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白色流線型跑車子穩的行駛在深夜的台北衝頭,那是為了她喜歡白色,官禮豪特地新購的二○○二年最新車款。
停紅燈,座車裡一片沉默閬靜沒有半點聲響。
在綠燈亮起前,官禮豪迅速望了身旁的她一眼,踩下油門繼續開車。
「到了。」
跑車停在她家的公寓底下。
「那我上去了,晚安。」她解開安全帶就想開門下車。
官禮豪皺眉,扣住她的手將她拉回座椅上。
她不解的蹙眉看他。
他眼神銳利地瞅視她。他已經快搞不懂自己的心究竟在想些什麼了?眼前這個驕傲、自我的女人,從來都沒有向他撒過嬌,說過一句甜言蜜語,他到底在留戀什麼、執著什麼?
他不懂,真的不懂自己?
為什麼她不交出她的心?
他以為他目前的所作所為早該感動她了,至少這種獨一無二的榮寵待遇若是發生在別的女人身上,對方早已感激涕零地抱著他的腿,慶幸自己三生有幸。
結果她呢?始終冷冷淡淡的!
對她獻慇勤,她眉梢不揚、嘴角不笑,擺明了無動於衷;送她禮物,她覺得他市儈;在她面前,他的瀟灑倜儻、出色卓越彷彿都變成了笑話!
她,史琉璨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為何如此難以取悅、難以駕馭?
什麼時候,她才會把心交出來?
又或者,他應該這麼問,究竟要到什麼時候,自己才會對她厭倦?
老天在磨他呵!將這個女人送到他面前。
「還有事嗎?」史琉璨淡淡地瞥視向他,輕輕推開他箝制自己的大手。「如果沒事我要上去休息了,今天好累。」
官禮豪望著自己被推開的手,按捺勃發的煩躁與憤怒,頭一次為一個女人勉強自己擠出笑容。「不請我上去喝杯咖啡嗎?」
她倦累地抿抿唇,「改天吧。」
她再度伸手想開車門,又被他給抓住。
這一回,她的眉心已經緊緊蹙成一團。
「我能吻你嗎?」
座車裡安靜得連一根針掉下去都能清晰聽見。
他發誓,極短暫的剎那間,他真的看見她的眼裡閃過一抹拒意。
當下,他扣著她柔荑的大手更加捏緊,帶著濃烈無法散去的怒氣。
「隨便你。」
他一怔,原本預備爆發的憤怒頓時不知從何發洩。
撇開視線的她靜默了幾秒鐘,見他沒有動作,她面無表情地再掙脫他的手。
「那麼我走了,你開車小心。」
她的手還沒來得及觸碰門把,官禮豪已經攫住她的肩膀,一把扳回她的身軀,火熱的雙唇宛如獵鷹一般覆壓而下!
當唇與唇交會的瞬間,史琉璨怔了怔……
官禮豪緊緊扣住她的肩膀,將她壓制在椅背上,他狂野炙熱的吻有著對她的怒氣、有著對這段感情的挫折,還有更多的情愛與眷戀。
自己為什麼會如此鍾情於她?
多少女人擺在他面前任君挑選,為什麼卻偏偏是她?
難道真的是月下老人開的殘酷玩笑嗎?
他的吻漸漸加深,挑弄的唇舌不再滿足於單純的唇辦輾轉碰觸,他輕舔她的雙唇,企圖探進她的口裡……
一雙小手在他胸前推抵著,堅定地推開他,拉開彼此的距離。
他緩緩睜開雙眼,低頭俯視懷裡的她。
她的眼眸清澈而冷靜,明告知她從來沒有沉醉在方纔的親吻當中……
「很晚了,我要上去了。」
官禮豪低下頭,還想在她的嫣唇上印下一記親吻。
史琉璨微微側開俏臉,讓那個吻落在自己的臉頰上……
「開車小心點,注意安全。」
柔淡縹緲的嗓音還迴盪在座車,她纖細的身形已經開門離去。
「琉璨小姐,你回來啦?」大樓管理員笑著跟她打招呼。
「嗯,我回來了。有我的信嗎?」
「沒有耶!對了,我看到你從那輛白色跑車走出來……開車的那個帥哥是你男朋友嗎?哇,他應該很有錢哦!」
史琉璨抿起嘴唇淡漠地笑了笑,「我上去了。」
「當Model就是那麼棒,有大把的機會能夠認識有錢的帥哥當男朋友。」
管理員嘀咕著,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趕緊從窗口探出頭想喊她……但見史琉璨走遠了,又閉上嘴縮回警衛室裡。「等一下她上樓之後應該就看到了吧?」
晚上有個男人拿了一袋東西說要給她。
他見那男子文質彬彬、溫文有禮,應該不是什麼猥瑣的壞人,所以就讓他上去了。男子沒多久之後就下樓離開,不過原本提在手裡的紙袋倒是沒看見,可能是放在史小姐的門口吧?
史琉璨佇立在電梯口,雙手交握默默等候電梯門打開。
為什麼她覺得好累?
不是肉體上的疲憊,而是心靈的。
那種倦累,就像沉陷在深深的海底,四周只有稀薄的空氣,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什麼感情也感受不到,放眼所及只有沉鬱的深藍色,晦暗而沉重的深藍!
和官禮豪在一起真有那麼疲倦嗎?
她揚起一抹苦笑,踏進電梯裡,神色黯然地按下五樓的按鍵。
只要是女人應該都不會覺得累吧?坐著拉風的跑車去各個地方,比灰姑娘的南瓜馬車還要炫;每晚吃著不同的高級料理,接受他人艷羨的目光,享受公主般的境遇與生活。
她應該要笑,開心地、感激地笑!
既然理論上、邏輯上,自己都應該要表現出那感恩知足的模樣,為什麼她卻疲憊空虛的想哭?
可是又哭不出來,該哭什麼呢?為了什麼而哭呢?她說不出來。
所以她沒有哭,只是無法擺脫這種面無表情的臉孔和毫無生氣的生活。
「噹」的一聲,電梯門開啟,抵達五樓。
史琉璨走出電梯,步向家門,越走近,她的腳步越遲疑……
掛在她家門把上的是什麼?
走近那個紙袋,她雙手輕顫地將它從門把上取下來。
是茶凍和烤餅!
她有些鼻酸,拿起盛裝的保溫盒。烤餅都冷了!它們掛在這裡多久?
一張紙條從盒底掉了下來,像一片落葉般地緩緩飄落。
她彎身撿起,最後卻跪坐在自家的大門口。
白毫鳥龍甘潤清香,口感細膩適合做成茶凍,你說過你喜歡,所以我又替你準備了一些。糖不多,我知道你怕胖。
龍鳳烤餅是以前一位中國老師傅教我的,曾經,有一個朋友說過她最喜歡……我想你一定也會喜愛這種口感。畢竟,你跟她有著太多的相像。
沒能遇見你,多少有點遺憾。
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空……我會一直在茶藝館。
宇文武治
將紙條捏在左手,史琉璨緩緩伸出右手,來回擦拭自己的嘴唇!
擦拭的力道越來越用力、越來越激動。
原本嫣紅柔軟的嘴唇變得又腫又痛,幾乎被她毫無控制的力道給擦出血來!
可是她還是不肯停手。
她以為自己不在乎被誰親吻,以為讓官禮豪吻一下沒關係,可是……
把紙條捏握得更緊,她口中逸出一抹泣聲,坐在地上開始抽抽咽咽直至放聲大哭!
「嗚……嗚……」
該死的管理員,為什麼不先告訴她宇文武治來過?!
否則她不會哭得這麼狼狽!
※ ※ ※
天庭。
「站住!你是什麼人?未經允許是不准進入廣澤天王的宮闕的!」
紫霞連忙對守門的天兵神將露出友善笑容,「我叫紫霞,有點事想來請教廣澤天王。」
「我們天王不在,你下次再來吧!」
不在?天吶,她的猜測該不會是真的吧……「請問神將,您知道廣澤天王去哪了嗎?」
「不知道!快走、快走!」
紫霞的雙手緊緊交握,神情緊張。「那麼請問,軒轅真君是不是和廣澤天王一起出去了?」
「我怎麼會知道?」他眉頭一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仙女,詢問我們天王的行蹤有何企圖?」
「我、我只是問問,沒別的用意!」紫霞頭也不敢回的趕緊走開。
她面帶憂愁地回望身後那座金碧輝煌的宮闕,心頭充滿焦慮。幾乎能確定了,廣澤天王肯定是私自下凡去找琉璨了!
天吶,她該怎麼辦?
哎呀,這個廣澤天王也真是的!好端端的為什麼要下凡去找琉璨呢?人家千里眼與喬羽可是玉皇默許的一對,更別說,還請了假,他……
因為他的出現,害得琉璨就要失去一段大好姻緣了!
而且他行事也真欠考慮,他怎麼不想想看自己又能夠在凡間停留多久?私自下凡的他到時候還是得回天界啊,屆時留在人間的琉璨又該怎麼辦?
難道叫她孤寡一人的在凡間過完這一生嗎?
不,這怎麼成!她說什麼也不能讓孤獨寂寞陪伴小琉璨走完一生。
對了,先去找月老!
紫霞眼睛驀地一亮。看他還有什麼法寶能趕緊促成琉璨和官禮豪的姻緣,到時候剩下廣澤天王一個人,最終他也只能黯然地離開凡間,返回天庭了。
「唉,我說前頭的這位不是紫霞仙女嗎?」
聽見身後有人笑喊自己的名字,紫霞轉頭一看……「是藥王和利市仙官?」
兩位神仙來到紫霞的面前,「怎麼這麼巧會在這裡遇見你?」
「噯,是啊,好巧……我是來找廣澤天王的。」
利市仙官笑了笑,「見到了嗎?」
紫霞的眼珠轉了轉,「沒有,聽說廣澤天王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在宮闕里了。對了,不知藥王和仙官您二位是否有見著天王啊?」
兩位神仙對望一眼,「對哦,經你這麼一提,我們也有一些時間沒見到廣澤天王,他去哪裡了?」
紫霞咬咬唇,「能否麻煩二位幫我打聽一下天王的行蹤啊?紫霞有要事找他呢!」
「沒問題,我和藥王現在正要去找王母娘娘跟南極仙翁,他們應該知道廣澤天王的下落。」
「那就麻煩兩位了,紫霞等候你們的消息啊。」
就這樣,一場風暴正悄悄地形成,即將在天庭和人間掀起狂風巨浪!
※ ※ ※
,早上九點半,茶藝館的大門被頻繁的叩擊聲敲響。
叩叩叩、叩叩叩……
那敲得軒轅都火大了!
他霍地打開大門,「哪個豬頭不識字啊!外面不是掛了『準備中』的牌子嗎?」
史琉璨的小手停在半空中。
「你是誰?」這人……她沒見過啊!
「還問我是誰?我是軒轅啊!我是誰……」他沒好氣的轉身讓她進來,「你終於現身啦,史丫頭!」
「我認識你嗎?」
「呵!上次見面的時候你差點把我的皮給剝了咧!現在竟然還問『我認識你嗎』?」
尾隨人內的史琉璨眉心微蹙,「我有剝過你的皮嗎?」
人皮倒是沒有,是狗皮。趁他當狗的時候欺負他,這個仇他軒轅肯定記得!
接著,他睇了她一眼,「怎麼,捨得出現啦?」
詭異,自己跟他很熟嗎?這人怎麼這樣跟她說話?史琉璨瞥視軒轅一眼,「宇文武治呢?」
「抬去葬了。」
「什麼?!」
葬在相思海底啦!也不看看是哪個王八女人害的。「他在後面整理茶葉。」
「哦。」
兩人就這樣對站相望。
「你到底要幹麼?」一雙眼直瞪著他是什麼意思嘛!
「我說了要找宇文武治啊!」這人杵在這裡幹啥?當木頭啊?
這人怎麼這麼討人厭啊?!兩人都在心裡嘀咕。
就在軒轅和史琉璨即將引爆視線火花的時候,宇文武治溫文的嗓音從後頭傳來。
「軒轅,你在跟誰說話?現在還沒開店啊……琉璨?」
史琉璨趕緊轉身凝視他,一見到他爾雅依舊的俊逸身形,她忍不住咬住下唇,怦怦心動……
「呃,嗨!」
「嗨……」
有病啊?一大早High真來High去的!軒轅翻翻白眼,越過好友的身邊,悄悄說了一句,「我去後面,你跟她慢慢聊。」
史琉璨羞赧地伸出食指輕摸自己的臉頰,哎呀,不知道她的臉有沒有很紅?「我來謝謝你,昨晚,我收到你送給我的點心了。」
「喜歡嗎?」
「嗯,喜歡。」她微仰螓首,默默凝視著朝自己走來的他。
為什麼呵?自己好喜歡他的溫柔、他的笑!
比起官禮豪提供給她夢幻一般的豪華物質生活,她更喜歡肯前這個沒有跑車、沒有昂貴料理,沒能給她灰姑娘般美麗境遇的宇文武治。
只要他對她笑、對她溫柔,她就覺得自己比灰姑娘還要幸運!
其實,經過昨天晚上徹夜未眠的思考,她已經想得非常清楚了,究竟是選擇官禮豪,還是宇文武治?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所以今天,她站在這裡,站在宇文武治的面前──
這就是她的選擇。
「你的嘴唇怎麼了?」
「嗄?」
宇文武治擔憂地伸出手,用拇指輕柔摩挲她的雙唇……
史琉璨頓時感到一陣暈眩!
只見他眉心微蹙,斯文俊逸的臉龐溫柔中帶著憂慮。「你的嘴唇為什麼破了?怎麼回事?」
「啊……沒事。」她揮手輕輕推開他的觸碰,拒絕想起自己昨晚為什麼會拚命地抹唇;拚命的想拭去官禮豪親吻她的觸感和記憶。
因為她覺得自己對不起眼前的他。是,很沒有道理,自己跟他既不是戀人也沒有許下任何諾言,什麼都沒有,可是她就是覺得,和官禮豪的那一吻……是她背叛了宇文武治。
背叛。
這字眼好強烈,狠狠剮了下她的心,叫她幾乎不敢迎視他的雙眼。
發現她規避的神態,他斂下雙眸按捺心頭升起的失落。
只是簡單的眼神交會,對她而言竟是這般的難以忍受呵!叫他如何能不失望呢?在宇文武治溫柔的笑容背後,他黯然地悄聲歎息……
「對了,你喜歡龍鳳餅的口感嗎?」
她霍地揚起螓首,眉飛色舞。「喜歡,好喜歡!」
烤餅薄脆的口感和爆香過的餡料搭配在一起竟是那麼地契合,讓她既驚艷又驚喜,即使脆弱的嘴唇正疼痛流血,她也捨不得停止咀嚼。
瞅視她清純臉龐上的甜甜笑窩,宇文武治沉靜的心又忍不住開始飛揚。
自始至終都是這樣,他以為自己沉穩的個性就像棵不動的大樹,別人讚他性格溫文和煦,他卻覺得自己不慍不火無趣至極;外人說他爾雅的風采翩翩俊逸,他卻認為自己簡直像一潭靜止的湖水,心底永遠興不起任何波瀾。
然後,他遇見了琉璨!
她甜美可愛的笑容比夜空的星辰還要璀璨,照亮了他的沉穩和肅穆;她時而開朗天真、時而犀利毒辣的口吻,宛如活潑躍動的石子投進他波紋不興的心湖裡,激起的漣漪就像綿密的網,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地包圍住他……
而自己,就這樣毫無抵抗能力地任由她將他的情緒一會兒拉高、一會兒壓低,所有的感情波動全都隨她而改變,遊走在欣喜和失望的邊緣。
只因為這個女孩呵!
此時此刻站立在宇文武治的面前承接他溫柔的凝視,史琉璨竟感到有些手足無措的羞澀。
「宇文。」
「嗯?」
她舔舔舌,要自己鼓起勇氣。「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問你……」
「喂,你們兩個預備對看到什麼時候?」
軒轅突然冒出的聲音打斷了史琉璨的話,鼓起腮,她瞪了他一眼!可惡,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耶……
喲,這個史丫頭竟然敢用眼白瞟他?軒轅眨了眨眼,決心不再對她太客氣。哼,想跟阿治單獨相處?想都別想!
「阿治,我口渴了啦,泡杯祁門紅茶給我喝。」他抬起下顎傲視史琉璨。
她立刻毫不示弱地瞟了回去!
爭奪宇文武治的戰爭於焉展開。
尚未察覺兩人異樣的宇文武治笑得溫和,「好啊,琉璨,你還沒喝過祁門紅茶吧?」
「沒有。」
相較於他們兩人的暗潮洶湧,溫文儒雅的宇文武治簡直和善得像個天使。「那麼,我們就來泡茶吧!」
軒轅旋即搶白,「泡!當然要泡!」有種就來泡茶啊,這個史、丫、頭!
「奉陪!」
史琉璨瞪著他。變態男,竟然跟她搶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