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總管一臉憂心的看著眉頭深鎖的雷翔宇。在他印象中,雷翔宇一向是個笑看人世情,世事於我如浮雲的人,從來沒看他如此鬱鬱滿胸的樣子。
「我有什麼事?只是有點無聊罷了。」雷翔宇用手支持著下巴,連頭也沒抬一下,用一種要死不活的口氣回答。
「無聊?」雷總管的臉色更凝重了。「你真的沒事?」
誰不知道他們家少爺一向是哪兒有事哪兒鑽的人,要他真覺得無聊,除非是天下太平了,如今,「無聊」兩字竟活生生的從他們少爺的口中蹦了出來,看來少爺的問題可不小。
「不就是無聊嘛!會有什麼事?」雷翔宇也知道雷總管是關心自己,就算他真的一點說話的心情也沒有,仍是勉強的提起了嘴角。
「如果無聊的話,今兒個老爺、夫人不在,少爺可以去找柳小姐解解悶。」雷總管熱心的提議。
不是他不喜歡少夫人,也不是他喜歡叫少爺去外頭尋花問柳,只是蘇州城內大家都知道,少爺在新婚之夜丟下了少夫人而和柳小姐過了一夜,這擺明了就是柳小姐在少爺的心中高了一級。
現下為了讓少爺開心一點,他就算昧著良心也要做這樣的提議。
「找綿綿?」雷翔宇總算抬起正眼看了雷總管一眼。「你不是一向要我少去找她的嗎?」
「是這樣說沒有錯,但是少爺如果真的很無聊,而柳小姐又能讓你的心情好一點的話,偶爾一次倒也無可厚非啦!」雷總管歎一口氣,誰教他是看這少爺長大的,說什麼也捨不得看他這般的無精打采。
「算了!我沒興趣。」雷翔宇揮揮手又垂下了肩。
一想起柳綿綿,不知怎麼的,他非但沒有往日的興奮之情,心下反覺得更悶了。
這下,雷總管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雷翔宇會是這樣的反應,連忙拉了拉喚人的搖鈴。
「快!快去請於大夫。」雷總管對著趕忙出現的婢女吩咐。
雷翔宇奇怪的看了一臉慌張的雷總管,「有人生病了嗎?幹嘛這麼急著找於大夫?」
「還說呢!生病的人就是少爺你呀!好了,別耽擱時間了,等一下誤了就醫時辰,那老僕我怎麼擔待得起?」雷總管一臉著急的打發婢女去請大夫。雷翔宇的眉頭整個皺了起來,他摸摸自己的額頭,沒事啊?再看看自己的全身,也沒有什麼傷口,他怎麼不知道自己病了,需要大夫?
「等等!」雷翔宇制止婢女的腳步,一臉怪異的看著雷總管,「我好得很,誰說我生病來著?」
「可是少爺連提起柳姑娘都這麼無精打采,一定是病得不輕。別逞強了,有病就得看大夫才行,小病不醫,會釀成大害的,少爺,您還是聽勝伯老人家的話,讓於大夫看看再說吧!」雷總管一張老臉全揪成了一塊,一看就知道他有多麼的為雷翔宇著急。
「下去。」
雷翔宇不等雷總管抗議,就揮手讓婢女退了下去,然後起身拉住了雷總管,「我很好!我沒事!我只是覺得無聊,沒有人規定我不能無聊吧?」他又好氣又好笑的說。
「是沒有人規定你不能無聊,只是,你會覺得無聊實在是太反常了。」白定樵由外面讓小廝領了進來,他從頭到尾的把這場鬧劇看個全,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口。
「白兄?」雷翔宇訝異的說。
「白少爺,您來了就好,幫我勸勸少爺。」雷總管一看來的是雷翔宇的至交好友,如獲救星的說。
「勝伯,這兒就交給我好了,我擔保雷兄弟沒事的。」白定樵開口哈哈大笑。
雷總管仍是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雷翔宇,但白定樵說得如此肯定,便也點了點頭的退了下去,但臨去前,還不忘憂心的看了雷翔宇一眼。
「你說這像話嗎?我好不好我自己會不知道嗎?」雷翔宇翻了翻白眼。
他不過是無聊了點、氣悶了些、心煩的有點給他沒道理、意亂得有些給他莫名其妙……其它的不都好好的?
「別說勝伯了,全蘇州城的人都覺得你有問題了,而我現在看來也好不到哪兒去。」白定樵好笑的講起這兩天他在城中聽到的笑話。「我有什麼問題?」雷翔宇臉皺了一下,直覺的反應。
「整個蘇州城盛傳雷兄你突然興致缺缺,而且不知又從哪傳出謠言,說你的娘子仍是黃花之身,所以都傳你可能縱慾過度而……」白定樵沒有把接下來眾人的結論說出口,只是一笑帶過。
再笨的人也知道白定樵指的是什麼。
「我正常得很!」雷翔宇再次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還用手撫住了額頭。
謠言有時候真是荒謬的可以。
「我想也是,不過,那個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白定樵笑著說。雖然他聽來也覺得荒謬,可好奇心人皆有之。
雷翔宇被白定樵的問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白兄,你難道真相信我的『能力』?」
「當然不是。」白定樵好笑的搖搖頭,「可空穴不來風,你最近涉足風月場所的次數明顯變少了,而且每次聽說也是來去匆匆,雖然這對新婚之人或許尋常,可又有傳言你的娘子仍是玉潔如末嫁之時,怎教人不起疑竇?」
「什麼時候白兄也聽起這種小道消息來了?」雷翔宇知道白定樵只是在挖苦他,是以一臉無所謂的挖苦了回去。
白定樵用一種心知肚明的眼光看了雷翔宇一眼,「這可不是我說的,大概全蘇州城的人都知道,我只是轉述而已。」
「小道消息、道聽途說,不可盡信也。」雷翔宇幫白定樵倒了杯茶,然後又坐回了他的椅子上。
「那我要信的是哪一部分才好呢?」白定樵挑他的語病說。
雷翔宇忍不住輕笑了起來,「隨你信哪一部分,這樣我就知道你嫉妒我什麼了。」「這話怎麼說?」
「你若不是嫉妒我,為什麼這麼想相信這明明聽起來就可笑之至的流言呢?」
雷翔宇輕鬆地反將了白定樵一軍。
白定樵不覺擊掌,連聲點頭叫好,「雷兄這話說得有理,若非嫉妒你,又因何傳此種明知不實的謠言?」
謠言本是好事之徒為之,若非妒羨,為何天下人之多不謠傳,偏偏中傷他一人?
換個角度來看,不就是因為雷翔宇一向在這一方面「傲視群雄」,人們才特意造這個謠,不是嗎?
「好啦!白兄此次前來不會是想和我討論這無聊到近乎可笑的謠言吧?」雷翔宇歎了一口氣笑笑說。
謠言只對那些對自己沒有自信的人才能造成傷害,對雷翔宇來說,只是有些不勝其擾罷了。
「當然不是。」白定樵搖搖頭,他可不是一個無事之徒,這話只是他隨口提提的。
「那白兄所為何來?」他知道白定樵一向不喜麻煩他人,若不是真有事,斷不會前來找他。
「我想我要找的人可能就在蘇州,如果可以的話,我要借重雷兄的力量,蘇州合該是你的地盤,你一定比我熟。」自從上次偶然一瞥,他幾乎確定他可以在蘇州找到夢中佳人。
「這當然沒問題。」雷翔宇一口答應。
他也明白白定樵為了他心中的影子花了多大的心力,就算是陌生人,單看他的癡心真情,也會二話不說的助其一臂之力,更別說他和白定樵這多年來的友誼了。
「那我就在此……」白定樵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窗外不知什麼東西引住了他的注意力,讓他不僅未再說出一句話,就連眼光也定住了。
雷翔宇好奇的跟著白定樵的目光向外看去,在明白白定樵看到的是什麼後,他的眉頭驀地蹙了起來。因為白定樵看的不是別的,正是恰巧經過的寒竹。
雷翔宇明白寒竹的美足以讓人目瞪口呆,一般人會有這樣的反應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可連為了心中的影子而追尋多年的白定樵也是如此反應,倒教他有些訝然。
而且令他不願深思的是,他對此竟然感到生氣?
「白兄?你還好嗎?」他的口氣飽含酸味。
白定樵這才像大夢初醒的回過神來,「她就是你的娘子?」
雷翔宇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他雖然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白定樵臉上的驚喜,是任何有眼睛的人都不會錯認的。
難道白定樵的夢中情人竟然就是寒竹?
其實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白定樵不是說他從沒見過寒竹,或許他是見過而不知罷了?而以寒竹的美貌,足以讓一個男人一見為之鍾情一生而不悔。
憑白定樵的條件,和寒竹也算得上是一對才子佳人,若是他倆真的郎情妹意,他又怎能枉做小人?
寒竹和他之間的婚事一開始本就是權宜之計,就算是結束了,也不該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吧!
早先的心煩,在此刻卻像是醱酵般的膨脹、擴大,在他的心中漸漸釀成他自己也說不出的不安和心疼。
「雷兄,小弟能在舍下住個幾天嗎?」白定樵似是心神已遠的問著,全然沒有發現雷翔宇臉上不甚自然的表情。
雷翔宇心中莫名的浮起於百個不願意。
他是怎麼了?白定樵是他的至交,讓他住幾天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更何況他方才允諾要幫他的,怎麼這會兒卻又做這樣的反應?可他剛剛不明白他要找的人原來是寒竹,是他的妻子呀!一個聲音在他心中嘀咕。
但寒竹和他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就算她真的發現白定樵比他深情也比他好得多,最終甚至愛上白定樵,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說來他還欠寒竹一個相公,而白定樵絕對是個上上之選,那他到底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當然沒問題!」雷翔宇趁著自己未反悔前,連忙開口說。
※ ※ ※
盼翠園中箏音琛琛,寒竹著皮裘於亭中凝神舞琴,檀香伴隨樂曲,緩緩悠然於天地之間。
只見她纖纖玉指來去遊走於琴弦之間,一開口,清亮柔美的歌聲便若黃鶯出谷般響起。
「剪水飛花,裁冰作絮,龍宮不管嚴寒。斜侵風帽,吟鬢忽衰殘。誰念梁園倦客?黃金盡、作賦才慳。飄流久,寒欺敝褐,猶事馬蹄間。
兒時曾縱獵,呼鷹野外,落雁雲端。猛呼酒霜鞴,濕遍紅鴛。倚馬酣歌秦妓,紫貂暖、不上裘船。今遲暮,翩翩孤劍,寂寞渡桑干。」
「好一個寂寞渡桑干,好一曲《滿庭芳》,這朱稀顏的詠雪詞寫得是雪,卻無一雪字:這嫂夫人唱得是冷,卻更增寒漠。」白定樵忍不開口讚歎。
寒竹停下了手中的琴音,抬頭冷冷的打量眼前的男人,她一向不喜歡有人打擾她獨處時的安寧,當下皺起了眉頭。
由他的衣著打扮和文質風度,看得出來此人定是不俗,只是清朗的眼中有一份濃得化不開的愁鬱,教她不由得思起了此刻遠在火雲堡的雪松。
一思及此,寒竹對眼前的男子便多了一分好感,當下臉色和緩許多,「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我叫白定樵。」白定樵定定的看著寒竹,試圖把他心中的影子和眼前的佳人做一比對。
寒竹一向不喜歡別人直瞅著她不放,可白定樵的眼光卻不令她憎惡,因為她能感覺到他看的並不是她,而是他記憶中的某人。
「你就是名聞天下的「玉面公子」?白丞相的最小公子?」寒竹不覺多看了他一眼。
住在京城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白定樵這個人,其論文才、武學,足以和風、雪、雷、火四大公子相提並論。
除去他背後巨大的勢力不說,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完全找不到一絲富家公子的紈侉俗氣,反倒平和得讓人感到謙謙風度,這對一個從小備受寵愛的人來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讓寒竹對他的評價又高了些。
「似花非花,如雪非雪,你有一雙相同的眼睛,可你不是她,看來是我的錯覺。」
白定樵失望的歎了一口氣。
寒竹乍看之下的氣質,神似他夢中的人兒。可今一細看,他明白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原來他又錯認了。
「你在找人?」或許是感受到他身上的哀愁,寒竹少見的出聲攀談。
「你有沒有姊姊或妹妹呢?」他不死心的問。
或許,雖然不太可能,但總有一絲希望。
在他如此尋尋覓覓這麼多年,面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後,任何一丁點的希望他都不願放過,只因這是支持他不致絕望的唯一法子。
「我有一個妹妹。」寒竹緩緩的開口。
「真的?」白定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他這樣的表現倒教寒竹有些不忍,但該說的她還是得說,總比讓他抱著無謂的希望好得多。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冷梅不會是你要找的人,她和我一點也不像。」
「你說的是馭飛兄的娘子。」白定樵一下子領悟了,原來雷翔宇和風馭飛兩人的妻子是姊妹。
風馭飛的娘子他見過,他不得不承認,年寒竹和年冷梅這對姊妹是有著極大的差異,若真要說年冷梅是寒冬中嬌柔可人的清梅,那年寒竹就是冷然的傲竹。
看來這唯一的線索又斷了。白定樵除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外,什麼事也不能做。
他早該知道別抱太大希望的。
「你找的人很像我?」寒竹交握起雙手,靜靜的看著白定樵,不知道在打量些什麼。
大失所望的白定樵原本不想多說些什麼,可一接觸到寒竹那似能看入人心的清冷眸子,他竟不自覺地有一種訴說的衝動。
或許是因為她是如此的像他夢中的人兒吧!
「其實並不真的那麼像,只是你和她都給人一種相同的冷淡,那種像是冷霜傲雪的淡漠氣息,教人不由心悸,卻也捨不得離去。」白定樵用一種很溫柔的口氣說。
一思及夢中的人兒,白定樵的心思剎那穿越了千山萬水,飛入了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夢中。
「她是你的情人?」
白定樵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像是震顫的晃了一下,臉上浮起一抹幾不可見的自嘲笑容,「情人?我只見過她一次。」
「一次!?」寒竹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她以為眼前的男子該是深愛著他在找尋的人兒,這由他臉上的失望和提及那人時的溫柔便可明白,她怎麼也想不到,他在找尋的是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是呵!就這麼一次,而且久得我似乎已記不得她的樣子了。」白定樵笑得有點嘲諷。
他也知道自己這話是在自我欺騙,只要一閉上雙眼,就能清楚的看見那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只見過一面就讓你這般癡戀?這情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你又為什麼會如此確定你愛上了那個人?」寒竹疑惑極了。
對雷翔宇的感覺,最早也只是一種孺慕之情,是以他的新婚之夜未歸對她來說並無任何不妥,可漸漸的,她對他似乎也生出些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否則為何以前不能擾動她的事,現在卻漸漸煩亂起她原本平靜如寒冬皓雪的心?
這情,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
白定樵看了一眼寒竹,她和雷翔宇還真是挺登對的,只是,他們似乎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或許,他該順水推一下舟,算是盡盡好友的本分吧!
「愛上一個人會讓你無時無刻掛念著那個人,對她生出一份佔有慾,只希望她的眼中、心中存在的只是你的影子;如此,就算是為她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付出一切?」寒竹咬了咬下唇。
「是呵!付出一切。」白定樵苦笑的說。
「那如果你要找的人不是個女人呢?」寒竹深深的看了一臉震驚的白定樵一眼。
「這……我……」他似乎從不曾考慮過這樣的問題。說來荒唐,在他夢中的人兒美得不似人間的人兒,怎麼有可能不是女的?
但,可能嗎?
寒竹伸手打斷了白定樵欲出口的話,她搖搖頭道:「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訴我。」
※ ※ ※
柳綿綿嬌柔的偎進雷翔宇的懷中,一雙玉臂輕輕的勾著他的肩,眼波帶媚的頻頻對他發出邀請的流光。
在盼了這麼久之後,好不容才盼到雷翔宇又來找她,她怎能不好好的善用這個機會,運用她女性的魅力,把雷翔宇變成她手中的繞指柔。
「你怎麼這麼久不來找人家,人家真的好想你。」柳綿綿刻意用她那嬌柔的嗓音,撒嬌似的輕叱。
「我這不就來了?」
雷翔宇拉過柳綿綿,低頭迎向她那紅灩似火的雙唇,可心中浮出的卻是寒竹那含羞帶怯的櫻桃小口,頓時,此刻的歡愛竟索然無味,他一把放開了柳綿綿。
「你怎麼了?是我做得不好嗎?」
柳綿綿被雷翔宇這乍冷的情緒弄得有些心慌,他從來就沒有拒絕過自己的熱情,今天卻有這樣的反應,這是不是表示他的心正在漸漸的遠離她呢?
這些日子在蘇州城的流言她當然也聽得不少,不過,雷翔宇的「能力」如何,她不可能不明白,是以她對那些瘋言瘋語倒是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有一件事她倒是一直掛心的。
就是雷翔宇的新婚妻子仍是黃花之身這件事。
雷翔宇並不是一個衛道人士,也不是一個會禁慾的男人,而他成親也有段時日了,他的娘子至今卻仍是朵雲英,以他的個性,就只有兩個可能性——
一是,他真的對他的娘子一點興趣也沒有;二是,他愛上了她!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他很可能愛上了他的娘子。
她認識雷翔宇的時間不算短,對他的瞭解也不淺。她知道他是個容易說喜歡卻不輕言愛的男人,而這樣的男人一旦愛上了一個人,便用情至深,但卻不容易表現出來。所以她可以肯定,一旦雷翔宇真的愛上了他的娘子,他便斷不可能再娶側室。
這個想法讓她紅了雙眼,她處心積慮的就是想進入雷霆山莊,如今雷翔宇卻愛上了他的娘子,她還有什麼希望?
「沒的事,只是我最近有點煩。」雷翔宇拍拍她的手。
他也感覺得自己有些反常,他一向很喜歡柳綿綿的陪伴,現下卻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她,不禁對她倒有一絲的歉意。
柳綿綿是個精明的女子,一看到雷翔宇的舉止,便知他愛上了他的娘子卻不自知,而且很可能是他還在排斥這樣的感覺。
或許,她可以好好的利用這一點。
「沒關係,我想,你或許是愛上了你的娘子。」她故意說破,因為她知道,她愈說只會讓他愈否認。
果不其然,雷翔宇在聽了她的話後,像是被人燙著了似的跳了起來,迅速的出口道:「怎麼可能!我只喜歡女人,不會愛上女人的。」
更何況,寒竹配白定樵多適合,才子配佳人,而且白定樵一定能給寒竹幸福,他這浪蕩子又何必去湊上一腳呢?
是啊!這才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
白定樵完成了他多年的尋覓,他也還給寒竹一個相公,而他又能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這不是個最希望的事嗎?
但為什麼有股說他說不出的苦澀直湧上心頭?
「你不愛她?」柳綿綿小心翼翼的問。
「當然!」雷翔宇再一次重申。只是不知道他想說服的人究竟是柳綿綿還是他自己?
「那我能到雷霆山莊住個幾天嗎?你前陣子才答應過我的,可是因為你的喜事就暫擱了下來,反正你不愛她,那我就算去住個幾天也是無妨的,不是嗎?」柳綿綿大著膽子說。
「這……」
雷翔宇微皺了一下眉頭,他倒不是煩心柳綿綿的身份住進山莊有何不妥,只是讓她住進了山莊,對寒竹似有些說不過去,畢竟她現在還是他的娘子……
「你還說你不愛她,為了她,你以前說的話都可以不算數了。」柳綿綿下了一步險棋,不過,她下對了。
只見雷翔宇的臉色一陣青白,「你別胡說。我沒有愛上她!反正是我答應過你的,你若真想到山莊住上幾天,我便命人把留香別苑整理出來讓你住便是了。」他像是想證明寒竹對他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力而草草答應。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都不知道從你上次答應了之後,人家就好想到雷霆山莊去看看。」柳綿綿大喜的抱著雷翔宇撒嬌的說。
如果她能住進雷霆山莊,近水樓台,她倒要看看最後是誰擄獲雷翔宇的人。
※ ※ ※
天際此刻又飄起漫漫的大雪,層層的覆上大地,也漫上了寒竹冰冷的心頭。
她輕輕的搓揉著冰冷的雙手,感覺寒意從指尖刺進她的血中,再順著血液緩緩的襲上了她的心頭。
寒意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若不去在意,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忘了它的存在,可只要一記起,卻讓人覺得連五臟六肺都疼了起來。
就像是對他的感覺,不明白時,對於他的一言一行,她仿若未聞;可一旦明白了,這心就莫名的疼痛了起來。
只為了他的不在意嗎?
聽說他竟然把蘇州的花魁給帶進了山莊。為了這件事,雷夫人還氣得住到了風揚山莊,原本雷夫人還打算帶她一塊去,只是被她婉拒了。說真的,她不明白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若在以前,她定是一笑置之,原本她嫁與他就是為了讓他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可為何現在一聽人提起這事兒,她竟有著滿心的苦澀?
「少夫人,天氣又冷了,這是春花熬的參茶,可以袪袪寒的。」
春花端著一壺參茶由外面走了進來,那壺茶還不停冒著白煙,一看也知道是剛沏好的,由此可見春花的用心。
「一起坐下來喝一杯吧!」寒竹示意春花坐下的說。
「不行的,這是給少夫人喝的,春花不能逾矩。」春花連忙搖搖頭。她是沒讀過幾本書,但主僕之間的規矩她可也明白。
「坐下來吧!就當是我命令你喝的,別跟我辯了。」寒竹臉上仍是一臉清冷。
「少夫人,你真的是一個好人。」春花突然說。
「好人?」寒竹挑起一邊的眉頭。
春花以為寒竹不相信,連忙點點頭,「是啊!少夫人一定是看我的手又冷又凍,才要我一起喝茶。春花知道少夫人只是不喜歡講,可心下卻比任何人都要好。」
「是嗎?」寒竹皺起了眉頭,說真的,她不習慣有人說她好心。
「當然是真的,只是少夫人總不愛說話,大家都以為少夫人對人冷淡,可是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如果少夫人對人真的冷淡的話,小祥和小瑞兒也不會這麼喜歡少夫人了。」春花一臉的篤定。
任何一個人只要看了和小瑞兒、還有小祥一起玩的少夫人,就會知道,其實少夫人並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淡,她只是不擅表現自己的情緒而已。
「我沒你說得這麼好。」寒竹輕輕搖了搖頭。
被春花這麼一說,她倒有些赧然,她不過是小小的示好,卻讓春花把她說成像是什麼天大的老好人似的。「不?少夫人本就是好人,只是不太愛表現自己罷了,也就是這樣,才輪得到那姓柳的女人跑到山莊來撒野。」春花忿忿的說。
一想到少爺竟然公然的把那種女人帶到山莊來住,她心中就有氣。要認真比較起來,少夫人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頤指氣使的女人?偏偏少爺就吃她那一套,竟然還讓她以貴賓的身份住進山莊。
要不是她得留下來照顧少夫人,只怕也跟著夫人去風揚山莊住,省得留在這兒看那個女人趾高氣昂的臉色。
她真的不知道少爺在想什麼?他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少夫人不僅美若天仙,又知書達禮,還會做生意,繡工更是一流。除了冷淡、不愛說話外,她全身上下根本沒有一點缺點。像少夫人這樣好的人,少爺上哪兒找?
能娶到少夫人是少爺上輩子燒了好香,他若再不好好珍借,可就是個大笨蛋了。
只是夫人是少爺的娘,能這樣唸唸少爺。可她是做下人的,除了替少夫人抱不平外,什麼也不能做。想起來,就令人氣憤。
「是嗎?」寒竹不自覺的輕聲自語。
「絕對是的!少爺是個聰明人,他只是被女人寵慣了,只要少夫人能多接近少爺,少爺一定會明白誰才是他想要的。」春花有十成十的把握。
除非少爺的頭殼給他壞去,不然他怎麼可能放棄像少夫人這麼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