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老闆娘交代說她有點急事要辦,我也沒問那麼多,之後她就要我先來張羅店裡的事,我也不清楚她在忙什麼。"菊春偕同幾位同事忙裡忙外,也不曉得老闆娘會跑去哪,讓她們幾個小蘿蔔頭忙得不可開交。
"大概燕萍姊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辦,我看我們先選禮服,等你乾媽回來再向她報告我們的喜訊好了。"裴磊和仁瑤已選好結婚的日期,這幾天還請聖綸和靖婕去挑選餐廳。
"但是……我還會擔心她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整整三天都沒消息,她的擔憂是有必要的。
"可能是燕妮還不能諒解我,你乾媽這幾天在安慰她吧!"裴磊不是很想提這件事,但就事情發生到今天來推論,也是有他的可能性。
"真的就像你說的這樣嗎?"仁瑤愛疑神疑鬼的毛病又犯了。
"放心啦,我第六感一向很準的,你快點選一些好看的禮服,我和你的婚事才是刻不容緩的。"他拉著她來到後頭的禮服間,笑著指向前頭一排禮服說:"你乾媽一定是賺了大錢,要不然也不會進這些二十一世紀名家設計的婚紗禮服。"
"是……是不錯……"她摸摸質料,但顯然並沒有很專心。
"你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好好好,待會我打通電話回去,看看你乾媽是不是在燕妮那,讓你寬寬心,真是的,你就老愛瞎操心。"他知道她心中要是打了死結,是不會有心去想別的事的。
"那你還是現在打打看,你不曉得這年頭壞人很多,乾媽這陣子又賺了不少錢,我是怕……"她哪敢烏鴉嘴,不過意思也點得很明,他該聽得懂的。
"怕她被勒索要錢,是不是?放心好了,燕萍姊就算是被剁成十八塊,她也不會讓歹徒拿她一分一毫的,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裴磊愈說愈不像話,但在仁瑤三推四拉下,他只好走到櫃檯邊打電話。
他才要拿起電話,電話卻很有默契地響了起來,他順手一接,剛剛才展現出的笑容立即垮一半下來。
"裴磊,怎會是你?我才要叫菊春從明天開始不要做生意了,沒想到是你接的電話,不過你接的也好,我順便告訴你,燕妮已經證實得到乳癌末期,現在正在榮總,我這兩天為她的病急得也忘了通知你,我希望你好歹念在過去的一段情分,來榮總看看她,但她希望是你一個人來,而不要讓瑤瑤陪你一塊,你曉得的,燕妮對瑤瑤感冒得要命,只怕她一看到,病情會惡化得更快。"燕萍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只因這幾天她都不眠不休在照顧她的妹妹。
"怎……怎麼會這麼快?我……我那天在機場還看她好好的……"裴磊此時心裡千頭萬緒,這一切來得實在太突然了。
"那天她太激動,加上看到你留那張紙條就不告而別,才會引發這麼嚴重的症狀,不管你對她怎麼無情,她在此刻還是念著你的名字,要是你還想著過去一份情誼的話,就來看看她……反正……反正她也不可能打擾到你和瑤瑤了……"她的話中藏著哽咽,透露著古燕妮病情的嚴重性。
"好……好的,我馬上就過去……"他聽完,虛軟無力地把電話掛上,臉色瞬間塗上一層灰黑,但為了不讓仁瑤生疑,他還是勉強擠出笑容,來到她面前。
"有嗎?有聯絡到我乾媽嗎?"仁瑤此時已穿好一件玫瑰紅的新娘禮服,還以為裴磊會開心地直讚美她,怎知他卻半點喜悅的表情也沒有。"怎麼了?我穿這樣不好看嗎?"
"沒……沒有,你穿這樣很好看,我剛才想到一件事,所以先打給我朋友,他那邊有件事要我急著趕過去辦,你先在這試穿禮服,我待會叫靖婕過來陪你。"裴磊的謊話說得漏洞百出,聽得仁瑤眉頭緊蹙,總覺得一定有什麼大事發生。
"你朋友發生什麼事讓你臉色變得這麼難看,你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我希望我也能參與你的生活圈,而不只是我們兩個人而已。"都已經要成為夫妻了,仁瑤不懂兩個人之間還有什麼需要隱瞞的。
裴磊心裡惦記著古燕妮的安危,他哪有那麼細的心思回答她的問題,不免口氣火爆了點,"你就先不要問行不行,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他把話一落,便轉身往外頭而去,仁瑤穿著亮麗的禮服一路追到馬路,不明瞭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發那麼大的火氣在針對誰?
她怔怔站在騎樓看著裴磊坐的計程車漸漸遠去,這男人在還沒結婚前就這種態度,那婚後還得了,不是三天兩頭給她臉色看,就是可能對她拳腳相向,那她結這個婚還有意思嗎?
氣呼呼地走回店裡,用力地將衣服給脫了下來,她不會原諒他這種態度的,要是他不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休想她會與他再穿上店裡的任何一件禮服。
裴磊一路來到榮總的加護病房時,只看見燕萍一人精神不振地陪在古燕妮身邊,從兩姊妹相對無語的畫面看來,病情應該是相當不樂觀。
他站在病房門口,猶豫著該要怎樣開口,這時燕萍正好轉頭看到他,立刻起身朝他走去。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呢?"她拉著他的手來到病床旁。
裴磊心情沉重地來到古燕妮的床榻邊,他看她明顯地瘦了一大圈,連平常保養得要命的頭髮也枯黃乾燥,少了以往的光澤,還有平常與他銳眼相對的一雙明眸,更是因病而黃濁黯淡。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病會這麼嚴重,我還以為……"他對她有著一份虧欠,他那天不該一看到瑤瑤就把她給棄而不顧。
"我沒有怪你,這兩天我大姊跟我說了很多,你們年齡相符,自是不會有芥蒂,我大你那麼多歲,心裡自然明白,你對我永遠只有敬意,並沒有絲絲愛意。"她還是想摸摸裴磊那只曾經給予她快樂與滿足的手,握著他的感覺讓她好安心。
"燕妮,若是我知道自己也逃離不開情網,當初就不會答應要跟你生活在一起,這全是我的錯,都是我的無知害了你。"他想起從前仗著自己能輕鬆駕馭女人的本事,而選擇多金的燕妮,怎知他自己並沒辦法靠著物質來滿足心靈的空虛。
"你沒有錯,情夫本來就是不能和老女人談感情的,你和我只是商業上的交易行為,我是不該真假感情混為一談,有時想想,我在商場上這麼呼風喚雨,卻連這一點基本的契約內容也看不清楚……"就著小小的燈管,依稀可看出古燕妮眼窩裡打轉的淚水。
"燕妮,要是你現在希望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你的,只要你的心情能開朗些,什麼事我都願意的。"他靠到她的身邊,雙手緊緊握著她的手。
古燕妮看他一雙誠懇堅貞的眼,忍不住開心苦笑了一聲,"呵呵……看來我得這個病是值得的,至少我還曉得有個男人會真正的關心我,我的小花狼,全世界還是你最好。"她叫了他的小名,這也是在兩人剛開始認識時,她給他取的小花名。
"你過去那麼照顧我,又給了我最好的生活,這是我這輩子最不能忘記的。都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以為我不會像我同學塵駒和聖綸一樣陷入情網,可是我承認自己做不到,我不是那麼聰明的花狼,我太自以為是了……"裴磊的信心點點滴滴在瓦解中,在對瑤瑤有好感時,他就注定要傷兩個女人的心,沒想到……燕妮會是得拿生命來讓此事有個圓滿結束。
"你已經是該有家室的年紀了,會追求自己的幸福無可厚非,我怎知你一穿上新郎裝時就會有結婚的衝動,要是你那麼容易受感動,那時我應該跟我大姊說,那個新娘讓我去當,只可惜,我這張臉沒有說服力。"古燕妮對著燕萍笑了笑,聲音也逐漸微弱,看得燕萍在一旁掩面啜泣,不能回答。
"你現在身子很虛,話不要說太多,我想你體內的腫瘤要是切除,應該就沒有問題了,不要老說這些掃興的話。"再怎麼說她也讓他過過好日子,他不能看著她痛苦而置之不理。
"你還是很會說話來安慰我,就是你這張嘴甜,我才會對你依依不捨。"古燕妮的氣愈來愈弱,她是該需要休息了。
"燕妮,你們今天就先聊到這,改天我再讓裴磊來看你,你先休息睡一下,等會護士小姐會來餵你吃藥。"燕萍不想讓她太傷神,不得不中止兩人間的對話。
"可是……我還有件事要請裴磊答應我。"她眼中佈滿著渴望。
"你說吧,不管怎樣我都會依你的意思去做。"他握著她的手,就算是只能達到她點點的心願,他都願意去做的。
"我能不能……在我大姊的婚紗禮服店,和你舉辦一場婚禮,我有時也很天真的想當你真正的新娘,以前礙於面子問題不敢提,但我想……要是不提而就這樣離去,我會有點遺憾的……"不管是多大年齡的女人,總還是會有些小女孩的夢想,特別是結婚這件事,若能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結成連理,那可是女人最幸福的一刻。
裴磊想也不想,親吻她的手後便說:"我答應你,但你這幾天要多休養,把身體調養得有活力些,這樣拍起照來才會比較好看。"
"還有,我得癌症的事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你也是明瞭的,我禁不起別人那種歎息的口氣和奇特的眼光,這你會答應我嗎?"好強的古燕妮不想被別人看出她軟弱無助的一面。
"沒問題,我保證不會跟別人說的。"現在不管她說什麼,裴磊都會答應她的。
燕妮點了點頭,便將眼皮闔上,其實,她是真的很累了!
"燕萍姊,像燕妮這樣,真的沒辦法醫治了嗎?"兩人來到走廊,裴磊心裡一團亂,這跟他之前預測的有一段差距。
"我真不知該怎麼說你,你跟燕妮在一起也有幾年時間了,你一點也不關心她的生活、不在乎她的健康,只曉得吃她用她的,讓她工作忙到自己得了乳癌也不知道,我實在不敢去想,瑤瑤以後跟了你會不會幸福。"坐在走廊一旁長椅上的燕萍,自始至終對裴磊的印象幾乎是滿分的,可現在她好懷疑,她的想法是不是有所偏差?
她的話針針見血,且句句屬實,他能反駁些什麼嗎?
"不管你怎麼說我我都接受,如今最要緊的就是,該要怎樣讓她得到最好的醫療,無論如何,我們不能絕望的。"裴磊希望古燕妮能接受開刀之類的手術,他相信在現今的昌明醫學下,總有一線曙光的。
"那些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就算是治好她的病,還不是要接受你和瑤瑤在一塊,而自己要孤獨生活下去的殘忍事實,換成是你,你會想活嗎?"她還不瞭解自己妹妹的心態?這麼愛面子的個性,是不會讓自己活得這樣痛苦的。
裴磊處在進退兩難的當口,若是要讓燕妮在心理上戰勝病魔,他絕對不能讓她知道他即將和瑤瑤私訂終生的事,更不能讓她知道他們已籌備好婚禮,如果讓她知道,屆時,就算醫術高超的醫生來替她治療,她也不會有求生的慾望。
"燕萍姊,要是我真的答應燕妮的話和她在你的店裡辦場婚禮,這樣是否會對她有所幫助?"裴磊作好決定,也惟有這麼做才能減低他的罪惡感。
"可是,燕妮不想讓瑤瑤知道,而這件事你要是讓瑤瑤知道了,你們之間的關係不就完了?"燕萍也考慮到仁瑤的立場。
"她要是很細心又懂事,不會無理取鬧的,我現在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這問題,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照他這麼說,這件事不是最好就是最壞,端看瑤瑤的智慧而定。
"我也希望瑤瑤能看得出,唉,都怪你,天生長得一副人見人愛的臉,你若是能平凡一點、普通一點,不就沒這種麻煩事了嗎?"燕萍白了他一眼,男人太帥就是一種禍水,跟女人太美的道理是一樣的。
裴磊對這話不知是詆毀還是恭維,也不敢隨口回應,但他曉得他會有個更頭疼的事要處理,既然燕妮不想在那天看到瑤瑤,他該把事實真相告訴她嗎?若是說了,憑她的個性一定會去看個究竟,要是不說,她那有名的疑心病又是特別嚴重,這不知叫他如何是好?
該與不該的問題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聰明如狼的他,現在卻陷於情關的關口,半點轍也沒有。
裴磊一直打不通仁瑤家的電話,連電台也說她今晚請假,已找好人替她代班,而且手機早就處於關機狀態,使得他不得不直奔她的住所。他在想,她應該是氣他交代得不清不楚就匆忙離去,這是人之常情,他能體會得出。
她躲在門後思索良久,在電鈴聲響了十多聲後才決定出來開門。
"禮服試得怎樣了?"裴磊就著小門縫,小小聲地問著臉色鐵青的仁瑤。
"你倒是問得臉不紅氣不喘,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她的聲音聽來粗嘎沙啞,好像剛剛大哭過一場。
"請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去辦一件很大的事,不過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純粹是一件……私人的事情。"裴磊答應過古燕妮不說的,使得他把秘密卡在喉嚨難過得要命。
"花狼先生,如果你愛瞞東瞞西的老毛病又犯了,你要告訴我,我可不想陪你玩,你另找對象吧,我認為我禮服也沒試的必要,宴客的場所明天我會替你去取消的。"仁瑤急著把門給關上,可裴磊更快一步把腳伸出去,正好被門板夾個正著。
"喔嗚……我的……我的腳被夾到了……"他指著他那只無辜受害的腳,"你讓我進去再說好不好?"
仁瑤看他一臉落魄樣,內心的憐憫因子又開始作祟,真不知她媽把她的心生得那麼軟做什麼。
"你要進來可以,不過話說完你就得馬上走,不准再厚著臉皮留下來。"她也不替他拿拖鞋,壓根不想他久留於此。
裴磊忍著腳痛走進來,他一時找不到什麼適當的詞藻來對仁瑤說,倒是她看他沉默不語,首先張嘴發飆。
"你到底說不說啊?"她看他吞吞吐吐,心裡更是一把火。
"我說、我說,我是想……我們的婚期能不能往後延一下,有件事我必須要先處理。"他硬著頭皮把話吐出來,準備接受一場炮聲隆隆的轟炸。
仁瑤先是愣了兩秒,隨後便很輕鬆自若地說:"無所謂,反正就算是不結也沒關係。"有了勾君毅的前車之鑒,她早就看清男人那一套。
"你都不想問原因嗎?"裴磊看她冷冷的表情,心裡急慌了。
"要想講你早就說了,不用等我來問,這樣也好,明天我又可以恢復我'老處女俱樂部'的節目了。"她講起這些話跟喝白開水一樣容易,聽得他握緊拳頭,氣她竟然能看淡到這種程度。
裴磊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一抱緊她便狂熱親吻起來,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他對她的愛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他祈禱她會諒解他答應燕妮的苦衷。
"你給我放開,我要你馬上離開,再也不要踏進我的家門一步。"仁瑤邊推著他邊喊,"走啦,你快點走,我不要再看到你,全世界的男人我都不想再見到。"她恨男人已經恨進骨髓裡,連磊哥都是這樣的負心漢,她哪還敢相信誰?
"你可不可以瞭解我的苦衷,時候一到,我自然會跟你說,瑤瑤,這是我答應過別人的承諾,你不要讓我當個違背諾言的人。"裴磊按著她的雙肩,試著讓她安靜下來。
"那好,我成全你,我永遠都不會讓你當個違背承諾的人。"仁瑤用力把他趕了出去,把門一關,不管他再如何好言相勸,她都不再打開門。
"瑤瑤、瑤瑤,"裴磊又叫又拍的,然而,裡頭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只好失望地舉步離開。
此時,在遙遠的樓梯間內,隱約傳來他發洩大吼的聲音,聽在仁瑤的耳裡,心中更是如針扎身。
你就說你已經有別的女朋友了,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呢?我哪能禁得起感情一再受到欺騙?
她不停反問自己,是造了什麼孽生來就要讓男人玩弄,經過這次的事件,仁瑤不會再把情感當成是人生唯一的歸途,她會好好振作起來,當個沒負擔、沒壓力的單身女郎,也許……她的命本來就該如此的。
"靖婕,是我啦,你曉不曉得磊哥最近在搞什麼,能不能跟我說一下?"幾天後,仁瑤終於忍不住打了電話給好友靖婕。
"你不是要跟他結婚了,怎麼反倒問起我了?"靖婕夾著電話,一邊學著打鮮奶油。
"你先別問我這個嘛,你到底知不知道?"幾天下來也不見他打電話來噓寒問暖,敢情這傢伙真的跟她玩玩就走。
"我怎麼會知道,不然我幫你問聖綸好了。"靖婕走到客廳,對著和凱凱正在玩電動玩具的聖綸說:"瑤瑤問你最近有沒有跟裴磊聯絡?"
聖綸把遙控器交給凱凱,便將電話給接了過來,"我也不曉得,奇怪了,你們這幾天沒有在準備婚禮的事啊?我還以為你們都弄得差不多齊全了。"
"你也不知道啊,那……那我不吵你們了。"從這也聽不到裴磊的消息,仁瑤不等聖綸的回話,便無神地將電話給切掉。
至此,她可說是萬念俱灰,裴磊有什麼事不好告訴她的,她不懂,難道在他的心目中,她就是那種霸道不講理的象徵?還是她這樣的女孩天生就注定要孤老一生,得不到一個認真男人的疼愛?
她不想待在空寂冷清的屋裡,那會讓她更加反覆思不透裴磊內心的想法,思及至此,仁瑤抓了件外套,轉身出門,她想出去散散心,好理清自己的思緒。
漫步在冷瑟的人行步道,冬季的灰濛和刺寒讓她變得更沉默,她冷眼看著這陌生世界,彷彿所有的歡笑和熱情全是虛幻不實。她不再相信人心,特別是男人,那種不負責任又無情的動物,一而再地讓她心力交瘁。
她累了,絕計不再讓自己陷進這種空洞偽善的男女關係間。過了今天,她還是回去主持她的舊節目,再怎麼說,與她同樣處境的女人,才能體會出那份被男人拋棄和生厭的心情。
沿著紅磚道,仁瑤決定慢慢走回她熟悉的電台,唯有進到屬於自己的小天空,她才能感受到一絲溫暖,而與聽友溝通交流,一方面可以替對方答憂解惑,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讓自己抒解情緒的最佳方式,她得要快點回到工作崗位,要不然,她的心會一直在滯悶的空間轉圈圈,這樣只會讓自己更難過而已。
然而這樣的意念卻讓她不知不覺走到燕萍的婚紗店門口,她並不是刻意要走到這地方,只是,腳步和心裡的念頭背道而馳,潛在的意識還是渴望著能披上嫁紗,當裴磊的一生伴侶。
她閃閃躲躲在門口徘徊,往日和裴磊所拍的婚紗宣傳照卻沒有被擺出來,她覺得相當納悶,那不是前陣子才拍好的嗎?怎麼那麼快就收起來了,難道乾媽又找了新人來拍,將她和他的照片給撤了下來?
好奇心的驅使,讓她鼓起勇氣朝前邁進一步,透過晶亮的玻璃門,她看見裡頭熱鬧非凡,不知是哪個幸福的女孩子即將嫁為人婦,享受往後有夫有子的滿足感,仁瑤心想,偷偷看看新娘子吧!但願能沾染些人家的喜氣,也讓她在有生之年能碰到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
一群人喜氣洋洋從婚紗店走出,外頭的禮車也等在一旁,仁瑤發現她乾媽也出現了,還打扮得珠光寶氣、光鮮亮眼,莫非這對新人跟乾媽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否則,乾媽也沒必要裝扮得如此隆重,比嫁女兒還要慎重。
在她還在猜測那對新人的長相時,映入眼簾的卻是她之前挑選過的新禮服,循著那套禮服,她慢慢將眼光拉到那對新人的面貌上,那份強烈的震撼,讓她驚惶失措、臉色蒼白,不可能,這……這怎麼可能?裴磊所隱瞞她的事,竟是和古燕妮的婚事,怪不得他死都不肯說清楚,原來……他還是選擇金錢物慾的生活,還說什麼要和她長相廝守,全都是騙人的!
"裴磊,你……你所說的苦衷就是要跟她結婚,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好說?"她不堪當個忍氣吞聲的受害者,三兩步衝上前去,當場攔住兩人。
仁瑤突如其來的冒出,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原本的歡樂氣氛刷地一聲全冷卻下來,裴磊怔愣得像塊木頭,緊握古燕妮的手也慌亂地鬆開。
"瑤瑤,你聽乾媽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告訴你啊……"燕萍出來打圓場,這事若不解釋清楚,恐怕她罪孽之深重,永世都不得超生。
"我不想聽,事實證明你們全都是騙子,你們一起聯合起來欺瞞我,要是想要開玩笑你們可以找個很幸福的女孩子去開,而不是找一個已經倒了八輩子霉的我,我禁不起你們這樣玩弄的。"她氣得兩行淚奔流而出,數度泣不成聲,喉嚨像是梗上千萬根魚刺,難過得讓她發不出聲來。
"瑤瑤,我一直想跟你解釋,是你一直不想聽我說的,你應該是很明理的,不要在還沒真相大白之前就隨意亂猜測,我對你絕對沒有絲毫欺瞞之意,只是你現在這個時間撞出來,我……我有些事想說也說不出來。"他必須考慮到燕妮的立場,四周全是她的同事或好友,要是真的把事情和盤托出,不就當場讓她丟臉,最後的心願也成遺憾。
"你不用說,我也不想聽,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生命裡,我恨死你了!"仁瑤悵然若失望離去。
"瑤瑤。"燕萍歎了口氣,安慰著裴磊,說她一定會好好妥當處理這件事,要不然她以後也沒臉再見他和仁瑤了。
"裴磊,你不會恨我吧!"古燕妮沒料到仁瑤會突然出現,她只想讓自己在離開人間前,有個美好的回憶,卻沒想到反倒造成裴磊的傷害,這下子,她更為內疚了。
"你不用擔心,她早晚會懂的,現在你只要開心地當新娘子就行了。"裴磊攙扶古燕妮上車,他看得出她面色羸弱,不能再讓她傷神費心。
裴磊默默地坐在車子裡,面色凝重的他,不知何時,竟也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