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人飢渴大膽到近乎生吞活剝的眼光熾熱的盯著,那種滋味恐怕只有即將被燙毛去皮下水煮的大肥雞才能稍稍體會於一二吧。
救人啊!
她欲哭無淚地坐在若葉身旁,眼前是兩個目光犀利精準的買主,而她是一隻可憐兮兮待宰的沉默羔羊。
趁跑堂小二哥過來點菜的空檔,她悄悄用肘撞了撞他的腰側,「喂?」
從來沒人敢這樣對他動手動腳的……當然,除了楊蓮花以外。若葉暗自納悶著自己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冷漠的疏離怎麼也抵擋不住這兩個女人的膽大妄為?
他暗喟了一聲,低沉地道:「什麼?」
「我覺得渾身發毛。」她小小聲的說。
他聳聳肩,「應該的。」
任誰被兩個女人當作盤上美食般緊盯著不放,都會有這種感覺的。
「我該怎麼辦?」
「很抱歉,幫不了你。」他也無可奈何。
福禍無門,唯人自招。
她杏眼圓睜,「你這樣太不夠意思了。」
不知怎的,她的神情每每令他聯想到蓮花……他失笑,這是不可能的,或許是因為她們說話的方式和思維模式都相近吧,所以他才會有這種錯覺。
眼前的女子機警聰慧嫵媚,蓮花卻是爽朗明快的,雖然容貌不及她,但是兩人的氣質卻一般無二。
他極少會對女人產生注意與批評,但是顯然對這兩個例外了。
若葉忍不住眺望了窗外的陽光,一切都是天氣太熱了的緣故,沒有別的。
「我正擺脫不了這兩個麻煩,可巧你又撞了進來。」他有些同情地道,「只能說一切都是命運注定,你代替我成了靶子。」
「靶子?哪一種的?」
他微挑一眉,「任何方面的。」
尤其她這一身男裝風流打扮出現得真及時,恰巧為他引開月氏公主的傾慕與注意力。
「這不是我當初假扮男裝的本意。」她拚命搖著小腦袋瓜,「我只是想要扮男裝出來逛逛街,不是要出來誘拐良家婦女的,你要相信我。」
「世事總有意想不到的發展。」
「你待會可不可以幫我頂一頂?我假意要去茅房解手,然後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她神秘兮兮地道。
他挑眉,「什麼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說書、說相聲的不都是這樣的嗎?只要說『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就應該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了。」她小小聲提示。
他忍不住想笑,「很抱歉,說書的說到這一段時,我應該是睡著了,所以沒有聽過。」
她歎了一口氣,「好吧、好吧,總之待會我會茅遁,你就假裝完全不知道這回事,反正她們又不知道你認得我,就算對你嚴刑拷打,也絕對拷打不出什麼的。」
他的笑意已經管不住了,頻頻洩漏而出,眼中一貫的冰霜融成了淡淡春風。「我本來就不認得你,再說她們也無力對我嚴刑拷打,你大可放心。」
她快樂地道:「她們真的不會對你怎麼樣?那太好了,我剛剛還有一點擔心,擔心自顧落跑是不是對你太殘忍了。」
「假如你逃得掉的話。」他的娘姨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
她豪氣地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放心啦,我的溜功可是很好的,只要你在前面罩得住的話。」
他微微一笑。再好的溜功也抵擋不了娘姨的纏功,她要逃之夭夭的機會不大,尤其現在又有月氏國的公主盯著,倘若真能逃得了,恐怕她也能躍身江湖一流輕功高手之林了。
「賈公子,你想吃點什麼儘管叫,不要緊。」曹大娘殷切得不得了。
「謝謝,兩位姑娘點什麼我就吃什麼。」她撞撞若葉,暗示道:「還是看這位公子想吃點什麼吧?在下想先去方便一下。」
她正想起身,聽不懂「方便」是什麼意思的月亮兒見她要走,一時情急跟著站了起來。
「我也跟你去方便一下。」這英俊公子想去的地方必定也是很詩情畫意的,就像傳奇本子上寫的,什麼畫坊、詩堂、樂社,她也想去見識見識。
可是她這話一出,卻發現立刻有六隻眼睛驚愕地瞪著她,月亮兒小小地驚慌失措了一下。
「我……我不行去方便嗎?」她怯怯地問。
「當然……沒有不行。」曹大娘驚嚇過度,結結巴巴拗口道:「只是……你的方便……不方便跟賈公子一道方便,這……這太……」
呀,難道這個異國打扮的姑娘比她還要想嫁人?
蓮高充滿敬佩地望著她,「姑娘,你真是勇氣過人。」
她突然聽見背後逸出一聲悶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娘,難道我不能跟賈公子去那個叫芳編的地方嗎?」聽名字那應當是一艘畫舫,她也好想去看看哪!
「亮兒,方便其實就是……」曹大娘湊近她耳邊嘰嘰咕咕。
月亮兒的臉蛋瞬間飛紅,羞得簡直想鑽進桌子底下。
蓮高只能乾笑,啊……哈……哈。
「幫我擋一下,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演出某種失控局面。」例如揮舞著雙手、沿路尖叫衝出去等的蠢舉動。
「什麼?」他故作迷惘地道。
她氣得牙癢癢。「喂,見死不救不是英雄好漢所為。」
「我從沒說過我是英雄好漢。」他閒閒地道。
「你……」不管了,想要去方便的人是不需要任何借口多逗留的,她朝兩位還在尷尬的女人投以迷人一笑,「小生先告退了。」
她屏著氣往樓下衝,小腳踏上了第一塊階梯,正竊笑著計劃成功,偏偏店小二端了滿滿的茶點上來,在跟她左右對峙了一番後,他大嘴巴地嚷道——
「客相,你要去哪裡?」
「我去方便。」請移尊臀,你擋到我的逃生之路了。
「原來是這樣啊,客棺,你別急……」店小二擋住她,笑咪咪道。
她急得要命,還有什麼不急的?
「你再擋住我想方便的路,當心我生氣,我生起氣來可是非常恐怖的!」她們喝首。
可是不知道店小二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勁,還是生意太好、人太多,忙到已經瀕臨發瘋邊緣了,他竟然還露齒一笑。
「客棺客倌別生氣,等會帶你去看戲,看什麼戲?看那掌櫃流鼻涕……」他還唱起順口溜,高高興興地道:「嘻嘻,客倌,你當真別急,小的叫住你是有原因的。」
「我管你什麼原因。」她警覺到背後的兩名女人正睜大了眼睛盯緊她,又急又緊張,拚命對店小二擠眉弄眼,「你知道的,我很急,所以請你別擋我的路。」
「本店最近特別引進最新茅房設計,由一樓到三樓一根管子通到底,所以三樓也有間雅致的茅房,不過我們叫聽雨院,很雅吧?」店小二善盡職責,堆滿慇勤的笑,「就在你右手邊轉角的那一間,上面掛著掌櫃的自畫像就是了,姑娘專用的那一間還貼了老闆娘的畫像,特不特別?」
嗯,是挺特別的……她慎重地點了點頭,隨即大大呻吟一聲。
「可是我沒帶草紙,我到樓下去買。」她啊了一聲,假裝很急地要奔下樓。
「賈公子!」
曹大娘的聲音甜得驚煞人,蓮高背後的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回頭,勉強對曹大娘笑了笑。
「曖。」她對閃身端茶點過去的店小二投以兩記大白眼,只可惜店小二隻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讓賓主盡歡的好事,因此樂得合不攏嘴,還邊走邊哼歌呢。
「用草紙太粗俗了,我這兒有關外上好的絲紙,用來揩汗擦臉,再好用不過了。」曹大娘自袖子掏出來一疊雪白紙給她。
嘩,用這麼好?
她道謝接過,直覺就想下樓,卻又被喚住——
「賈公子,茅房在那兒。」她笑掩了嘴。
蓮高幹笑,「是啊、是啊,我又給忘了,真是的。」
她慢慢蹭向了雅致的茅房,裡頭的確很特別、很乾淨,還擺了一盆風乾了的玫瑰花瓣,散發出淡淡幽香。
可是茅房佈置得這麼好,卻偏生連扇窗子都沒留,蓮高看著四堵牆壁欲哭無淚。
她在裡頭飲泣了半天,那疊絲紙全都拿來摸鼻涕了。
最後她又慢慢蹭了出來,想要覷一個沒人瞧見的空檔偷偷離開,可是那兩名高大的崑崙奴一左一右地杵在茅廁門口,害她開門的時候還嚇了一大跳。
「這也太誇張了吧?」那個姑娘是不是想嫁人想瘋了,犯得著用這種捉犯人的方式捕捉夫婿嗎?
她搖著頭往他們的方向走去,果然一山還有一山高哇!
蓮高悶悶不樂地坐下,身邊的若葉善良的沒有任何幸災樂禍的表示。
她面前的碗堆滿了各色可口點心,還有一杯熱騰騰的大紅袍等著她。
「謝謝。」哭完之後來杯熱茶倒是挺好的,她鬱悶地捧茶啜飲。
「賈公子,可否請問你是何方人氏,住在哪兒呢?」曹大娘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企圖。
月亮兒用著迷的眼神崇拜地看著她,對於她秀氣斯文喝茶的樣子更是看得神魂顛倒,情難自己。
高傲出色的郎公子的確是出類拔革的頂尖人物,可是他太冷漠了,兩相比較之下,她更喜歡笑口常開、體貼好脾氣的賈公子。
「這位大姐,我住的地方很遠,是在天的那一方,你不會想知道的。」
「就算遠有我們的遠嗎?」曹大娘笑道,「我們來自關外大漠,你呢?」
「我……」她輕咳了一聲,「萍水相逢,何必多問?只要此刻以茶當酒暢快一歡,又何需要知道歸處居所呢?」
她的出口成章更教月亮兒崇拜到極點,她感動地看著她,「賈公子,你真是風雅極了。」
「哪裡,小姐過獎了。」她們來自關外,和若葉是什麼樣關係呢?
看著嬌艷雪肌的月亮兒,蓮高突然有一絲絲危機警戒。
她們和若葉像是舊識,雖然現在她們誤將自己當作男兒身,可假若她落跑了之後,她們會不會掉轉矛頭把目標指向若葉呢?
衝著這一點,蓮高突然不想這麼快就走人了。
「三位是親戚嗎?」她試探地問。
若葉夾著一枚水晶花卷,聞言只是頓了頓,然後靜靜塞入嘴裡咀嚼著。
曹大娘迫不及待道:「是的,我姓曹,你喚我曹大姐即可。這位是我的甥兒郎若葉,這位是我的女兒月亮兒。」
蓮高想了想,倏地憋住笑意,看向若葉意有所指地道:「原來是曹大姐……以及郎世侄。」
這層關係攀得好不有趣,曹大娘是她的「曹大姐」,若葉自然是輩分低她一級的「郎世侄」了,呵呵呵!
若葉橫挑飛眉,不悅地盯著她。
曹大娘作繭自縛,尷尬地笑了笑,「這……這個倒也不必這麼講究,你們年輕人論交年輕人的,可千萬別讓輩分給拘束了。」
「那怎麼行?」她假意地道:「曹大姐如此年輕貌美,若要我喊你一聲曹阿姨實在太難為我了,既然是大姐,你的晚輩自然也是我的晚輩了,正所謂論輩不論歲嘛!」
「這……」曹大娘一時為難。
究竟是要為了女兒的幸福承認自己老呢?還是要維持自己的年輕身份卻犧牲女兒的幸福?
她陷入了兩難。
蓮高對著若葉扮鬼臉,笑得不亦快哉。
他凝視著她晶亮的大眼睛,忍不住微微一笑,「鬼靈精。」
她甜蜜地一笑,「哪裡、哪裡,多謝誇獎。」
月亮兒看著他們竊竊私語的模樣,掩不住嫉妒地喚道:「賈公子,你怎麼都不理我呢?」
「我……」
若葉端起茶碗飲著,遮住了那朵止不住的笑意。「嗯咳。」
「理理理。」蓮高揉揉眉頭,露出笑來,「月亮兒是你的名字還是小名?真好聽。」
「多謝賈公子。」月亮兒又歡欣又驕傲地道:「是我父……親為我起的名字。我本姓月氏,父親說我出生的時候月亮又大又圓,所以就乾脆起名叫月亮兒。」
「月氏?好特別的姓氏,莫非你是月氏國中人?」她訝然。
「賈公子好厲害,怎麼會知道亮兒是月氏國公……」月亮兒差點說溜嘴,「呃,人。」
「你是月氏國裡的工人?他們怎麼忍心讓嬌滴滴的你當工人?」蓮高驚異又同情地道:「你們的生活過得不好嗎?沒有人照顧你們嗎?」
她的問句讓月亮兒被難住了,遲疑地看著她,「工人……什麼是工人?」
「就是做粗重活的人的意思。」
「不,你誤會了。」月亮兒大驚失色,「我父親決計捨不得讓我做粗活,所以我不是工人。」
「原來如此。」蓮高纖纖秀手支著下巴,納悶道:「我最近是不是老了,怎麼聽話都能聽出毛病來?」
若葉在一旁聽著她們的雞同鴨講,覺得好笑之餘,額角也隱隱作疼起來。
這麼紊亂的情況可能會維持一整個下午,如果不快將她們隔離開來,下一步可能就是談到婚事了。
他不認為這個女扮男裝的「賈公子」有本事拒絕得了娘姨可怕的說服力。
「娘姨,你們慢聊,我與賈公子有要事待商。」他站了起來,一把就拎起了蓮高往外走。
「喂,若葉,我們還沒……」
曹大娘話聲未落,他們兩個已經消失得無影元蹤了。
「母后,怎麼辦?」月亮兒跺腳,著急地道:「賈公子走掉了!」
「你放心,既然若葉認識他,我們不愁找不到賈公子的。」她笑看著月亮兒,「女兒,你真的要放棄若葉,嫁給這個賈公子嗎?」
月亮兒臉紅紅,粉頸低垂,「賈公子好溫柔,我比較敢跟他在一塊。郎公子雖好,但是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喜歡我……母后,我的心好亂,倘若我真的移情別戀了,是不是代表我是個容易變心的女子?」
「當然不是,你對若葉一直以來只是暗戀,你們根本沒機會發展這段感情,現在有個比較適合你的,你當然有權利變心囉!」
月亮兒又是臉紅心跳又是迷惑,「母后,真正的愛情比傳奇本子裡記載的還要複雜,還要難懂呢!」
「可不是嗎?」她心有慼慼焉地感歎。
想當初她和月氏王也是一見鍾情,這些年來月氏王對她的感情雖然沒有變淡,可是注意力卻大大轉移到百姓身上,她時常守著空閨,和一室的清冷為伴,所以她戲耍年輕小伙子也只是一種變相的找熱鬧罷了。
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準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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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高氣喘吁吁地跟著若葉的腳步到了人來人往的眠柳街上,這裡離相思紅豆樓有五條大街的距離。
逃出生天的她驚魂未甫,一抬頭卻與他冷靜的,充滿探索的眸光碰個正著。
「我是不是曾在哪裡見過你?」
她心兒一咚,「應該是沒有吧,哈,哈。」
「我對你始終似曾相識。」他沉吟道。
「或許我是大眾臉吧。」她嫵媚地眨了眨眼,和「楊蓮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面貌。
他點點頭,沒有再多費心在這上頭,「也許。你可以走了。」
她止不住一陣失落和不捨,卻依舊強顏歡笑。
別傻了,明天就可以再見到他了,不是嗎?
可是蓮高也忍不住想,明天就不是這番面貌與他相見了,而且今天的郎公子和前兩天完全不一樣,他看起來溫和友善多了。
難道是因為她容貌的關係嗎?
她這麼想是很傻氣,但是她還是有一些傷感,假如他能夠喜歡她,非但是喜歡她原來面貌,也喜歡變化多端的她,那該有多好?
無論是傻呼呼的、頑皮的、嬌媚的、理智的,甚至有時候玩得渾身髒兮兮的她。
那些都是她的本來面目,融合著她想靜、想動、想皺眉、想微笑的多變心情。
假若有一天他愛上了她,會不會只喜歡那個嬌艷如花、狀若天真的自己?
她想到頭都疼了。
「怎麼了?」他低頭凝視,端詳著她異樣的臉色。
「沒有。」她深深地鞠了一個躬,不敢讓他見到臉上的隱隱傷懷,迅速轉身奔離。
若葉凝視著她遠去的身影,依舊覺得一股濃厚的熟悉與眷戀感打心底瀰漫了開來。
為什麼他的胸腔裡微微躍動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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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楊姥姥催她到酒窖品酒辨種分味,所以她根本沒有時間去天下第一大客棧繼續她的「追夫之旅」。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這下可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可是想見他的心緒越騷動,她越害怕起來。
第三天清晨,蓮高躺在絳紗羅帳裡,側著頭望向窗外亮燦燦的陽光。
樹葉綠成了朵朵濃意,彷彿只要風微微一吹,就能將無限清涼捲上天空;蟬聲卿卿,鳥啼宛轉,桅子花香揉合著酒香,淡淡飄然瀰漫,好像深深吸上一大口,就足以醺然入醉般。
她不想起身。
夏末的空氣總是特別清新,不過這不是她躺在這兒不願動彈的原因。
有沒有可能,只見一個人幾次面,就能夠深深的愛上他了?
所謂一見鍾情不是沒有可能,但機遇太小且可遇不可求,像她對若葉也算是一見鍾情了,可是怎麼可能在一見鍾情後,還一日比一日更加傾心?喜歡得這樣無法自拔,好似自己早已經認識他一生一世了。
她才與他相處不到五天,心頭熾熱的騷動感就已經整個席捲了她,包裹住了她。
愛一個人果然是沒什麼道理的,虧她之前還覺得憐憐與紅紅太過不冷靜,在一切尚未確定前就全身投人,現在她才知道,取笑別人果然是會遭到報應的,瞧,她自己還不是喜歡他喜歡得亂七八糟了嗎?
「唉!」她幽幽歎了一口氣。
突然羨慕起憐憐和紅紅,至少她們當初愛戀時,還有個姐妹可以說說話,商量商量,可是現在呢?兩個都跑了,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尋找歸宿,儘管她是三姐妹中較有想法與心機的一個,然而遇上了這陌生的情感,還是難免惶然不知所措。
這樣猛烈的情感是正確的嗎?會不會太早了?還是她想太多了?或者是……
蓮高想到眉心揪成一團,越想越鬱悶。
「唉!」她再歎了一口氣。
是不是喜歡一個人都會有這患得患失的心情?沒法子理直氣壯勇往直前,反而是忐忐忑忑,心底淨擔心著他究竟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丑也不是漂亮也不好,她究竟給自己找了個什麼樣的大麻煩啊?
「啊!」她突然煩躁地大叫一聲。
樓下正在澆花的大福驚了一大跳,險些一屁股栽倒,「哎喲!我的媽呀!」
她呆了一呆,連忙摸到窗口往下看。
「哎呀,對不住。」她連忙露出最最純真無邪的笑容,「大福,是我嚇著你了,你還好嗎?」
大福一見是他們家溫柔天真又美麗的孫小姐,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邊了,哪裡還會計較這點芝麻蒜皮的小事?
「小姐,我不要緊。」他歡喜地道:「你早哇!」
「早。」她甜美地道,「在澆花嗎?」
「是啊!」
「吃過早飯沒有?」
「吃過了,謝謝小姐關心。」
這是他們每天早上幾乎一模一樣的問候方式,大福通常聽見她問這些話就會樂不可支。
她沒有見過一個比他更容易滿足的人了。
像這樣樸實單純的過日子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呢!尤其他待福嫂很好,還有他們今年剛出生的小費寶。
她真羨慕這樣的生活。
蓮高甩了甩頭,自言自語道:「這樣的生活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我絕對不能放棄。」
找一個滴酒不沾的男人,遠離可怕的釀酒生涯……找一個滴酒不沾的男人,遠離可怕的釀酒生涯……一天得多催眠自己幾次才行。
這樣她才有辦法理直氣壯偷搶拐騙回那個男人。
「好,不要浪費時間,出發!」
當然,又是俗到極點的阿花裝扮,又是偷偷的打後門溜出去,只不過在小徑上碰見大福時,還是不免被催趕一陣。
唉,搞不清楚狀況的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