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念嫦無意識的用手撥弄著園子中競相爭開的花朵,面對這一片欣欣向榮的 景象,她的心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杜二哥明明說好到了那邊就會跟她聯絡的,可是,已經過了快大半個月,為 什麼杜二哥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呢?
她明明知道杜二哥多麼不習慣和人群接觸,她應該在一開始就勸他打消念頭 ,不然就去告訴杜大哥或是母親也行,就是不要像現在這樣,除了擔心之外,什 麼也不能做。
「念嫦?」
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響起,卻著實把伊念嫦嚇了好大一跳,撫著胸口跳了起 來。
「媽?你嚇了人家一跳。」伊念嫦看清楚出聲的人之後,吐了好大的一口氣 。
何沁蘭微皺著眉看著伊念嫦的驚慌,她總覺得這幾天念嫦老是心不在焉,不 是一整天關在房間不出一步,就是常常想事情想到失神。
人家說母女連心,她這個做媽的,怎麼會感覺不到自己的女兒心中有事呢?
「你最近怎麼了?怎麼老是慌慌張張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媽……」伊念嫦猶疑著要不要把杜二哥的事說給母親聽,她可是知道母親 聽了一定會生氣的,一想到這兒,她到口的話又吞了下去。
「念嫦,有什麼話是不能對媽說的嗎?有事就說出來,心情會比較好一點, 或許,我們還可以一起想辦法。」
這就是何沁蘭,從來不高聲說話或大聲責罵,可是她輕輕柔柔的聲音,總教 人無法反駁她。
「媽……杜二哥不見了。」伊念嫦咬了咬下唇,好半天在何沁蘭的注視下, 才鼓起勇氣把話說出來。
「羿生?他不是去寫曲了?你這孩子也真是,怎麼變得這樣愛膩著你杜二哥 ?明明知道你杜二哥總愛一個人靜靜的做事,你就忍忍,過幾天他不就回來了。」何沁蘭伸手愛憐的撫平伊念嫦的髮鬢,輕笑的說。
「不是這樣的,杜二哥一個人去了台灣。」伊念嫦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台灣?」這敏感的名字一跳出來,何沁蘭臉色微微變了一下,她強自鎮定 的扯出個勉強的微笑,「羿生好端端的去台灣做什麼?御生知道嗎?」
「你是知道的,杜大哥說什麼也不會讓杜二哥一個人離開家,到這麼遠的地 方的!」伊念嫦說著,眼眶湧上一片水光。
當杜大哥知道這個消息後……天啊!她當初為什麼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她根 本沒有辦法承受杜大哥那冷冷的怒氣,光是想都教她害怕。
「御生不知道?這……」何沁蘭的眉頭又更緊了一些。
和羿生不同,御生是個早熟的小孩,這些年更是變得連她都摸不清楚他在想 什麼,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御生對羿生的保護不只是像兄弟,說是父子也不為 過。
「媽……我該怎麼辦?杜二哥明明說他一到台灣就會和我聯絡的,可是這麼 多天了,他卻一點消息也沒有,要是杜二哥出了什麼事,那都是我的錯!」如果 不是她去找杜二哥商量,現在杜二哥一定還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
「念嫦,先別急!羿生好端端的,他到台灣去做什麼?」
「這……」伊念嫦張了口,可是話卻梗在喉頭上下不得。
「念嫦,你不把話說出來,叫媽媽怎麼幫你?」
伊念嫦心虛的看了何沁蘭一眼,「我說了,你一定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
「傻孩子,媽什麼時候真的生過你的氣了?」何沁蘭拍拍伊念嫦的手,臉上 浮出憐愛之情,這孩子都二十歲,卻仍是小孩子一個呵!
伊念嫦得到何沁蘭的承諾之後,點點頭,把她如何在房中不小心聽到他們的 對話,又怎樣的去找杜二哥商量,最後才和杜二哥一起騙過杜大哥的事,全數一 五一十的說出來。
這些天,這些話一直悶在她的胸口,壓得她幾乎快要透不過氣來,現在把話 說出來後,她覺得心口就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一般輕鬆。
何沁蘭的臉色卻隨著伊念嫦的話愈來愈凝重,她忍不住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巴 ,才能將到口的尖叫聲抑下。
「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伊念嫦低下頭,「我知道你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姊姊,現在好不容易有她的消 息,你卻不敢去找她,我和杜二哥就想,如果可以先找到姊姊和她談談,或許姊 姊也會很高興找到媽媽,那我們就可以一家團圓了。」
「念嫦,你和你杜二哥都被保護得太好了,很多事不是像你們想的這麼單純 ,我不敢去找你姊姊不只是因為害怕,最大的原因是我不能去破壞她現在的生活 。」何沁蘭垂下雨滴清淚。
「為什麼?如果你真的是這麼想,那為什麼要請人找了這麼久?」
「因為我必須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如果她過得不好,那在我能力所及的 範圍內,我希望我能做點什麼,可是她……」何沁蘭臉上浮現的是心疼也是驕傲 。「她是個獨立的孩子,沒有我這個當年丟下她不管的媽媽,她還是過得很好,你說我現在還能出現嗎?出現在她平靜的生活中,告訴她,我就是那個說不定她忘了,也說不定她一輩子都不想見到,丟下她一走了之的懦弱母親嗎?」
「媽!你一點也不懦弱。」伊念嫦看著何沁蘭悲切的臉,急急的說。
「如果我不懦弱,為什麼當初會同意把她送走?」
對!那一年她只有十七歲,年輕得不知道如何面對當未婚媽媽的世俗壓力, 所以,她同意了將她那出生不到三個月,甚至還沒有斷奶的女兒送到孤兒院,然 後為了逃離那段醜惡的記憶,就此移民到了美國。
她以為她忘得掉,可是日日夜夜,只要一閉上眼睛,她就會想起那個曾被她 遺棄的小孩,她現在好嗎?她是不是會恨著她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於是,她開始暗中請人調查,她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知道那個孩子現在好 不好而已,可查出來的結果,卻是那孩子逃家之後就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一個孩子下落不明能到哪兒去呢?她根本不敢想像那個孩子會發生什麼事,她是不是在某個她不知道的角落受人欺凌?這讓她深深的悔恨自己當年的懦弱。
於是,她請了更多的人去找尋那個孩子的下落,她一直認為只要找到了那個 孩子,只要能幫助她,不論是什麼事她也願意去做。
等她再有那孩子的消息時,她發現那孩子不管曾經歷過什麼,至少憑著她自 己的力量她過得很好,即便沒有她這個不中用的母親在身邊,她還是活下來了, 活得比別人更直、更挺,而這讓她在驕傲中卻也多了一絲哀傷。
「可是,你為了這件事難過了這麼久,你也有盡量在找她呀!」
伊念嫦沒見過她的姊姊,對她的姊姊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完全沒有概念,可是 她卻感覺到母親四周總是包圍著的哀傷和悔恨,她覺得母親已經為了她年輕時候 的錯誤背負太久的包袱,不應該再這樣責怪自己了。
「不能這樣說。沒有我,那個孩子生活得很好,而我又憑什麼以為在她需要 人保護的時候離棄了她,而現在她已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時候,她就必須張著雙 手歡迎我重回她的生活呢?」這才是何沁蘭心中最大的痛。
「蘭姨、念嫦,你們正好都在,我有些話想問你們。」隔壁的大門一開,杜 御生走了出來,看到了園子中的何沁蘭和伊念嫦,便隔著三尺高的圍牆出聲喚人 。
「杜……大哥……」伊念嫦一看到杜御生,連忙向何沁蘭的身旁靠了過去, 她真的很怕看到杜大哥那冷冷的臉,加上她想瞞他有關杜二哥的事,心下著實更 害怕了。
「有人告訴我,羿生現在在台灣而不是在他應該在的地方,念嫦,你覺得呢 ?」杜御生是何等聰明的人物,在發現羿生不在湖邊的木屋時,他就知道誰是幫 凶。
「你知道了……那你也知道杜二哥現在人在什麼地方了?」伊念嫦雖然害怕 杜大哥的怒氣,但是知道杜二哥沒事之後,倒也教她鬆了一口氣。
看了伊念嫦的樣子,杜御生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他冷冷的低聲說: 「看來你應該能給我一個羿生到台灣去的好理由。」
※※※
「同居」有了兩樣重大的改變!
一是,阿生和若月這兩個怎麼也不會讓人聯想在一起的人竟然湊成了一對, 而且,還多出了兩個男人,風予旋和柳隨風。
有了這些個改變,讓原本顯得有些冷清的大園子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不再是 以往大家見個面也說不到兩句話的局面,但也生出很多問題。
若月第一次發現,冷漠雪冰冷的個性其實還挺可愛的,至少比那個天天吱吱 喳喳的麻雀風妤璇好得多,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到她了,她老愛拿她和阿生的 事來大作文章。
不過,最討人獻的應該算是她那個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哥哥,她記得風妤 璇曾經提到過他,那時候她就應該知道,一個會讓自己的親妹妹用那種口氣指控 的人,根本就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他根本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蟑螂!
「你的小寵物還沒回來?」
風予旋總是稱阿生為她的小寵物,說阿生對她的態度就像是等待主人關愛的 小狽,或許他說的真是有那麼一點樣子,可是,她每次一聽就覺得很刺耳。
「阿生是人,你這話也太侮辱人了!」若月沒好氣的說。
真是倒楣,一回家只看到這個爛人在客廳,她就知道準沒好事,果不其然, 他一開口就讓人想找個東西把他的嘴巴塞起來。
「侮辱他的人絕對不會是我,讓他去做廣告音樂賺錢,這才是最大的侮辱。 」風予旋對若月的怒意覺得很有趣。
他認為若月真的是一個很好玩的女人,在表面上看來,她或許是個精明幹練 的女人,但在某方面來說,她其實和杜羿生有著極為相近的單純,總是讓人很容 易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想的是什麼。
杜羿生和她就像是磁鐵的兩極般的截然不同,可是說穿了,本質上都是磁鐵 ,也難怪他們兩個人會互相吸引。
只是不知道杜御生要是知道了這一件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看來這又會是一件有趣的事哩!
「廣告音樂有什麼不好?他既沒殺人又沒放火,靠得是自己的勞力賺錢又有 什麼不可以?」若月最討厭他像是什麼事都知道卻又什麼都不說,一副等著看好 戲的姿態,彷彿一切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沒說廣告音樂不好,只是,你的小寵物在那兒大概就像鶴被人丟在雞群 之中,即使你對音樂沒有多大的瞭解,你應該知道任何東西扯上商業,是沒有任 何自由可言的。」風予旋笑笑,讓若月自己去思考他的話。
「你到底想說什麼?」若月皺起眉頭,她總覺得風予旋話只說了一半。
「我說了什麼嗎?」風予旋聳聳肩。「我只是覺得鶴立在雞群中是一件多麼 無奈的事,就像我這種高智商的人來到這裡,常常都會讓我有一種曲高和寡、不 能呼吸的感覺。」
他想說的全說了,她聽不聽得懂就是她的事了。
這就是風予旋,說他狂傲也行、說他壞心眼也無所謂,反正他一向是個不太 理會他人對他看法的男人。
只要他高興,什麼都可以!
※※※
「你怎麼了?為什麼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快樂的樣子?」
阿生不明白的看著抬頭望著窗外,一整個晚上似乎都不大高興的若月,不管 他對她說什麼,她始終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沒事啦!」若月揮揮手,不想談論風予旋在她心中掀起漣漪的話。
看著若月只是凝著眉頭什麼都不說,阿生有些急了。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沒事啦!你讓我安靜一下好嗎?」若月翻翻白眼,她只想自己一個人好好 地想一想,他這麼煩人,她哪能靜下心來想事情?
「沒事你會這個樣子?你一定是有什麼心事,告訴我好不好?如果是我的錯 ,我一定會改,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阿生的聲音急促了起來,他在若月的面 前蹲下身子,由下向上的對著若月說。
「你真的是……」
若月原本就不大好的性子幾乎快要發作,可是阿生現在的樣子,活脫脫就像 是等著主人拍頭的小狽,讓她到了胸口的怒氣,一下子化成了又好氣又好笑的情 緒,她伸手用力的將他的頭髮撥亂,現在的他看起來更像是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狽 。
「你生氣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不過,不管我做了什麼,我 都先跟你道歉好不好?那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氣呢?」阿生低著頭一邊偷偷看 著若月,一邊小聲的喃念。
「我又沒有說是你的錯,你道什麼歉?」若月好笑的問,這男人是道歉道上 癮了嗎?怎麼有事沒事就道歉?
「可是你生氣了。」他抬起頭。
「我生氣又不一定是你的錯,你幹什麼這麼委屈?」若月忍不住笑了出來。
呵!這男人真的是個大傻瓜!
阿生搖搖頭,「才不會委屈。你笑了就表示不生氣了,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 ,你剛剛為什麼不高興了嗎?」看到若月笑了,他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天真的笑 容又重回他的臉上。
「我先問你一件事,你喜歡現在的工作媽?」
「我很喜歡音樂。」他想了片刻之後回答。
「你不會覺得少了什麼嗎?」
「少了什麼?還好吧!只是,我想我才剛進去,很多事都不大明白,他們想 要的東西和我想寫的老是會有所出入,有時候我明明覺得這樣會好一點,可是他 們卻老愛嘴上掛著顧客至上……」阿生抓了抓頭,有些喪氣的說,可旋即又換上 笑容。「不過我會努力的找出他們要的是什麼,這樣我一定可以賺更多的錢,這樣好不好?」
阿生以為若月在意的是他賺的錢太少,連忙解釋。
「我不是說這個啦!」若月敲了一下他的頭,「他們和你想做的有出入,你 這樣做起來不會很累嗎?」
「只要可以讓你高興,有什麼累的?」阿生眨眨靈動的大眼睛,他聽得出若 月話中的關心,這關心讓他開心得咧開了嘴,只差沒學小狽用尾巴拍打地面而已 。
他的話聽得若月有些赧然,這本該教人聽了起雞皮疙瘩的甜言蜜語,由他的 口中說來竟是那麼的自然,要是普通的男人說了這些話一定會讓她狂吐不止,可或許是他臉上如孩童般單純的認真,這話聽來卻一點也不會令人不舒服。
而為什麼他總是像小孩子一樣,毫不保留的說出這些話,讓她每每只覺得他 簡直傻氣到令人心疼呢?
「難道你不想寫些自己真正想寫的東西嗎?」若月雙手交握,抵著下頷,看 著阿生。
「我……只要能讓你高高興興,就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他認真的點點頭 ,加強他的語氣。
阿生在說時遲疑了一下,但這遲疑讓若月明白阿生內心深處的渴望,她微微 的提起一邊的嘴角,低垂的眼睫教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雞的世界對鶴來說根本是不夠的。」若月突然有點明白風予旋那令人摸不 著邊的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為什麼你的話我一點都不明白,怎麼又是雞又是鶴的,你想養嗎?」
阿生有些興奮,他是很喜歡小動物,每次看到一些貓狗在路上流浪,他都會 想帶回家養,但若月老是說養東西太貴了,每一次都打了回票。
「是啊!我撿到了一隻有點笨的鶴,看來我這賠錢的生意是做定了。」若月 歎了一口氣。看來她真的是上一輩子欠了他。
「這是什麼?」蹲在她面前的阿生低下頭,眼角掃到書桌的夾縫有東西,他 伸手一探,發現那是一塊CD。
若月接過阿生手中的CD,瞇著眼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那是上次楚可情給 她的,好像是一個很有名的作曲家的CD,不過,她只記得那個作曲家有一個很怪 的名字,至於是什麼名字她也想不起來,反正她的記憶一向只用在和錢有關的事 情上。
「好像是一個很成功的作曲家的音樂,聽說台灣現在還沒上市,如果你要就 給你好了。」若月聳聳肩的將CD又交回阿生的手中。
※※※
阿生向花嫣兒借了手提音響後,便興奮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不知道怎麼的,他一看到這一張CD,心中就有一種奇怪的渴望,好像他很久 以前就看過這一張CD一樣。
他小心的將CD放在唱盤上,心跳在胸中愈來愈不規則,彷彿就要跳出胸口。
他輕輕的按下播放鍵,音樂慢慢的滑了出來,這是一首相當輕快的曲子,跳 躍的音符一如春雨敲在湖面上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跳著輕盈的三步曲。
他非常確定這曲子他一定聽過!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月明明說過這CD在台灣還沒上市,那他到底是 在哪兒聽過的呢?
他覺得他自己的手指像是有生命的自己動了起來,他甚至能在音符還沒到達 他的耳朵之前,就知道接著而來的曲子是什麼!
他將自己小心收著的小提琴由盒中拿了出來,不等他的大腦下達任何命令, 他的手指已經熟稔的在琴弦上滑動,配合著琴弓,一拍不差的跟著CD奏出完美的 曲子。
他閉上眼睛,只覺得音譜在他的腦中一張張的出現,而他的記憶也一如進入 他耳中的音符般,不停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終於,阿生伸手將CD關掉,把琴放在床上,然後整個人失神的坐在床上,直到水珠滴落在他的手上嚇醒了他,他 才發現自己滿頭大汗。
他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想起來他是誰,也想起了他為什麼要來台灣,更想起丁蘭姨的傷心……天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團亂,若月竟然就是蘭姨的女兒!
若月如果知道這件事,她會怎麼想呢?她會不會以為他的失憶只是接近她的 手段?
她會不會把他的真心,認為是自己為了解除她心防的虛情假意?而最可怕的 是,她會不會從此不再理會他,不再對他開啟他好不容易能進入的心扉?
他知道她曾有過一段很不愉快的日子,而那些日子至今仍深深的烙印在她的 心底深處,如果讓她知道他來台灣的目的,她一定會很生氣吧!
他來的目的就是希望她能接受蘭姨的愧疚,可是,萬一她不接受呢?她會不 會連他也一起討厭呢?
想到若月可能會有的嫌惡表情,阿生不由得縮了縮,他只覺得一種無邊的恐 懼在心中盤旋而上,直到將他的心完全吞噬。
天!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