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皇子有些啼笑皆非地睞著一臉凝重的尉遲方勍!再看向一臉惱意的藺纚衣,壓根兒不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好友特地邀他過府拜訪,他依約前來,沒想到居然瞧見了藺纚衣,甚至還瞧見了愛貴妃賞給她的穗簪……現下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不過是一枝小小的穗簪罷了,犯得著大費周章地找他跑上一趟?
不過,他倒是挺意外纚衣尚在京城……
「我不過是一介草民,豈敢讓十一皇子大費周章?」尉遲方勍揮了揮手,示意管事領著一干下人退下。「只不過邀請十一皇子到府敘舊罷了,不過……十一皇子認識纚衣?」而且似乎還挺熟的。
原本是想要邀他過府,要他幫忙演一齣戲,好讓底下的下人們可以瞭解事實真相,想不到卻歪打正著,用不著劇本,更不用排演,事情已經解決得如此完美。
「纚衣可是宮中出了名的宮女,依她的美貌,小王豈會不認識她?小王三番兩次要她當小王的妾,她卻只會抵死不從,這話說來……真是丟臉!」說是丟臉,但他倒是說得挺開心的,揚起了一抹粲笑。
「哦……」原來她不只是對他這般,而是對所有的男人都一樣,不對!她對再勖卻有幾分好感。
「她可是反骨得很,一點也接受不了男人的三妻四妾,你說這事怪不怪?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家,卻寧可老死在宮中也不願出閣為妾,這天底下豈有像她這般古怪的姑娘家?三妻四妾是再自然不過了,就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原來如此……」他總算是明白她眼中的鄙夷是何原因了。
「聽你這說法……原來你也對她有意思。」十一皇子輕哼了一聲,湊近他的耳邊小聲地道:「不過那是不成的,你尉遲府好歹也是京城裡極有名望的大戶人家,怎可能娶個小宮女為正室?而你以為她會願意屈就?」
「大戶人家又如何?倘若我真想要,欲娶她為正室,又有誰能阻止得了我?」尉遲方勍冷笑一聲。「我尉遲方勍在外的傳言已經不少,即使再加上一件亦無妨。」
要留下她的方法有很多種,如果要他娶她為正室亦無妨,可重要的是,他到底要怎麼做,她才會願意留下來?
他怎麼會笨到這一刻才發覺他是多麼地不捨得她走?倘若不是十一皇子方巧在大門將她攔下的話,京城如此之大,要他上那兒去尋找她的身影?
「哦!你是玩真的?該不會是對她動情了吧!她可是個相當古怪的女人,你受得了她嗎?」十一皇子難以置信地睞著他。
「難道你不知道京城裡都傳說著尉遲府的大少爺是個性情極為古怪之輩?」尉遲方勍笑睨著他。
「那麼你倆可謂是天生一對了。」
「可不是!」
他早該發覺一般時下的姑娘是得不到他的青睞的,因為在也初見她第一眼乍見她跟中異常的丰采時,他便已拜倒在她的羅裙底下了,為何偏要等到事情幾乎快要到了難以收拾的時候才發覺呢?
「喂!你們在那裡說悄悄話要說到什麼時候?」藺纚衣大刺刺地走到兩人面前,恨恨地瞪著尉遲方勍。「十一皇子說的話不會是假的吧!現下可以還我清白了嗎?我可以走了吧!」
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她要的公道已經討到了,那麼她可以離開了吧!反正打一開始她也沒打算要在這兒住上一輩子,算算日子都快要個把月了,又加上發生了那麼多事,再不走,難道是要留下來繼續讓他欺負?
「還不成。」尉遲方勍起身,往偏廳走去。「我要膳房準備了一些酒菜款待十一皇子,你……肚子應該了吧!一道用膳。」
「咦?」藺纚衣傻愣地看著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跨過拱門,踏進偏廳裡,突地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不解他到底是怎麼著?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趕緊離開還是要留下來吃他一頓再走?
既然已經還她一個公道了,她應該要光明正大地吃他一頓再走,畢竟他之前還囚禁她,不給她吃食……對!她要吃上一頓才對得起自己。
她才這麼一想,肚子就像是要附和她的想法似地大聲響起,教她顧不得之前說的話,抬起蓮步直往偏廳走去。
她才一踏進偏廳,迎面而來的香味令她更感飢餓,讓她等不及主人先坐上位子,就逕自坐下,她晶亮的大眼直盯著滿桌教她垂涎的佳餚。
哇!胡餅、麻腐雞皮、金絲肚羹、脆筋巴子、旋炒銀杏、鎮府濁梨……還有各式的乾果子…… 吃吧!肚子餓了就是要吃,反正她現下可不是他的丫環,她自然可以同他平起平坐,吃他一頓也不為過,她可以吃得理所當然、天經地義……是他欠她的,她不需要同他客氣。
然而,吃了這一頓,她可真的要離開了……
不知為何,才想到這事兒,眼前的佳餚就再也引不起她的食慾。
「怎麼,你不是餓了,怎麼不吃?」尉遲方勍盯著她停下銀箸的手。
這可是他要留她的第一計,她該不會連吃一頓都要幾番思索吧!或者是她對他的厭惡真有那麼深,令她吃不下?
「不餓。」她放下精美的銀箸。
這是怎麼著?餓啊!她餓得發慌了,怎麼會不餓?可她就是吃不下……她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心裡怪怪的,重得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似的。
「怎麼會不餓?這些東西不都是你最喜歡的?」十一皇子有些意外地睞著她,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怎麼?是你的主子不留你了,讓你覺得前途茫茫不知道該往哪裡去,遂吃不下東西了?」
「不……」好像是耶……如果十一皇子不說的話,或許她也沒什麼感覺,但是他一說出口,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怎麼會這樣?她有什麼好怕的?從很久以前,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的,怎會到現下突地感到失落?
會不會是因為沒有餉銀做生意的緣故?她斂眼思忖著,在心底數著身上的銀兩到底剩下多少……
「如果你留下,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每一頓膳食都可以吃到你最愛的佳餚,飯後亦有乾果子。」尉遲方勍狀似不在意,但對於她的回答,他卻是屏息以待。
藺纚衣眨了眨眼睞著他。「一個丫環犯不著這麼伺候吧!況且我絕對不會再留在尉遲府當丫環。」笑話!天曉得他會不會在十一皇子面前說盡好話,待十一皇子一走之後又顯露原形?
不過說真的,他開口留她,她覺得很痛快,一股喜孜孜的感覺湧上心頭,讓她幾乎要大笑出聲!可他沒同她道歉,別希望她會給他好臉色。
「如果不是丫環呢?」尉遲方勍小心的問,黑眸直盯著她垂下的粉臉。
坐在一旁的十一皇子聞言,勾出了笑,靜悄悄地離開。
藺纚衣抬頭睞著尉遲方勍,猶豫不決地開口道:「該不會是要我當管事吧?」管事嗎?挺威風的,而且似乎也沒聽過有女管事,可……
「管事?」他愣了下,虧她把事情想得那麼遠……這天底下有聽說過女管事嗎?
「要不然呢?」還有比管事的身份更高的職務嗎?
尉遲方勍翻了翻白眼,緩緩地坐到她身旁。「難道你不覺得身為尉遲府的大夫人會比當女管事還來得強?」
「嗄?」她瞪大眼看著他逼近的臉,倏地發覺這偌大的偏廳不知在何時只剩他倆。「我不懂你的意思,你……你該不會又想要輕薄我了吧!」
天啊!她的心在狂跳,跳得好急,好似快要竄出胸口似的。
他真是下流,十一皇子一走,他就打算要輕薄她了……可他又說要她當他尉遲府的大夫人,大夫人耶,大夫人豈不是等於他的正室?她是個丫環,儘管她曾經是宮女,可她依舊只是一個小小的丫環,而他竟要她當他的正室?
「我想要光明正大地輕薄你。」他低嗄地道,看著她仍有抓痕的粉臉,有些心疼的輕觸著她滑嫩的粉頰。
「嗄!」她突地往後一退,孰知這一退竟滑下了椅,瞬時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抱得死緊,一雙有別於十一皇子的厚實臂膀……她一抬眼,望進了他熾熱的眼眸,嚇得她連呼吸都忘了。
「當我的夫人,我豈不是能夠光明正大地輕薄你了?」他將她拉起,緊緊地抱在他懷裡。擁著她的感覺,如他想像的一般美好,讓他捨不得放開。
「我……我才不想和我的主子一樣,日日以淚洗面,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只要你把餉銀給我,讓我做點小生意不就得了?我才不要嫁人再看著自個兒的夫君在外尋花問柳繼而納進數不清的小妾。」他把她抱得那麼緊做啥?他身上溫熱的氣息讓她的腦袋也跟著混亂起來了……她不是要說這些的。
他不是要趕她走嗎?怎麼又突地在這個時候和她說這些古怪的話?
大夫人?她想都不敢想,也沒去想過。
「你一個姑娘家要怎麼一個人過活呢?」他的大手輕拂過她纖細的背。「給了你餉銀又如何?如果有一天你的年紀大了,你根本幹不了活,你一個人怎麼辦?如果你出閣生了孩子,屆時還有孩子可以依靠,不是嗎?」
像是惑心魔言般,他在她的耳畔極盡一切的溫柔,輕聲地呢喃著。
「誰說我出閣會比較好?如果我的肚子不爭氣,我下半輩子還不是沒得依靠?與其如此,我倒不如靠我自個兒就好。」不對!她應該要義正辭嚴地罵他不相信她,怎會同他說些沒意思的話呢?
她是不可能嫁入大戶人家裡的,不!或許該說她根本就不打算嫁人但同他說這作啥?
「可至少你會有我……」他大手抬起她嬌俏的粉顏,柔情的黑眸直看著她不知所措的神態,他不由地笑了,笑得極為滿足而深情。
她為此傻眼……他笑了,而且笑得好俊、好像他真的很寵她……是啊!在他尚未誤解她時,她倒也覺得他待她還算挺好,至少他罵歸罵,卻從不曾真正的罰過她,她也不是真的很想要離開這裡,可她也沒想過要嫁人!
「我又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夜夜尋花問柳?」話一出口,她傻了。
她不是要說這個,她應該要和他說,當他誤解她時,她有多委屈,而不是、而不是……她整個腦袋都傻了、亂了!
「不會。」他斬釘截鐵的回答。「如果有你,我又怎會捨得離開你半刻?」
沒錯!這份感情是那麼地深,在他初見她第一眼時,命運已將兩人緊繫在一塊兒,只是他到現下才明白。
「不要……」她掙扎著,不要突然對她那麼好……會讓她不知所措的!
「為何不要?當大夫人的話,往後你就不需要再幹活了,而且可以身穿華服、食佳餚,你為何不要?」他不瞭解,「不然你要我怎麼做?」
難道尉遲府大夫人的頭銜會比不過一個丫環?
「我要當女管事。」如果要她留下的話,那麼她要當一個空前的女管事。
「嗄?」他傻眼。
***
一年後
「方勍,你都老大不小了,也差不多該成家了,你尉遲府就你和再勖兩個兄弟,如果你不趕緊成家傳子嗣的話,這……」鴻圖的大老爺坐在前院的大廳上,呷著管事端上的茶水,數落著他的不是。
「那得要問我府上的管事。」坐在一旁的尉遲方勍沒好氣地盯著正要退下的女管事藺纚衣。
「嗄?」大老爺看著她,「這是怎麼著?你聘了個女管事已在城裡鬧得滿城風雨了,怎麼連你的終身大事也得要問她?她這管事未免也管得太多了?」
藺纚衣看了大老爺一眼,又轉頭看他,便對著外頭喊了聲:「來人,送客!」
「嗄?」大老爺訝異不已地對著他道:「她現下是在趕我?你這主子不出聲說句話嗎?我同你爹可是世交啊!」
尉遲方勍愛莫能助地聳了聳肩。「這事兒我做不了主,你得問她。」他看著大老爺就這樣讓人架了出去。
她幾乎把府裡的事都一手包辦了,包括把府裡的丫環一併換成男的,有哪一座府邸裡有男丫環來著?可她這丫頭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而他這個當家的……成了有名無實的傀儡當家。
他無奈地道:「纚衣,你到什麼時候才願意坐上當家主母的位置?」
她明明也對他動情了,只要有人上門提親,最終的下場肯定是會讓她請出府外……她既是希望他別迎取正室,那她就該點頭答應他,是不?
「我從沒打算要坐上當家主母的位置。」藺纚衣笑得極為勾魂。「我覺得還是當管事好,不但什麼事情都可以管,而且任何人都不能違背我,再笨的人也知道當管事好。」
是啊!當了一年的管事,她被養得比在後宮時還要養尊處優,而且她也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
「坐上當家主母的位置,你一樣可以管。」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這算是唯一的福利吧!至少她不會再像以往那般掙扎。
「可若是成了當家主母,我就不能管你納妾之事了,一旦插手的話,鐵定會讓人說我妒忌,那是可以休妻的,可我現下是管事,誰能對我怎樣?」她笑得魅惑眾生,極為美艷。
「那你是打算……」還要他再等?
「等我膩了管事一職再說。」
「既是如此……」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他突地吻上她粉嫩的唇,放肆而柔情地挑誘著她開口接納他。
「你……輕薄我……」她含糊不清地道。
「我忘了告訴你,唯有這事是你管不了的,只有我能作主……」至少總得要留一件事好讓他作主吧!
「你……騙我。」她感到無奈,卻不掙扎。
「這又不是頭一遭了!」他如果不用點法子,怎麼制服得了她這個反骨丫頭?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