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健的體魄並沒有因為長時間的飛行而顯得勞累,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唐家,心中有著些許不情願。
這些天以來他過得糟透了,腦海裡總是浮現方款款的身影,她驚訝的表情、她憤怒的表情、她因為激情而喘息的模樣……他用最快的時間解決了紐約的事務,將原本兩個禮拜的行程濃縮為五天,這在他向來按部就班的生活裡是從未發生過的。無法否認,那個小女人的話語的確有著份量,促使他盡速地返回了台灣。
在他將車子停好、踏出車門時,只見管理車庫的僕人看見他的表情就像見鬼似的,臉色慘白轉身奔入主屋裡通風報信。
隨著唐霸宇的前進,被嚇到的僕人愈來愈多。「主人——」僕人們欲言又止。
「讓開!」他吼道。
某種不祥的預感開始在他腦中成形,他的腳步變急,快速地走入主屋。一路上,他推開任何前來阻止的僕人,疾步走入唐心的房間。
偌大的房間裡堆置著被遺棄的書本,唐心早已不見蹤影,一件睡衣被仔細地折疊、放置在棉被上,他認出那件睡衣是唐心慣穿的。唐霸宇的濃眉深鎖,表情變得陰鷙嚇人,他粗魯地推開試圖上前解釋的僕人,推開一牆之隔的家教住的客房。
這間房間被收拾得更加徹底。
房裡已經看不見款款曾經停留過的痕跡,梳妝怡上的瓶瓶罐罐早已消失,而放置在角落的皮箱也不見蹤影。如果只是出門,衣物不會被收拾得如此乾淨,就彷彿……她不會再回來了。
他猛地打開衣櫥,發現她只拿走先前帶來的衣物,將那些名牌套裝留置在衣櫃內,像是在嘲弄他無法用錢留下她。
早該知道,她與那些女人是不同的,她對他的財富不多加眷戀、離去時不帶走任何用於唐家的東西,就除了唐心。
她竟然帶走了他的女兒!
「她們到哪裡去了?」狂怒的咆哮聲傳遍整間宅邸。
唐霸宇轉過身來,瞪著眼前眾多發抖的僕人們。從來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權威,更沒有人敢愚弄他,而方款款竟然趁他不在台灣,就帶走了他的女兒!?
「方小姐,她……」僕人吞著口水,緊張地用手保護頸子,怕憤怒的主人會因為他沒有阻止方款款的行為而撲過來扼死他。「在您出國那一晚,家教就把小姐帶走了,她說小姐需要治療,也需要正常的生活。」
「你們就不會阻止她嗎?管家呢?他人在哪裡?」唐霸宇憤怒不已。他沒有想到才出門一趟,僕人們就臨陣倒戈,竟讓一個女人帶走他的女兒!「老莫,你給我出來!」他狂吼著,黑髮凌亂不羈與黑眸怒火狂燃,此刻的他看來像是地獄裡的魔王。
「主人……」僕人用微小的聲音呼喚,拿出手帕擦著額上的冷汗。「管家說要照顧小姐,也跟著一起出門了。」他開始佩服起管家的先知先覺,知道唐霸宇回國後,鐵定會找人開刀,為了躲避怒氣,管家在最快的時間內跟著逃走了。
唐霸宇氣得說不出話來,雙手緊握著拳,緩緩地瞇起雙眼。驀地,眼角看見某種飄動的布料,他上前幾步,看見一件被遺忘的粉紅色絲質襯衣,孤單單地掛在浴室鏡台前。
黝黑的大手取下襯衣,任柔滑的衣料滑過指尖,感覺起來,就像是她肌膚上的觸感……「就因為我那晚沒有留下來,沒有照顧唐心,她就帶走了唐心?」難以想像,這麼一個小女人竟會如此膽大妄為。她是不畏權勢,還是根本就是愚蠢?
他摩弄著手中的衣料。體溫暖了衣料,屬於她的芬芳瀰漫鼻端。
僕人後退著,退到安全範圍之外,確定性命無慮後才有膽子開口。
「家教她……」他吞著口水,有些膽怯。
「說!」嚴厲的命令讓人不得不遵從。
僕人鼓起勇氣,豁出性命地說道:「家教說,反正你不在乎任何人,只關心生意與會議,就讓那些生意與會議陪你過一輩子就行了,她要帶唐心小姐去過正常人的生活。」忠實地傳達後。開口的那個僕人立刻飛也似地逃命去了。
唐霸宇的黑眸裡透著危險的訊息。因為她的逃離,反而點起了他血液中狩獵的野性,他期待見到她,想著要如何整治那個該死卻又讓他渴望的女人。
高大的身軀轉了過來,原先憤怒的情緒稍稍緩和,很奇異地轉變成某種冷然的笑意;一抹冷笑躍上唇瓣,讓他看來更增添了幾分邪惡。他對其他站立在一旁的僕人下令。
「去找杜豐臣來,要他用盡一切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她們的下落。」唐霸宇吩咐道,黝黑的掌始終緊握著那件粉紅色襯衣。
沒有人可以逃出他的掌握,尤其是她,那個讓他既渴望又憤怒的女人——
※※※
豪華的轎車在市區內移動著,緩慢地駛往另一縣市。司機如坐針氈地駕駛著,甚至不敢從後照鏡觀看。
主人唐霸宇的臉色是鐵青的。而另一個男人則是一臉的笑意,車廂內的氣氛十分詭異。他第一次看見主人如此憤怒,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杜豐臣拋著花生米,張開嘴準確地接住,饒富趣味地咀嚼著。他斜坐在柔軟的汽車椅墊上,帶著笑意的眼看著唐霸宇,傭懶的氣質與略顯凌亂約衣衫,讓他看來沒有危險性。
只有少數的人才能知曉,包裡於慵懶之下的,其實是最鋒利的刀劍,世人只看見了他漫不經心的模樣,看不穿這個男人的偽裝。
「你查到她們的下落了?」唐霸宇第六次開口詢問,壓抑著胸中的怒氣。
又嚼了幾顆花坐米,杜豐臣才懶懶地開口。「你打算花多少錢買我的消息?」
他微笑著反問,不打算放過敲竹槓的機會。
天曉得長年來受到唐霸宇的「照顧」,杜豐臣心裡有太多小怨小仇想要「回報」,只是苦無機會。好在老天保佑,唐家來了個方款款,而向來冷靜鎮定的唐霸宇就像是被燒到尾巴的野獸,自製的面具早就摔得四分五裂。
打從在唐家效命開始,杜豐臣還不曾見過唐霸宇失控過。他老早就想反抗一下唐霸宇的高壓統治,趁著這個機會,他故意拖延,對唐霸宇的焦急感到有趣極了。
可以對老闆小小的報一下仇,他當然率先行動,哪還會想到事情結束後,自己會有什麼下場,是不是會小命不保?
「你是我的屬下。」唐霸宇冷著一張臉,瞪著杜豐臣。
「是啦,當初你幫我還了那幾億的債,我就簽下了賣身契,答應替你工作。但是事過境遷那麼多年,我替你出生入死那麼多次,想來那些債也該還得差不多了吧?」他厚著臉皮,涎著臉露齒而笑。
唐霸宇瞇起眼睛。要握緊雙拳才能克制揮拳打掉對方臉上笑容的衝動。「不要在這時候來測試你的運氣,我沒那個耐心。」他警告道,看出杜豐臣嘲弄的眼神。
「啊,還是不夠嗎?可憐我在經營徵信社的時候,還要分神來替你賣命。」他誇張地歎著氣。雖然徵信社裡沒什麼生意,不過他也樂得清閒。
杜豐臣是閒雲野鶴,一向難以受到管束,若不是受過唐霸宇的恩情,他也不願與財團扯上關係。
「還想要命的話,就說出她們的下落。」唐霸宇沉下臉命令,他已經沒有耐性玩任何遊戲。
「你這是命令還是請求?」杜豐臣不怕死地間。
「我只要答案,我要知道女兒的下落!」唐霸宇終於忍無可忍地發出怒吼,他憤怒地揮拳打上坡璃,發出巨大的聲響。若非玻璃是特製的防彈玻璃,此刻大概已經被打得粉碎。
杜豐臣繼續嚼著花生米。「放心吧,款款對唐心而言沒有任何的危險,她的背景清白得像是一張白紙,她不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才帶走唐心的。會這麼做純粹出於關心。她想讓唐心過正常一點的生活,得到一些關懷,或許讓唐心跟著她一陣子,也沒什麼壞處。」他事不關己地提出建議。
曾經有個瘋狂的女人,是個商界某位千金嬌女,因為得不到唐霸宇的注意力,在羞憤之餘竟然綁架唐心,想以傷害唐心為手段讓唐霸宇痛苦。但是在幾個高級幹部的動員下,綁架的危機很快就被解除了,唐心也安全地回到唐家。
而那個瘋狂的女人,則因為種種打擊,在受不了失敗的情況之下,精神瀕於失常,被家人送進了療養院,基於保護女兒的立場,唐霸宇願意和解,沒有讓事端擴大。
只是,在那件事發生後,唐家成為外人的禁地,任何與唐心接觸的人,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雖然保護了小女孩,卻也造成她偏激的性格,早熟卻又冷漠,不知如何與人相處,直到方款款出現,這一切才有了轉機。
同樣是帶走了唐心,款款的動機與其他女人卻截然不同。
「我會自行判斷。」唐霸宇緩慢地說,因為不愉快的記憶而蹙眉。
女人們的覬覦,以及那一次的傷害,的確讓他倒盡了胃口。就連唐心的母親,那個曾經是他妻子的女人,也是因為貪慕財富而接近他。但是唐夫人的頭銜,以及優渥的物質生活,也無法讓她對唐霸宇產生感情。結婚沒多久,那女人在發現懷孕後,瘋狂地對他喊叫。
「我不愛你,沒有人會愛你這種冷血的魔鬼,我要的只是你的財富,但是成為你的妻子,忍受你的碰觸已經夠可怕了,為什麼還要讓我懷孕?我不要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有著你的血液,一定會跟你一樣可怕!」她疲狂的喊叫聲,到如今依舊迴盪在唐霸宇的腦海中,他永遠也忘不了。
每次回想,都是類似針刺般的疼痛。
他以冷酷武裝殘餘的情感,將那個女人強留在身邊,直到她生下唐心後才放她離去。那女人大概是恨透他了,在離婚之後就音訊杳然、甚至不曾回來看過唐心一眼。
女人總是看見他的財富,總是如此,他也習慣了如此,然而當出現一個讓他渴望、而又對他的財富不感興趣的女人時,他反而措手不及。
「不論你怎麼判斷都行,就請你不要嚇壞了款款。」杜豐臣像是火上加油似的,以親暱的語調說道,未了還加上一句:「不過要是你嚇著她了,我會很樂意地扛起安慰她的工作。」他咧著嘴笑著。
「你還沒有告訴我,她在哪裡?」詢問的話語,以極高的聲量吼叫了出來。
杜豐臣的笑容不減,伸出手打開車門。「她帶著唐心回她家裡所開設的私立幼稚園裡,而在你剛剛發飆的時間裡,我們已經到了。」他欣賞著唐霸宇臉上複雜的表情。
車門之外是一間中型的幼兒園,隔著矮矮的圍牆,可以看見玩得十分愉快的孩童們。
唐霸宇銳利如鷹的視線迅速搜尋著,很快地便在孩童之中尋找到方款款的身影。他像是看見獵物的獵人,緩緩走下車子,筆直地往幼兒園的卡通大門走去。
杜豐臣跟著走下車,拿著半包花生米趴在圍牆上。他知道好戲即將上演,而他可不想錯過呢!
※※※
在下課時間裡,被兒童霸佔的廣場簡直就如戰場般兵荒馬亂。款款忙著安撫被撞哭的小孩,她的額上有著汗水,嘴角卻擒著笑,視線落在正蕩著鞦韆的唐心身上,眼神更加柔和了些。
帶著唐心回來果然是對的,在細心的照料下,感冒病魔很快地被擊退,身體恢復健壯的唐心跟著一般小朋友一起上課,很快就相處融洽。在短短的幾天時間裡,唐心已經打進了孩子們的團體,整天玩得像個小泥人。
款款感到欣慰,但是當她的視線移經大門口,看見那個高大的身影時,笑容在她的臉上僵硬。
「是你!」她指控的喊叫,那表情像是看見魔鬼本人。
孩童們全都沉默了,停下手邊的遊戲,茫然不解地看著眼前氣氛緊繃的兩人。
「在你帶走我女兒後,我當然必須親自前來,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唐霸宇銳利的眼緊盯著方款款,眼神複雜,英俊的臉上則是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筆直地向她走過來,朝她伸出手「啊!」款款尖叫一聲,開始往幼兒園內跑。她喘息著,用盡力氣奔跑,心中浮現恐懼的情緒。
所有的小朋友全呆愣地看著款款,不明就裡地隨著兩人的行動而轉動脖子。他們看見那個剛進門的男人,竟然在幼兒園內展開追逐,一邊咒罵著一邊追著款款。
「爸爸。」唐心認出那個追著款款的男人正是父親,嘴巴因為驚訝而半開。她沒有想到爸爸會來找她,更沒有想到爸爸會追著款款跑,她不敢想像,當爸爸追到款款時,會發坐什麼事情。
她想跟上前去,好替款款解釋幾句,免得爸爸生氣。但是才剛舉起步伐,後領就被人鉤住。她愕然回頭,卻看見咧著大嘴微笑的杜豐臣。
「小惡魔,別上前插手,在後面乖乖看著。」杜豐臣笑著,慷慨地分送手中的花生米給小朋友們。
「但是……」唐心有些擔憂。爸爸的脾氣不好呢,要是生起氣來。對款款凶了,款款會不會連帶也討厭她?她有點擔心。
可她沒能把話說完,一把花生米便塞了她滿嘴,她別無選擇的只能咀嚼著。
「吃你的花生,不要多話。」杜豐臣勸告著。
一盤精緻的點心被端到唐心面前,轉眼被小朋友搶個精光。管家恭敬地立在一旁,將盤子放在身旁,端起飲料遞給唐心潤喉。「是的,小姐不應該跟上去的,還是在這裡吃些點心的好。」
「老莫?你怎麼也跟著跑出唐家?」杜豐臣問,伸長脖子想看看在幼兒園內玩官兵捉強盜的兩人,如今是進展到什麼情況了。
「我必須照顧小姐與家教。」管家說著嚴肅的話語,但是嘴角的那抹笑減低了他忠誠的形象。
「你要是這麼盡忠職守,就跟上前去『照顧』款款,她現在可是很需要人去解救。」杜豐臣訕笑著。
「明哲保身。我還是待在這裡照顧唐心小姐就好。」管家回以優雅的微笑,手探進鋁箔紙裡,開始吃起杜豐臣帶來的花生米。
※※※
至於方款款,則是被追得幾乎要尖叫。她因為奔跑而喘息著,驚恐地聽見背後傳來唐霸宇的腳步聲。那聲音愈來愈近,她甚至還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她的頸後,她驚慌得失去理智。
「大哥,大嫂,救命啊——」她尖叫著,開始尋求援兵。
在一個轉角,她的速度慢了些,手臂上隨即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箝制。她正想尖叫,身子卻被猛力往後拉去,她別無選擇地只能跌進他的懷裡,黝黑的大手轉眼蓋住她的唇……讓她無法繼績呼救。
「你帶走我的女兒,罪證確鑿,現在還想叫喚誰?你的同夥?」他靠在她耳邊,嘶聲問道,那聲音飽含危險的訊息。
款款發出模糊的悶哼,嚇得冒冷汗,只能臣服地搖搖頭。現在人都被他抱在懷裡了,她還敢說什麼?他那麼高大強壯,大概用一隻手就可以輕易要她永遠閉嘴。
她的腿踢瞪著,因為缺氧而掙扎,眼睛裡透著求饒的訊號。他不會真的想在沒聽她解釋的情況下,就讓她缺氧而死吧?腦海裡不斷想起先前在「太偉集團」總部上班時,那些人把他傳說得有多麼可怕。
「想說話?」唐霸宇冷冷地問,不將她的掙扎看在眼裡。
款款用力點頭。
「我要你先給我一個保證,從此之後你不會再帶著唐心私自離開唐家。」他提出要求。
基於安全的考量,他必須說出如此的限制,「太偉集團」太過醒目,難以確定暗處是否會有人在窺視。
她不願意點頭,用雙眼瞪著他,已經憋氣到眼中有淚水了,就是不願意同意。
他等待著,慢慢地挑起濃眉。「就算是會缺氧而死,你也不肯承諾?」他對她的勇氣與倔強感到詫異。
半晌後,她幾乎因為缺氧而昏厥,柔軟的身子癱軟在他胸膛上。
唐霸宇簡直歎為觀止,無法想像這小女人究竟哪來的死腦筋,竟會如此的固執。他鬆開手,在她大口喘氣時端起她的下顎,封住她的唇,將氧氣灌入她的口中。
還在貪婪呼吸的她,沒有預料到他突如其來的吻,而她也別無選擇的只能接受,從他口中汲取空氣,只能與他佔有的舌交纏。她的手攀附上他強壯的頸項,身子緊貼著他的胸膛,感受他的熱度與心跳。
似乎已經過了好久了,只有在兩人親密地接觸時,方款款才願意對自己承認,其實在內心深處,她其實也在懷念著他,他的憤怒與他的言行,還有奇異的魅力。
圍觀的小朋友們發出驚呼聲,瞪大了眼睛看著,專心地看著不太可能在電視上看見的熱情場面。
聽見圍觀者的鼓噪,唐霸宇不情願地結束,輕咬她的唇瓣後退開。「帶著唐心跟我回去,之後沒有我約允許不許再私自離開唐家。」他命令道。
款款的臉色刷地變了,原先被吻時的柔媚神色在聽見他的命令後,變得十分僵硬。「辦不到!」她拒絕得斬釘截鐵。
他瞇起眼睛,隱約感覺胸中怒火再起。她就是有這種能力,能夠輕易地打破他的自製、撩起他的怒火。
「唐心是我的女兒,而你只是個家教。」他警告地說道。
「但是你根本不把她當成是女兒、你從不關心她,只關心那些生意與會議。她是個孩子,需要你的關心,如果你不能給予,那麼就沒有資格做她的父親。我喜歡她,所以關心她,不能讓她在那種地方生長。」款款義正辭嚴地喊著,氣憤他根本不瞭解自己的苦心。
「誰給你權利指責我?」他逼近她,眼中有著憤怒的神色。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關懷,他怎麼知道該如何付出?「唐心必須跟我回唐家,連你也是。」
「為什麼我必須跟著回去?」她提出疑問,其實在他灼熱的目光中,已經感受到他的渴望。她也想起過兩人間的親暱,但是那都是不應該發生的啊,她怎能再去想?
「不為什麼!這是我的命令。」他粗魯地說,掩飾著心中不願意她離去的意念。他不想失去女兒,但是更不想失去她!
款款歎息著。「看來我們沒有辦法溝通了。如果你不贊同我的作法,那麼我辭職。」她狠下心說道,心中有著一陣刺痛。
「不!」唐心遠遠地聽見款款的決定,她驚慌地撲上前來,抱住款款的大腿,小臉上滿是驚慌與不捨。「你不能辭職,你不能丟下我!我不要再像以前一樣了,你會關心我,會照顧我,甚至在夜裡幫我蓋被子——」她開始哭泣,害怕著會失去款款。
唐心從不曾依戀過什麼人,但是她終究還是個孩子,一直在尋找著一個溫柔而關懷的形象,當款款帶給她這些情緒時,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感覺自己是被珍惜、重視的。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她在心裡已經暗暗將款款幻想成母親,甚至希望她與爸爸能有機會發展戀情,怎麼捨得讓款款離開?
款款蹲下來,緊抱著小女孩。「你不會給予她,在我給予她時,你卻要殘忍地奪去?」她仰起頭,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唐霸宇。
他說不出話來,在看見哭泣的女兒時,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卑劣的。從來沒有人敢指證他的錯誤,只有款款為了唐心,甘心承受他的怒火,將唐心帶入一般人的世界裡,清晰地指證出他的謬誤。
「別這麼殘忍。她是你的女兒啊!」款款緩慢地站起身來,搭著他的手,看出他眼裡的掙扎。「試試看,試著關心她,這不困難的。」她勸道,知道一切還有希望。
她知道唐霸宇不是冷酷無情的人,他的體內有著熱烈的情緒,他會憤怒,也會因為激情而狂亂,在那些情緒之外,應該也有著同等的熱情,只是那些熱情被埋藏得很深,必須被細細的挖掘,才能夠顯露在外。
「你不僅僅是唐心的家教,連我都要管?」他冷然地說道,卻沒有撥開她的手。她的肌膚觸感溫滑,像是上好的絲綢,有著讓人安定的魔力。
「我只是希望唐心能過得好一些。」不知怎麼地,在他的目光下,她忍不住臉紅了。他的目光很熱烈,就像是剛剛承諾了什麼秘密。「如果你同意,我願意跟你回去。」
許久之後,唐霸宇才緩緩地點點頭。這一生甚少對什麼事情讓步,這對他來說是個全新的體驗。
「我同意你的要求,會減少那些會議等等,對唐心給予多一些注意。」他僵硬地同意,轉過去不願意看她期待的眼神。「但是,這段時間內你一定要待在唐家。」他的語氣仍舊霸道,在說完後傲然地轉身離開。
方款款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像是打贏了一場大戰般興奮。她的嘴角有著笑容,在看著他時,心中竟瀰漫著某種難以解釋的情感。那種感情比她對待唐心的關懷還要濃烈些,有著些許不安的情緒,還有更多的溫柔。
她的手輕覆在胸前,感受那裡激烈的心跳。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要想到要再度回到唐家、再度待在他身邊,心就不由自主地雀躍著。
「你不辭職了嗎?真的嗎?這是不是表示你願意待在我身邊?」唐心充滿希望地問道。
款款微笑著,捏捏小女孩的鼻尖。「是的,我會留在你的身邊。」
「很久嗎?」唐心不安地緊握她的衣服。
「那就要看你爸爸的表現了。」款款回答,心中卻有著些許罪惡感。在與唐心交談時,她竟然會分心,一再地想起唐霸宇。
她這個家教實在不及格,對家長的關心,竟然快超過對於小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