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過後的護理站瀰漫著昏昏欲睡的寂靜,然而就在此時護士長恐龍般的噴火聲轟隆響起。
三、四名護士的反應是掏掏耳朵、撇撇嘴,繼續埋首在病例紀錄裡,見怪不怪。
護士長如果有一天沒有扯開嗓門吼出「霍米雅」這三個字,那才真是醫院裡的奇跡哩!
沒多久,推車的齒輪滾軸聲由遠而近地朝護理站轉了過來。
「米雅,又要被訓啦?」病患家屬從病房裡探出頭。
「嗯。」清清脆脆的輕哼聲在走廊上響起。
另一房的病人好笑問道:「這一回你又捅了什麼樓子啦?」
「我也不知道。」
徐緩軟噥的嗓音含著淡淡的困惑,聽來叫人不禁放柔了脾氣不忍苛責。
於是,依照慣例地立刻有幾個熱心的病人與家屬湊到護理站前,「護士長,那丫頭又做錯什麼事啦?你別生氣了,我想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對啦、對啦,米雅這小妞天生就是少根筋,你別太責罵她啦!」
手裡推著給藥的推車擠不進人群裡,霍米雅只得佇立在人群的最外圍,身為當事人的她這會兒反而比較像是站在戲棚底下看戲的觀眾。
每次都會上演的求情戲碼讓護士長好氣又好笑,「米雅,出來!」
「我來了。抱歉,各位,麻煩借過。」
推車的輪子又繼續地轉動,眾人有默契地退向兩旁讓她通行。
端莊的白色護士袍穿套在她穠纖合度的身軀上給人一種脫俗的清新感受,嬌憨俏麗的短髮被她撥到耳後用髮夾固定起來,頭頂上的護士帽讓她看起來更顯清純柔麗。
感覺就像是個剛踏出學園的稚嫩小女孩。
叫人不免懷疑起她看護病人的能力。
事實上大家也應該懷疑她的能力,當護士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沒有半個病人死在霍米雅的手裡完全是因為老天的垂憐。生命是多麼地可貴,生病已經夠可憐了,死在一個糊塗小護士的手裡豈不是倒楣到翻過去了?
可是,即使霍米雅是個多麼不可靠的護士,她卻依舊深得眾病患與家屬的疼愛。
因為她單純又沒有心機,熱心誠摯得可愛。
「米雅,」護士長劉芳繃著臉,雙手環胸。「你知道自己闖了什麼禍嗎?」
霍米雅還來不及回答,一旁湊熱鬧的病患與家屬已經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來。
「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噯,你們中午有聽見誰的哀號聲嗎?」
「沒有啊!陳大姊,你老公今天沒事吧?」
「沒事,他正在床上打呼呢!老王,你媽媽沒怎麼樣吧?」
「沒有,吃過水果,剛睡著了。」
幾個「登記有案」的苦主彼此互相關心一下,霍米雅無心犯下的過錯紀錄輝煌,大家雖然疼愛她可也不忘保護一下自己親人的生命安全。
「米雅,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劉芳又問。
護理站裡只見她低著頭、咬著唇思索了好半晌…… 然後歉疚地皺起柳眉,「對不起,不知道耶……」
劉芳兩眼一瞪,隱忍地吸口氣。
這是她發怒的前兆,所有人都知道,於是圍在一旁的病人及家屬開始替霍米雅急了,「米雅,你腦袋瓜趕緊想一想自己哪裡闖禍啦?」
「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
「今天有沒有替誰打過針啊?你上次替老王他媽打針,結果針插錯地方還害得他媽媽哀哀叫。」
「沒有,今天沒有幫人打針。」
「對了,你剛剛不是派藥給病人嗎?有沒有送錯藥啊?前幾天老黃的安眠藥你拿去給何小姐吃,害得人家睡過頭,連開刀時間到了,都叫不醒!記不記得這件事?」
霍米雅顯然也在想這個可能性,她伸出手指搔刮頭皮,顰起彎彎柳眉,嬌俏的小菱嘴往兩旁扁起。「應該沒送錯啊!我現在更加小心了。」
剛開過盲腸手術的老梁搔了搔胖肚皮,一臉不耐煩。「哎呀,護士長,你也別為難米雅了。她究竟犯了什麼錯你就直說嘛!幹麼故意這樣質問人家,讓這丫頭提心吊膽的。」
「就是說啊,你也知道米雅的反應遲鈍了一點,有話就趕快說吧!」
劉芳瞪大眼。呵,現在反倒是她的錯了?「米雅,你今天是不是有碰見十號床的劉先生?」
所有人通通轉頭看她。
「嗯,我看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好孤單的樣子,所以我陪他聊了一會兒。」
趕在護士長開口之前,立刻有人發出讚賞之聲,「我說啊,米雅就是這一點貼心。」
「對啊,不管這丫頭有多麼糊塗,但是她總是會注意到我們這些病人的脆弱與需要,不像某些護士……哼,只知道在我們的屁股上插針!」
向來看霍米雅不順眼的資深護士郭婉如聞言,突然猛地摔掉手中的剪刀與繃帶。
「你是什麼意思?這句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嗎?難道那丫頭的表現會比我好嗎?她有什麼資格當護士?一天到晚不停的闖禍,不會打針已經很糟糕了,甚至連給個藥都會出錯!我勸你們大家小心點,早晚有人死在霍米雅的手裡!辦喪事的時候看你們還會不會覺得她可愛?」
眾人驚怒的抽氣聲頓起。
「Miss 郭!」
護士長劉芳的大喝讓郭婉如更加忿忿不平,「劉姊,我看你跟他們一樣都偏袒霍米雅!」接著,只見她扔掉手裡所有的東西轉身往內室走去,砰然闔上的門板在在顯示她勃發的怒氣。
「脾氣暴躁!這種護士誰受得了?」病患家屬的一句嘀咕立刻引來眾人的點頭附和。
劉芳頭疼地揉揉太陽穴,「米雅,跟我過來。」
走進了討論室,霍米雅面對護士長沉默的背影開始不安地絞著手。
她知道迷糊的自己常常犯錯。
這樣是無法當個夠格的護士的。幾乎所有人都這麼對她說,可是,她還是很想在這個工作領域裡服務啊!天生的迷糊個性真的那麼難以原諒嗎?是的,她常常闖禍犯錯,可是她也很努力啊!無時無刻的。
難道,真的像郭婉如說的,「如果這個世界只要努力就可以心想事成,那麼猴子都可以飛天了。」
這是不是表示她霍米雅永遠都當不成一個稱職的護士?
空氣中瀰漫的靜默雖然讓霍米雅神經緊繃,但卻依舊抵擋不了她習慣性的思緒漫遊。
其實,她當初的首要志願並不是當個白衣天使。
小時候霍米雅曾經看過一部卡通影片,在遙遠的阿爾卑斯山裡常常會有暈倒在雪地裡的可憐旅人,這時候,教堂裡的神父就會拿著油燈、牽著聖伯納犬賓賓去營救那個旅行者。
是的,她想當賓賓。
賓賓它是多麼地偉大啊!不畏寒冷地在雪地裡奔跑著,用它靈敏的嗅覺找到旅人之後還無私地趴在旅行者的身旁為他取暖。
每次看到這一幕,霍米雅就會感動的熱淚盈眶。
所以她小時候的志願就是當賓賓,一隻聖伯納犬,直到國小三年級,她在作文「我的志願」裡仍然堅持要當一隻在雪地裡盡職救人的聖伯納。
老師的評語是:你該回家跟父母談一談,或者跟老師談也可以,這個志願雖然宏大,但是可能要等下輩子才能實現。
於是霍米雅的夢想破滅了,明白自己不可能成為賓賓之後她發覺還有另一個能夠幫助人的職業,那就是護士。所以她站在這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
「米雅,回神!我在跟你說話。」護士長劉芳不悅地瞅著她,心中暗自歎氣。
撇開霍米雅的能力不談,這小妮子其實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嬌憨無邪的個性叫人忍不住疼惜。
可是!護士這個職業不是嬌憨與無邪就能勝任的。自己要怎麼說她才能明白事實?
那就是——霍米雅根本不適合當護士。
該如何處理呢?直接辭退她,還是排擠霍米雅讓她熬不下去自動辭職?唉,為了醫院本身與病人安全著想,劉芳開始慎重考慮這個可能性。
「米雅,你應該還記得我前天跟你說過的吧?你只要再犯錯一次,我就要認真考慮辭退你了。」
霍米雅絞動的雙手益發揪緊。
「你上午碰見十號床的劉先生,為什麼告訴他後天胸部要開刀叫他不要害怕?」
彎彎巧眉困惑地顰起,「沒錯啊,劉誠先生他……」
「要開刀的是二十號床的劉近邦。」
小菱嘴恍然地微啟,然後閉上。「對不起。」
「劉誠先生被你這麼誤導當真以為自己得了肺癌!激動的他甚至衝進何醫師的辦公室動手揍人,還責怪何醫師為什麼要隱瞞他的病情。」
「對不起……」
劉芳本來還想責備幾句,但是在看見霍米雅歉疚難當的神情與她眼眸中的閃閃淚光,任何責怪的話語再也擠不出來……唉,誰忍心指責一隻可愛無邪的小白兔呢?
雖然她真的該罵、欠罵、要人罵!
「你出去工作吧。」劉芳疲憊地揮揮手,「至於你的去留問題,我會找時間跟主任討論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是……我知道了。」輕輕鞠個躬,霍米雅咬著小唇遲疑了幾秒鐘。「對不起,劉姊,我又給你闖禍了,請你原諒我。」
跨出討論室讓門板在自己身後闔上,幾滴清淚立刻滑落霍米雅粉嫩的臉龐。
終於要到了嗎?她被辭退的時刻。
可是怎麼辦?自己真的不想離開這裡,她是認真地想扮演好一個護士的角色啊!
但是,她的超級迷糊與善於闖禍的個性也的確給醫護同仁帶來不少困擾,嗚……難道自己真的不適合當護士嗎?
就在霍米雅抵著牆哭得難過之際,突然一條深藍色的手帕安靜遞到她的面前。
霍米雅驀地仰頭凝看。
「拿去用吧,這是乾淨的。」實習醫師席邵庸溫文地笑著。
「邵庸哥……」
席邵庸沒有開口只是一逕地笑著,自動拿起手帕替霍米雅擦拭臉頰上的淚珠。「你知道嗎?小白兔只適合微笑,不適合流淚。」
她接過他手裡的手帕拭淚,搖頭。「我不是小白兔,小白兔都比我機靈聰明。」
「傻瓜。」席邵庸笑了,眼眸裡漾滿的是對霍米雅的無言地寵溺。他揉了揉她垂頭喪氣的小頭顱,溫柔地透過她額前的劉海凝視她高挺的鼻。
「走吧,我請你喝杯咖啡。」
「我喝不下。」霍米雅搖頭婉拒,泫然欲泣。「我就要被炒魷魚了,哪兒喝得下咖啡?」
「沒事的。」席邵庸拍拍她的肩膀,「事情會解決的,你忘了嗎?我爸爸是醫院的總監事,我一定會幫你求情的。」小傻瓜!這種小事哪兒值得她落淚呢?真叫人心疼呵!
當下,霍米雅仰起小臉難掩冀盼地瞅望他。「你真的願意幫我求情嗎,邵庸哥?我向你保證,以後我一定會更努力、更謹慎不犯錯的!」
「知道了!」
真的是個小傻瓜呵,瞧她認真燦爛的小臉蛋兒……席邵庸憐愛地撥弄霍米雅的髮絲。「現在,能跟我去喝杯咖啡了吧?」他的小寶貝。
下午兩點二十分的醫師休息室裡,幾乎所有醫生都已離開認真地投入工作了,卻還有一個人影賴在沙發上悠哉地蹺起二郎腿、捧著咖啡聽廣播。
「我是電台主持人潘宇,接下來回答下一個聽眾來信的問題。淡水的兩顆鐵蛋問到,很多動物都有所謂的發情期,那麼人類是不是同樣也有發情期呢?大概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季節呢?」
醫師休息室裡,休閒自在的空氣中不只瀰漫著濃郁的咖啡香氣,現在還傳來喀喳喀喳啃餅乾的聲音。
「兩顆鐵蛋怎麼會想問這個問題呢?這是不是代表咱們的小鐵蛋已經開始進入發情期了呢?哈哈,潘宇我講了一個笑話呢……不好笑,好,接下來認真回答兩顆鐵蛋的問題,基本上人類是沒有特定的發情期的,我們人類是萬物之靈,有自己的思考能力……」
「鏗」的一聲,咖啡杯放在玻璃桌面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西門夏衣將頎長的雙腿放在地板上,隨意地拍了拍手掌,拍掉上頭的餅乾碎屑。
「笨鐵蛋,別聽那個潘宇唬爛。」
覺得聽不下去了,西門夏衣於是將收音機轉到嘈雜的流行音樂台,「男人的發情期是開始長毛的那一刻,從此之後沒完沒了直到你進棺材為止,而女人呢,就是男人發情之後,她們也會開始了。」
一個人嘀咕地念著,西門夏衣起身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看樣子他還想繼續賴在這裡混。
拿著咖啡杯斜坐在窗台上,西門夏衣扯掉頭上的黑色髮帶、撥亂那一頭挑染過的時髦中長髮。
他是俊帥的。
身為醫院的實習醫師,西門夏衣不若其他人那般地循規蹈矩。他叛逆,所以刻意留中長髮;他隨意,所以總是穿著T恤牛仔褲,戴髮帶是為了不讓頭髮遮住視線,左耳掛了個純銀耳環,因為他說沒有其他醫師敢。
一七八的身高,瘦削卻精實的體魄讓他的身形看來格外頎長完美,濃颯挑揚的眉宇襯上那一雙深邃銳利的大眼,出色且迷人。
西門夏衣是嚴謹的醫學界裡的叛逆奇葩,卻是所有護士與女病人眼中的俊美王子。
只是這個王子不騎夢幻的白馬、不拿威風的寶刀,西門夏衣通常都騎腳踏車,手裡最常出現的是被他拿來甩著玩的聽診器。
這樣的人是個實習醫師,而且別懷疑,他還是全院裡成績最優秀的。
休息室裡的內線廣播在此時突然響起,是秘書陳姊的聲音。「夏衣?副院長急 Call 你哦!你是不是又闖什麼禍了?快過去辦公室找他!」
只見西門夏衣依舊翹著長腳倚在窗台上,不疾不徐地啜飲濃郁的咖啡。電話催的急,大爺他可不急。
過了五分鐘後,他才悠哉悠哉地抄起沙發背上的白袍推開門走了出去。
「叩、叩……我是夏衣。」
「進來。」
「叔叔,你找我幹麼?」
副院長西門樑瞪了他一眼,「這裡是醫院,叫我副院長!」
「是,副院長。」西門夏衣暗翻白眼,按捺脾氣。
老人家就是這麼無聊,有事沒事就喜歡叫晚輩到面前讓他逞逞威風。
「嫌我無聊是吧?」西門樑早看穿侄子的心思。他瞥了西門夏衣一眼,扔出手中的文件夾。「打開看看,看它是不是跟我一樣無聊。」
他好奇地打開卷宗一看,旋即皺眉。
西門樑咧嘴笑著,大有幸災樂禍之嫌。「有人提出書面報告希望醫院能解雇霍米雅啊!你該怎麼做呢,親愛的夏衣少爺?我如果記得沒錯,那個女孩子不是你拜把兄弟倪浩的親親小女友嗎?」
西門夏衣將文件夾扔回辦公桌上,昂起俊美下顎。「你想怎麼樣?」
西門樑摩了摩下巴的短髭,頭歪向右邊佯裝思索。「整型科研究室那邊正在進行一項技術開發,大概要一年多的時間,醫師團隊還差一個名額……」
「別獅子大開口!」
見侄子不上鉤,西門樑於是將頭歪向左邊。「不然胸腔科那裡正在培養一種菌種,將來準備在學刊上首次發表,只是研究人手還不夠……」
西門夏衣俊臉沉鬱地揮揮手,「我明天給你答覆。」
「爽快!那我就暫時把霍米雅的辭退令壓下來,等你的好消息啊,夏衣少爺!」
西門夏衣的回應是當著叔叔的面甩上門。
怒氣沖沖地踩在長廊上,西門夏衣煩躁地耙了耙頭髮。真是他媽的超級大麻煩!這個霍米雅。
霍米雅站在自己的衣物櫃前沉默地換下身上的護士服。
有同事拍拍她的肩膀要她別太氣餒,但是更多的卻是漠不關心的靜默。職場上本來就多少會有一些排擠他人的現象,尤其是像霍米雅這樣深得醫師與病人關心的小護士,難免會有眼紅的人。
她小臉木然地走出更衣室,突然被人從後頭拿東西給敲了一下頭……
「啪」一聲,響亮極了。
「別發呆了行不行?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是醒著的?」
霍米雅無辜地伸手摸著頭,緩緩轉身……低垂的視線首先看到的是一隻用報紙折疊成的大扇子。不用懷疑了,拍在她頭上的凶器肯定就是它,而那個攻擊她的兇手……
小臉徐緩地仰起,西門夏衣不耐煩的俊臉立刻躍進眼簾。
「可不可以麻煩你的反應再靈敏一點?動作這麼慢,欺負你的人早閃人了,還傻傻的等你辨認嗎?」
「可是欺負我的人是你……」
「我知道!我是說萬一!」
「只要你不欺負我,就沒有人會欺負我了。」
西門夏衣手裡的報紙扇子又高高地舉起,「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小螓首立刻搖動,「沒說什麼。」
紙扇子沒力地放下,西門夏衣瞥了霍米雅一眼,煩躁地扯下頭上的髮帶扔進口袋裡。
又瞥她一眼,瞧見她小菱唇上的笑靨。
煩!
搞不懂倪浩為什麼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子?
耙了耙頭髮,西門夏衣領著她率先走在前頭不理她。
後頭,霍米雅巧唇微啟、手指著另一頭,似是有話要說……凝視他高頎冷漠的背影,她緩緩閉上嘴、放下手。
前頭,西門夏衣驀地停住,回頭。「跟上啊!今天我騎腳踏車載你回家。」
「哦。」
霍米雅步履輕盈地跟上他,偷偷瞟睇西門夏衣俊美如雕刻般的側臉,她悄悄地、甜甜地抿起巧唇。
不懂夏衣為什麼總是對她惡聲惡氣的,像是十足地沒有耐心。霍米雅分明知道真正的他不是這樣容易煩躁的人,在外人的眼裡,他似乎待她特別差。
夏衣的脾氣比較火爆、比較直,但是他同時也是個自制力強的人,大多數的時候,他總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在她面前好像就沒辦法。大家都說,能夠百分之百勾起西門夏衣惡劣脾氣的人,絕對非霍米雅莫屬!
但是,她卻始終是那個惟一有幸坐上他的積架腳踏車的女子。
夏衣對她究竟是好,還是壞?困惑的霍米雅也說不準。
只知道……雖然自己永遠能望著的,是他煩躁的背影。
但是,老實說,這已經讓她夠快樂的了。
「喂,」前方,西門夏衣不耐地回過頭,皺眉。「你爬快點行不行?」
「嗯!」拎著小背包跑上前,霍米雅透著粉紅色的小嫣唇悄悄飛揚一抹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