花形銀紋,宛如蟬翼地隨著她搖曳生姿,說不出有多好看。
買了幾串玉蘭花,和黃蝶情同姊妹的丫鬟斑斕也分到一串。
「小姐,你好偏心哪,剩下的花全都要留著給努爾主子對不對?」看著小心用帕子將象牙色的花細細包裹的黃蝶,她忍不住沒大沒小地嘟嚷著。
黃蝶是位平易近人的主子,只要她有好吃好穿的總少不了斑斕一份,除了在旁人面前她必須端著主僕的禮節之外,兩人情深意重,焦孟不離。
這也是為什麼斑斕敢當著黃蝶面假裝吃味,不怕主子怪罪下來的原因。
「他不能出門又愛花成癖,帶幾多中土的花讓他聞香,也許他會精神些,咱們趕緊把大夫交代的藥引子帶回去,別生事了。」將帕子放進隨身攜帶的荷包,她溫柔如花地笑著,款款的清艷教人目不轉睛,又生怕唐突佳人。
一旁默不作聲的獨孤胤居高臨下的虎視著人潮,挺身用身體護住裊裊的黃蝶,那以保護者自居的神態昭然若揭。
「我去就好,這些豬眼睛的村夫愚婦全把你們當稀奇玩藝看,真是煩!斑斕,你扶小姐上車去。」他凌厲的眼光掃過處,人頭一一垂點下來。
「嗯,小姐,我也覺得胤大哥說得有理,咱們才到中土來,人生地不熟,那什麼小心駛得破船呀,努爾主子雖然說話老是弔書袋,可是也都八九不離五四三,聽他的話總不會出錯的。」愛賣弄是斑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毛病,混血胡人的她自以為「出口成章」,卻不知是亂了章法的「章」。
「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有,八九不離十都被你搬風搬到天邊去了。」斑斕的有邊讀邊沒邊自己編,總是讓人莞爾。
「差不多嘛,我記得努爾主子平常最愛嘮叨一些有的沒的,怎地到了我斑斕的嘴巴就馮京變馬涼了,我已經夠認真學習這的文字了,雖然許多字我斑斕是看不懂啦,但是怎麼老學成四不像,!」
「閉嘴!」獨孤胤最受不了她的天花亂墜。其實最會碎碎念的人才是她。
「人家實話實說嘛!」她嘟著嘴嚷嚷。還是別當面衝撞閻王臉的獨孤胤的好,她承認她沒那個膽,嚴格說,獨孤胤比她的正牌主子要可怕得多。
「還頂嘴?」獨孤胤冷冷一瞥。
斑斕掩嘴,真的緊緊閉上櫻桃小口。
她就是怕他,很怕很怕的那種。
「胤,你知道斑斕有口無心,膽子又小,別嚇著她了。」黃蝶悄悄替自己的侍女出頭。
「你太寵她了。」獨孤胤撇嘴。
「呵呵,小姐對我好,你吃味了對不對呀!?」斑斕又多嘴。
黃蝶深怕以挑釁獨孤胤脾氣為樂子的斑斕會吃虧,趕緊轉身說道:「那我和斑斕就在馬車上等你。」
黃蝶並不在乎自己人在哪,會跟著獨孤胤出門,實在是受不了斑斕死纏爛打,還有軟硬兼施的哀求,要不然她是寧可守在她自己的小塊天地過日子,也不愛跟人擠被頭。
她轉頭,險險撞上車桿。
斑斕被黃蝶的動作嚇出一身冷汗來。
「我的好小姐,你要嚇死斑斕了。」她的小姐要有個意外什麼的,不必努爾主子罰她,她自己就會因為愧疚死掉。
「沒事,我們上車吧,好讓胤去辦事。」黃蝶仍垂著長長的睫毛,空閒的手下意識朝空氣中摸索。斑斕握住黃蝶的手。
不錯!跟她情比姊妹深的小姐是個盲人,也就是俗話說的瞎子。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小姐是個好人。
她們回到安全的馬車,隨側的四個保鑣默契十足地擔任起警戒的責任。
原來就沒一刻安靜的斑斕,坐回氣悶的馬車只沉靜了那麼一下下,透過窗簾,她不安分的聒噪起來。
「小姐,你瞧那街邊賣的不知是什麼,還冒著煙呢,看起來好吃得不得了,還有裁縫店亮晶晶的布料,跟咱們北方流行的款式完全不一樣耶,那摸在手中的感覺不知道怎樣……喔喔,還有還有……」
黃蝶像湖靜謐的水,溫靈清淺地坐著。
「我知道你坐不住,難得來一趟,你就去逛逛吧!」
「真的?可是小姐你……」把哀怨的下巴抵在窗框下,斑斕三心兩意,好生為難。
「我不能陪你去,你不也盼了這趟出門盼了好久?我有四兵騎保護著,不會有事的。」明明三魂七魄都飛走了,還支吾呢。黃蝶微笑,趕著她下去。
「喲喝,我就知道小姐最疼我……喔呵呵,哎噴喂呀!」雀躍三尺的人樂極生悲,狠狠撞上車頂橫槓,不由得齜牙咧嘴。
「斑斕,你怎麼了?」她又笑又叫,讓黃蝶弄不清了。
「沒事沒事,我走了。」她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斑斕就像是陽光,只要她一離開,週遭跳躍的空氣也會跟著一併消失,習以為常的黑暗又無聲無息的包圍了黃蝶。
沒關係的,她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獨自待在不見一絲光亮的冥暗中,她並不同旁人想像中的無聊,她可以在一個地方靜靜待上好久,傾聽風聒噪的聲響,再仔細,一牆之隔外的耳語饒舌也逃不過她無意的捕捉,就像現在,她坐在車,外頭吵雜的一切都逃不過她的耳朵,賣熱食的吆喝聲、銀飾品在顧客挑剔中的撞擊聲,還有從車簾外飄進來的胭脂水粉味。
她「看」得到東西,只是方式跟一般人不同而已。
※ ※ ※
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她不知道,當她聽見不尋常的騷亂響起時,一陣狂嘯的狗吠聲和屬於動物的氣味已近在咫尺。
「拉薩?」她試著低呼四兵騎的頭頭。
外面金屬相擊的鏗鏘聲,淹沒她的呼聲。
「生要她的人,死要屍,別忘了她有二十萬金的身價,好孩子們上呀!」隱約可聽的吆喝是志在必得的聲浪。
出了什麼事?
下意識的縮進馬車角落,她手無縛雞之力,雖然沒有自保能力卻也不想替任何人帶來麻煩。
當她還沒想到下一步該怎麼做,惡犬狺狺的吠聲和貪婪著血腥的牙已經撕破她完好的裙角,又狠扒過她的胳臂。
「呵……」肌膚被尖銳的長爪狠狠劃過的疼痛讓她不由得驚呼,眼看就要血濺當場──巨大的震動,差點讓馬車整個四分五裂,一隻隻惡犬被驟然飛走的車頂所駭,短暫的錯愕後,眼睜睜看著他們的獵物被一個從天而降的男人帶走了。
「笨畜牲,還不給追!」狗主囂張的叱責尾隨而來。
他明明就要得手,它的黃金萬兩啊!!
黃蝶感覺得到自己的身子騰空,身旁飄來好聞的體味乾淨幽雅,她被摟住的腰迫不得已和他緊緊密合著,緊密的接觸清楚的讓她聽見對方穩定有力的心跳。
他的身材肯定很高、很結實,無法不抱住他的手所摸到的是非常高貴的衣料,是誰出手救了她?
騰空到落地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她還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雙足就回到她走慣了的平地。
他沒有立刻放開她,黃蝶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不尋常的注視。他在打量她。
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只一下,濃郁的食物香味很快瀰漫了她的嗅覺,觸腳不若剛才的石板冷冽堅硬,她似乎在人家的客棧頭。
「謝謝壯士搭救!」她往前走,希望能脫離他不合禮數的接觸。
「叫我吹雲,獨孤吹雲。」他在她耳邊吹氣,害她敏感的肌膚立即泛起細細的疙瘩。
這男人好輕狂的舉動!
幾乎是同時,她聽見週遭此起彼落的吸氣聲。
她居然不知道身邊還有這麼多人。眾目睽睽下她待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成何體統?
她原就稍嫌蒼白的臉更白了幾分。
雜的腳步聲由下而上的傳來,她又聽到那些可怕的狗吠聲。
她的瑟縮看在獨孤吹雲眼中,深邃的眼擦出怒意。
「只要把努爾北都的女人交出來,大爺我就饒了你們一條小命,要不然全當窩藏逃犯罪辦。」會叫的走狗不咬人,只是惺惺作態。但惺惺作態通常就能嚇破人膽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是哪棵蔥啊,撒野撒到爺爺我面前來,我死!」個性奇烈的戈爾真滿口髒話,噴得來人目瞪口呆。
通常會自稱大爺的人其實連個屁都不值。
來人一怔。
人俊得無話可說,怎麼一開口比他還尖苛囂張!?
一回過神來,才發現這層雅座的人對他的到來絲毫不以為意,喝酒的照喝酒,行令的還猜著螃蟹拳,舉箸托腮睨他看的也大有人在……他會不會來到不該到的地方?呵,別自己嚇自己,縱橫京城,他甄厝味可沒怕過誰,想他可是堂堂流星王爺府的總管,一根寒毛都比普通人高貴得多,這些人恐怕只是一群空心大老僧,見色強出頭的紈垮子弟。
「你……好大的口氣,居然敢罵我?」拾回些微的信心後,甄厝味瞇起三角眼來。
「罵人?老子不爽,罵的可是見人就吠的狗……原來你跟它是老鄉啊?」戈爾真看起來無聊透了,拿著酒杯轉著玩。
「你……」他被糟踢得非常徹底,一肚子的骯髒水卡在喉嚨,剛才的威風早消失得一乾二淨。
「別你呀我呀的,沒事帶著你的走狗滾蛋,滾得越快小命越牢,知道嗎?」
惹毛了他,他是百無禁忌的。
「我當然有事,」他惱羞成怒,要是捏著鼻子走人顏面無光,不得不強出頭,想挽回頹勢。「你們這些外地人不知道本總管的厲害,只要把那娘兒們交出來,萬事罷休,要多管閒事,先秤秤自己的斤兩夠不夠跟流星府作對再說。」抬出金字招牌,他不信誰敢不賣他的帳。
「誰管你『流星』還『猩猩』,這姑娘咱們家少爺是要定了,再說,你光天化日縱容惡犬咬人,看來也不是什麼高檔貨,把你的招子擦亮點,有多遠就滾多遠,要不然你可要倒大楣啦!」藍非輕搖羽扇,接著一拍大腿招來不知藏身在何處的侍衛兵。
「把殺風景的垃圾清走,公子我不想污了手,有煩你們代勞啊!」
三兩下,清潔溜溜。
孬人跟惡狗被堵住嘴巴哀鳴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黃蝶福了福。「謝謝諸位公子。」聽聲辨音,她絲毫不羞的面對一群俊男,禮數周全。
「姑娘別客氣,英雄能救美是我們的榮幸。」跟前的美人絕代風華,靈奧縹緲,全身裹了層氤氳飄幻的氣質,藍非天生的愛花本質又蠢蠢欲動。
獨孤吹雲對藍非的示好甚是不悅,他喚來戈爾真,簡扼吩咐:「她受了傷,去拿藥來。」
戈爾真年紀輕輕,醫術卻已出神入化。
「不要緊,只是小傷。」黃蝶婉轉地拒絕。「我擔心的是四兵騎,他們還好嗎?」他們一夥人遠從大漠來到異地,情感上就像一家人,沒有主從的分別,方才經過一翻廝殺,怪她什麼都看不見,無從知道他們是否安好。
「蝶姑娘,我們都好,請放心。」被海棠逸帶上來的四人或者有些外傷,卻都不礙事。
「真的沒事?」黃蝶露出出事來唯一的笑靨。
「我們不礙事,讓姑娘擔心了。」拉薩說道。
「那就好。」她放下忐忑的心來。
眾人發現獨孤吹雲癡癡地盯著黃蝶和四兵騎對話,他一動也不動,眼珠子是直的。
不解攏上群龍的心頭。
此時……「蝶!」從窗戶飆進來的身影疾如狂風,他的嘶喊摻雜著濃郁的焦急和大量的怒火,是取藥回來不見黃蝶的獨孤胤。
他黧黑的面孔像要吃人,只道黃蝶被挾持著,當頭一掌推出,和獨孤吹雲便對了結結實實的一掌,蓬聲巨響,獨狐胤被借力使力的逆流反推,砰聲撞上牆。
「胤!」黃蝶急著掙出獨孤吹雲的掌握,直到此刻她還在他的大手呢。「你誤會了,他們都是好人。」她這一掙脫,去勢太大,被凳子一絆,硬生生栽倒,所幸獨孤胤縱身扶住她。
獨孤吹雲因為自己慢了半拍懊悔著。
「你手臂的傷是哪來的?」獨孤胤又發怒。
「我不小心弄破皮,沒關係。」她忙著掩飾。
「這是抓傷,你騙我沒眼珠嗎?」他就是看不慣她的委曲求全。
「她不願讓你擔心,這樣有錯嗎?給我收起你的張牙舞爪,不許吼她!」獨孤吹雲早就看不下獨孤胤對黃蝶霸道的態度,還挽著她的手,在在令他不舒服。
「你是什麼玩藝兒?」獨孤胤火藥味十足,一觸即發。
他看這玉樹臨風的男人不順眼,衣冠楚楚……他最痛恨這種含著桂冠出生的公子哥兒們,這一群人全都不入他的眼,礙眼透了。
海棠逸手握劍柄,無害的臉佯著慍色。
「你敢出言侮辱我家公子?」
只要攸關他的主子,就算一顆沙石他也無法容忍。
氣氛在瞬間降至冰點,劍撥弩張的感覺尖銳的刺進黃蝶比普通人更敏銳的心,她匆匆捉住獨孤胤的手,委婉訴說:「胤,你誤會了,多虧這群壯士相救,我才能平安脫險,要不然就被狗兒吃掉了。」說到這她忍不住打顫,蠃柔的樣子我見猶憐。
獨孤胤臉色不善,他低聲問她:「是那群人?」
「我想是。」她面帶憂慮。「我想我們還是趁早回去,我怕他們會尋到島上去。」
「噓,隔牆有耳。」獨孤胤的警覺性比獵犬還敏銳。
黃蝶馬上噤口。
獨孤胤招來四兵騎其中之一。「去把那失職的斑斕找回來。」他跟她會有筆帳要算了。
「另外,再重新雇頂轎子。」
他調度得宜,有條不紊,大將之風天成,看得海棠逸一群人喝采暗生。
這真是一個車馬伕嗎?
他也不向眾人招呼,扶著黃蝶就要離去。
「朋友,山水相逢,可否留下你的姓名,以後或許有見面的機會呢!」藍非魅力無人可擋。
孰知……「你是你,我是我,金風玉露一相逢,哪來的囉唆!」獨孤胤天生傲骨,拒絕的乾淨徹底。
從來沒碰過釘子的藍非怔了怔。
怪胎一個的戈爾真卻莞爾一笑,那是發的自真心的笑。
「好個金風玉露一相逢,我喜歡這個傢伙!!」他撫掌,不在乎獨孤胤已然去遠,因為他是說給自己聽的。
只是,獨孤吹雲、獨孤胤?一個絕壞的開始,那麼,未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