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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流蘇 第一章 緣 作者:章庭

  碧玉妝成一樹高,  
  萬條垂下綠絲絛,  
  不知細葉誰裁出?  
  二月春風似剪刀。

   --詠柳  賀知章  


   唐朝是個欣欣向榮的朝代--

   首都長安,每年湧入無數異域商賈,帶來充滿神秘氣息的異域香料、美麗奢華的布匹、精工不凡的簪釵環鐲販售給中原的居民,或者交換具有當地特色的物品。

   在商言商,以物易物,不同的文化便是這樣開始交流的。

   隨著這種文化的交流,胡語及胡服也漸漸跟著時興起來,尤其以女子身上的穿著與配飾最為明顯。

   在大街小巷,好些豆蔻年華的少女穿著僅以深色貼身衣物為底,薄紗為輔的清涼服裝,三三兩兩、成群結伴地談笑走動著,旁邊的路人亦視若平常,並不認為她們的打扮有傷風敗俗之嫌。

   "嘖、嘖、嘖……"薩多爾看到一個稱讚一個,見兩個歎一雙,事實上,他那雙眼珠子瞠得比銅鈴還大,簡直就快從眼眶裡掉出來了。

   "你呀……收斂點吧!五弟。"他身邊突然傳來告誡聲,那語調聽來不疾不徐。"否則,別人會把你當成登徒子的。"

   "吱!說的是什麼話?世上有我這麼英俊的登徒子嗎?我豈會是那種下流的人?我只不過是--麻∼∼口水流得比別人多了幾滴而已,有那麼嚴重嗎?"他趕快擦著不小心從嘴角流淌出來的液體,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好、好、好,你不是登徒子。"那輕柔好聽的男性嗓音居然反過來低聲下氣的哄著他。"誰不知道咱們樓蘭國第五世子薩多爾是個風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專情的好男兒呢!這樣總行了吧?"

   他那半諷半褒的話,當下教薩多爾無法反駁。

   "我說三哥,你也未免太古板了點吧?"薩多爾只能以"男兒本色"這一點來大做文章。"像你這種古董級的觀念,姑娘家們才不愛呢!

   "是嗎?"被稱為三哥的男子並未因這種挑釁的話語而動氣。

   "當然是啊!你看看。"薩多爾特地領前跨了兩步,朝兩名正準備走過他倆面前的小家碧玉微微一笑。

   "呀!"兩個女孩嬌羞又喜悅的驚呼一聲,她們哪裡見過這麼俊俏又好看的異性,而且居然還是來自域外的年輕男子呢!兩人都不約而同的以雙手捧住自己熱燙的羞紅臉頰,扭扭促怩地在薩多爾熱情有加的目光下依依不捨的離去。

   "哼哼哼!"薩多爾囂張地雙手掐腰,一頭棕色近淡金的頭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三哥,這下子你總算見識到我的魅力了吧?

   "是是是!"薩辛瑞不以為意的笑了,他是真的佩服起弟弟的魅力無邊,"我認輸便是了。

   於是,兄弟倆並肩走在中原唐土最熱鬧的商道上。

   儘管身處在為數眾多的異邦人士中,但這一路上,他們仍然是最受注目的對象。

   或許是因為薩辛瑞那頭呈現暗金,仍如蜂蜜般髮色的關係吧?

   "公子,要不要買串糖葫蘆?包甜的。"一名手提竹籃的中年婦人上前兜售著一串串紅紅的、甜甜的民間小點心。

   "好啊!"薩辛瑞欣然的掏出銅板付錢。

   "喂!三哥,你不覺得一個大男人邊走路邊吃東西很奇怪嗎?"薩多爾受不了的嚷嚷起來。

   "不會呀!"薩辛瑞絲毫不以為意,咬了一口糖葫蘆。"你聽過有什麼規定說大男人不能吃糖葫蘆嗎?"

   "也對!"薩多爾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唔∼∼他完全不能理解這個個性溫雅斯文的三哥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真奇怪!為什麼他突然有一種被三哥反諷的感覺呢?

   呃……可能是他想太多了吧!

   "絲啊∼∼從大食遠道而來,最上等的絲喔!"

   "這種寶石名為瑪瑙,包準是公子從來不曾見過的好貨色。"

   "要不要來顆塊果子嘗嘗?這可是域外的珍果哩!"

   在道路兩旁的攤販商店,傳來各式各樣的叫賣聲,他們爭先恐後地替自己販賣的商品促銷,使得市集裡顯得熱鬧非凡。

   每一處店子或鋪子前面,或多或少都有人在佇足、觀看、挑選、購買。

   那些穿著氣派的員外老爺,買的是古董或珍玩;挽著髮髻的大娘,買的是菜蔬肉魚;至於那種綁著沖天炮的小娃娃們,買的可能就是甜點兒、玩具了。

   薩辛瑞踏著悠閒的腳步,享受著鬧中取靜的安詳氣氛。

   他向來喜歡如此,每當他處在喧囂之中,他的心靈反而更能沉澱下來,能夠思考,並回憶起許多事情。

   至於他在想什麼呢?

   很多很多羅!他會想起遠在中原之外的家鄉--樓蘭;他會想起娘親的墳,以及那束他臨走前放在墳前的白花;他也會想起臨行前父王替他選好的未婚妻都兒。

   "三哥,既然咱們已經晉見過大唐天子,辦完該辦的事了,留在這長安城內也沒多好玩,不如就早早打道回樓蘭吧?嘖!我家那七名小妾肯定巴念我得緊哩!"薩多爾叨叨地念著,口水幾乎已經淌了一地。

   "五弟,你別忘了,這次我倆身負樓蘭使者的使命並不只是如此而已,"瞧著弟弟一臉饞嘴的模樣,薩辛瑞淡然的一笑。"咱們還必須留到替大唐天子祝賀壽誕之後,以盡樓蘭禮節之數,你難道忘了嗎?"

   大唐天子乃西域之間的"天可汗",是他們樓蘭人得罪不起的。

   "啊咧∼∼"薩多爾的大掌往自個兒的腦袋瓜上一拍,"你不說,我倒是真的忘得一乾二淨啦!這麼說來,我還得在這長安城內待上兩個月?天啊∼∼好長的一段日子啊!"他只能無力的歎息,無奈的讓他的寵妾繼續獨守空閨了。

   "怎麼?"薩辛瑞詢問道:"你不喜歡留在長安城嗎?這裡可是號稱全天下最富庶繁華的都城耶!"

   沒錯!中原在隋代之後,使進入唐代經濟與文化衍生至巔峰至極的歲月,太平的長安城內,百姓們豐衣足食,根本就可以說是置身在天國般的享盡榮華喜樂。

   可是--

   "這兒是真的不錯啦!"薩多爾卻不怎麼滿意似的甩甩臂膀。"可是,我還是念著樓蘭那大片大片的漠原,高低起伏的山巒,還有一吹就刮起的黃風沙……唉!沒辦法,我還是只習慣自己的老窩咋!

   說得也是!薩辛瑞不自覺的低頭瞧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穿的大唐服飾。

   深衣、外袍、紳帶,不僅身上層層套套的,頭上還得冠幘,腳下著絲履。

   在他的感覺,中原人就是愛用這麼多的衣飾來束縛住自己的身軀,只是,那衣裝能束縛得了心魂嗎?他倒覺得還不如一襲便於行走騎射的樓蘭服飾來得舒適哩!

   驀地,薩辛瑞似有所感地打住腳步。

   ☆     ☆     ☆

   "三哥,你怎麼……咦?那裡有家鋪子耶!"薩多爾順著他凝視的目光望過去,意外地挑起眉,在這偏僻的小道上竟然有店舖,是想做特定人物的生意嗎?不然,為何開在這麼不顯眼的地方?

   薩辛瑞怔愣了一會兒,然後也不曉得是著了什麼魔,轉個圈,身體便像是有自我意識地走了過去。

   他們來到又矮又小的店門前,薩辛瑞朝裡頭看了一眼,只見裡頭黑壓壓的一片,跟著他就走進店內。

   "等等我啊!"薩多爾哇啦哇啦的亂叫著,沒奈何地只得跟進去。"這是什麼鬼地方啊?又黑又暗的,連盞燈火也沒……哇啊!"沒想到他的牢騷還沒念完,一簇鬼火就平空竄了出來。

   "小伙子,你喊什麼喊?"一道蒼老的聲音不悅地傳來,溫吞吞的、飄渺渺的,彷彿這噪音是從哪個方位傳來的也聽不明白。

   "要燈,這不是就點上了嗎?"突然,像是有百盞燈火同時亮起般,室內突然明亮得讓人對屋內的擺飾一目瞭然!

   "這是?!"薩辛瑞的雙眼正巧對上一雙以青寶石雕琢而成的獅子,那雕工之細緻,美得令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哇啊∼∼"薩多爾也叫了起來,他是因為看見一塊玉抉,那翠色中泛著一抹淡紅,任何人一看,便馬上可以確定那必是罕見的血玉!

   而此處的寶物並不僅限於此。

   在這個空間裡,一切的擺設,不論是几案凳椅,無一不是以各種最上等的木材所製,並塗以最上等的漆。

   一旁的珠寶箱箱蓋半啟,裡頭放著一隻鵝蛋般大小的夜明珠。

   一雙雕繪精細如發的象牙箸則隨意的擱放在一隻琉璃繪鏤的碗上。

   一匹桃紅色的織錦緞披在椅背上,經過碰觸後,才知它的觸感極佳……簡而言之,在這裡琳琅滿目的寶物,著實看花了薩氏兄弟的眼。

   "嗯哼!"一名乾瘦的小老頭兒就站在他們兄弟兩人的面前,手背在身後,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們。

   "歡迎來到敝店--女媧天。"小老頭兒嗓音低啞的說。

   "女媧天?"薩氏兄弟異口同聲的重複道,好奇怪的店名。

   "喂!老頭兒,你這店裡的好東西還真不少啊!"薩多爾嘖嘖讚賞著,忍不住想摸摸放在一旁的一串金剛珠鏈。

   "這位爺,這裡恐怕沒有你要的東西。"

   說也奇怪,那小老頭兒不過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薩多爾伸出去的那隻手就怎麼也伸不過去,更別說是要摸到鏈子了。

   不過,那個小老頭兒並沒有理睬薩多爾在那裡繼續不死心地嘗試,他只是默默的看向薩辛瑞,審視著他暗金色的發、審視著他高大的身材、審視著他斯文出眾的氣質……未了,更直勾勾的望入他那雙琥珀色澤的眸心。

   "你,想要什麼?

   平平的語調、淡淡的疑問聲,卻在薩辛瑞的心底掀出不大不小的波瀾。

   對啊!他想要什麼?是盡早回到故鄉樓蘭嗎?是父王給予他的讚許嗎?或者是……

   "我要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薩辛瑞竟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

   "我要一種白色的、香香的、小小的花……

   "嘎?"薩多爾在一旁聽了,差點翻白眼。  "三哥,你在胡說些什麼呀?

   不!不是胡說,他的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他是認真的。

   緊盯著那小老頭兒蒼老的臉,薩辛瑞再次的、確定的重複道:"你有嗎?你有白色的小花嗎?"

   小老頭兒又深深的注視了他好一會兒。

   "稍待。"扔下這句話,那小老頭兒便兀自轉了個身朝更裡頭的內室走去。

   "嗟!居然有人這樣做生意的,竟把客人丟下不管了?!"薩多爾不怎麼服氣地想跟上去,卻愕然的發現,不管他往前走了多少次,卻怎麼……怎麼都……都好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樣?!

   哦喔∼∼代志那A按呢?

   難不成大白天的,他們竟遇上了……什麼鬼東東?!

   吞了吞口水,薩多爾開始與兄長打起商量,"三哥,咱們走了好不好?"

   "不好。"薩辛瑞斷然拒絕了。

   "嘎?"傷腦筋哪!三哥平常雖然算是好說話的人,可他要是真的拗起來,他說一,就絕不會接受二。

   "為什麼?難不成你真的想等那老頭兒拿什麼白色的什麼鬼花給你不成?"拜託!這屋子裡居然會長出鮮花?!他薩多爾倒是覺得,那個小老頭兒的眼睛昏花了還比較有可能呢!

   可是--某人好像不是這麼想耶!

   只見薩辛瑞一副沒把他的忠告聽人耳裡的模樣,只是自顧自地等待著。

   唉!有什麼好等的嘛?

   雖然他心底這般叨念著,可薩多爾還是只能乖乖的摸摸鼻子,陪著兄長等了。

   過了不知多久,兩人站得腳都開始酸麻之際,那小老頭兒總算又現身了。

   "這就是你的'花'!"小老頭兒意有所指的說,並鄭重地將手中一個小巧的物品放入薩辛瑞的大掌內。

   物品外頭包裹的絲絹被打開了,一面手鏡赫然呈現在三人面前。

   "鏡子?"薩多爾立刻不甘不弱的嚷嚷起來。"這是女人家用的東西耶!喂!老頭,你是怎麼搞的?"

   "敢問老丈,這是……"再次打斷弟弟無禮的態度,薩辛瑞竟莫名的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亂了節拍。

   撲通!撲通!撲通!

   這是為了什麼?他為何會如此的激動和緊張?

   "雪花流蘇。"小老頭兒慢條斯理的開口道:"這是一種看起來雪白脆弱的柔嫩花朵,實則韌性極強,堅忍不拔……"停頓了一會兒,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薩辛瑞一眼。"你可得要用所有的溫柔和耐性來照顧這種花兒。"

   "雪花流蘇?!"薩辛瑞喃喃自語道,開始仔仔細細的端詳起鋼製鏡背上簡單卻細緻無比的刻工。那是一種形態極為嬌小可愛的花樣,按照字面上的解釋,他幾乎能想見"流蘇"這種花兒原本那純白的楚楚丰姿。

   "吱!不過是買面小手鏡,又不是買花,被你這老頭兒這麼一說,反倒像是三分不似花,七分倒像是在講女人呢!"薩多爾不爽地吐槽。

   "花同女人是一般的道理,"小老頭兒斜睨了薩多爾一眼。"你還真吵呢!安靜些。"

   "你∼∼"說也奇怪,小老頭兒的話才說完,薩多爾果真已經閉上嘴了。

   "我買了。"薩辛瑞沒空理會向來聒噪的弟弟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乖,只是急切地想訂下這面手鏡,讓它能歸屬於自己。"多少錢?

   "錢?"小老頭兒彷彿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這可是無價之寶,任何人都無法替它定價的。

   "那……"怎麼辦?薩辛瑞也不懂為什麼,他心底就是有一股非常強烈的感覺--他要擁有這面手鏡。

   "雪花流蘇是不賣的。"小老頭兒冷眼睨了薩辛瑞一眼,仔細的觀察他的反應。"此物只贈有緣人。"

   "緣?"薩辛瑞知道這種屬於佛教的玄妙說法。"那麼,我就要當那個有緣人。"

   小老頭兒點點頭,似乎對他的答覆很滿意似的。"很好,那你就把雪花流蘇帶走吧!"

   這種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的回答,反倒令薩辛瑞感到難以置信。"我……"

   "對了!你們該離開女媧天了。"小老頭兒逕自下達了逐客令。

   ☆     ☆     ☆

   半晌後,薩氏兄弟倆已然站在原先佇足的大街上,但卻覺得自己的頭腦有點迷糊。

   "啊咧?"彷彿大夢初醒般,薩多爾又哇啦哇啦地叫了起來。"怪了!我們是什麼時候站到這兒來的?"

   他們是怎麼被移形換物的?

   薩辛瑞下意識的抬眼巡視,試著尋找女媧天的方位。

   但很詭譎的,那家小而陰黑的店舖卻不翼而飛,彷彿……根本就不留存在過。

   ☆     ☆     ☆

   "娘的家鄉在天氣暖和的時候,在某種樹上便會開一種小花,那花兒白白的、小小的,還香得緊,如果不是娘親眼瞧過,肯定不會明白那景觀有多麼的壯觀。

   "那花有名字嗎?娘,那花有名字嗎?"

   "有。那花有個挺風雅的名字,叫流蘇呢……"

   夜晚,在燭抬焰光下,薩辛瑞披散著一頭閃得發亮的金髮,凝視著掌中的手鏡沉思著。

   雪花流蘇!

   這個名字觸動了他最深的回憶,記憶中,娘親那美艷中卻帶有一絲愁笑靨隱隱浮現在眼前。

   娘親是中原前一個朝代隋的逃亡小公主,這一逃就逃到關外樓蘭,被父王看中她的嬌弱美色而納為妃妾,一直到生下他,才得了風寒過世,直到臨終前,她都念念不忘的告訴兒子有關中原之美。

   雖然朝代改了朱顏,但江山卻依然多嬌。

   薩辛瑞不得不承認中原這塊土地真的很美,山翠水青、柳綠花紅,完全不是樓蘭那種略嫌單調的黃沙之景可以媲美的。

   "瑞兒,娘好想好想家鄉啊∼∼娘真的好不甘心,我竟然沒能再回去中原瞧一眼就要死了……"

   十六歲時,薩辛瑞隨侍在病榻前,緊握著娘親的手,安安靜靜的聆聽她臨終前的囈語。

   他的娘親是樓蘭後宮中唯一的異邦女子,日子過得並不順遂。儘管她已盡量依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安分守己的過日子,可是她與眾人的無形隔閡卻依然存在,因此,思鄉之情便是她生活中的唯一支柱了。

   所以,她的娘一直活在尋找流蘇的期盼中。

   而在無形間,透過娘親的喃語,那雪白色的流蘇也就深深的種植在薩辛瑞的心中,並萌生出渴望的新芽。

   但不知怎地,他卻一直未能尋獲那種雪白色的花卉。如今有了這面手鏡,它的名竟為雪花流蘇,那就應該可以稍稍慰籍自己長久以來的遺憾了吧?

   這面手鏡名副其實的果真只有他的一隻手掌大小,正面塗以玄錫(水銀),光可明鑒,背面則是銅面的雕鏤花紋。

   他愛不釋手地把玩了個把時辰,卻依然樂此不疲。

   薩辛瑞知道,他真的是對這面手鏡著了魔。

   如果當時那間女媧天的小老頭兒不肯把雪花流蘇送給他的活,他還當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唉!想這麼多做什麼?反正現在雪花流蘇已經是他的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薩辛瑞才將鏡子擱在几面上,逕自熄燈就寢。

   ☆     ☆     ☆

   夜闌,人靜。

   圓月,正明。

   皎潔的月光四射,彷彿正在和鏡子裡的澄亮相互呼應。

   原本已經上床,並翻身側睡的薩辛瑞似乎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怎樣也無法會上眼,他情不自禁的將身子調轉方向,而向房間中央的桌几--

   一道璀璨的光線奇異地透窗而入,一股詭譎的力量瞬間灌入名為雪化流蘇的那面手鏡中。

   發生了什麼事?!

   薩辛瑞一骨碌的翻身下床,琥珀色的雙眼嚇得瞠圓,直勾勾的瞪著眼前那不可思議的一幕。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明燦的白芒刺他不得不揚袖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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