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條命應該不只值五萬元吧?」
「呃……」
「你救了我,這張支票是我對你的感謝,收下來才不會辜負我。」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靈月被迫收下一大筆錢。不過錢財入袋總是令人快樂的,所以
她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由於收入不穩定的關係,所以她總是非常珍惜每次賺得的錢,誰曉得下一回的客戶
會不會又龜毛又愛殺價?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創業維艱守成不易,有水當思無水之苦,但是她總會在結束一
樁任務後,拿到酬勞的那一天好好犒賞自己一番。
靈月生平除了愛喝各式各樣的花果茶外,就是愛吃蝦蟹海鮮,可是海鮮在台北可說
是高檔貨,身上沒有幾千塊是吃不起的。因此她總是強忍著口水,等拿到酬勞的那一天
才大吃特吃。
今天她選的這家海鮮料理館位於東區的元氏國際貿易大樓旁,地段高價錢高,可是
食材新鮮豐美,和一般的海鮮店不同。
每次她經過這家店外頭,都只能吞吞口水看著裡面的客人大啖美食,可是這一次不
一樣,懷中揣了一千兩『銀子』,相對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雖然是中午用餐時分,可是滿漢海鮮樓內卻不見絲毫吵鬧喧囂,每一個用餐的客人
若非西裝筆挺就是打扮時髦的都會麗人,當靈月穿著一襲手染紡紗的玫瑰色長裙,套著
一件針織白罩衫,頸項間掛著一串銀煉走進店裡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往她瞅去。
怎麼了?怎麼他們一副看她剛從新疆千里迢迢坐駱駝來的模樣?
這年頭沒穿套裝或小洋裝出現在高級餐廳,是一件很怪異的事嗎?
還是……他們都看出她窮酸的只帶一千塊出來吃海鮮?
靈月忽略了男人們眼中的驚艷,還有女人們不屑又嫉妒的輕蔑。
她眨眨黑眸,正覺得有點困窘的時候,侍者有禮地出現在她眼前。
「小姐,請問幾位?有訂位嗎?」
「一位,我沒有訂位耶。」靈月略帶歉意的說,「怎麼辦?一定要先訂位方可以
嗎?」
侍者被她不自覺的魅力迷得有點暈陶陶,連忙道:「不不,還有位子,請跟我來。」
靈月釋然,甜甜一笑,「謝謝你。」
他受寵若驚,「不客氣,請往這邊來。」
侍者帶她到靠近窗邊的座位,還體貼地替她拉開椅子。
靈月落坐後,翻開那本印製精美的菜單,裡頭的價錢讓她邊看邊偷嚥口水。
龍蝦、鮑魚、魚翅等千元身價的料理她迅速略過,直接看向最便宜的那一欄。一道
奶焗什錦明蝦要四百五十元,XO醬爆青蟹要三百七十元,香烤柳葉魚要兩百元,再加上
白飯或湯……媽媽咪呀!
鎮定、鎮定,高級餐聽自然價錢高貴,她不是帶了一千塊,今天準備把它打死了嗎?
靈月痛斥自己的大驚小怪,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對侍者說;「麻煩給我一個醬爆青蟹,
一個炒青菜,一碗白飯,還有一盅冬瓜蛤蜊湯,謝謝你。」
「不客氣,馬上來。」
靈月吁了口氣,接下來歡天喜地的等待上菜。就在這時,一種奇怪的感應像閃電一
樣劃過她的心房,她本能抬頭往某一方向望去。
大門口,一個高大的男人緩緩走了進來,餐廳經理立刻趨向前去,恭敬道:「元先
生,這邊請,我們已經為您保留了最好的位子。」
那位神態肅然孤寂,卻有著一雙深邃眸子的男人微微點頭,渾身散發出尊貴的王者
氣勢。
經理將他引領到靈月前頭的桌子,親自取過菜單,「元先生,今天想用點什麼?」
「就照平常。還有,給我一杯黑咖啡。」懷墨揉揉眉心,將疲倦隱藏得很好,可是
靈月還是強烈地感受到了。
她登時忘卻自己的飢腸轆轆,目不轉睛地緊盯著他。
他沒有注意到她的注視,逕自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厚厚的公文攤開在乾淨的桌面,
然後微蹙眉頭專心地埋首其中。
一個看來偉岸堅毅的男人,為什麼全身上下散發著無法言喻的哀傷?
這份憂傷不由自主地擾亂她的心緒,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凝視著他的側影,
然後淚水充滿了眼眶。
她的心好像被揪緊,讓她忍不住淌落酸楚的淚水。
「小姐,你的菜。」侍者看見她盈滿淚水的眼眸,不禁驚訝道;「呃,發生什麼事
了?你怎麼哭了?」
侍者雖然壓低聲音,但仍然驚動了懷墨,他本能回頭一瞥,兩泓若深潭不見底的眸
光恰好接觸她的。
雖只是匆匆一瞥,卻重重地撞擊得靈月芳心悸動,小臉倏然紅了起來。
「小姐,小姐……」侍者兀自大驚小怪著。
靈月連忙眨回淚水,半羞赧半自責地掰道;「呃,我常常會這樣……我沒有哭,只
是急性結膜炎的關係。」
侍者這才放下心來。
靈月舉起筷子,眼睛雖然望著香氣四溢的菜,心底卻有股蠢動直想往鄰桌看。
怪事,她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心情?
她戳了一塊螃蟹往嘴裡送,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他瞟去。
只見他正在翻閱公文,桌上的黑咖啡已經喝了一半,顯然這人慣於把苦兮兮的咖啡
當開水灌的。
嘖嘖,這怎麼成呢?
靈月鬼鬼祟祟地偷看著他,一邊無意識地將食物塞入嘴巴咀嚼著。奇怪,她突然覺
得全身寒毛悄悄直立。
怎麼了?她吃的是熱湯熱菜,為什麼會覺得有股寒意隱隱襲來?
侍者送來他的菜,可是他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反而又叫了一壺咖啡。
靈月越看柳眉皺得越緊,脖子也越伸越長,都快要變成長頸鹿了。
「我的桌上有什麼令你感興趣的東西嗎?」
一個低沉略顯霸氣的男聲響起,靈月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會意過來。
「是你在跟我講話?」她指著自己的鼻尖,愕然問道。
「除非你看的不是我的餐桌。」懷墨冷冷地回答。
靈月這才注意到他語氣的冰冷,不知為什麼,他主動對她說話的舉動令她竊喜,身
上的寒意驅散了不少。
「呃,對不起,只是我沒想到你會跟我說話。」她開心地揚聲道。
他皺緊雙眉,顯然也奇怪為何無故與她說起話來?
「你為什麼不吃飯?」她握著筷子,微側著頭問道。
「我正在吃。」他又將注意力移回桌上的文件,拿起咖啡杯湊向唇邊啜飲起來。
「你是在戕害自己的胃腸和心臟,你哪有在吃飯?」她看不過去的直言。
懷墨冷冷迎視她,「就算我是在戕害自己的身體,與你何干?」
靈月微怔了怔,是啊,他吃不吃飯與她何干?可是她的雞婆個性一起就難以自己,
哪有可能被這兩句話擋回去?
尤其她對他有種奇特的好感,這種感覺凌駕了她的理智。
「是跟我沒關係,可是上天賜予人類糧食,你這樣白白糟蹋就是不對,凡親眼目睹
者人人得而誅之……」等等!她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呀?
那男人顯然也把她視若瘋婦,就在這時,一個身材瘦長的斯文男人走近他。
危險!
詭異的訊號飛快地劈入她腦中,靈月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方纔的寒意更加強烈的
襲向她。
這個長相斯文的男人身上散發著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和一抹她無法捉摸的強烈情緒。
靈月只覺巨大的能量自他倆身上輻射而來,排山倒海地呼嘯著要淹沒她,她仿若置
身冰窖般冰冷,渾身上下的感應分子都劇烈地張開探測的觸覺,一幕幕怪異扭曲的景象
竄入她腦際,力量之大令她幾乎快無法控制。
不!
她死命咬著唇,試圖抵禦狂湧而入的靈象能量,可是那股力量太強大了,她緊緊抓
住的筷子「啪」地一聲,斷成兩截,她也倏地暈了過去。
她的暈倒驚動了所有的人,懷墨在眾人驚呼聲中俐落地起身探視,伸手微搖了搖她
的肩膀,手掌觸及之處是一片冰冷,她的體溫似乎正在迅速下降中。
他眸光一閃,當機立斷抱起她,「她很不對勁,我得立刻送她到醫院。紀超,要餐
店把她的帳記在我們帳上,這裡就交給你了。」
「是的,總裁,你放心。」紀超微帶疑惑地看著他,「這位小姐是?」
懷墨沒有回答,只是冷著臉大踏步抱著靈月離去。
靈月靜靜地躺在柔軟的床上,微翹的睫毛在眼下肌膚形成一抹陰影。
她的臉龐還是一片蒼白,唇上的一抹青紫是方才失溫的證據。
懷墨點燃一根香煙,若有所思地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莫名的失溫連醫生都覺得奇怪,可是卻診斷不出什麼
來。
若不是吊了一瓶點滴後她的體溫漸漸有回復的跡象,恐怕醫生也不會答應讓她離開
醫院,回家休養。
她沒事了,只是陷入沉沉昏睡中。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她帶回來,多情樓裡從未有另一個女人存在過,除了……
懷墨猛一咬牙,努力抵抗那股椎心的痛楚。
「這裡是哪裡?」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
他隱藏住脆弱傷痛的感覺,平靜地說:「你醒了,覺得怎麼樣?」
「很累。」靈月誠實地回答,突然發現自己好習慣就這樣躺著,凝望入他深邃的眼
眸。
懷墨卻不習慣被她這樣瞅著,他倏然站起身,緩緩朝房門走去,「你休息一下,待
會我送你回去。」
「等等,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元懷墨。」
「元……你是元氏的總裁?」她俏目微微一轉。
他回過頭,輕諷道:「想不到嗎?」
「你口氣不用這麼偏激,我對有錢人沒有偏好也沒有偏見,」她從他的話裡嗅出一
絲嘲諷意味,「我更對麻雀變鳳凰的灰姑娘情節沒什麼好感,所以你大可放心。」
懷墨聞言,雙眸浮現淡淡的驚訝,「你的反應真靈敏。」
「多謝誇獎,我還以為在你眼裡,我只是個被撿回來的瘋婆子罷了。」她自我解嘲,
「知道你對我有更高的評價真好。」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怪不得我,你出現至今一切都很戲劇化。」
「你是指那個先前盯著你桌上的龍蝦直流口水,後來還無緣無故指責你浪費糧食,
接著又突然暈倒的那個女人?」看他笑了,靈月也忍不住揚起微笑,「噢,完了,你把
我的本性都看光了。」
「的確很少有人會像你這麼奇怪的。」
「那當然,我從小就知道我比別人奇怪,這沒有什麼好訝異的。」說完,她扮了個
鬼臉,勉力想支起身體來。
懷墨的君子風度不容自己袖手旁觀,他略一遲疑,隨即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幫助
她坐好。
「謝謝,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有禮貌的紳士了。」靈月朝他靦腆一笑。
懷墨手一僵,立刻放開她,臉上的表情又回復冷漠。
「我說錯什麼了嗎?」她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如果你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我也該送你回去了。」
「呃……也對。」她眼睫低垂望著自己的手。是呀!她怎麼好意思繼續打擾著不走
呢?
靈月移動身子下床,發軟的雙腿幾乎不聽使喚,可是他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送客意
味,她也不好再耽誤了。
「你可以走嗎?」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靈月抬起小臉燦爛一笑,「當然。」
她尾隨著他走出客房,經過美麗古典的長廊,忍不住驚異於氣派又雅致的擺設。
「好美的房子!」她的眼光被這一切吸引住了。
「謝謝。」
「我從來不知道,純中國式的房子也可以這麼美。」她興奮道。
懷墨沒有回答,自顧自地大步往前走,害她得用小跑步才跟得上。
「你自己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屋子?」她氣喘吁吁,好奇地問。
他驀然回頭,眼底浮起一抹陰鷙,「這似乎不關你的事。」
靈月一怔,有些難堪又有些心酸地說;「對不起,我只是……」
就在他們經過一扇緊閉著的門時,一陣閃電般的光瞬間劃過靈月眼前,她倏然低呼
一聲,身子搖搖欲墜地靠在牆上,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著。
「你怎麼了?」懷墨皺眉看著她發白的臉色。
她閉了閉眼,努力揮去那種緊掐住心臟的悸痛,「我好像……」
剎那閒,一張清麗出塵的淺顰臉龐閃過她面前,那臉蛋上的眼眸有如黑水晶,透著
盈然淚光和無限的哀傷,好像想對她訴說什麼。
靈月緊揪住衣襟,費盡力氣掙扎著開口,「你……你是誰?」
那個影子瞬間又從她瞳孔中消失,卻留下了淡淡的哀戚。
我需要你……救救他……
一縷幽然輕柔的聲音灌入她的耳膜內,靈月緊緊咬住下唇,全身因用力而泛著薄薄
冷汗。
「你沒事吧?不舒服嗎?」懷墨看情勢不對,攔腰抱起她,「你需要去看醫生。」
「不!」她勉強擠出這個字,渾身虛脫地低喃道;「不,不用……我需要休息……」
一時之間,懷墨也沒有其它選擇,他又將她抱回客房。
靈月的身子一觸及柔軟的床墊,不禁輕吁了口氣,放開緊繃的神經和緊咬唇瓣的貝
齒。
「老天!」她想到剛才的情況,不由得驚駭地低呼了一聲。
「究竟怎麼回事?你這是老毛病嗎?」懷墨替她擰來一條濕毛巾,為她拭去額上的
冷汗。
「可以算是吧。」靈月稍稍休息了一下,定了定神後,突然抬起頭望著他,「你有
危險。」
他拭汗的動作倏地停下,似笑非笑道:「這是一場玩笑嗎?」
「我沒有那麼大的精神跟你開玩笑,難道你看不出事情很不尋常嗎?」她心底始終
怦怦亂跳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
發生的靈異現象與超能力量巨大明顯極了,可是她目前只能接收,而無法消化這些
訊息,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這個男人有危險了。
她突然想起自從遇見他之後的離奇現象。
「依我看,最不尋常的就只有你了。」他毫不客氣地指出。
先是胡言亂語,接下來是莫名其妙的舉動,難道他真遇上了個女瘋子?
該死!他就知道這年頭好人不能做。
靈月杏眼圓睜,被他臉上明顯的冷漠諷刺給氣著了,「看到你,我這才知道什麼叫
作『人大笨狗大呆』!你簡直就是一隻沒有耳朵又固執得跟混凝土沒兩樣的騾子。」
從沒有人這樣罵過他,懷墨冷冷地挑起一邊眉毛,「看來我遇上一個不知感恩的女
人。」
「感什麼恩?你難道看不出這一切很不對勁嗎?」她狂亂地喊,試圖讓他明白情況。
「別以為裝神弄鬼就可以賴著不走,我受夠了你的胡言亂語。」
「我沒有賴著不走,只是我現在不能走。」
「想死賴著?」他瞇起眼睛,「說,究竟是誰指使你來的?你居心叵測地接近我是
為了什麼企圖?」
「企你個大頭烏龜。」她激動地叫道:「我剛剛看到了一個女人!」
他瞪著她,完全當她是瘋婦。
「我不是瘋子,我是個超異能者!」他看她的眼神彷彿她已病入膏肓,靈月不禁大
聲抗議著,「聽我說,我剛剛在那個房間外頭看到一個女人,她長得很美,她說你有危
險了,要我保護你。」
懷墨的眼神倏然凌厲起來,「你說什麼?」
「我說我剛剛看到一個女人……哇!」她驚叫一聲,雙肩被他抓得死緊,「別捏得
那麼用力,我肩膀快斷掉了。」
他的眼神狂亂,激動地質問:「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
「很漂亮,瓜子臉……眼睛很黑、很亮,可是總是眉頭深鎖的樣子。」靈月忍著痛
回答。
「雪眉……」懷墨突然放開她,臉上閃過狂喜和帶著哀傷的笑意,「她真的回來看
我了,我就知道她捨不下我的。」
靈月跌坐在床沿,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冰冷堅硬的眼神凝聚著濃濃的柔情。
那深情的溫柔神色深深地震撼了她。
她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的眼中有如此深刻的愛意。
「你說的雪眉是誰?」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一顆心緊揪著。
他瞥了她一眼,聲音夾雜著喜悅與自製的矛盾,冷冷地問;「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這個雪眉是你的心上人嗎?」她答非所問。
「回答我的問題。」懷墨握緊拳頭,好像靈月再不回答他的問題,他會不惜使用武
力逼迫一樣。
「我可以感應到她,可是我沒有辦法清楚明白她的意思。」她不禁蹙起眉頭,「我
需要時間。」
「多久?」
「我怎麼知道,人的磁場沒有絕對的頻率,我只是比較容易與她搭上線。」說到這
裡,她突然對他吼道;「喂,你不是說我胡言亂語,還要把我趕出去嗎?怎麼現在又追
問起我來了?你不怕我是在裝神弄鬼騙你嗎?」
「你敢。」他冷冷地道。
這個自大殘暴的土霸王,他以為他是誰呀?
靈月怒氣陡生,迅速跳下床,「是,我不敢,所以我不裝神弄鬼,也不再留在這裡
惹人嫌。」憤怒助長了她的力氣,她拔腿就往房門口沖。
懷墨雙眉深擰,伸手扯住她的手臂,「等等。」
「等什麼?等著被你一腳踹出去嗎?」她杏眼燃燒著怒火。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咬一咬牙,稍嫌困難地低吼。
「放開我,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她直直望入他的眼底,「你為了一個逝去的靈
魂哀傷至今,是不是?」
他渾身一震,猛然鬆開她的手,惱怒道:「是誰告訴你的?」
「我可以感覺得到。」她靈媒可不是做假的。
「紀超告訴你的,是他派你來的?」他狠狠地盯著她。
「我不認識什麼紀超。」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名字讓她打了個寒顫。
懷墨目光威脅地盯著她,「他還告訴你什麼?他派你還來做什麼?要我忘了雪眉
嗎?」
「我不——」
「哼!他也太高估你的魅力了。」他陰沉道。
靈月差點被他氣昏,「你……你這個自以為是的王八蛋,你以為你是誰呀!」
「你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嗎?想坐上元氏總裁夫人的寶座,你不是應該事先做好一
番調查的嗎?或者,紀超也被你騙了?」他眼中佈滿明顯的輕蔑。
「你竟然敢暗示我利用別人來接近你!」靈月像頭被激怒的小母獅,對著他張牙舞
爪。
「難道不是嗎?」他放肆的上上下下打量她的身材,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你這種
平板如飛機場的身材,就算送給我一夜春宵,我也沒那個興趣。」
他的眼光看得靈月臉蛋臊熱起來,可是他的語氣卻讓她暴跳如雷。「我不跟你這個
自以為是的傢伙講話,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見你。」
「這麼快就要走了?該不會是欲擒故縱吧?」他好整以暇地倚在門邊看著她,眼中
半點笑意也沒有。
「怎麼,你很失望啊?真抱歉無法扮演好你以為的拜金女郎。」她不怒反笑。
「你的嘴巴倒挺厲害的。」
「哪裡,跟你學的。」她下巴一昂,雖然雙腿還有點虛軟,她卻不願示弱地大步往
外走。
懷墨雙臂環胸,凝視著她的身影,看見她在經過雪眉的房門時腳步稍頓了頓,隨即
甩甩頭舉步下樓。
她究竟是誰?
這個疑問充塞著他的心底。倘若她真是紀超雇來的女孩,她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
但是她眼中散發著無可否認的清亮澄淨光彩,讓人完全無法把她跟『陰謀』兩字聯
想在一起。
懷墨伸手揉了揉眉心。
靈月扶著樓梯緩緩下樓,氣喘吁吁之餘不免黯然心傷。
這麼出色的一個男人,又深情至斯,她不禁有些嫉妒起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女人。
雖然她已經死了,但是她所擁有的愛卻是平凡人所沒有的。
元懷墨雖然努力壓抑他的心碎神傷不外露,但是憂傷卻自然地由內向外散發出來,
是怎麼也掩不住的。
她心疼他,可是卻被他的態度氣得火冒三丈。
他成天傷心有什麼用?只是讓逝者不放心,並且陪葬了自己罷了。
那個幽然的聲音又在她的腦袋裡迴響,拚命想要呼喚起她的注意。
求求你別走……幫幫他……
「我管你那麼多,是他不肯讓我幫忙的。」她喃喃自語地反駁腦中的聲音。
不管了,這年頭好人做不得!
「你打算徒步走下山嗎?」懷墨的聲音陡然在她背後響起,嚇了她一大跳。
「你跟過來做什麼?」她戒慎地看著他。
懷墨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我只是不想這山上多出一具無名女屍。」
「呸呸呸!光天化日的,我……」她的眼光看向落地窗外,這才發現外頭已是一片
深沉黝黑,「晚上了?怎麼可能?」
「你昏睡了好幾個鐘頭。」
靈月看看窗外再看看溫暖的室內,當下不知該有骨氣的往外走還是該識時務的留下
聽憑他發落。
她揪著柔軟的裙子,低著頭咬唇道:「該死!我怎麼把自己弄到這步田地?」
「還是坐我的車。」他緩緩地開口,給她一個台階下。
她遲疑了一會兒,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我只是不想留在這裡,才勉強坐你的車,
你不要自以為是,好像我很想坐你的車。」
她孩子氣的模樣逗笑了他,懷墨連忙掩飾唇邊那抹笑,語氣冷漠地說:「走吧。」
她只得乖乖地跟著他往屋外的車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