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頭緒了!」逐風打個大大的哈欠,充血的眼珠無神地眨著。「二哥,你的車到底停在哪裡?我快累死了!」
「走過這個紅綠燈,下一個十字路口就到了!」追雲疑惑地望著他。「你最近怎麼了?上班、開會打瞌睡也就罷了,走一小段路也哈欠連連!」
逐風疲憊地搖頭。「你知不知道大哥、大嫂什麼時候回來?他們已經去了一個多禮拜了耶!」
「不知道!你應該明白,老爹不是那麼容易擺平的。」
「唉!」逐風倦得連歎口氣都感到勉強。「我快被仔仔和晨曉累死了!」
「哦!」不能怪追雲沒有兄弟愛,誰叫逐風要收錢出賣他呢!他沒在這時候落井下石,他就要偷笑了。
逐風懷疑地看著他,一直以為二哥鐵會比他慘的,畢竟莉莉安是個嬌生慣養的金技玉葉,再加上小囡囡的哭鬧搗蛋,他不可能像平常一樣逍遙自在啊!可是看看他,不僅精神飽滿,甚至快樂得連往常的冷漠都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二哥你……」
「小——心!」追雲突然拉住逐風正要越過馬路的腳步,一轎黑色轎車迅速駛過後,又立刻倒退回來,他反射性地抱著小弟滾上安全島,避到一株行道樹後,車子在撞上安全島後,迅如飛箭似的逃逸而去。
「你癡呆啦?一點警覺性都沒有,當心我再把你丟回『神偷門』重新訓練起!」追雲一掌打向逐風的肩,臉色發青地破口大罵。
逐風充血的瞳孔轉眼深邃得仿似古井深潭似的,不怪二哥,在生性冷漠的柳家人中,追雲算是最熱情的了,他很少展露情緒,在公司裡也從不罵人,待誰都彬彬有禮。除非那個人是他真心在乎的,那時,他的熱情會如破堤的海嘯,不受控制地洶湧而出。
「我想我是挖到寶了!」他冷笑,與追雲相扶著站起身。感覺到二哥僵硬的身子,追雲尚未自剛才差點失去手足的驚嚇中回復過來。
「那件事不用你查了!」追雲澀著嗓子開口。逐風太累了,他不敢想,這種狙擊要多來幾次,精神不濟的小弟如何避得過?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逐風陰森地低喃。「剛才那輛車只是一個警告,它並沒有想要我命的打算。」
追雲帶著疑惑的眼神望向他。
「用槍狙擊,或者等我走到路中央再行動的成功率不是更高?」
一席話說得追雲豁然開朗。「你想再繼續查下去也可以,把晨曉和舒舒送到我公寓裡吧!」他們兄弟的恩怨,私底下有的是機會了結,就算要剝逐風的皮,也得由他親自動手,外人休想佔便宜。
「你確定?」逐風不敢置信。「一個嬰兒哦,很吵、很煩的那種!」
「我知道,囡囡的雙胞胎兄弟,仔仔嘛!難道我連自己的外甥都不曉得。」他說話的同時,嘴角不期然彎起一抹溫柔笑意,看得逐風差點傻眼。
「二哥,你還好吧?」他該不會已經被整瘋了?逐風有點愧疚。
「很好啊!,囡囡很可愛哪!」
「是很可怕吧?」
「很可愛!」追雲不懷好意地瞪了小弟一眼,這壞小子若發現自己整人不成,反而為他帶來莫大的快樂,大概會嘔得吐血吧?逐風一陣毛骨悚然,有機會擺脫巫晨曉和仔仔自是是相當愉快的事情.但看二哥那副邪氣的表情,不詳的預感籠上心頭,該不會……難道二哥已經知道他幹的好事了?不妙!
「謝謝二哥關心,我自己可以照顧晨曉和仔仔。」他想,逃吧!最好有多遠閃多遠,不然被二哥捉到,鐵定比被狙擊更慘。
「隨便你。」追雲狡黠地笑著。反正來日方長,他一點都不擔心會討不回公道。
※ ※ ※
三更半夜,追雲公寓裡的電話鈴聲響得可以嚇死人。
「喂!」他壓低聲音,不想吵醒旁邊的莉莉安和囡囡。自她扭傷腳後,他們就同房了,這樣方便他半夜起床照顧她們,不過他們分床睡。
「二哥!」逐風驚慌失措的聲音自話筒中響起。「你快下來,我現在在你樓下。」
「幹什麼?」
「仔仔出麻疹,晨曉好像也被感染到了。」逐風話說得有些喘。「我似乎也不大妙。」
「有沒有搞錯?巫晨曉不是十八歲了,還會得麻疹!」追雲急急忙搖醒隔床的莉莉安,待會兒仔仔恐怕要煩勞她照顧了。「還有你,你是醫生耶!」
「我二十四歲以後才開始當醫生,而且我主修的是外科,我怎麼曉得之前老爹有沒有帶我去打過預防針?」逐風喘得更厲害了。
「我立刻下去,我會順便聯絡醫生,你等我。」追雲趕緊打電話叫醒孔旋,順便喊莉莉安起床。
「發生什麼事了?」她聽到他講電話的聲音不大妙,有些擔心。
「仔仔出麻疹,逐風那個笨蛋和晨曉好像都被感染了。」他下床穿衣服。
「他們難道沒打過預防針?」
「仔仔和晨曉我是不知道,但逐風,別指望我們老爹記得這種事!」一個風流父親,戶籍裡四個不同母親的子女,柳家人的親屬關係比天上星辰還亂。
「那你呢?如果你也沒打過預防針,千萬別接近病患。」她打開門,陪他下樓去接人。
「我記得我國小時就出過麻疹了。」他領頭衝出大樓。
「二哥!,」逐風病懨懨地趴在車窗上朝他打招呼。
「幹什麼不進去?」追雲罵道。在這裡吹冷風,真是瘋了。
「我找不到電腦卡,又忘了出入密碼……」他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樣子。
追雲長吁口氣,看他這樣子,他也罵不出來了。讓小弟坐到後座,他開著車子進停車場,和莉莉安兩個人又攙又抱地將三個病人弄上樓。
孔旋接到通知,已等在公寓門前,看到他,走過來幫忙。
「孔醫生,又要麻煩你了!」安置好病人後,追雲急問:「他們怎麼樣了?或者住院觀察比較好?」
「別擔心,這是打過預防針,一個禮拜到十天內,常會發生的正常狀況,兩、三天後就會沒事了。」孔旋回道。
「至於柳三公子和巫小姐,他們只是恰巧同時感冒了。」
「這兩個笨蛋!」追雲恨罵一聲。
「孔醫生很瞭解嬰兒的身體狀況?」莉莉安有些疑惑。
「我是柳大公子的家庭醫生,當然瞭解。」
「咦?」追雲大叫一驚。「你不是……」
「所有帝國內的人都是我的患者。」孔旋笑言。他們大概忘了,大家同屬一個組織的事吧?
追雲和莉莉安對望一眼,各自失笑,看他們多糊塗啊!
「對了,『朱雀』將軍的孩子應該是一對雙胞胎吧?還有一個女嬰,我記得也在這裡,我想順便看看她。」孔旋問道。
「囡囡應該沒事吧?傍晚睡覺的時候還很好啊!」莉莉安領著孔旋進臥房。
「很難說,他們是一起打預防針的。」
「那怎麼辦?」她打開房門,衝到嬰兒床旁,小女娃正脹紅瞼,哇哇哭著。「囡囡!」她心疼地抱起孩子,無措地望向孔旋。「醫生,她……」
「我看看。」追雲從莉莉安手中接過孩子,傍晚還生龍活虎的娃娃,此刻卻病懨懨地躺在他懷裡低位著,他的心痛得揪成一團。「孔醫生,有沒有辦法?這孩子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我會給她打一針幫助退燒,但兩個孩子和兩個大人最好隔離治療。以防大人將感冒傳染給嬰兒。」
「我去安排!」追雲把孩子還給莉莉安。「待會兒,我把仔仔抱過來,今晚就麻煩你照顧他們了,我去看著逐風和曉晨。」
「嗯!」她點頭。房裡三人各自忙碌去了。
直到凌晨三點,四名病患都已穩定下來,孔旋也回去了。
「逐風和晨曉怎麼樣了?」
追雲剛為病患換了條冷毛巾,疲累地坐到地毯噓口長氣。「總算退燒了。」
「喝杯東西吧!」她體貼地幫他擦肩、捶背。他已經在公司裡忙了一天,回家後又不得休息,徹夜未眠照顧病人,肯定累壞了。
追雲輕啜一口香濃的熱可可,不自覺將頭輕倚向她的肩窩處。
「仔仔和囡囡呢?」
「睡著。」她繼續為他舒活筋骨。
「別忙了——」他一把捉住她忙碌的小手。「你也累了一夜,去休息一會兒吧!」
「你不是比我更累?你才更應該休息。」她微笑地盤腿坐好,讓他的頭可以舒服地躺在她的膝蓋上。「快天亮了,你馬上得去上班.先睡一下。」
追雲深沉的眸光瞬也不瞬地盯在她臉上,躺在她腿上的感覺好棒,她的身子又軟又香,他黝黑的瞳孔不覺又暗沉上幾分,冷峻的五官線條隨著嘴角弧度的揚起,溫柔得彷彿春天的和風。
「謝謝你!」他似低語、似呢喃,在她膝上閉起眼睛。
那全然信任與依戀的模樣讓莉莉安情不自禁雙手環向他的腦袋;彎身傾聽他的心跳,是一種脈動的合一,她的頰貼著他的臉,體溫交流處,她感到他們心靈的相契,這就是相愛的證明吧?她想,激動的淚溢滿眼眶。
※ ※ ※
「二哥,我好餓!」逐風躺在床上,不顧追雲已經忙得暈頭轉向,兀自叨念個不停。「二哥,我不要吃稀飯,我們來吃火鍋好不好?海鮮火鍋,用龍蝦做湯底,加上螃蟹、蛤蜊,花枝……還有還有.我最喜歡的金針菇……」
「最好再加一道竹筍炒肉絲!」追雲一巴掌轟向逐風腦袋,恃病而驕的臭小子,欠揍!
「二哥,你怎麼可以毆打病人?」逐風扁著嘴。
「你活該!」莉莉安端著清粥、小菜走進房裡。「再吵就把你從窗戶口丟下去!」橫瞪他一眼,她輕拍追雲的肩膀。「我已經幫寶寶洗完澡了,你也去梳洗一下,準備吃飯。」
「嗯!」追雲輕頷首,瞥見她青黑的眼圈,不由得一陣心疼。「很累嗎?我來吧!」他作勢接過餐盤。「你先去吃飯,吃完飯今晚早點休息。」
「不用啦!,」她側閃身,把餐盤放在床頭櫃上。「瞧他們精神飽滿的,又不用我服侍進餐,餐盤就放著,他們吃完後,我再來收,你去忙你的吧!」
他沉吟片刻,給逐風送過去一記警告的眼神:別讓她太累,否則小心我扁你。隨即走出臥室。
「嘖!越來越像熱戀中的情侶了,叫人看著嫉妒!」逐風促狹笑道。
「那你想不想也試試這滋味呢?」莉莉安不懷好意地瞪著他。
「別鬧了!」隔床的晨曉緊張地扯著他的衣袖,低聲警告。
逐風不理她,兀自逞口舌之能。「熱戀中的情侶嗎?可惜我沒有對象耶!」
「嘿!」莉莉安磨著一口編貝般的玉齒。「誰說是『熱戀中的情侶』,我指的是『熱鍋中的螞蟻』!」她一巴掌煽向逐風後腦勺。「為了照顧你們,追雲已經將近四十個小時未合眼了,你敢再吵他,萬一他倒下了,你就把以前從我這裡騙走的錢,全部加倍吐出來賠我。」
「哦!」看樣子詭計好像曝光了!逐風撒賴笑著:「別生氣嘛!我又沒騙你錢。」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有數!」莉莉安橫地一眼。「要不要我在這裡當眾公佈出來啊?我肚子餓了,晨曉,你餓不餓?這稀飯很香喔!」果然洩底!他趕緊裝瘋賣傻,轉移話題。
「咦?我已經在吃了。」晨曉迷糊的俏臉自碗盤中抬起來。「要不要我幫你夾一些菜?」
逐風真的傻眼了,怎麼有如此鈍的姑娘,真是被她打敗了。
「呵呵……哈哈哈……」莉莉安忍不住放聲大笑。搖搖頭,走出臥房。老實說,風流公子被單純小天使纏上,逐風本身就已經夠衰了,實在不需要她再來加添一筆。
「你這個笨蛋!」莉莉安一走,逐風立刻回頭一陣破口大罵。「你想害死我啊?白癡!」
「我又沒有怎麼樣?」晨曉端著碗,兩滴珠淚掛在眼眶。
「剛才我快被剝皮了,你就不會幫我一把,還落井下石!」
「我哪有?」她委屈地抽噎著。「我叫你別惹柳二哥和莉莉安小姐生氣,你不理我,那我自己吃飯也不成!」
「人命關天的關鍵上,是吃的時候嗎?」
「那我不吃了嘛!」她捧著碗,滴滴淚珠滾落清粥,病後初癒的小臉,水漬的洗滌更顯蒼白脆弱。
她低聲嗚咽的嗓音,彷彿利針,根根刺痛著他的心臟,不甘心,每次都被她的眼淚打敗。然而更多的痛楚卻驅動著他的手腳,情不自禁地移向她的床邊。
「別哭了!」
她低垂著螓首,他不喜歡聽她的哭聲;她就把嘴摀住,然而滾滾熱淚卻猶自固執地奔騰不休。
「唉!」他長歎口氣,這小女人,別看她年紀輕輕、天真單純得像個小白癡,骨子裡卻拗得似條牛,放著不管,鐵定可以哭到淹大水,真是拿她沒轍。「好啦!是我不對,我不該隨便遷怒於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你每次都隨便罵人!」
冤枉哦!天知道,柳三公子向來是以憐香惜王聞名吐交界,只是遇到她……唉!反正怎麼樣都是他不對。
「我發誓以後再也不隨便罵人了,」嗚!,為什麼她不像他平常交往的那些女人,不爽就開罵嘛!哭得像個小媳婦似的,害他亂有罪惡感一把的,每次對仗都輸。「別哭了,一起吃飯吧?」
「嗯!」絕美倩笑仿似突破烏雲展現金芒的朝陽那樣耀眼、燦爛。
他險些看傻了眼,這丫頭笑起來還真可愛、只是有點麻煩,但——算了!反正她也很好哄,單純又天真,實主不需要對她預設太多心防。
※ ※ ※
他竟然吃飯吃到睡著!莉莉安心疼地輕搖追雲的肩膀,可憐他是累壞了。
「追雲,我扶你去臥房睡好不好?」
「嗯!」追雲晃著猶自暈眩的腦袋。「現在幾點了?」
「九點半。」
「我還有一些文件沒看完。」
「別看了,你會累垮的。」瞧他憔悴的,臉頰都凹進去了,莉莉安好生不捨。「明天再看,今晚好好睡一覺吧!」
他沉默著,定定地凝視她相同疲憊的消臉,為什麼以前都沒發覺她竟是如此的溫柔可愛,不自覺地,他的心跳持續加速。
莉莉安覺得體內的血液因著他灼熱目光的注視而不停加溫,口有點渴,腦漿都快被滾糊了,她情不自禁伸出粉紅小舌繪著干烈的唇瓣。
卻不知這小小的動作,彷彿原子彈,瞬間炸翻了他的理智。
「我不該碰你的,莫納會宰了我,可是……」撕磨著喉頭的聲音粗嘎得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我不會讓表哥碰你的!」她貼在他耳邊低喃,瞳孔裡深深刻劃著他冷峻、帥氣的身影。
那如蘭馨般的幽香恍似一根鴻羽搔撓著他的全身筋骨,一簇烈焰在胸口點燃,他渾身一顫,急促地與她偎近,他的眼望著她的眸、他的鼻碰著她的、他的唇感受到她濃烈的芳香與甜軟……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唇齒由輕觸到深接,他的舌像是有自主似地探進她柔軟的唇腔,一股溫暖、黏濕的刺激首先衝向下腹部,他熱得臉色通紅,只能不停地用力抱緊她的嬌軀以降火。
他的手來回摩挲著她的腰臀側,一陣電流迅速溜過她的背脊。「啊——」她情不自禁地哼叫著,雙手攀上他的脖頸。「追雲……」「你會不會後悔?」他低啞著嗓子,熱氣吹向她耳畔。
她愣了一下,水霧嫣然的秋眸望進他眼底深處的憐惜,感動像潮水淹沒理智,她以行動證明,輕捧起他的下巴,溫熱的唇搜尋著他的眼、鼻、唇,最後停在他耳旁。
「永遠不會。」
「莉莉安!」將她緊緊擁進懷裡,他感覺眼睛有些痛。
有些疼。
「我愛你。」她啃咬著他的耳垂,眼望它發紅腫大,呵笑聲輕溢出口。
「小丫頭,你在玩火,你知道嗎?」他拉起她的手.輪流在十指上留下他獨特的印記。
「你燒起來了嗎?」她呵笑不停,感覺他的舌每在指上多繞一圈,她體內的熾熱就加深一度。
「你說呢?」她的手指已經滿足不了他,他改而將腦袋理進她軟玉溫香的胸脯,逗得她嬌笑連連。「小壞蛋,我已經燒得快爆炸了……」
「你先跟我說那三個字!」她方得到自由的手指伸過他濃密的髮絲中玩耍,螓首倚在他的肩窩處,丁香蓄意挑逗著他僵硬的肩膀。
「你……」由肩背處傳來陣陣的快感,害他差點落入她的控制中,他得咬緊牙根才能把持住神智。「哪三個字啊?」
「我常對你說的那三個字!」討厭!都什麼時候了還故意氣人。她惱得一口咬上他的肩胛。
「唉呀!」他痛叫一聲。「我還沒吃你,你倒先吃起我來了。」
「什麼?」她愣瞪著他,不懂剛才那段繞口令是什麼意思。
瞧她這副純(蠢)樣,讓他殘害國家幼苗的罪惡感直上雲霄。「莉莉安,你……」
「哇哇哇——」尖聲嬰啼斬斷一切情慾。
追雲和莉莉安同時跳起來。「仔仔(囡囡)」他們不約而同衝進房裡,分別抱起啼哭不停的嬰孩。
「原來是尿尿了!」追雲和莉莉安相對一笑,這對雙胞胎還真的什麼事都要湊一塊兒。
追雲脫下外套,和莉莉安分別各抱一個孩子處理善後。經過近十天的磨練,現在他已練就十八般武藝,別說換尿布了,餵奶、洗澡……他是樣樣精通,不輸專業奶爸。
「唔唔唔……」小嬰兒換上乾爽的紙尿布,一感覺青服後,立刻露出甜得膩死人的微笑。
追雲和莉莉安相視一笑,他彎腰拾起外套,一張白紙輕飄落到地上。她撿起來還給他,無意中瞥了一眼。
「咦?這個人是誰?好像黃秘書哦!」
「再說一遍!」追雲神情大變,直瞪著紙上的人像「你說她像誰?黃舒姿?」
「這——不對嗎?這人的眼睛、鼻子、嘴巴、五官線條真的和黃秘書很像,只差她年紀大了點兒。」莉莉安被他乍青乍白的臉色嚇了一大跳。「怎麼了?這個人是誰?」
「她……」這是追查洩密案結果,最有可能的嫌疑犯!追雲考慮片刻,決定還是別把莉莉安拖進這場商業間諜戰中比較好。「公司一個資深董事。」
洪碧珠,曾經是柳老爺子最倚重的左右手,現在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她從不多話,在飯店已工作了三十年。
所以調查結果一出來,她是最可疑的人,追雲不相信,這曾是最忠心的女人會背板柳家。他下令重查,但此刻聽聞莉莉安一席話,洪碧珠和黃舒姿意外的相似,她們之間難道有什麼關係?
看年齡、論相貌,追雲心中的不安更形擴大,依照他老爹的風流、洪碧珠和柳老爺子之間的關係、黃舒姿自幼被遺棄在孤兒院的身世……哦!不,千萬別是他猜測中的答案——黃舒姿是柳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但事實果若如他所料,這一連串的洩密案便都有了答案——是報復!時隔多年對負心男人的報復。
天哪!如今黃舒姿又走了,這個案子他還能查下去嗎?
※ ※ ※
在逐風以大病初癒,理該大肆慶祝的要求下,柳家兄弟請了一天假,帶著莉莉安、晨曉和雙胞胎來到木柵動物園。
兩對男女各自推了一台嬰兒車,同是俊男美女配俏姓的配合,不曉得羨煞了多少旁人。
「那個人說仔仔長得好可愛,跟你很像。」晨曉開心地向逐風獻寶。
「當然!」逐風驕傲的攬住她的肩膀。「我們柳家的遺傳基因絕對品質保證,一流的。」
「笨蛋!」追雲真想踹他一腳。「又不是他的孩子,興奮個什麼勁兒?」
「原諒他,身陷情網的男人通常都會變得比較笨。」莉莉安一語雙關笑道。
「你是說……」眼望逐風不自覺擁著晨曉的手臂,追雲壞笑道:「那個呆子也有這一天!」
「還不是你搞的鬼!」莉莉安斜瞧著他。「你真奇怪,通常是女人比較喜歡作媒,你一個大男人,偏愛亂點鴛鴦譜。」
「很有趣啊!」他笑著眨眨眼。「我永遠記得大哥被耍得團團轉和莫納來求我時那副嘴臉。」
「變態!」這話千萬不能讓表哥聽到,否則她就要提前守寡了。「你是不是雙子座的?」
「我?你這麼快就想對八字啦?」
「我想知道你這種雙重人格是先天生成、還是後天失調?」她橫眼嗔罵,真是敗給他了。
「我有雙重人格嗎?我以為我是很忠厚老實的。」
「跟唐璜或光源氏比起來你的確是。但與一般人相比,你是仁慈、奸詐又冷酷!」
「真幽默,你的說話技巧越來越好了。」他瞪眼,聽她說的,好像他是個大壞蛋似的。
「多虧老師教得好嘛!」她賊笑著,跟他玩起踢皮球。
「謝謝誇獎。」追雲朝天翻個白眼。「我哪有雙重人格?」
「你總是一臉冷漠,對誰都彬彬有禮、沒有感情的樣子;使得一些不明白你的人不由自生畏懼你。但實際上,你很熱情、又愛多管閒事;你亂點鴛鴦譜是因為想幫助他們,可借你老愛使些奸詐手段,在助人的同時又順便取悅自己。徒然給自己招來一堆麻煩與誤解。然後在解決那些麻煩時,你的行動又無比冷靜、酷狠,面對敵人永遠不給人留餘地。你自己算算,到底有幾重人格?」
「感激你這麼瞭解我!」追雲咬牙切齒。「把我說得像個大變態!」
「事實勝於雄辯。」莉莉安對他扮個鬼臉,突然低垂著螓首。「承認自己的心情有那麼困難嗎?」
他不語,波濤洶湧的心情像海浪,不知何時才有平靜的一天。
「莉莉安!」晨曉忽然喚了她一聲,解了追雲的危。
「什麼事?」不逼他太緊,莉莉安加快腳步,趕上晨曉。
「我想去洗手間,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晨曉不放心把孩子單獨留給逐風,但她上洗手間,孩子又不方便抱進去,有莉莉安做伴,兩人輪流看著孩子,就沒問題。
「好吧!」莉莉安點頭,走過去和晨曉手牽手一同上洗手間。
「拜託,又不是國小女生,去個洗手間也要有人做伴!」逐風撇嘴嗤笑著。
「你嫉妒的話可以請追雲陪你一道去啊!」莉莉安回他一陣齜牙咧嘴。
「沒聽過『惹熊、惹虎,千萬別惹上凶女人』嗎?白癡,自找罵挨!」追雲懶得理他,逕自走到樹蔭下坐著休息。
「你也想去洗手間嗎?等我和莉莉安回來後,再讓你和柳二哥去。」一行人中就屬晨曉最善良,還會安慰他,只是……
逐風歎笑著一拍前額。「你們快去吧!我和二哥在這裡等。」受不了,她怎麼如此遲鈍,不過像莉莉安那樣牙尖嘴利更難纏,比較下來,晨曉還是可愛些。
兩個女孩一走,逐風走近追雲身邊,「二哥,聽說我生病這兩、三天,你已經查出叛徒是誰了?」
「八九不離十。」
「是你的機要秘書黃舒姿?」
「你怎麼會猜她?」追雲有些訝異。
「我聽說你動用『神偷門』的秘密聯絡網到處找她,如果她不是背叛者,何必費這麼大的勁兒找一名離職員工?」
「因為她很可能是咱們另一個流落在外的妹妹。」追雲一拳擊向身旁的樹幹,如果柳老爺子在現場,兩父子鐵定要好好幹上一架。
「你……你是說……她……」逐風錯愕得差點咬到舌頭。「已經確定了嗎?」
「還沒!」追雲喟歎口氣。「你還記不記得老爹的機要秘書洪碧珠?」
「洪碧珠?」逐風沉吟片刻。「就是小時候常常在家裡幫忙煮飯,後來嫁給來管家那位洪阿姨?」「你仔細回想她的容貌和黃舒姿做對照。」
「她們……啊——」逐風臉色大變,「老天!除了年齡差距外,她們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嘛!莫非……」
「這就是我最擔心的。」
「也不一定是母女啊!或者她們有親戚關係?血緣相近。容貌相似那也是有可能的。」逐風分析道:「而且就算她們是母女,那與老爹有什麼關係?洪阿姨的丈夫是宋管家,黃舒姿也許就是他女兒呢?」
「洪碧珠三十年前擔任老爹的機要秘書,三年後搬進大宅,又過五年經由老爹介紹嫁給宋管家,直到兩年前管家去世,換了一位新管家後,她才搬離大宅。她前後總共在我們家待了二十七年。而黃舒姿今年二十八歲。」追雲頓了一下續道:「你自己算,她是誰的女兒可能性比較大。」
逐風垂首算了一下。「洪碧珠和宋管家的婚姻年限是十年,那老爹的嫌疑大。」他忍不住發火。「老爹瘋了不成,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情婦介紹給自己的管家!」
「他怕肥水流進外人田嘛!」追雲一把怒火在胸口。
「如果事實真如你所推測的,那黃舒姿這次的背叛行為就純屬報復嘍?」
「機密不是黃舒姿洩露的。」
「假設不是她,那她為何突然辭職?」
「她……」該如何解釋?追雲備感頭疼,三角關係,黃舒姿被打敗了?該死!她可能是他妹妹呀!
「啊!二哥,該不會是你對人家性騷擾,所以……」
「你欠揍是不是?」追雲橫他一眼。「總之洩密案與黃舒姿無關,根據調查這應該是洪碧珠幹的好事。」
「洪阿姨……」逐風垮著肩膀。「二哥,這件事你想怎麼處理?」他感到愧疚,畢竟是柳家先負了人。
「給她一點小警告,她若能知難而退也就罷了,否則——公事公辦,應該知道怎麼做?」莉莉安說得對,他有時候是很殘酷的,儘管心中有憾,但身為一名領導者,太過仁慈反而是一種致命的錯誤,他不得不硬下心腸。
「可是……」逐風的母親在他出世沒多久就因為受不了丈夫的花心而離家了,他等於是洪碧珠帶大的,現在卻要他對付養育他成長的女人……為何前一代的錯誤總要由下一代來償還。
「逐風,洪阿姨雖然是我們的養母,但你知道飯店裡總共維持了多少個家庭的生活嗎?如果飯店倒了,你想那些人該怎麼辦?」責任就像是一把兩面刀,有時候為了顧全大局,誓必得犧牲某些東西。
「嗯!」他沮喪地低下頭。
「逐風,我……」話到一半,追雲神情突變。
「怎麼啦?」逐風被他乍青乍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追雲搗著胸口,一股熟悉的不安感環繞其中。「不對勁,好像……是莉莉安,我們快過去看看。」他拔腿跑向洗手間。
「莉莉安怎麼了?晨曉和她在一起耶!」逐風匆忙追在他身後。
「她們可能出事了!」好幾次了,只要她一碰到麻煩,在心裡向他求救,他的第六感就會起反應,屢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