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憶薔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往腦部暴沖,心跳激烈如擂鼓。
她緊緊咬著嘴唇,雙手用力壓住膝蓋,好像不這麼做她就會奪門而出。
她想見他,想得快瘋了!但,她哪有臉見他?
胡經理帶著手下,一群人前呼後擁地把QINN的代表擁人會議室。
小組成員也紛紛站起來鼓掌致意,憶薔僵硬地站著,突然好渴望自己有魔法河以隱身起來讓歐陽岳勳看不到她。
雖然一直低著頭,但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道威嚴而複雜的視線迅速地掃過全場。但,沒有在她的臉上多停留任何一秒鐘。
萬千情愫霎時湧上心頭。她知道自己應該慶幸,至少,他沒有特別注意到她。但,心底那無法抹滅的失落感也籠罩她全身。他……忘了她嗎?
想見又不敢見,想愛又不敢愛,憶薔只覺自己的腦門快炸開了!
一陣客套地寒暄,全員坐定後湖經理繼續討好地說著。「歐陽總裁,為了不浪費您寶貴的時間,我們馬上為您做簡報。負責為您講說的是專案小組裡最優秀的成員——羅憶薔小姐。」
胡經理是很想親自做簡報好加深自己在歐陽岳動心中的印象啦!不過說真的,他連企劃書都沒看過,每天只知道玩女人,哪講得出什麼東西啊?
深深吸一口氣後,憶薔告訴自己——該來的總是會來,勇敢面對吧!
她面白如紙地走上宛如斷頭台般的演講台,眼睛不敢看向任何人,尤其迴避著那道詭異的視線,死命地盯著手上的幻燈片,職業化地開口。
「各位好……」
解說完畢後,憶薔虛弱地坐回自己的椅子識覺得這一輩子的力氣似乎全耗盡了。
雖然她緊張到快昏眩,不過她知道自己表現得還可以。因為她早就把這份全程參與的企劃書背得滾瓜爛熟,包括最精密又錯綜複雜的交叉分析數據。
這幾天晚上,她總是默默地盯著這份企劃書,一頁頁地翻看,幻想其中有他的溫度,有她不敢再碰觸的回憶。
「歐陽總裁,您還滿意嗎?」胡經理嘴巴都快咧到耳邊了,餡媚得很。「不是我自誇,這份企劃書可是集合了敝公司全員之心血,不眠不休地腦力激盪,才能擬定出如此完整、縝密,又優秀的合作企劃啊!」
其實剛才在憶薔講解時,他才終於知道這厚厚一疊,宛如枕頭般的企劃書到底在講什麼東西?不過他越聽越高興,呵呵,這麼優秀的合作企劃,一定可以順利脫穎而出的。
所有人的眼光都期待地注視著歐陽岳勳,除了憶薔。
她緊絞雙手,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變成冰凍人時,終於聽到他的聲音。
他的嗓音無比冷峻,令人寒到骨子裡!
歐陽岳勳冷笑著。「原本我是滿懷期待地到貴公司聽取簡報,但,如果你們只想以如此別腳又不切實際的企劃案來敷QUINN。我想,QUINN 不難再找到其他優秀且真正具有誠意的合作對象。我們走!」
在他一聲令下,他的助手紛紛起身,跟著主子步出會議室。
啊?胡經理簡直傻住了!愣了兩秒後,他立刻像只哈巴狗般撲上,緊抓住歐陽岳勳的手。「歐……歐陽總裁,您是不是對敝社有什麼誤會?這份企劃書您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請儘管提出來,我們一定會改!而且改到您完全滿意為止!」完蛋了,虧他還自信滿滿地跟老闆誇下海口。如果不能順利拿下合約,他就慘啦!
「放手!」歐陽岳勳冷漠地掃了胡經理一眼,那一眼,震得他乖乖鬆開手。他從沒見過如此氣勢驚人的男人!
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歐陽岳勳傲然地領著手下步出辦公室。
「歐陽總裁!」胡經理還不死心地喊。「請您再給敝杜一次機會啊!歐陽總裁——」
他們全進電梯了。挫敗的胡經理衝入會議室,對著憶薔就是一頓痛罵。
「羅憶薔!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我不是跟你一再強調這份合約很重要嗎?我就是信任你才把這個案子交給你去做,你你……你竟然給我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你——我會被你給害死!」
憶薔木然地生在原位,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不驚訝歐陽岳勳的反應,事實上,當他踏人會議室的那一秒,她就已經做好他隨時會拂袖而去的心理準備。他肯留下來聽她全部講解完,她已經很意外了。
「你死人啊?你給我說話啊!」胡經理把一肚子的悶氣全發洩在憶薔身上,面目猙獰地吼著。「你根本是來混的!明明知道這個合作案有多重要,還給我隨便交差了事!你……該死!你等著看我怎麼治你吧!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小組的其他成員都很不滿地看著胡經理,雖然嘴上不敢發難,但心底卻不屑到了極點。這個死胖老頭,沒有出半分力就算了,爭功倭過的功夫倒是比誰都到家。
聽著胡經理越罵越難聽,小組成員怡君終於忍不住發難。「經理,其實……其實我們都覺得這份企劃真的很棒,很完美。羅小姐並沒有任何錯,而且,歐陽總裁究竟是哪裡不滿意也不直說,這——」
胡老頭轉而對怡君狂罵。「閉嘴!你還有臉說話?人家是有錢的大爺,不滿意就是不滿意!還要對你解釋什麼?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領公司薪他卻不做事,枉費經理我這麼全力地想栽培你們,你們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夠了!」一直靜出的憶薔懶得再聽他像只瘋狗般亂吠,霍然起身。「明天之前,我會重擬一份企劃書,並親自去找歐陽總裁,請他再給我們一次機會。結案之後,不管成敗與否,我都會主動辭職以示對這次失誤的負責,成敗全在我身上,不關其他成員的事!」
她也不想失去這份工作,但倘若明天談成了,那她和歐陽岳勳勢必會合作、見面,她不認為自己能忍受得了這種折磨。相反地,若她談失敗了,那麼,胡經理絕對會把過錯都推給她,逼得她不得不走人。與其這樣,她還不如自己辭職,這樣起碼還能保住尊嚴。
「羅小姐?!」小組其他成員紛紛驚呼。「你……你沒有必要這麼做……」
「胡經理,這樣可以嗎?」輕蔑地掃了呆住的胡經理一眼後,憶薔頭也不回地走出會議室。
***
晚上十一點半。
辦公室內仍燈火通明,專案小組的成員們個個臉色凝重地苦思。桌上散落著披薩盒。他們連晚餐都沒出去吃,隨便叫了幾盒披薩進來,大夥兒胡亂地填填肚子後又繼續奮戰。
當然,胡胖子絕對不到場,他永遠是第一個下班的。
小劉歎氣。「唉,我真的想不出來,那個歐陽岳勳對這份企劃書到底是哪裡不滿意?每個細節我們都做到盡善盡美了,想破頭我也不知道哪裡還需要改進?」
小陳跟著發難。「就是啊!我覺得根本是歐陽岳勳故意找碴,甩有錢人的派頭,打算整死我們!」
「我也這樣認為……」
大夥兒紛紛抱怨著。
憶薔淡淡地開口。「很晚了,你們也都累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再修一修。」
怡君道:「憶薔,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啊?其實這份企劃書已經沒什麼地方好修的。氣死我了!根本是歐陽岳勳不識貨嘛!有錢人毛病真多……」
憶薔還是平靜地道:「話不能這麼說,就像胡經理說的——有錢的是大爺,他看不順眼就是看不顧眼。」
她轉向小劉道:「小劉,你太太不是懷孕了嗎?快點回去陪她吧!還有小陳,我知道你有兩個學齡中的孩子,不要太晚回家。小王、小謝、怡君、美華,你們也都回去吧。」
「憶薔……」這些人個個都累翻了,雖然很想快點回家,但內心還是覺得不安。「那你也一起走吧?」
憶薔維持笑容。「不用擔心我,我再稍加潤飾一下也要下班了。快回去吧,免得你們家人擔心。」
在她的一再勸說下,小組成員終於都拿起包包先後離開了辦公室。唉,他們累得可以連睡三天三夜。
憶薔獨自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內,但硬的笑容滲入一絲苦澀。她並不意外歐陽岳勳會如此對待她,如果今天換成是她.她報復的手段也許會更殘忍。
是她欠他的,不是嗎?
繼續工作吧!雖然她真的不知道還要再修改些什麼?
操作著電腦的她,忍受著腹部傳來的激烈抽搐。她一緊張就會胃痛,其實這幾天來,她幾乎天天鬧胃痛,有好幾次還差點痛到要暈眩。
今天一整天她幾乎都沒吃東西,剛才的披薩,她也因吃不下而一片都不沾,讓虛弱的腸胃更是雪上加霜。
無奈地打開抽屜,找出胃乳喝了一大罐,並稍稍休息後,情況總算有點改善了。
她也知道長期依賴胃乳不好,醫生就警告過她——再繼續糟蹋身體而不正常飲食,總有一天什麼藥都救不了她的胃!
不過……算了,現在的她一點兒都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了……
胃痛得到控制後,緊接著,太陽穴也傳來抽痛。
該死,連頭痛也來報到了!
唉,這幾天睡眠都嚴重不足,身體不抗議才怪。
她再度打開抽屜,卻赫然發現一大盒止痛片居然都被她吃光了!
好痛……她直冒冷汗地抱住頭,越來越嚴重的絞痛感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撕裂了。深呼吸、深呼吸,她拚命告訴自己——羅憶薔,這沒什麼的,只是頭痛啊!你一定可以撐過去!
但,這次的疼痛來勢洶洶,她痛到都決失去知覺了。不只額頭,她全身都在冒冷汗,好像有千軍萬馬在踐踏她的頭,她的胃、她的全身,嘶吼著要把她扯得四分五裂……
好痛啊……她痛到連心臟都快麻痺了!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黑霧慢慢湧起……
不,她不能暈倒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勉強支起身子,她跌跌撞撞地想下樓,樓下有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連鎖藥局,她長期在那裡買一大堆止痛片。
只要吃顆強力止痛片就好了,羅憶薔,撐下去!不斷地安慰自己後,她跌跌撞撞地進人電梯。
同一時間,一輛轎車停在傑升辦公大樓對面。
坐在車內的歐陽岳勳臉色陰沉,利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全辦公大樓唯一還亮著燈的窗口。
天還沒黑他就把車泊在這裡了,他看到一批批的下班人潮,也看到早上那些小組成員們一邊打呵欠,一邊各自開車回家。但,有一個人始終沒有出現。
他很清楚,她還留在辦公室內。
羅憶薔!一個曾經把他帶到天堂,卻又在轉瞬間親手將他推到地獄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很可笑,他到底在做什麼?為何要像個傻子般,呆呆地守在她的辦公大樓前?
他無法管住自己的行為,無法命令手腳發動汽車揚長而去。他,更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知道她是個可怕又毒辣的女人,不但傷了他,更傷了佳卉。他知道她城府極深,她比蛇蠍更狠毒。
但該死的,他就是無法忘掉她!
經過了一個月的冷靜、沉澱,他悲哀地發現自己還是想著她,想著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一高興就會轉為排紅的臉,想念她眼中的璀璨光芒……
他無法忘記他們一起創造出的種種回憶,他無法忘記在海德公園划船時,那驚心動魄,令天地都為之旋轉的一吻!
她離開後,他一直努力地告訴自己——忘掉那種女人吧!她沒有那麼重要,不管失去任何人,地球一樣會繼續轉動。更何況,只不過是個女人。
哈!不過是個女人啊!
他以為自己會很快復原,他以為自己沒有傷得那麼重,他沒有那麼愛她。所以,他夜夜笙歌,開了一場又一場的豪華派對。他風度翩翩地穿梭在名媛淑女間,對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更是來者不拒。
但,每當派對進行到最熱烈、最高潮,每當眾人都在狂歡狂笑的時候,他便會感到無比的孤獨、無比的淒涼。
那股宛如置身於荒漠的無助感,自她離去後就死命地咬住他。天!他到底該怎麼辦?
在他最煩悶的時刻,他接到一名自稱是凱莉的女人所打來的電話。
她自稱是羅憶薔和連子寧的好友,因為覺得憶薔跟他之間可能有很多誤會,所以才不得不來電解釋。
聽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歐陽岳勳的心非但沒有得到抒解,反而陷入更濃的迷霧中。
他可以瞭解憶薔為了替姊姊復仇而做出的一連串行為,但,他只想問她一句話識想要一個答案。
撇開連子寧不談,他們之間,難道就沒有任何交集了嗎?他對她而言,一點意義也沒有嗎?分開之後,她可曾瘋狂地想他、戀他?她可曾細細地回憶他掌心的溫度,就如同他一般?
他好想好想要一個答案,這個問題快把他逼瘋了!
羅憶薔走得很乾脆,像是沒有帶走什麼般地走了。只有他心底清楚,她把他的心、他的五臟六腑也連根挖起,一併帶走了。她讓他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的空殼!
她是魔女,他知道!他更知道自己病了,在愛情的國度裡病人膏育。但他甘願為她而瘋狂,為她而沉淪……
只因她是羅憶薔,獨一無二的羅憶薔!只有她溫暖的小手可以撫慰他的心,只有她明燦的眼可以看到他的靈魂深處,只有她的心湖擁有他貪婪想吮飲的湖水……
還能再說什麼?這一輩子,他是注定敗給她了……,
他不想再這樣煎熬下去,他想給自己,也給這段複雜苦澀的感情最後一次機會。
所以,他獨排眾議地堅持要拓展亞洲市場,在各大股東詫異的眼光中御駕親征,以堂堂總裁的尊貴身份來到台灣,親自治談合約。
這一切,只是因為他想見到她,他想要一個答案。
會挑上傑升投資顧問公司當作合作人選當然不是巧合,他早就調查過羅憶薔回台灣後的一切,他知道她在哪裡上班,也很清楚她住在何處。
苦笑著,他真的不明白,今天下午在傑升的會議室裡,他為何會說出那麼嚴苛的話?他為何要那樣對待她?
她明顯地消瘦了,而且從頭到尾,她都一直低著頭,沒有看他一眼。
其實方踏入會議室的那一剎那,他幾乎有股強烈的衝動,很想直接抓住憶薔的手,不管眾人的眼光,把她當場擄走。
他要好好地問她——她到底愛不愛他?還要不要他?他們之間還有沒有未來?
但,憶薔刻意迴避的表情卻莫名地惹怒了他!她不喜歡見到他嗎?她在怪他不該出現,不該打擾她的生活嗎?
翻騰的怒火熊熊往上竄燒,他憤怒得失去理智,也管不住自己。當他再度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撂下最嚴厲的話語,並且帶著手下走出會議室,一點情面都不留。
該死!他痛恨這樣的自己。這輩子他還沒這般無力過,他要說的話根本不是這些,不是!
是近鄉情怯嗎?他越是想接近她,越是想聽到她內心的聲音,他就越是害怕。
沒錯,他怕。向來不知畏懼為何物的歐陽岳勳竟在害怕!
每個人面對愛惜時,都是最脆弱的,他也不例外。他的心已經狠狠地被她踐踏過一次了,他真的不敢想像…完全不敢去設想,如果……如果憶薔不需要他、不愛他呢?
不!這會比殺了他更令他痛苦的!
所以,他愚蠢地刺傷她,也以雙倍的力遭傷害自己。
煩死了!他真的不明白,愛一個人,有必要弄到兩敗俱傷的地步嗎?他只是想愛她,想永遠呵護她啊!
但他知道自己表現出來的行徑卻差勁透了!
就在岳勳又重重吐出煙圈之際,他看到一道纖瘦的人影狼狽地走出辦公大樓。
憶薔?她怎麼了?
大腦來不及細思,他的手已先一步打開車門,朝她飛奔而去。
***
好痛!憶薔痛苦地捧住頭,像是有人正一刀刀地凌遲著她,她痛到快休克了!
有沒有人?誰能救她?三更半夜的街道上,不見半個人影。
就在她虛弱地快倒下之際,一雙有力的大手突然由背後抱住她,緊接著響起一道熟悉的男性聲音。
「你怎麼了?說話!」該死,她看起來為何如此憔悴?
我……」憶薔重重地深呼吸,想說話卻吐不出半個字句。是幻覺嗎?為何她又看到岳勳?但他不可能又出現在她面前啊!
是痛到極點才會出現的幻覺吧?一瞬間,原本快捕昏的憶苦恍他地微笑著,如果……如果這樣就可以產生幻覺、幻聽,可以見到她最想見卻又不敢見的人,那麼,她寧願每天忍受這火燒般、凌遲般的痛苦。
「快說!」歐陽岳勳大喝。「你到底怎麼了?」她的樣子真的很不對勁,像是隨時會昏過去。
又是一波更強烈的痛楚襲擊她的腦門,她痛到已經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我的頭……頭……好痛……」
一說完,她便像是耗盡殘餘力氣般昏了過去。真好,如果可以死在幻覺中的岳勳懷裡,她覺得很幸福。她寧可永遠也不要再醒過來……
「你醒醒!」他狂吼著,修地抱住她沖四座車,往最近的醫院狂飆而去。
***
在醫院打了止痛針和點滴後,原本昏迷的憶薔慢慢恢復知覺。她的眼皮好重好重,還無法睜開雙眼,但耳朵卻陸陸續續地聽到一些對話——
一個陌生的人開口,好像是醫生。「她沒事,我們幫她檢查過了,只是血糖過低,再加上腦壓太高才會頭痛而昏倒。她這一陣子是不是很少休息,工作壓力很大?」
「……」歐陽岳勳無法言語。如果不是醫生在場,他真的很想狠狠一拳揍死自己。
混帳!他到底在做什麼啊?
懷著給兩人愛情最後一次機會的念頭來到台灣,但,他非但沒有好好珍惜她,反而把她逼向痛苦的深淵。
她會不眠不休地拚命工作,全是因為他!因為他冷厲地否定了她所提出的企劃策,他相信她在公司的立場一定萬分艱難,上司必定會給她巨大的壓力。
所以,她才會拖著虛弱的身體,硬是加班到深夜吧?!
其實她所提出的那份企劃書已經很完美了,如果主講者不是羅憶薔,不是一個令他心亂如麻的女人,他會當場簽下合約的。
歐陽岳勳!你是混蛋!他狠狠地咒罵自己。他到底來台灣做什麼?他只是來把兩人都一併推向更黑暗的絕境罷了!
「這瓶點滴是營養劑,她應該待會兒就會醒過來了。」醫生略微調整點滴的速度後道。「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去問護土。對了,記住不要再讓她工作太累,腦壓這麼高難怪會昏倒。剛才我們有為她抽血檢查,她還有嚴重的貧血,腸胃也很虛弱。」
「我……我知道,謝謝。」歐陽岳勳心痛地點頭。
他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捧起億薔的手,自責地望著她。她的手好冷好冷,他溫柔地摩挲著她的小掌,想把自己身上的溫度全傳遞給她。
他真的恨過她嗎?答案在此刻已經很清楚了——沒有!
從來都沒有!就算她是天使與魔鬼的混合體,就算她是一個令他參不透的女人,他仍是無法自拔地深深陷下去了。
他喜歡她的機靈、她的聰慧、她的微笑。沒錯,她曾經是魔鬼,親手把他推落到地獄。但,她也是唯一可以令他真正綻放出笑容的天使!
***
憶薔慢慢地睜開眼睛,當歐陽岳勳捧起她的手時,她幾乎落淚。他為什麼還要關心她?她不值得啊!
她努力地克制自己,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後,淡然地開口。「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我已經沒事了,你請回吧。」她的眼睛根本沒看他,語調也生疏得彷彿他只是一個好心的路人。唯有如此,她才能趕走他。
他的劍眉又如麻花般糾在一起,她就這麼不想見到他嗎?
憶薔把自己的手抽回來,繼續注視白色的牆壁。「其實,你根本不必救我的……我……我是個心機深沉的壞女人,你最清楚我到底有多壞……你真的不用這麼對我的,你走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在心底狂喊著,卻命令自己不許說出口。說出來做什麼呢?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嗎?不,她不要這樣,她要岳勳繼續恨她一輩子,永遠不要原諒她。這樣,或許對彼此都好吧
「沒錯,我的確不該再救你。」歐陽岳勳也苦笑,嗓音卻嘶啞得令兩人都心弦一震。「你的確是個罪無可赦的壞女人,你不但傷了我,更傷了無辜的佳卉,我連看到你的瞼都覺得厭惡!」其實佳卉早就復原了,而且她又交了許多男朋友,日子過得非常逍遙愜意。
憶薔終於轉頭看著他,慢慢扯出一個微笑,笑容卻牽動心房最痛的角落。「你……明白就好。」為什麼心頭這麼苦、這麼痛,像被五馬分屍般?
歐陽岳勳猛然起身,鐵青的臉上閃過太多複雜的情愫。他狠狠地一拳用向牆壁,崩潰般地吼著。「但為什麼我就是無法捨下你?為什麼我就是無法恨你?為什麼我到現在還…… 還該死地愛著你?」
積壓已久的感情像火山般爆發,他無法繼續在她面前偽裝。一看到她,他就無法管住自己,他更無法壓下被她點燃過的情火……,只有她可以找回他失去的靈魂、他的心!
隱忍已久的淚水滾滾而下,憶薔淚眼迷濛地看著他。她聽到了什麼?岳勳還愛著她?是真的嗎?真的嗎?會不會只是她的幻聽?
「你不該再愛我的……」她狂亂地搖著頭,淚水落得更凶。「我利用你、我欺騙你,我還傷害過佳卉!像我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
「不要再說了!」岳勳轉身抓住她的手,烈眸灼灼地低吼。「凱莉打過電話給我,她都告訴我了,這只是一場誤會,你誤會我負過你姊姊,所以才會有那些失控的行為。」
凱莉?憶薔愣住了,她沒想到凱莉會跟岳勳說那些事。
她不敢看他懾人的眼,咬牙硬聲道:「就算是誤會,傷害還是造成了。我錯得太多,我也做得太過分。你不可以原諒我,絕不可以!」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像是要在探她的靈魂深處,而後喂然長歎。「我是不想原諒你,但,我必須找回自己的心。」
捧起她滿佈淚水的臉,他悍然地吻住他瘋狂想過千遍、萬遍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