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大家快點過來看,有好多好好吃的東西喔!」
跑忍不住歡然地大叫著,興匆匆地把懷中的食物擺放在桌上。
一時之間,整班的男女老少像聞到蜜香的蜂兒從四面八方飛奔出來,圍著大木桌七嘴八舌起來。
「是什麼?好香。」
「有饅頭嗎?」
「有燒餅嗎?」
「我好像聞到了烤鴨的味道……」
小愣子被捶了一記爆粟子,下手的是梅友用。「這怎麼可能啊?」
阿昭神秘兮兮地把紙包打開,剎那間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食物的香氣瞬間散發了出來,所有人的眼睛死命地緊盯著不放。
有金黃色油嫩嫩的烤鴨,十幾顆雪白饅頭,兩三張大大的芝麻燒餅,兩三斤重的滷牛肉,還有十來根的油條,最後還有—壺老酒。
武老爹揉了揉跟睛,訥訥地道:「我肯定是眼花了。」
「我也是。」
「告訴我這是真的,我不是在做夢。」邢大娘張大嘴,不敢置信的說。
梅友用怯怯地用手指戳了戮那皮脆肉嫩的烤鴨,顫抖著手放回嘴裡舔了舔。
是真的!一股誘人的肉香味在他的味蕾上散發開來。
「是真的。」他叫了起來,又驚又喜。
「哇!」
登時所有的人撲上前去,抓饅頭的、撕鴨腿的、啃牛肉的……武老爹和李師傅相準了那一壺老燒酒,兩個人抓了兩隻鴨翅和饅頭跑到角落坐下,你一拳、我一拳,痛快地劃起酒拳來。
歡樂氣氛瀰漫在茅屋中,阿昭捏了根油條悄悄地退到了一旁,小小口地啃吃起來,開心地望著大家歡喜的吃相神情。
呵,這道鼻血流得太值得了。
不知道下回還可不可以用這種法子弄到東西吃呢?如果屢試不爽的話,她倒不介意左邊流完換右邊流。
傷會好,血會幹,又可以換得大家溫飽,何樂而不為呢?
所有人都被這難得一見的大餐吸引住了,急著填飽肚子,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鼻樑上的青紫。
總算是邢大娘女人家較為心細,邊啃著芝麻餅邊蹭到了她身邊,突然驚呼:「你的鼻子怎麼了?」
「我?」阿昭摸摸鼻子,燦爛一笑,「沒什麼,不小心撞到樹幹了。」
「以後走路要多當心啊。」邢大娘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髮,「丫頭,今天真是多虧有你,大娘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你千萬別這麼說,咱們不是一家人嗎?」她甜甜地笑了。
是啊,梅家斑每一個人都是她的親人,都是她的家人,為了家人溫飽,她什麼事都肯做。
再說,當初若不是他們收留了她,她哪能得到這麼多的關懷和溫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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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梅友用興高采烈地衝進門,劈頭就嚷道:「好消息、好消息,天大地大的好消息!」
邢大娘正把三天前吃剩的油條和著野菜熬著稀湯,聞言驚喜抬頭,「又弄到食物了嗎?」
可憐他們的食物都快吃光了,那一天大家吃得太痛快,等到想起要控制的時候,就只剩下三根油條和兩個饅頭,還有小半條的滷牛肉和半片芝麻餅。
邢大娘好不容易想法子用這些食物做了一頓頓的湯供大家解饑,可是今天這已是最後的糧食,一旦吃光就沒了。
阿昭這些天忙著練嗓子學韻白,也沒有時間出去弄東西回來,所以今天早上梅班主出門的時候,大家都不由自主對他抱持著滿滿的期待。
梅友用臉上閃過了一絲歉疚,隨即又精神大振,「我說的是天大地大的好消息,百花戲樓總算願意收一兩銀子做一晚的租金,供我們唱一台的戲。」
「真的?」眾人面面相覷,又是歡喜又是擔心,「可是……客人多嗎?」
「放心,百花戲樓的戲迷多著呢,每晚起碼也有上百人捧場,若是遇到有名的戲班領銜上演,聽說還會擠滿兩三百人呢。還有,他們是大戲樓,樓上雅座包廂裡坐的都是達官貴人,要不就是有錢有勢的戲迷,咱們要是把這齣戲唱精彩了,那賞錢……」他眼睛綻放出光芒,「就跟下雨一樣落下來哪!」
「真的嗎?」所有的人彷彿見到了銀子銅錢漫天飛舞的景象,不禁血脈僨張起來。
」所以我說,咱們要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千萬別漏氣了,要記著,成敗就在這一場戲,若是唱得好,接下來還怕不風光一陣子嗎?」梅友用激勵鼓舞著大家。
一番話說得大家熱血沸騰,骨子裡的戲癮都活過來了。
「沒錯,咱們梅家班也該振作啦。」
「好好地表演,讓寶蜜防跌鎮瞧瞧咱們的厲害。」
阿昭從外頭吊完嗓子進屋來,聞言又是高興又是緊張。
「真的要上場了?」她胸口怦然狂跳,手腳微微發顫。
終於要在大戲樓裡演出,台下的觀眾將不再只是一些看白戲的老先生和小孩子,他們是真正的戲迷和戲精啊。
她不禁有些退縮,「可是我成嗎?」
花旦是一齣戲裡的靈魂人物,她能夠成功地扮演好這個角色,把這場戲帶上淋漓盡致的精彩風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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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鏘鏘!
鑼鼓與絲竹雲板急如彈雨順如流水,盞盞大紅的官紗燈照亮了滿廳,底下雖不能說坐客如雲,但起碼也有七八十人來聽戲。
梅家班並不是極有名的戲班子,自然無法吸引太多死忠戲迷捧場,可是愛看戲的就是愛看,有新戲班來鎮上演出,還是會有不少人過來瞧瞧底細,好好品評一番。
今日上演的是人人耳熟能詳的「玉堂春」,也就是「蘇三起解」,內容是青樓中琴棋書畫俱能的名妓蘇三,和京城名門公子王景隆之間的愛情故事。王景隆為蘇三一擲千金無比情深,兩人海誓山盟此情不渝,只是可恨的鴇母滿眼勢利,直到王景隆床頭金盡後,就將他趕出溫柔鄉,可憐名門公子流落街頭飢寒交迫。
深愛情郎的蘇三自慚殘花敗柳連累了王景隆,因此將所有細軟金銀首飾偷偷交給了王景隆,要他回老家潛心讀書趕考,爭得功名光宗耀祖。
在王景隆走後,鴇母知道此事,就狠心將蘇三賣予一名商為妾,只是這名商人雖愛慕蘇三,卻也生性寬厚,將她帶回家後並沒有強迫圓房,後來商人妻皮氏與情夫通姦,見丈夫又攜妾回家,深怕撞破好事,因此備下一碗砒霜湯佯裝給新妹妹進補,不料非但沒毒死蘇三,卻誤毒死商人。
皮氏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夥同情夫誣告蘇三謀才害夫,並買通知縣將蘇三打入大牢代斬,可憐蘇三受了莫大冤枉,在枷鎖上身的那一剎那痛吟己身淒涼身世和蒙冤不白,以及和情人再無相見之日的痛苦。
丑角崇公道知聞此事後,千方百計將蘇三情流傳而出,正巧王景隆高中狀元,受皇上欽點為三巡案大人,聽聞此事後大感震愕,決心細細審理此案。
就這樣三堂會審,王景隆在深夜獨身至大牢偷探蘇三,這才知道原來並非同名同姓,而是此蘇三就是心愛的名妓蘇三,只是他身為狀元又是巡案,如何不洩漏當年情事,不打草驚蛇就為蘇三平反,到叫王景隆犯了沉吟。
最後還是三堂會審之一的部屬官看出真情,暗諷癡心女子負心漢,讓王景隆愧疚不已,決心親自會審蘇三冤案,最後人證物證俱在,查出皮氏和情夫趙監生毒夫卻陷害蘇三的罪證,因此將可惡至極的皮氏和趙監生判下斬刑,替天行道大快人心。
之後自然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歷劫紅顏蘇三與狀元郎王景隆重想聚首,偕同回鄉恩愛到白頭。
蘇三起解雖然是大家常聽的戲,可是難度極高,要如何唱出斷腸之苦和淒楚之情,每每考驗著青衣或花旦的功力。
今天晚上阿昭戰戰兢兢的扮演著嬌美溫柔的名妓蘇三,努力記著每一句戲詞和每一個翩然身段。
一整晚她幾乎不敢用力呼吸,只記得要在什麼時候對觀眾盈盈一笑,在與扮演王景隆的梅友用含情脈脈時,也沒忘了跟他做出恩愛異常的隨綣樣。
她好像聽到不少掌聲和喝彩聲,可是她不確定,因為腦子裡一片鬧哄哄的,每唱一段回到後台就是腦袋空白、雙手出汗,直到下一場該她了再深呼吸衝出去。
印象模模糊糊的,好像觀眾越來越多,她也不是很記得了。
她自然也不會知道,坐在二樓雅座包廂裡的一取驚艷眸子,緊緊跟隨著她每一句清亮的歌聲和每一步的款擺生姿。
霜節坐在雅座裡,上好酸梨雕花桌前擺放了三碟精緻的糕點,還有一壺沁心的香片和一盤蘭州瓜子。
他慢慢地品嚐著香熱的茶,桌上的點心連動也未動,因為走遍大江南北一路行來,他還沒有看過這麼簡陋的行頭卻又這麼精彩賣力的表演。
老實說,這梅家班的行頭看得出都很有歷史了,槍掉漆、衣服也微褪色,可是他們簡直是使出渾身解數的演出,彷彿把骨子裡所有的戲味都逼了出來,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注意到他們每一個角色都很搶眼,卻又配合得天衣無縫,簡直就是一場完美的飆戲演出,尤其是美麗曼妙的蘇三,盈盈唱起在青樓中對生命的無奈,以及當深情的王景隆出現在眼前,她的驚喜與恨不相逢身未垢時的自慚和楚楚……
簡直就是名妓蘇三的再生。
雖然她的舉止間還是難掩一絲青澀,但是清亮如雲的嗓子和嬌嫩怯怯,未語先羞的模樣卻比大部分知名的花旦更要扣人心弦,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不單是他,霜節注意到至樓的觀眾都陷入一份奇異的溫柔情緒裡;隨著戲台上的蘇三或笑或泣,忽悲忽喜。
只不過……
他沉吟著,「奇了,這蘇三的身段似曾相識,像是曾在哪兒見過?
只是任憑他怎麼思索,上妝前和上妝後的阿昭實在相差太多了,那份奪人的清秀化作了誘人的清艷,又是京劇打扮,怎麼認得出呢?
「爺,小人來給您斟熱水啦!」店小二哈著腰進來,手裡提著大大的長嘴熱茶壺,利落地一翻壺蓋,高高地將滾燙的滾水傾人了壺底,片片柔軟脆綠的茶葉瞬間翻動舒展開來。
「小二,勞煩你了。」霜節微笑,賞了一小塊銀角子給他,樂得店小二頻頻哈腰謝賞。
「謝爺賞。」
「等等。」他喚住了店小二。「這梅家班,以前曾在戲樓裡登台過嗎?」
「回爺的話,這梅家班以前名不見經傳,從來就沒在這兒登台唱戲過,我們老闆也有點擔心,不知道會不會唱得太差砸了我們百花戲樓的招牌。」店小二張大眼睛,「可沒想到他們還真有兩把刷子,剛剛我打本鎮老戲精高員外那兒伺候過來,還聽高員外叫下人趕緊去請林員外過來,說今日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叫他快來看這場好戲呢!」
霜節點點頭,溫雅地問:「你知道梅家班的花旦是誰嗎?」
店小二撓著腦袋瓜,「這可就難倒小人了,今天是他們第一天登台,以往從未見過,倒是不知道哩。」
「梅家班的班主是誰?方便請他過來一趟嗎?」
店小二噗哧一笑,又急急道:「不不,小人不是笑爺您;是因為梅家班著實人少又簡單,他們的班主就是台上演王景隆的那位,現在恐怕還挪不出空來爺這兒,不過待會小人就去跟老闆說,請梅班主戲散場後過來一趟,這可行嗎?」
「就有勞你了。」霜節讚賞地看著他。
難怪這百花戲樓是鎮上數一數二的知名戲樓,就連一位店小二、跑腿的都這麼八面玲瓏長袖善舞。
店小二下樓後,戲台上的壓軸橋段開始了。
身穿黑底白邊囚裳的蘇三憔悴地被套上枷鎖,在大街上被衙役拖拖拉拉,長髮翻飛著,淒厲絕艷地高唱——
「啊!」她細踩蓮花,顫了兩步,「蘇三離了洪桐縣,將身來到大街前,未曾開言心內慘,過往君子聽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轉,與我那三郎把信傳,就說蘇三把命斷,來生變犬馬我償還……」
聲聲淒楚斷人肝腸,一步一淚動情傷,全場的觀眾聽得淚漣漣,有的罵、有的氣、有的恨,還有哽咽不成聲的。
接下來戲台的每一幕都緊緊扣住了每個人的心神和眼睛,王景隆的夜訪,蘇三在公堂上抬頭見到情郎的那一剎那,又是喜又是悲又是冤又是淚。
阿昭渾然忘我著,恍然間,她彷彿與蘇三合成了一體,淒楚悲痛又滋味複雜地望著堂上錦袍玉帶金冠的情郎。
「……諸般點點悲歡歎情事,含冤莫白盼黃河清幾時?但望堂前老爺為我洗冤屈,蘇三縱然夢斷身死亦無妨,來世願成犬馬為君忙……」
台下開始有人痛罵著王景隆假情假義,為什麼不敢與蘇三立即相認,還有人鼓噪著該把可惡的皮氏和趙監生大卸八塊,顯然每個人都進人了戲裡,跟著戲裡角色一起經歷悲歡離合。
霜節真是震驚極了,由於金馬蔣三家老爺子從以前就愛看戲,所以影城上也有幾班頂尖的戲班子輪番演出,他們被迫陪著看戲也看了好幾年,好歹也分得清好戲和爛戲的分別。
可是他看了這些年的戲,還沒有看過這麼精彩的,就連他自己也差點控制不住被翻攪而起,波濤般激盪的心緒。
剎那間,他下了一個重大決定。
就是這一團,就是這一個了!
霜節壓在心頭沉甸甸的一顆大石總算落了地,俊顏緩緩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意。
小小的戲班子,沒有太大的名氣,沒有太自抬身價的難搞,每一個都是這麼盡心盡力的為戲演出,尤其是這個小花旦,鐵定能夠符合老爺子所說的「新鮮花旦」。
呵呵,他真是太幸運了,已經找到了目標,任務完成了一半。
霜節愜意地往椅背靠去,悠哉地嚼起了綠豆糕和雪花雲片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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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完美演出!真是一個成功精彩的夜晚!
在後台,梅友用把所有的賞錢盡數倒在桌上,抖著手數起今晚的收入。
全班的人都圍了上前,喜不自勝又不敢置信地望著滿桌亮燦燦的銀子和銅錢。
今天晚上他們的演出太棒了,就連他們自己都很久沒有感受到那麼熱烈澎湃的飆戲感了,尤其是阿昭扮演的蘇三,光芒萬丈燦爛奪目。
他們都不知道,原來站上了真正的大戲台,阿昭搖身一變成了一顆最閃亮的星星,盡情地散發著光與熱。
平素的怯然和青澀幼嫩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渾身戲感洋溢,真是大大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誰說梅家班栽培不出好的花旦來?這不就是了嗎?
每個人都還陷在今晚成功演出後的熱血沸騰中,直到梅友用顫抖著手數完了所有的銀子。
「七、七……」
「七兩銀子嗎?」武老爹急急問,「那也不錯了,上回咱們在咯邊唱也不過掙了七錢銀子。」
「是啊,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七兩銀子可以供咱們過活一個月,租幾天場子,而且照我想呀,今晚的觀眾可說是如癡如狂呢,想必接下來的觀眾會越來越多,賞錢也變多的。」邢大娘鼓勵著大家。
「是啊,咱們好久沒唱戲唱得這麼過癮了。」小愣子抹著汗,激動地笑道:「你們聽見台下的掌聲了嗎?嘩,簡直跟打雷一樣。」
梅友用哭了出來,阿昭在一旁溫聲地激勵道:「班主,大家會更加努力的,你不用擔心。」
「不,我的意思是,今晚賞錢不是七兩銀子,是七……」
「七錢銀子嗎?」李師傅忐忑不安地問,「可是這滿桌的銀錢銅板……看起來不像啊。」
「不是,是七十八兩銀子啊!咱們今晚掙了七十八兩銀子的賞錢啊!」梅友用激動得要命,終於擠出了歡呼。
七十八兩銀子?!
所有人都被這個大數目給驚呆了。
「那、那是多少?」數目太過龐大,阿昭腦袋都糊塗了,她小小聲不確定地問。「一兩銀子可以買一百顆饅頭,十兩銀子可以買一千顆饅頭,然後……七十八兩銀子是……」
「七十八兩銀子總共可以買七千八百顆白白胖胖的大饅頭!」邢大娘歡喜地嚷了出來。
眾人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震住了,傻笑的傻笑,暈眩的暈眩,還有乾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半天軟癱到起不來的。
「七十八兩銀子可以供咱們舒舒服服的過兩年好日子,或是省吃儉用的過三年,或可以供咱們租七十八晚的大戲台…
…」梅友用跳了起來,「太棒了,照這樣下去,咱們梅家班又可以東山再起啦!」
「我要先吃一整只燒雞!」
「我也是,不不,我要吃一整只燒乳豬!」
「我要裁製一條新裙子!」
「我要娶一個老婆!」
小愣子才叫完,立刻被好幾隻手打了好幾下。
「正經點;誰現在有空搭理這種事啊。」
阿昭看著大家雀躍興奮的模樣,也感染了這股強烈的喜悅,她傻氣地笑著,「班主,這麼說咱們還可以繼續租百花戲樓唱戲了?」
「那當然,先租個八天,再好好賺他八天,接下來咱們就可以去大城市添置新行頭了。」梅友用摩拳擦掌,好像已經看到了戲迷觀眾大排長龍等著進場看梅家班唱戲的景象了。
「話說回來,阿昭,你今晚真是太棒了,我原先還有些提心吊膽,沒想到你表演得這麼精彩,嗓子全開啦!」
「是呀,今天有一半的賞錢都是衝著你這蘇三給的喲。」
眾人紛紛恭喜讚美著阿昭,惹得她的小臉都紅成了兩抹醉霞。
「哪裡,是大家功力高深帶著我,要不我恐怕還沒膽唱呢。」她紅著小臉道。
「那倒是,哈哈哈!」武老爹大言不慚地道。
其他人笑罵地推著武老爹,不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洋洋喜氣,誰也沒半絲火氣。
就在這時,百花戲樓的老闆西良辛笑呵呵地進來了,一劈頭就連連道恭喜,對梅友用真是親熱得不得了。
「小老弟,真是了不得啦,我這百花戲樓今日可說是三生有幸,能夠請到你們這麼頂尖的戲班。你們都不知道,林員外和高員外滿意得不得了,臨走前還只追問我明兒還有沒有開戲?
他們兩老還賞了我一錠大銀子,說是明兒還要再叫朋友一道來捧場,你們聽聽,這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嗎?」
西老闆這樣一說,眾人更加興奮,面面相覷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明晚的演出。
梅友用感動到拚命抹眼淚,哭兮兮地道:「哪裡、哪裡,是您肯給小班子一個機會,這一切都要感謝您老哇。」
「咱們也甭謝來謝去了,我有一個提議不知道你覺得怎麼樣。」西老闆誠誠懇懇地道:「我出二十兩銀子,請你們留下來演出十天,這花紅賞錢咱們三七分賬,可好?」
「我們三你七?」梅友用睜大了眼睛。
打他接掌梅家班以采,還是首次有大戲樓願意出錢請他們駐演,還可以拆賬分錢呢。
西老闆笑了,連忙擺手,「不不,我哪是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吸血鬼?自然是你們七,我三羅!」
「沒問題,一言為定。」梅友用還來不及高興,就急急先答允下采,免得對方反悔。
西老闆笑瞇了跟,隨即啊地叫了起來,「哎喲,瞧我這記性,居然把貴人的吩咐都給忘了。是這樣的,有一位馬公子極為欣賞你們,說是想要和你見一面,同你商量一些事。」
「馬公子?」
「是啊,這位馬公子器宇軒昂,一看就知道是貴不可言的人物,你快快隨我去見他吧。」
梅友用腳步飄飄然地跟著西老闆離去,今天晚上發生的好事太多了,多到他來不及消化,只能被動地接受一個又一個的驚喜。
阿昭望著梅友用的背影,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一切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