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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似煙柳 第十章 作者:沈韋

  自宮煙柳被帶回宮家後,她便不言不語,整天將自己悶在房中,任誰都勸服不了她,就連在她身邊專司耍寶的小奴都拿她莫可奈何,眾人僅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自己封鎖起來,好不焦急。

   「小姐,我的好小姐,咱們別再待在房裡了好嗎?房裡好生悶熱呢!咱們一同到外頭吹吹風。」小奴是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哄著她,小姐若再不出房門一步,恐怕會悶出病來。

   「煙柳,你告訴娘,仇絕讓你受了什麼可好?把話說出來,你心底會好過些。」眼見女兒消沉至此,殷秋離跟著難受。表面上,煙柳的傷是痊癒了,可實際上,她知道女兒的心還在淌著鮮血,不斷抽痛著。

   宮煙柳像是失了心神般,無視於家人溫情的呼喊。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仇絕溫柔待她的畫面,可是每個畫面的最終都是以李泉所說的話畫下句點。

   一切都是騙局!她不過是仇絕用以引來爹爹,要傷害爹爹的棋子,他對她根本不曾付出過真心。

   為何要騙她?又,既然騙了她,為何要讓她知道?她寧可一輩子被他欺瞞,也不想知道這殘忍的事實真相。

   「夫人,小姐她一直都是這樣,我們該怎麼辦?」

   小奴一再歎息,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怪來怪去都怪姓仇的!他傷了我的寶貝女兒,使得煙柳不肯睜開眼,看看我這個做娘的有多傷心。」殷秋離恨恨道,說了再多的話,煙柳不肯看,她也是無計可施。

   「就是啊!夫人,我們一定要老爺好好教訓那個姓仇的,替小姐報仇。」一想到心愛的小姐受到傷害,小奴就不能原諒那個惡意傷害小姐的人。

   「小奴,你以為老爺好脾氣到可以放縱旁人欺侮他的女兒,而悶聲不吭嗎?」殷秋離冷冷一笑。

   「夫人,您的意思是指,老爺早就行動了。」小奴雙眸射出喜悅的光芒。

   「這是當然。」

   「太好了,夫人,老爺他究竟是怎麼回報姓仇的?」小奴十分感興趣。

   「你真想知道?」

   「當然啦!夫人。」小奴特意在宮煙柳面前和夫人對話。就算小姐不理會她們也沒關係,她可以說給她看,每天重複再重複,就不信小姐可以永遠死守在她的硬殼中。

   「我問你,你可知道一名商人最重要的是什麼?」殷秋離嫣然一笑問。

   「信譽。」

   「沒錯。

   「夫人的意思是,老爺讓姓仇的無商場信譽可言。」兩人一搭一唱,硬是要將她們的談話灌人宮煙柳的腦子裡。

   「不只如此,老爺還要他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誰要他聽信讒言欺負我的女兒。」殷秋高慢條斯理道,完全不覺丈夫復仇的手段有何不妥。

   「哈!活該!這下他可就知曉咱們宮家人不是那樣好欺負的。」小奴玩著髮辮咯咯直笑。

   兩人互使眼色,留意著煙柳的表情。或許她是執意要將心封閉,可當旁人的談話牽涉到她心底的那個人時,不論她如何努力,也是沒有辦法不使自己去看旁人怎麼說。

   「不過哪……」女兒總算是稍稍活了過來,殷秋離可以放心些了。

   「不過什麼?」小奴機靈地代小姐問出心中疑問。

   「不過姓仇的不知是怎麼回事,完全不反抗.任由老爺毀壞他的信譽,破壞他的生意,吭都不吭一聲,大抵是知曉理虧在先。小奴,你就張大眼兒等著看他如何被你家老爺給扳倒吧!」女人的心總是比較軟,在氣憤過仇絕虧待她的女兒後,又見女兒為了情愛心傷,她的心就跟著難受。尤其是得知對方已經失神喪志,整日沉浸在悲傷中,這要她如何再狠得下心來?

   可是她的夫婿就不同了,他正在氣頭上,不論誰去勸他都沒有用,是以她便由著丈夫執行報復計劃,反正只要不太過分就好,她會讓事情有挽回的地步。

   剛……剛剛……剛剛娘和小奴在說什麼?!她們的嘴一張一合快速在她眼前晃動,她是看得清清楚楚,卻無法在一時間內瞭解她們的談話。

   她什是否說爹爹正在報復仇絕?她們又說仇絕毫無反應嗎?怎麼會這樣?他不該是這樣的,她以為……以為仇絕至少會反擊一下,萬萬都沒想到他就這麼任人宰割,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娘還說仇絕自知理虧?這是什麼意思,她恢復神智.緊張地看向母親。

   「等他被扳倒之後,我一定要去買一長串鞭炮回府施放慶祝。」小奴可愛地嘟嘟嘴。

   「屆時不管你要放幾串鞭炮都隨你。」殷秋離笑著同意小奴的慶祝方式,她刻意不去理會女兒焦急的表情,她要等煙柳主動開口問她。

   宮煙柳輕輕拉住母親的衣袖,千言萬語凝結在眼眶中。多日未與人進行交談,使得她退怯,也是因她腦中依舊記得李泉要推她人崖前所說的話。

   她是個身有殘疾的女人,她不配得到幸福,也不配妄想和正常人一樣生活,不管她怎麼努力全都是枉然。

   因為種種自卑積壓在心間,使得她更難開口說話。

   「怎麼了?煙柳,你想說什麼?」殷秋離溫柔地問著女兒。

   她用力搖頭,不明白母親怎會不明白她眼神的涵義。母親是最瞭解她的人,母親該看得懂的不是嗎?她再看小奴,小奴跟了她多年,明白她的心思,小奴可以解釋她的憂慮。

   「小姐,你怎麼了?」小奴佯裝看不懂地問。

   宮煙柳為之氣結,不明白為何短短幾日,母親和小奴就都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挫敗得想哭泣,可心底又萬分擔心仇絕的情況,儘管他狠狠傷了她的心,她仍舊是無法狠下心來不管他。

   可悲啊!

   「煙柳,你不開口說話,娘怎麼會知道你心底在想些什麼呢?」殷秋離心疼地撫著女兒的臉龐。

   宮煙柳用力搖頭,仍是執意不開口說話,她不要再顯露出她的缺點,再也不要了。

   殷秋離及小奴見狀皆是長歎一口氣,不知她何時才能醒悟。

   「既然你沒事要告訴娘,那我就先離開了。小奴,好好照顧小姐,知道嗎?」

   「是」

   宮煙柳見母親就要離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滿腹委屈不斷湧上,終於她再也忍不住哭出聲,像個孩子般拉住母親的衣袖不讓她離去。

   「……良……娘……」好久沒開口說話,使得她的發音有些錯誤。

   「告訴娘.他是怎麼欺負你的。」她肯哭出來.

   讓殷秋離及小奴都鬆了口氣。她們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她等女兒哭上好一陣,才抬起女兒的小臉蛋,為她拭淚問。

   宮煙柳嗚嗚咽咽、斷斷續續說出她和仇絕認識的經過,及李泉所說的話,和他們的計謀,說到最後,又是泣不成聲。

   「傻丫頭,還記得爹娘對你說過的話嗎?不管旁人怎麼笑你、說你,在爹和娘心中,你都是最完美、最無價的寶貝,你怎能因旁人惡意的言詞而自我否認呢?」她心疼地摟著寶貝女兒。

   「可是……可是……」嫌棄她的人不是別人,是仇絕啊!

   「你有親眼看到仇絕這麼對你說嗎?不是吧?」

   「但」

   「沒有但是,倘若今日真是仇絕本人嫌棄你,我得說是他配不上你,而非你配不上他。你懂嗎?在意這點小事的人不可能對你付出真心真意的。」女兒受的傷害夠多了,況且她還不是很瞭解究竟仇絕對煙柳抱持著怎樣的情感。若真有情,她也是會想辦法湊合兩人;若是無情,那就算了,繼續讓她留著寶貝女兒在身邊好好疼愛。

   「真的嗎?」她……真配得上仇絕?

   「當然是真的啦!任誰都曉得我的好小姐最棒了,只有配不上她的人,可沒有她配不上之人。」小奴昂高下巴驕傲地跳出來道。

   「你們就會哄我。」家人是基於愛她的心態在哄她,不過也達到目的了,總算讓她止住淚水,不再痛哭。

   「呵,是事實,怎會說是在哄你。」撫了撫女兒柔細的髮絲,殷秋離溫柔無比地道。

   「就是啊!小姐。」小奴調皮地吐吐舌頭。

   「好了,別再難過了。好嗎?你哭得娘心都擰了,你爹他也很擔心你,還有你哥哥、嫂嫂和小琉衣,你沒發現,小琉衣都不敢來找你玩了嗎?你可是嚇著她了。」特意抬出可愛的小琉衣來,就是要她振作。

   「我知道錯了,娘……」她低頭懺悔。

   「知道錯了就好。」殷秋離也不忍心再責怪她。

   「對了,娘,您剛剛說仇絕受人蒙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猛然憶起漏掉最重要的要點,一臉著急地問。

   「唉!所有的事都是李泉一人編造出來的……」

   殷秋離緩緩道出李泉的背叛及欺瞞。

   「啊--怎麼會是他?!」宮煙柳不敢置信地以手摀住唇。

   現在的仇絕一定很痛心也很失意,尤其是,他最信任的李泉背叛了他。為何會這樣呢?

   上天待他未免太不公平,先是在他幼年時剝奪了他的家、他的父母,使得他日日抱著仇恨成長,到了現在,又給他狠狠一擊,讓他瞭解到他長年仇視錯人,真正的仇人就在他身邊。這教他情何以堪?如何接受?她情願……情願他恨的人是她!

   她的喉頭又開始發酸,心疼的淚珠緩緩墜落。多想回到仇絕身邊,好好安慰他,要他不要難過,可是她不能!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他對她終究是無心,她又何必再回到他身邊給他添麻煩。

   「好了,你也別想太多,好好休息,好嗎?」殷秋離拍拍女兒的手背叮囑道。

   「娘,爹爹他是否真要對付仇絕?」她不想他在最失意的時候,又遭受到任何打擊。

   本已起身離開的殷秋離,緩緩回頭看著女兒道:「不是要,而是你爹已經開始對付他了。」

   「啊!」她心頭一震,無言地垂首。她想幫他,不管他怎麼傷她,不管他如何算計她,她還是想幫他,「娘,您幫我求爹可好,您求求他不要對付仇絕,女兒沒事的。」

   她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母親身上。如果說世間有誰能說服得了父親,惟有娘親了。

   「唉!你爹自有打算,不是我能說得動的。不過,你放心,你爹暫時沒有要他命的意思。」眼見女兒傻氣至此,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娘……」她還想請求母親,可母親已打斷她的話。

   「休息吧!小奴。」

   「是,夫人。」小奴意會地輕拉煙柳。

   「小奴!」

   「小姐,你就好好休息,別管那個姓仇的怎麼樣了,當是給他一個教訓嘛!」小奴死拖活拉,就是不要她的小姐浪費口舌在仇絕身上。

   「小奴,你不懂,你不懂……」宮煙柳不斷地心傷搖頭。如果她可以看得開,她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是啊!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他欺負了我的好小姐。」

   宮煙柳低歎口氣,眼角噙著淚水,一顆心已無法克制地朝他遠揚而去;她的人不能跟他在一起,至少讓她的心陪他度過這一段。而失去了仇恨的他,現在還剩下什麼?

   她不敢去探索答案,怕他所剩的只是一具空軀,早失了靈魂。

   仇絕苦笑地看著宮家矗立的大門,是曾想過他終有一天會踏上宮家的土地。那可,是為了復仇、是為逞一時的快意,絕非像是今日帶著悔恨的心情而來。

   這些日子以來,他想了很多,也痛苦地掙扎過,他甚至想罔顧自身情感,放棄這段感情。他開始自我欺騙,騙自己從頭到尾沒對宮煙柳動過情、啟過心,日復一日,帶著假笑活在假象中。他可以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與人談生意,可以不去理會宮邪城對他的打壓,在旁人虛偽關心他的狀況時,他可以不在乎地揚聲大笑。

   他過得很像他。不!該說他過得很像仇絕,在外,面對萬大豪瘋狂為女報仇時,他可以面無表情地挑了萬劍門,讓萬劍門自此成為歷史;可是當他回到家中,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再也笑不出來了,苦澀的滋味像螞蟻般一寸寸啃噬著他的心,日日夜夜提醒他這痛--

   不管他如何自我說服,說不想她、不念她、不愛她,她的身影卻不時出現在房內的各個角落;當他再也受不了衝出房門外,卻彷彿又可以瞧見她坐在樹幹上溫柔地對他笑,如同那一夜。

   承受了這麼多痛苦與折磨,他知道他再也忍不下滿腔相思。如果再不去找她,他會瘋掉,絕對!

   所以他來到宮家,乞求老天爺垂憐,給他一次見到她的機會,就算是躲在幽暗的角落像個鼠輩似的偷看她,他也願意。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訝異於李泉的出現,還以為李泉早消失了,沒想到他會出現在宮家,且就跪在宮家的大門口。李泉那風塵僕僕的樣子看起來跪了不只一日,這令他心生不忍。

   「少爺!」李泉欣喜能再次見到他家的少爺,眼角為此泛著淚光。

   「為什麼跪著?」他試著不帶任何表情問。天知道,他多想一把拉起更顯老邁的李泉,但目前他只能不停隱忍著。

   「我……我來請求宮家的諒解。全是我的錯,我不想宮姑娘一輩子都誤會少爺您。」李泉說出他的目的。他已在此跪了好幾日了,可惜宮家的人說不見就是不見,實在是讓他無計可施。

   「你年紀大了,別再這麼跪著。」仇絕的心終究不是鐵打的,他輕輕地將李泉扶起。

   「不!少爺,大錯是由我鑄下的,該由我來收場。」李泉拒絕起身。

   「如果他們一輩子都不見你呢?」

   「那我就跪一輩子。」李泉十分堅決。

   「你這是何苦。」仇絕低歎。

   「不苦!老奴一點都不覺得苦,只要能幫少爺,就算是要老奴馬上死去,老奴也心甘情願。」在他和少爺分手後,他以為少爺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也不會見他和他說話。沒想到少爺還肯對他開口,他真的是好開心、好開心!

   「你起來吧!」

   「少爺!」

   「倘若他們真要見你,早開大門讓你進去了,不會讓你跪上這麼多天的。」他輕聲勸著李泉。沒有顯露出太多情感,他和李泉的感情早超越主僕,他們像是父子般,所以他才會那樣難以接受李泉的背叛。

   可是經過這些日子心情上的沉澱,他要自己學會放下仇恨,不管多久,他總要學會不再去仇視別人,否則他的人除了仇恨之外,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不會的,少爺,老奴知道他們也軟化了。他們還會派人送飯給我吃,天冷時,還會替我加件外衣,下雨時,還會派人替老奴送把傘過來,他們就快要讓我進去了,少爺。」李泉很有信心,他相信他的誠心可以感動對方。

   聽李泉這麼說,他內心苦澀不已,知曉李泉是真心在懺悔,真心想彌補對他的虧欠。

   「你還是休息吧!」仇絕搖首。無論如何,他不會再讓李泉這麼殘害自己的身體。

   仇絕的出現,早引起宮家守門人的注意,他們已有人先跑進去通報此事。

   出來的人是殷秋離,她靜靜看著仇絕釋懷地要李泉休息,或許他已經想通了,否則是不會到宮家來的。

   「你是來求我放過你嗎?」宮邪城也出現了,他嚴肅地盯著仇絕看,朗聲道。

   「相公……」殷秋離望向丈夫。她已搶先一步出來,沒想到他的動作會這麼快,如果他慢點出現,她可能會放軟讓仇絕踏人宮家大門。

   「是的,我是來求您的,但不是求您放過我,而是求您讓我見煙柳一面。」他態度坦蕩蕩,宮邪城要截斷他生意的命脈就讓他截斷吧,他根本就不在乎。

   「你做夢!」宮邪城想都不多想,直接拒絕。

   殷秋離擔憂地望著丈夫,仇絕的出現就代表事情有了轉機,不希望硬脾氣的丈夫就這麼把人趕跑,她可要她的女兒得到幸福啊!

   「我求您答應讓我見上煙柳一面!」仇絕心一橫咬著牙下跪請求。

   此一著,讓在場所有人驚得倒抽口氣,尤其是李泉,他心中好生不捨。他的好少爺被他害得要向人下跪,當年他們過得再苦、再窮,日子再難熬,少爺也從未如此低聲下氣跟人跪過,瞧他做了什麼好事!當場讓李泉哭得老淚縱橫。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麼做,難道不知道只會讓我更加看不起嗎?」宮邪城睨了他一眼,不為所動。

   「相公!」殷秋離倒是替女兒感到不捨。

   「我知道我這麼做會讓人看不起,但我愛她,我知道我已失去擁有她的資格,但,我求您讓我再見她一面,只要一面就好!」他抿著唇,放下自尊,低聲請求。

   一番真情告白惹得在場人士心都軟了,每個人都望向宮邪城,希望他的態度能軟化下來。

   宮邪城定定地看著仇絕。他知道要向人下跪請求是一件多困難的事,換作是他恐怕也辦不到,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今日,仇絕為了煙柳這麼做,老實說,他也被感動了。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太為難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他清了清喉提出交換條件。

   「可以。」仇絕想都沒多想直接答應。就算是有千百個條件,只要能見上煙柳一面,他都會答應。

   兩個男人當下達成協議,殷秋離看著丈夫,隱約明白丈夫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大姑姑--咱們一塊兒去玩水好不好?」小琉衣愛嬌地拉著煙柳的手央求。

   宮煙柳笑笑地看著可愛的小侄女。自從她找回親娘後,就老愛纏著大嫂及大哥,怎麼今日會突然跑來說要找她玩水呢?她感到十分好奇。

   「天氣好熱呢!大姑姑,你就陪陪小琉衣可好?」小琉衣見她還沒行動的打算,偏著頭問。

   「嗯。」見她這麼可愛,宮煙柳自是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由著她牽著到庭院去。

   「你爹爹和娘娘呢?」

   「嘖!大姑姑,爹爹和娘娘暫時不能理小琉衣啦!」小琉衣嘟著小嘴抱怨。

   「為什麼?」她奇怪兄嫂怎會「暫時」不理小琉衣。

   「因為我偷看到爹爹不住抱著娘娘偷親,我就不敢去打擾他們啦!」接連打斷爹娘好事,她已被爹爹用眼神警告多次,下回再這樣,得小心自個兒的小屁屁遭殃,是以這回她說什麼也不敢再冒冒失失衝進去。

   聽到小琉衣口無遮攔地訴說兄嫂親密的私事,她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小琉衣則是覺得有趣,直衝著她瞧。

   「走啊!你不是說要玩水嗎?」匆匆移轉話題。

   「是啊!」小琉衣狡猾一笑,邊唱著小曲兒,順手採了朵小花兒玩。

   兩人很快來到庭園中特地命人挖的小池邊,小琉衣快速地脫掉小鞋與小襪,快樂地踢著水花玩。

   可是此時,對面不遠處,一抹偉岸的身影使宮煙柳的雙眸無法注意小琉衣的行動,她癡癡然直望著前方--揮撒著汗水拿著鋤頭不停松土的男人,真的是他嗎?

   他怎麼可能會在這兒?她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再不然就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對他的思念過於強烈才會誤以為他出現了。事實上,他根本就沒來,遠方那一塊貧脊的小泥地上,不過是名尋常的家丁在松土準備栽種新的花朵。

   可是,這種幻覺卻是美好幸福的,至少,她可以自我欺騙說他來了,終於來找她了。

   她心滿意足,嘴角噙著笑,溫柔的眼瞳中則閃耀著淚光。

   一旁的小琉衣看得是咯咯竊笑,她可是把奶奶交代的事給辦得妥妥當當了,絕不會讓奶奶失望。

   「大姑姑,你也跟小琉衣一塊兒下來玩水嘛!」

   明知她背著她聽不見,小琉衣刻意大喊,就是要在遠方埋頭苦幹的那個男人聽見。

   稚嫩的童音傳得老遠,引起了不停辛勤松土的男人的注意。仇絕擦了下汗抬眼望,便見夢中所想見的伊人站在不遠處凝望著他瞧。他停下了手邊工作,癡癡望著她。

   兩兩相望,千言萬語凝結在彼此的眼瞳中,前塵舊事歷歷飛逝而過。

   小琉衣見任務達成,乖乖提著鞋襪悄然退下,留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癡望的心弦顫動,宮煙柳忘了身在何方,衝動地往前行,就這麼猛然踏入水中。

   「小心!」仇絕見狀,丟下手中的鋤頭,施展輕功飛躍過來,擁住她的身子,不讓她再次不小心往前栽。

   她尚來不及驚呼,整個嬌軀就已被置人安全的胸膛之中。

   「真是你?」她沒去理會被清涼池水浸濕的鞋襪與裙擺,小手顫抖地撫上他的臉,仍是不敢相信。

   「真的是我。」他低語,雙目細心地看著她的嬌容。她更顯清瘦了,是否心底在怨他冷血無情?

   「你……為什麼來?」察覺到自己的動作過於唐突,她連忙縮回手,不願再讓他摟抱,想拉開兩人的距離。可仇絕不容許她這麼做,他像是怕她會突然間消失,將她擁得緊緊的。

   「我是為你而來。」他和宮邪城的交換條件是他為宮家在一塊貧脊的土地種滿花草後,便能躲在暗處看煙柳,不讓她發現。但他做夢都想不到她會出現在此,能說是上天同情他,所以為他帶來希望嗎?

   「為我……怎麼可能?」她不相信地於笑著,也是不敢再去相信。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我真是為你而來,我也曉得以前我對你說過許多謊言,但請你相信我,所有愛語,皆是出自肺腑,我是真的愛上了你。」他決定面對事實,不再隱瞞,也不再放過老天爺給他的機會,或許借此機會,他可以挽回他的愛。

   「騙人……」她很想相信他,真的很想,可她不敢,實在是先前所受的傷害太大了。

   「沒有騙人,我不再騙你也不再騙我自己了。」他搖搖頭。

   「怎麼可能……」

   「你是這般美好,我又怎麼可能不愛上你,還是目前你心底還恨我算計過你?」他怕,怕她對他存有恨意,直到現在,他方曉得,原來恐懼被人恨的感覺是如此難受,尤其那恨來自他的至愛。

   「我……我不知道。」其實她早就不恨他了,其實她一直心疼他的遭遇,其實她的心一直還是愛著他的,可是她不敢說。

   「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他低歎一聲,不忍見她左右為難的表情。

   「我……」她欲言又止,不斷躊躇。

   「我還得繼續松那塊土地,好種上花,我答應了你爹,而他也答應等我弄好,他會讓我偷偷看你一眼,我沒想到會在這裡就見到你……」他自嘲笑道,雙臂緩緩鬆開了她。

   在兩具身軀分離時,他的心狠狠揪痛著,可他無視那痛,咬著牙去做。

   離開了溫暖安全的胸膛,她的心悵然若失。

   「是我爹讓你松土的?」這情形,她恍若見過,腦海中馬上浮現從前聶宇為了朝陽上門時所發生的事,當時爹爹要求聶宇去後院挖一口枯井,而現在爹爹要求仇絕松土,兩者之間看似毫無關聯,卻又有小小的雷同。

   是否……是否爹爹已經原諒仇絕了呢?是否……是否爹爹可以接受仇絕?是否……是否爹爹覺得仇絕說的是實話,他對她不再有欺騙?

   那她呢?她要不要相信他?可不可以再交心一回?而這回她會不會再受到傷害?

   「是!我先帶你回到岸上吧。現在天氣雖然熱,但還是多少得注意些,不然仍會受寒。」他苦澀地笑著帶她到沒水的地方,小心不使她受涼。

   望著他溫柔的動作,她的心悄然冀求。

   他鬆開了她的手,轉身回去繼續松土。看著他離去,她的淚珠隨即不受控制地滾落,再看著他努力松土的模樣,她哭得更是淒慘。

   到底她該怎麼選擇?誰來告訴她。

   她好想他!真的是好想、好想。

   沒有人能給她答案,她的雙腿已先一步替她作下決定,她一步步往前走,一步步走向心之所依。

   終究,她還是深愛著他,無法漠視對他的愛戀。

   仇絕咬著牙,佯裝沒受到任何打擊地繼續松他的土,可只要細心的人就會發現,他每一次鋤土都是無比用力,像是要將他的絕望發洩在此。

   然後,敏銳的耳力聽到了後方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聲接一聲,穩穩踏入他的心房。他停下動作,沒有回身,心跳如擂鼓般等待著,雙手不住發顫,期待那一線希望。

   一雙小手自後方緊緊環住他的腰,炙熱的濕氣灼燙著他的背脊,他深吸口氣,不敢相信他會有得到幸福的資格。

   「在我尚未能作出決定時,我爹已經幫我作了決定。」她想通了,她該信任他的人,信任他的愛,他不是故意要傷害她的,他自己也很痛苦,難道她要因一時的心傷而就此放棄他嗎?難道她要狠心地使他品嚐仇恨之後所帶來的苦痛嗎?

   不!她不要,她要以愛來治癒他這顆被傷透的心,她要教他學會快樂、學會生活,她不要讓彼此抱憾終生。

   娘說的沒錯,她有資格得到幸福,且她也有自信能帶給他幸福。

   「煙柳,謝謝你、謝謝你!」她的動作已說明了一切,他感動地閉上眼,大掌緊緊握住置於腰間雪白的小手,透過溫熱的掌心,他們得知了彼此的情意,無需更多累贅言語。

   不再分離,不再有仇恨,在他們之間,所剩即是愛……

   庭園的暗處躲著一對不住偷覷的男女,夫婦倆見他們幸福快樂地擁抱在一起時,便知道可以開始著手準備嫁女兒的事宜。

   「如何?很崇拜我吧?娘子。」宮邪城牽著嬌妻的手離開了庭園,往主臥室走去。

   「是呵,相公,你想聽我說什麼?要娘子我說您英明神勇還是聰明過人?」殷秋離柔媚地瞅著丈夫看。

   「你現在可以說我聰明過人,為兩個女兒都找到了好女婿,而待會兒……等咱們回房後,你可以不斷地告訴我,我有多英明神勇。」他意有所指瞅著愛妻看。

   「你……討厭!」殷秋離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兩人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小,不過不時可以聽見歡愉的笑聲自宮家逸出。

   雖然正值炎炎夏日,但在宮家,就是徹底的春天了,一對對的愛情鳥正快樂地在家裡歡唱。


   【本書完】


   編註:

   (一)關於聶宇和宮朝陽的愛情故事,請看《妾似朝陽》

   (二)  關於宮穹魈和虞絲蘿的愛情故事,請看《妾似絲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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