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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心 第六章 作者:董妮

  天黑了,一天過去了。

   慕容癡心獨自一人蟋縮在偌大的密寶閣裡,白日因發現神奇機關而引發的興奮逐漸淡去後,一點寂寥漸次包圍了她。

   「好冷!」明明毯子就夠暖啊,偏她的心卻一直冷起來。

   好奇怪,她不該是個這麼怕孤單的人,否則她又是如何在那落雁谷裡離群索居至今?

   早習慣了孤獨,就算一生一世都是這麼一個人獨行世間,她也不在乎。

   可是……

   「為何我感覺如此地寒冷?」雙手擁住肩膀,她冷得都發抖了。

   不是的,原來過去是她一直在欺騙自己,其實她好怕孤獨,所以在落雁谷每一個寂靜、沉默的夜晚裡,她總是睡不著地四處閒晃。

   非得等到日出東山,小婢女自睡夢中醒來,又開始不停地說話、東碰西撞製造出一堆聲響,她聽見聲音、知道自己身邊有人,方可安心入眠。

   她其實一點兒也不堅強,她很膽小、又怯弱;因此當袁青電乍然出現在她孤獨的生命中,以他那強健有力的手臂抱緊她時,她才會連一絲拒絕都沒有,立刻接受了他。

   「自己一個人很可怕的……」她想著,眼眶不停地發熱。

   憶起那悲慘的童年,那被爹娘捨棄、遭傭僕欺負、成天就只能縮在僕役房或廚房裡吃剩菜剩飯過日子的生活;她抖得更厲害。

   若非怕寂寞,她不會狠下苦心研究機關,一個連毛筆都還拿不順手的小小孩童,卻得整天抱著那艱深難懂的機關圖譜苦讀是很辛苦的。

   可她還是成天讀著,不論白天、黑夜,見人遊戲歡樂,她羨慕得不得了,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因為機關是她唯一能接近爹爹、求得親人注意、疼寵的路子。

   只可惜她還是失敗了,嘔心瀝血的努力只換來無限殺意,教她不知不覺死了心、絕了情,變成一具行屍走肉隱居於落雁谷中。

   她再也不要接近人群了,她不想再受傷。

   可是她好寂寞、好難受,她想要有人疼、有人愛。

   三年來,袁青電是第一個抱她、親她、摟她的人,她好喜歡他那些親密動作,好溫暖、好舒服。

   然後,在她來不及察覺中,已停止轉動的思緒又活絡了起來,她如槁木死灰般的心也開始出現一線生機。

   該不該再路紅塵,重新品嚐邪教人又愛又恨的七情六慾?

   她的心在狂跳,想要又不敢要……

   「可惡,為什麼我要動心?」掀毯起身,她決定繼續往前走,探訪接下來的關卡。

   至於留下來的毯子與吃食,反正袁青電會來收拾,就算沒人收也沒關係,她不在乎。

   先前她已見識過暴雨、飛箭、劍林和刀山,不知前頭還有些什麼?

   刻意將所有的情緒掃出腦海,她只專心注意著眼前的機關。

   以青石和白玉交叉拼構而成的地板在昏黃的月光下閃耀出某種詭橘的寒芒。

   但她不怕,人生在世、除死無大事。

   她想也不想地踏出了第一步,腳下的白玉磚陷落半分,她以為機關要啟動了,於是屏氣凝神地靜待接下來的驚奇,但……

   「奇怪!怎麼什麼也沒有?」她好奇地又踏了兩步、三步,明明耳中一直不停地聽見機簧震動聲,但週遭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搞什麼鬼?」她忍不住越踏越大力,等踏到中間——

   哇!地板突然整個陷落下去,她毫無反抗餘地的墜入了一個奇臭無比的泥坑中。

   「了不起。」朝天翻個白眼,她再度心折於密寶閣創作者的洞悉人心。

   凡人在踏進這個機關之始,總會小心翼翼,但走了幾步,卻只聽見機簧輪轉聲不絕,實際上什麼事也沒發生,那警戒心便不由自主地淡了,然後便會故意用力去踏地板,以表示威,只是粗心的結果就是——中計了。

   「唉!」終於她的身體和她的心可以一起感受那寒冷的滋味了。

   身心合一的感覺比較好,她想。不知道袁青電會不會來救她?

   「如果他要來,希望他能順便弄些水來給我洗澡,我現在臭得像掉進茅坑裡。」這泥水中的惡臭大概累積了有一百年吧!臭得她都快昏倒了事了。


   *  *  *


   「癡心,你很大意喔!」一張放大的笑臉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快臭昏的慕容癡心面前。

   慕容癡心朝他伸出雙手。「我好冷。」

   袁青電捏著鼻子。「你也好臭。」

   「我想洗澡。」這味道別說他受不了,連她自己都快發狂了。

   他搖頭。「我無法幫你運來熱水,不過我可以想辦法給你弄來一陣雨讓你沖掉這身臭味。」

   「我想回家。」即便他會因此而放棄她、遠離她也沒關係,她還有一個小婢女,照樣能過回原先的日子,她不要再貪戀那些不屬於她的幸福了,情願孤獨,也好過再度受傷。

   「不行。」袁青電朝她磨牙、露出一抹獰笑。「事情都走到這個地步了,由不得你說不要!」

   「那你想怎麼樣?」陌生的火焰在她心底悄悄點燃。

   「打開你的心,將我迎送去。」他自大地命令著。

   「我不會。」她有些賭氣。

   「你可以在這裡學到會為止。」

   她瞪大眼,他的意思該不會是……「若我一直學不會呢?」

   「那就耗到裁或你兩人中有一人死亡,屆時,一切就可以結束了。」他沉言,字字重如磐石、千年不移。

   她的心律又開始失控,因泥水的浸潤而寒透的身體不知不覺發起熱來;她該相信他嗎?他瞧來是如此地認真。

   他雙臂一伸,將她拉出泥水坑,摟進懷裡。舉止依然小心、溫柔,不因她滿身的髒污而有絲毫改變。

   隨後,他帶著她飛上二樓,停留在兩根朱紅色的廊柱間。

   她趴在他肩上,嗅著自己一身難聞的味這,忍不住好奇。「你不覺得臭嗎?」

   「當然臭啊!」他皺眉。「我不是早說過你臭死了。」

   「那你為什麼不放開我?」她撇嘴。「你後退幾步,離遠一點,就聞不到臭味了。」

   「開什麼玩笑?你連一樓的機關都避不開,光今天一天我就救了你兩次啦!這二樓的機關更可怕,我若不看緊你,萬一你不小心將自己的小命結玩丟了怎麼辦?」

   「我這機關師都避不開的機關,你卻能解?」她懷疑他又在要詭計了。

   「我當然能解,在送你進來前,我早弄來一張密寶閣的機關佈置圖,苦背了三天,雖不一定能理解這些機關設施的原理,但怎麼進、如何出,卻難不倒我。」

   「你有機關圖卻不給我,反將我丟進裡頭受苦?」他這不是故意整她嗎?

   袁青電不顧她身上的惡臭,大掌捉起她的下巴用力吻下。「誰教你的腦袋比茅坑裡的石頭還硬,怎麼也不開竅,我只得另想辦法劈開它。」

   「而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好辦法?」慕容癡心好久沒有氣到發抖的經驗。

   「讓你吃點小苦頭,我再適時出現救你,不啻為動搖你心的好方法。」他笑出一臉的輕邪。

   她咬牙。「你以為我在得知你是故意陷害我、再來救我後,我還會領你的情?」

   「我的好癡心,誰要你來領我的情啦?」他舉起右手,連續朝兩根朱紅色的廊柱上彈出三記指風、引動機關;瞬間,嘩啦嘩啦的大雨傾盆而下。

   她給雨淋得睜不開眼。「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沒發現眼下的曖昧,封閉許久的心靈,雖在他的強力劈砍下、出現了幾道裂縫,卻還不到靈敏的地步,無法立即識破他的詭計。

   袁青電樂得更是撫遍她全身。「其實我想的很簡單,」他詭笑。「我要你在最短的時間內嘗遍喜、怒、哀、樂、驚懼、興奮等各種情緒,然後,你的心防自然會出現裂縫……而我便能乘機偷到它。」

   她一愣,胸懷再度燃起一把火,是憤怒、還有某種更深沉難解的情慾。

   「你在做什麼?」她試著推開他。

   他卻更用力地接緊地。「除了幫你洗掉這一身的臭味,還能幹麼?」

   「只有這樣?」

   「當然,還有想辦法偷到你的心。」他深諳人性之弱點,三言兩語便轉移了她想興師問罪的念頭。

   她忘了質問他點燃她體內火苗的事,直覺地冷哼一聲。「你以為在我什麼事都知道的情況下,我還會呆呆地被你牽著鼻子走嗎?」

   他大笑,既得意又無賴的。「癡心,你也不像這麼蠢的人嘛!我不信你從頭到尾都沒懷疑過我的用心,可你仍惦著我,陷入危機時,你也只會叫我來救你,因為你已經不能沒有我了,只是你不願承認罷了!」

   她默然,怒火與驚訝在心底交戰,真是這樣嗎?她……已經離不開他了?

   袁青電在心底竊笑,無論她對他此種作為有何感想,但因為他,她枯萎已久的知覺又開始恢復生機卻是不爭的事實。

   「想吧!盡量地煩惱,只要你繼續動搖下去,你的心早晚會落入我的手掌中。」摟住沉思中的她,他以著像要折斷她腰骨的龐大力道緊緊圈住她。

   「痛!」她難忍地悶哼。

   他乘機吻住她的唇,舌頭帶著濃烈如火焰般的激情突破她的矜持,直闖她唇腔、深入她的喉口,霸道地攪亂她的心。

   即便她是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也抵不住他這樣大刀闊斧的劈砍,寒冰開始碎裂,她驚愕得連呼吸都忘了。

   半晌後,雨停了、袁青電再度抱著她回到一樓。

   將渾身赤裸的她丟在她先前失足上當的關卡前,他飛上橫樑、幾個起躍,消失在她面前。

   失去他的溫暖後,她方回過神,身無寸縷的軀體這才覺得冷。

   忍不住雙手環胸,她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這種寒意不只是因為氣溫的關係,大部分是自骨子裡透出來、像要把身與心一起凍結成冰的冷。

   「只因為他不在、只因為少了那雙臂膀我就變成這樣……」狼狽、怯弱得教人不恥。

   咬緊牙根,眼眶禁不住地發熱,怎麼辦?她好想哭。

   不行!用力拍了拍泛紅的雙頰。「振作點兒,慕容癡心,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一定要勇敢站起來擺脫袁青電,他太危險了,絕非她承受得起的存在。

   「接著,癡心。」正當她努力地建設著搖搖欲墜的心防時,一隻布包忽爾從天而降,打中了她的頭。

   「唔!」她悶哼,發現他正站在高高的橫樑上俯視著她。「你幹什麼?」打得她痛死了。

   「給你送干掙的衣服。」話落,他轉身又跑了。

   「喂!你……」居然這樣就跑了,也不留下來多跟她說幾句話;她有些兒失落,差點忘了剛剛才打定主意要遠離他。

   「我要去滅火了。」他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你太有魅力了,每次瞧著你我就慾火焚身,再瞧下去,我非當場要了你不可,不過我若那樣做,你肯定要恨死我一輩子,所以……明兒早上見啦!記住要把衣服穿起來知道嗎?」

   她俏臉轟地一聲燒成一片火紅,他……他說了什麼……

   她低頭,看見自己……「啊!」她為什麼……天啊,她竟然在一個男人面前渾不在意地赤身露體?

   「可惡!」手忙腳亂地彎身著衣,她心也亂、情也亂,整個人都亂成一團了。

   袁青電狠心將慕容癡心丟進密寶閣中吃盡苦頭的目的,若只為劈開她的冰心、促使她死亡的知覺再次逢春;瞧她此刻臉紅、心慌的模樣,顯然,他的主意是成功了。


   *  *  *


   三天了,慕容癡心下定決心再不多看袁青電一眼、不與他談上半句話;任他舌粱蓮花、使出渾身解數逗她,她一逕兒冷漠以對。

   他太危險了,非她承受得起;她怕接近他的結果將是重回地獄,再一次品嚐那困希望毀滅而心碎神傷的痛苦滋味。

   她將全副心思盡數用來研究密寶閣的機關,日夜不休,終於給她瞧出一點端倪。

   「原來如此。」這機關之所以可怕是因為它會選擇對像發作,只要入閣之人心懷坦蕩,機關便起不了作用。

   而人們光聽這機關能辨善惡、歹徒一進就遭殃,便覺這機關詭異莫名;未入關已先膽寒三分,又如何發揮得了實力去破關?

   結果在以訛傳訛下,密寶閣便成了處無法可破的詭異地方。

   但其實這機關的構成原理非常簡單,只要入關者不理它,它便不會啟動;易言之,入關者越想破解它、它的反抗力也越火

   可一般的盜賊、宵小明知這兒有機關,卻想入內盜寶會如何做?十成十是要破壞機關、再將那些寶貝偷走嘍!

   而這正中了機關製造者的計,啟動機關,陷自己於危境。

   「這位密寶閣創始人實在太厲害了!」她由衷地尊敬這位機關先輩,同時不禁想到青電拿來的那把傳說中無人拔得出來的劍……「啊!莫非鎖住雲騰劍的機關與此地的機關構成原理相同……越想拔劍、就越拔不出來,但若以空無之心拔它呢?」

   「袁青電,我想到怎麼拔出那柄雲騰劍的方法了。」她興奮地高喊,太習慣有他伴在身邊,竟又忘了要遠離他的決心。

   話聲落下後,得不到半絲回應,只有斷斷續續的回音和更多,更長遠的靜默傳來;她的心不禁開始抽痛了起來。

   他不在了,這是她的願望,可為什麼她卻感到如此難過?比當年被所有的親人背叛,落得心碎神傷時還要難過?

   太奇怪了,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想不通、怎麼也想不通。

   擁抱他心痛、離開他心傷,那她到底要選擇心痛,還是心傷?

   茫茫然地走著,她不再主動去啟動機關,密寶閣於是就變成了一處平常的樓閣,放任她自在的從二樓逛到閣頂,斗大的金陽放射出萬丈光華將整片樓閣照耀得璀璨耀眼。

   她難忍強光的刺激閉上了雙眼,卻又禁不住被那溫暖所吸引,邁著虛浮的腳步走進光圈中、沐浴在熾熱的光芒下。

   烈陽曬出了她一身的汗,大滴大滴的往地面墜下、再無聲無息地消失於空氣中。

   她好熱,卻捨不得離開這圈光,只是靜靜地站著,任心頭空白成一片,但身體的知覺卻在不知不覺中復甦了起來。

   明明眼睛就緊緊地閉著,可她卻能察覺出陽光照射的角度變了,自東而西,太陽以著它穩定的腳步緩緩帶走了一日的時光。

   漸漸地,週遭的氣溫從熾熱,變成溫暖、涼爽,進而微寒。天,應該是黑了吧?

   她滿身的大汗被晚風給吹乾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濃濃的夜寒,激起她全身的雞皮疙瘩。

   開始覺得冷了,她不禁抖了一下。

   下一瞬間,一雙強壯有力的手臂將她摟進一副溫暖的胸膛裡。

   不必睜開眼她也知道是袁青電又來了,因為她感受到他帶來的穩定、與舒適的氛圍。

   「我以為你變成石頭了呢!」他輕笑。「居然一站就是一整天,動都不動一下。」而他也在一旁守了她一日。

   他應該是關心她的吧!否則誰有耐心花這麼多時間與她瞎耗?

   她閉著眼,伸出手、撫上他的臉;指上的感覺堅硬中不失柔軟,不粗不濃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不高也不低的鼻樑、不厚不薄的雙唇……呵,好平凡的五官啊!

   袁青電就這麼任她摸著,不說一句話。

   她的手接觸到一片平坦的肌膚,既溫暖、又結實,這是方可靠的胸膛。

   他的心臟在她掌下鼓動,怦咚、怦咚,對她發出強而有力的邀請。

   她情不自禁將耳朵靠近他胸膛,傾聽著他的心跳;而雙手就環住他的腰,在他寬闊的背部來回游移。

   他微笑,大手解開她柬發的緞帶,她及肩的秀髮技下,一陣陣淡淡的蘭立香氣隨之揚起。

   他陶醉地深吸一口她的香味,心頭的鼓動更快。

   她抬起蟯首。「你想要我,對不對?」

   她抿唇,一抹淡如春水的淺笑幽幽地揚起。

   「你現在要我,不代表你以後也會要我。」她說。「不過沒關係,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會持續到幾時?」人心就像時光,時時刻刻都在改變,從前她不僅,盲目地追求著不可能得到手的永恆,失敗了就封閉知覺、死了心,以為不再心存冀望就不會受傷;直到站在這座樓閣頂曬了一天太陽後,她才猛然發現過去的愚蠢,興起再試一次的念頭。

   「你名喚『癡心』,就代表你的心這輩子只能屬於我一人。」他霸道地宣示。

   「是嗎?」她淡笑,仍是閉著眼、回以顏色地跟著扯下他全身的衣褲。

   「不管看幾次都是一樣的美。」

   「來吧!」他仰躺在地,將自己交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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