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屐踩過落葉發出一陣陣的聲響,像是反映她的心情一般,嘈嘈切切地亂成一團,找不到分歧出軌的源頭,更摸不透這般無助的心情是為了什麼,只是一味地覺
得煩躁。
「怎麼了?這麼好心情,一大早賞景嗎?」
突地,一道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破空降在她的心頭上,她就像是一根緊繃的弦,在聽到這個嗓音之後,驀地斷弦,連帶著身子也感到一陣酸軟。
「你……」望著他穿著內白外青的常衣,有一剎那,她像是見著他原本的髮色與眸色,可是下一瞬間,他又恢復成原本的黑髮黑眸,不變的是,他凌厲逼人的霸道氣息。
她還以為他已經離開了……
「你是怎麼一回事?」
遠遠的,他便見到她的身影,原以為她一頭暗紫色的秀髮是因為襲衣的襯色緣故,想不到……她的髮色真的是變成暗紫色,而且她眉間的血痕……像是一種封印,像是一種禁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不是你的傑作嗎?」她苦笑著,一想到昨夜發生的事情,她便不自覺地轉移視線,無法正眼看著他放肆而狂妄的瞳眸。
「我的傑作?」他瞇緊隱晦的寒眸,像是突然想通什麼似的咧嘴笑著。「難不成與我的結合,真讓你成了真正的全魔?」
他大步走近她,冷不防地擒住她的雙手,笑臉對著她含羞的粉臉,心頭止不住的狂喜。
「你不要碰我,我說過了,倘若我真的變成全魔,我一定會殺了你!」她斂起羞怯,使力掙脫他的鉗制,連忙退了好幾步遠;待在他的身邊,令她沒來由的心慌,令她不知所措,令她羞赧欲死。
「好啊,倘若你殺得了便殺吧,若是殺不了的話,我便要你成為我永遠的奴隸,讓你和我一樣擁有無盡的生命,全然跳脫這個世界的輪迴。」源拓朝冷冷地笑著,輕鬆的語調之中,沒有半點玩笑的意味。
「你!」可惡,他明知道以她目前的狀態,她是絕無可能贏他的,除非她真的成了全魔;可是一旦成了全魔,也沒有人可以向她保證,她是否一定可以收服他!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她瞅著他可惡的笑臉,卻苦無收服他的辦法,其實擁有無盡的生命,也不一定是好事吧?難道他就不能用別的形式活下去嗎?
「你在想什麼呢?瞧你想得如此出神。」他唇角漾著笑,邪氣又真切。
「你為什麼要逼迫我成為你的奴隸?難道你覺得擁有無盡的生命,不斷地飄流在這個時空之中,是件有趣的事?」她苦笑著,不明白他為何能夠笑得像個人類,他明明是個魔,不是嗎?
「那是你未來欠我的,而我不過是恰巧穿越時空找到你這世的靈魂,所以我要你將對我的背叛,化為永遠的束縛,服侍著我直到我不需要你為止。」
他不可能不要她的,但他仍是倔強地不願意告訴她,他是多麼地愛她,甚至因為愛她而嘗到孤寂的滋味;在未愛上她之前,他根本不曾嘗過這種磨人的滋味,然而她介入他的生活,讓他痛苦地受盡折磨。
無盡的生命沒有什麼不好,但若是沒有她的陪伴,即使是一分一刻,他都覺得冗長而難挨。
可是,這一點她是不會明白的;這一世的她,與他相戀的那一世一樣,她總是不斷的抗拒他,卻又該死地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受盡思念的煎熬,讓他嘗盡空虛的滋味;但是不會了,從這一刻起不會了,不管他用任何一種手段,反正他是要定她的靈魂。
「這對我太不公平了。」未來的事對她來說太遙遠了。
望著他幽黑眼眸中一閃即逝的孤寂,亟欲掩飾卻又情難自抑的落寞,沒來由的,她的心狠狠地揪緊,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只有一個人的生活,倘若沒有一個懂自己的人陪在身邊,那樣獨處的痛楚與地獄無異,而他必定是嘗過那滋味。
那滋味她也嘗過,所以她可以體會他的孤單,但即使孤單,即使永世寂寞,她也不願與一個魔物共度,更不願意擁有無盡的生命,她只想當個人,一個平凡的人。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東西是公平的,就如人類可以尊稱坐在寺廟裡的為神,稱待在山裡頭的為妖,稱永世不死的為魔,而可以登入輪迴、擁有有限生命的才算是人類,而這些事情全都是人類自己訂定的,是人類自己決定的,於是我們莫裡西斯一族便成了魔!成了萬劫不復的魔。」
他輕佻地說著,伸出雙手緊緊的抱住她纖細的腰身,感受著屬於她的溫暖,冰冷的唇輕觸她白細的頸項,濕熱的舌更是不安分地舔上她小巧的耳垂,逗弄她敏感的耳窩。
「你不要這個樣子……」她羞赧地推拒著,水亮的眼眸染上氤氳。
儘管她穿著厚重的衣裳,但她仍可以感受到他雙腿間的灼熱火源,煽情地熨燙著她,嚇得她不知所措。
「昨晚弄疼你了?」他低笑著,更放肆地將她揉進自個兒的身體內。「倘若你乖一點的話,我又怎會捨得傷你?我疼你都來不及了……」
聽她嬌羞的語氣恍似挑情的催化劑,著實令他全身的血液皆為她的甜柔而沸騰不已,烙在她身上的吻更是急切火熱;大手靈巧地拉掉束在腰間的束帶,直探下她姣美的腿,深入神秘地帶。
「你太放肆了,你怎麼可以……」
她的水眸悚懼地四處張望,望著這樹林上頭篩落下的絲絲光束,望著不算晦暗的周圍,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如此肆意。
「放肆!」他低沉地笑著,胸口隱隱悸動著,隔著厚重的儒衣,傳到十方籬的身上。「我昨晚做得比現下還放肆,不是嗎?!」
「你——」她瞪大水眸,羞紅一張粉臉,小手更是不住地揪著他硬如銅鐵的手臂,併攏雙腿,不讓他過分無禮。
「噓……」他濕熱的舌舔過她微啟的唇瓣,驚得她趕緊合上嘴。「我不會傷害你的,現下你只要放輕鬆,我一定不會再傷到你,懂嗎?籬兒……」
她纖柔的小手抵抗不了他霸道的侵入,「不行,你不可以這個樣子。」她嬌斥著,卻感到全身軟弱無力,想推開他,卻覺得他的碰觸像是一把火,無情地灼燒她的心肺,令她無力抗拒,像是要燙傷她的靈魂般。
她以為他是冰冷的,可是……現下的他,卻令她感到熱燙……
「我為什麼不行?我有什麼不行的?」衣帶被他扔到一邊去,鬆散的單衣層層散開,露出她佈滿玫瑰色烙痕的白玉身軀。「不管你願不願意,我說過了,你逃不過我的手掌心,你是無法再有輪迴的。」
十方蘺羞辱不已地閉上眼瞳,感覺他粗糙的長指無情地掠奪,撩起一陣傷痛酸楚。勾起昨晚殘留的疼楚,卻也蘊涵著令她無以自處的麻栗和莫名的酥顫。
「瞧,你若是乖乖的,我怎會忍心傷你?」他低嗄地道,濕熱的舌滑下她雪白的椒乳,舔逗她敏感的粉色蓓蕾,忘情地咬嚙,忘我地吸吮,而另一雙手更是恣意地搓揉。
「不要……」
不行,她怎會軟弱的無法反擊?怎能任他予取予求?
可是……隨著他火熱的碰觸,她的神智像是逐漸脫離她的肉體,更像是飛上了虛幻的天際。她極力想要緊握住什麼,卻又慌亂地找不到倚靠;在不知不覺中,她不斷地將身子倚向他,然後將推拒的小手變成主動,不知所措地環抱他的溫暖。
這是她想要的溫暖,是她想了好久、等了好久,可是卻一直沒有人願意給她的溫暖;然而,今日她卻得到他所給予的溫暖……從魔物的身上得到她所眷戀的溫暖,實在是悲哀……
難道她只能從魔物的身上尋求她所奢求的溫暖!
「不要拒絕我,不要再拒絕我了,我是這麼的需要你,這麼的需要你……」他低吟著,像是野獸的悲號,退去了獸性,除去嗜血的邪氣,他也只是一個孤寂飄流在時空裡的魔……
需要她?他需要她?
她驀地睜開朦朧的水眸,瞅住他邪魅不再,只餘深情款款的俊臉,心不由自主地狂顫,彷彿被他擒住,被他炙熱的靈魂所困縛,炙烈地攫住她的呼吸,被狂亂的氣息捲入見不到底的深淵之中。
她迷惑了……
這一抹孤傲卻又急於索愛的靈魂是如此倔強而絕情,可卻又是如此卑微地求愛,奢討著她的愛;他是如此急迫地想讓她明白他需要她,可是他偏偏是魔,是她該收服的魔……
即使他需要她,即使他親口說他需要她,她亦……
「放開我,我不允許你再碰我。」她驀地拔尖喊道。
「我說過了,不要再拒絕我……」他瞇起幽暗的眼眸,冷冽地笑著。「我也說過了,你沒有資格抗拒我……」
好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已然卑微地拉下身段對她求愛,她竟還如此高傲,甚至冷漠的拒絕他,就如與他相戀的那一世。這就是她的靈魂,儘管時空不對、地點不對,她的靈魂卻是不變,一樣只會拒絕他!
難道只因為他是個魔?
「你是一個魔,你就不該強求我的服侍!」她殘忍地傷害他。
「那麼,你是否忘了你也是個魔呢?」他的長指往下滑動,「不只擁有魔的邪淫,更有著一般人類的放蕩,你說是不是?」他笑著,冷凜而帶著魔魅。
「你……」她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如果你是因為我是個魔而不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那麼,就和我一起變成魔,和我一起共享生命吧!」他嗜血地笑著,空洞而冷厲。
在她木然的對上他的笑臉時,猝不及防地,他粗暴地抬起她雪白的腿,單手解開他的腰繩……
她倉皇失措地掙扎,卻被他無情的擒得更緊,感覺到兩具軀體緊緊地密合,感覺到他孤獨的靈魂在索愛,感覺到他身上的魔性緩緩地淌進她的心間,那是一種淒涼又悲傷的滋味,一種令她想逃卻又逃不了的無力感,一種令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的無助……
「你還記得你昨晚是如何的依偎在我的懷裡,雙手緊緊地扣住我的肩,在我的身上搖擺你的身體,享受著我所帶給你的極致情慾……」他冷騖地瞅著她,語氣生冷而無情,但是動作卻是無比的柔情……
「不要……」她痛苦的掙扎著,恐懼昨晚的痛楚再次降臨,然而……痛楚卻蘊涵在無以言喻的喜悅中,瘋狂而銷魂的撞擊著她的肉體,熾燙的滋味像是要她的靈魂蒸發一般。
「你為何不要?我是這麼愛你,難道你感覺不到?」他粗嘎地喘著氣,萬般柔情地推擠入她的內壁之中。
「我……」感覺到了又如何?他是魔,她與他便是無緣,人與魔原本便不該有所交集的,母親犯過的錯,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即使他的悲戀令她心疼,即使他的索愛令她不忍,即使他的狂肆令她折服……
「籬殿!」
遠處驀地傳來少納言的呼喚聲,十方籬急急地想要啟口呼喚,卻聽見源拓朝冷冷地訕笑著:「你如果喜歡多個人看的話,你儘管放聲叫她吧,我一點都不介意。」他雖說著,可是仍是不斷地挺身進入她的體內,企圖引起她的嬌吟。
十方籬一聽,隨即噤若寒蟬,緊咬下唇,蹙緊眉頭,隱忍著他那悍戾的慾念瘋狂地竄入她幾乎崩潰的靈魂裡。
「怪了,籬殿不是說要吃早膳的嗎?怎麼一會兒便不見人影了!」
少納言的聲音似乎十分接近,十方籬更是不敢發出任何喘息,怕讓她瞧見了這樣不堪入目的情景。
「待會兒還要拜見天皇的,她該不會是忘了吧?」
半晌,少納言的嘟噥聲越來越遠,連腳步聲也聽不見。
「待會兒我會陪你一塊兒去見天皇。」源拓朝低聲地笑著。
「你……惡魔……」她嬌喘不已,體內的狂潮像是一陣破海巨浪般,幾欲令她滅頂、令她昏厥,令他只能攀緊他的身子……
「是的,我也可以說是惡魔……」
***
待在偌大而空無一人的紫宸殿裡,十方籬身子不住地輕顫著,望著遠方,她圓亮的水眸卻顯得空洞無神。
沒有未來?
為什麼會是一片黑暗,為何會是一片見不到光亮的無邊幽暗?不管她占卜了多少次,她這一雙可以看見未來的眼,仍是見不到源拓朝的未來!
出了一條宅邸之後,她與源拓朝一同進宮,而進入紫宸殿等待天皇的,只有她一個人,於是她便趁著空檔,為源拓朝佔了個卜。原本是打算以占卜的方式尋出他的弱點,但找不到他的弱點之後,她便試著占卜他的未來,卻發覺……
她無法占卜自己的未來,但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如他這般令她看不透本質,也看不到未來的,他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魔物?
不管她算了多少次,她也知曉兩人之間是不可能有羈絆的;而她則是衷心的希望一個人終老,等待著生命的盡頭到來。然而,他破壞了這輪迴的平衡,破壞了她的生命,改變了她的未來。
他到底是誰,她從來不曾見過像他這般的魔物。
有著一張迷人的俊臉,還有那一雙魔魅孤傲的夜色寒眸,令她不由得心疼,只因她懂得他的悲哀……不盡相同的遭遇,卻是一樣的心碎。拖著疲乏的靈魂處在不是自己該存在的時空裡,那是一種無以復加的痛楚,更是一種傷及肺腑的悲哀。
原本不該存在的生物,為何卻存在了?原本不該結合的命運,為何卻結合了?而這些的不該……到底是誰決定的,是誰決定了他飄零孤獨的命運?是誰決定了她孤絕的一生?
在伊勢時,雖然有師父疼她,有少納言陪她。但是,她知道大多時候,大夥兒還是恐懼著她、厭惡著她;她告訴自己,只要有一個人需要她,只要有一個人不怕她,她便能夠坦蕩蕩地活下去,勇敢的過完這一生。
沒想到只有他是願意陪伴她,用毫無差別的心疼惜她,用無盡的生命渴求她,強烈地需要她;只是,他卻是個惡魔……
或許惡魔也沒有什麼不好,最起碼他是需要她的,他是愛戀她的;儘管她無法得知未來她曾經與他發生了什麼事,曾經有過什麼糾葛,但他傲氣的情訴,最令她動容,令她不知不覺地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