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太的快餐店裡,墨維正在向大家報告他的調查所得。
「起初他們對取得這片土地很有把握,因此建築執照早就已經申請下來了。
不但如此,就連營造廠、材料商、各種下游廠商等都已經付訂簽約了。
如今的情況是,從天福建設提出收購遭到大家反對到現在差不多一年了,他們所申請的建築執照一年的期限也快到了,他們必須趕在期限內開工,否則,不但建築執照要作廢,所有已經花掉的費用和訂金都要白白浪費掉。尤其是他們花在收購這個社區周圍土地的錢,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那絕對是一筆他們不會輕易浪費掉的大數目。」
墨維喝了口茶。
「在我去美國期間,他們可能是猜測我已經辭職不做了,換言之,就是沒有人保護你們了,所以他們就乘機加緊騷擾的次數,增加大家的損失和恐懼,大家自然會乖乖的主動提出要把土地賣給天福建設,說不定他們還可以乘機降價。然而,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
「你回來了。」翩然接道。
「嗯。」他繼續說道:「我相信他們也很明白,不管他們來多少人都奈何不了我,除非他們來的人數超過十個,那麼我們這邊就可能應付不了了。
可是要是真的十幾二十個人一起來,就絕對會引起警方的注意,一有警方干涉,事情就會變得複雜,可能會把天福建設給扯出來,我相信這點是他們絕對會避兔的。」
「你認為他們再來會怎麼做?」廖小姐問。
墨維不經思索立刻回道:「想辦法把我送進醫院裡,最好是能讓我躺上兩、三個月起不來,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在這期間內想辦法把你們趕走。」
「那怎麼行!」方美然抖著嗓音說:「我們報警吧!」
「你要跟警方怎麼講?說可能有一大票混混要來搗亂,請你們派人保護我們?好,什麼時候?不知道。多少人?不知道。目標是誰?不一定。你要警方怎麼做?二十四小時的保護?保護幾天?或是幾個月?」墨維冷然道。
「我們既不是什麼大官,也不是什麼富商,你以為警方會怎麼做?」
「那……他們一來,我們就報警。」
墨維笑笑沒說話。
方美然遲疑地望著他。「也不行嗎?」
裘伯伯終於長歎一聲。「他們剛開始來搗亂的時候,我們就是這麼做。他們一來,我們就報警,可是我們一報警,立刻就有人通知他們,所以當警察來的時候,他們早就跑光了,警察當然就撲了個空,這樣兩個月下來,他們也受不了這樣的疲於奔命,所以就要求我們指證出對方。我們就指證啦,結果……」
「怎麼樣?」
「鄭太太的兒子上學途中被狠揍了一頓,余先生開車被撞,住了半個月的醫院,白太太被人拍了裸照……」裘伯伯又歎了口氣。「反正凡是指證他們的人或家人都很慘,所以後來就沒人敢出面了。既然沒人敢出面指證,警察也就無能為力了。」
「那就是說,找警察也沒用了?」方美然喃喃道。
裘伯伯歎息著搖頭,所有人都附和著歎息,整間快餐店裡,頓時充滿一片歎息聲,翩然受不了地推推墨維。
「喂,少裝酷了你!你就乾脆一點告訴大家該怎麼做嘛!」
「我沒有裝酷啊,」墨維感到啼笑皆非。「你們不是都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我正在告欣大家啊!」
「好,現在我們都知道了,」翩然死不認輸。「該說說你的餿主意了吧?」
「餿主意?」墨維歎口氣。「好吧,我的餿主意就是以靜制動。」
「以靜制動?」翩然一臉茫然。「啥玩意兒?」
墨維再歎氣。「就是我們等,等他們忍不忙,那時候事情就能一次解決□了。」
翩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等他們來找你?」
「是的。」墨維凝視著她。「我想你應該知道,到時候他們絕對會很意外的吧?」
「意外?」翩然得得意的嘿嘿笑道:「我看應該是屁滾尿流、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吧!」
★★★
野牛幫,是美國境內黑市買賣大型武器的供應商之一,翁鎮福在一次美國之旅中偶然結識野牛幫老大安得森先生,此後凡是震天幫中所需要的武器便改由野牛幫供應。一來希望藉由生意往來而與安得森能有更進一步的結識,二來安得森所提供的武器不但較精密、不容易出問題,而且還能提供一些特殊的裝備如滅音槍或紅外線瞄準等;最重要的是,它甚至比黑星還要——便宜。
前兩個月,安得森曾經打過電話與翁鎮福聯絡,透露他欲與日本黑幫勝田組的老大黑籐進行一項大買賣,屆時可能需要翁鎮福的幫忙,翁鎮福當然滿口應允,雖然他根本不知道要他幫些什麼樣的忙。
直到上個禮拜,翁鎮福才知道安得森所謂的幫忙是什麼。
原來安得森要與黑籐交易的是一項不可謂不龐大的長期買賣,雙方都希望能親自見面,溝通一下交易事項,但彼此又互相不信任。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避開各自的地盤而在第三國會面,由於雙方都認識翁鎮福,翁鎮福因此而雀屏中選。
美日雙方在協議下各自帶了六個手下在四天前來到台灣,翁鎮福招待他們住到他在陽明山的別墅,因為他們需要隱私,然後盡其所能的熱烈款待。
美日雙方協談融洽,翁鎮福也因安得森與黑籐選中他來招待他們,而感到十分光榮、興奮。一場交易順利談成,可謂三方賓主盡歡。
雖然買賣已談成,翁鎮福仍堅持要盡地主之誼,他要求安得森與黑籐多留兩天讓他帶他們到台灣各處遊歷一番,尤其是台灣精緻料理更是餐餐伺候。
墨維受傷當晚,韓山來到別墅向翁鎮福報告那個超商小子雖已受傷,但尚不足以令他躺下,翁鎮福那時正在客廳向安得森與黑籐大略說明隔天將要去的名勝古跡。
於是安得森基於禮貌上便問道:「有麻煩嗎?需不需要我們的幫忙?」
翁鎮福正想婉拒時,韓山悄悄地扯一扯他的衣袖,多年的相處使翁鎮福立刻會意他的暗示。
「說是麻煩嘛也談不上什麼麻煩,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但卻搞了快一年還搞不定,說起來還真是丟臉哪!」翁鎮福說。
「哦,可以說出來聽聽看嗎?」黑籐問。
於是翁鎮福便簡單說明了康樂社區和那個超商混蛋的事,末了,他說:「我那些小子們一個比一個沒用,竟然一直奈何不了人家,眼看著建築執照的期限快到了,我看我那些錢都要當作扔到海裡去了!」
安得森與黑籐互視一眼,黑籐微一點頭,安得森便大方地提出幫忙的提議。
「讓我們幫點忙吧,就當是這次承蒙你款待的回報。」
黑籐同時點頭道:「你是比較單純的生意人,當然比較不懂得如何對付一些真正的頑固份子,我們就是專家了。」
一番假意推謝後,翁鎮福欣然接受他們的幫忙。
「只要搞定那小子就行了,其他的我們自己來就可以。」
韓山這時也上前一步說道:「請不要鬧出人命,我們不希望引起警方的注意。只要讓那小子住上兩、三個月的醫院,好讓我們有時間搞定我們的計劃就好了。」
「住院兩、三個月是吧?沒問題。」安得森拍拍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金紅色頭髮的高瘦男子肩膀。「這傢伙是高手、行家,交給他就行了。」
黑籐則朝同樣寸步不離他身邊的長髮男人點點頭。「佑夫,明天就去把他搞定。」
「啊,不必這麼急嘛,說好明天要一起去遊覽的,怎麼可以為了我的小事耽擱了你們的遊興呢?這可不行,我的是小事,後天再解決也可以。」
「那就後天吧。」
稍後,安得森與黑籐回房歇息,翁鎮福和韓山來到書房裡。
「這下子絕對沒問題了。」韓山首先開口說道。
翁鎮福緩步走到書桌後坐下。
「你這麼肯定?」
「如果董事長跟我一樣瞭解那兩個男人的底細的話,你也會跟我一樣篤定了。」
「什麼底細?」翁鎮福輕鬆地靠在椅背上問道。
韓山也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
「那個金紅色頭髮的美國人叫比利,明裡是安得森的貼身保鏢,實際上是世界有名的殺手,排名好像在十一到十五之間吧,據說他殺一個人的代價是五十萬美金。」
「五十萬美金?」翁鎮福驚叫,「真的還假的?」
「當然是真的,他是安得森的小舅子,由於姊姊的特別要求才屈任安得森的保鏢,否則以他的價碼來說,根本不屑於做任何人的保鏢。」
「那另一個呢?那個叫什麼來著……」翁鎮福蹙眉思索著。
「佑夫,他叫佑夫。他是黑籐的貼身保鏢,同時也是全日本有名的殺手,雖然沒有比利那麼有名氣,但也足以令人膽戰心驚了。」
翁鎮福愣怔地瞧了他一會兒,忽然間大笑起來。
「那小子,哈哈,看他還跩得起來不。」
★★★
午後兩點,康樂社區中庭出現兩個陌生人,兩個令人遠遠一見便心中發寒、雙腳顫抖的男人。
身材高瘦的男人一頭金紅色的頭髮,臉上一副太陽眼鏡讓人瞧不見他眼睛的顏色,也看不見他眼睛的眼神及動向。一身鐵灰色西裝,傲慢的姿勢加上渾身冷酷駭人的氣息令原本在中庭聊天嬉戲的人們,在半分鐘之內便跑得一個也不見了。
略微矮小的東方人一身黑色西裝,垂肩長髮,同樣一副深黑色太陽眼鏡及同樣殘酷冰冷的氣息。
沒人知道他們來找什麼人、或做什麼事。
「真該死!」墨維望著中庭詛咒道。
翩然也瞪著那兩個男人,「老天,他們是誰啊?」說著說著不禁打了個寒顫,直往墨維的懷裡縮。
墨維摟緊了她,嘴裡忍不住又詛咒一次。「真他媽的該死!」
太誇張了!他想,沒聽過這種小事情還請殺手來處理的,而且一請就是兩個,真他媽的誇張透了!那個翁鎮福不是瘋了就是腦袋秀逗了!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有人告欣他翁鎮福會請殺手來處理這件土地糾紛,他還會恥笑講這話的人太誇大了。
如今,兩個活生生的殺手正在那兒晃過來晃過去,也不由得他不信了。
當然,他也不會笨到去猜測他們兩位大爺是這社區某位居民的朋友,或者他們找錯地方了,這明擺著就是衝著他而來的。
但是,他們若以為要對付的是普通一碰就碎的小角色,那就是他門的失策了!
如同他沒有意料到會有兩個殺手來找碴一樣,他們也將會驚訝於所要對付的竟是這麼意外扎手的人物。
翩然看著墨維雕像般瘦削的臉龐及毫不妥協、嚴厲的神情,剛才流露驚詫神情的雙眼如今已回歸平靜、機警。
「墨維……」她的聲調裡帶著些許擔憂。
突然間,他的嘴堅定地壓向她,片刻之後又猝然離開。他放開她,微笑著輕撫她的臉頰。
「半打就好了,翩然,三個兒子,三個女兒,這樣就夠了。」他的語氣裡充滿信心與堅定。「我很快就會回來,然後我們再一起努力『做人』,下半輩子只要能擁有你和六個兒女,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走路的樣子,從容沉潛有如一頭獵豹,似乎隨時準備縱身一躍,給予獵物致命的一擊。
頎長的身軀因訓練及決心而瘦削有力,他只需極少食物便能生存,好幾天不喝水也沒關係,他可以跑二十哩路而不喘一下。他一向只需少許的休息,他隨時隨地都能把握幾分鐘的時間歇息,而且還能像睡足七個鐘頭的人一樣清醒。
他可以用數十種方式殺人,而且毫不遲疑。
墨維澄澈的雙目中,流露出一股令人震悚的冷酷與寡情的光芒,這片光芒灼閃著,有如地獄中惡魔的詭笑,陰森極了,殘忍極了。
從他週身無形中散發出來一股極端深沉獷野的韻息,隱隱中,更有著無比的悍勇與堅毅之氣。
他堅定無畏地往前邁步。
「你認為他會自己出現嗎?」佑夫以日本人特有的英文腔調問道。
「應該會。」比利雖然挺立不動,但他所有的感官都開放以吸收任何一絲訊息。「如果他存心保護這個社區,他自然會出現。」
佑夫環視渺無人煙的中庭一眼。
「你認為會是怎麼樣的人?」
比利雙眸直視前方不移。「可能是學過一些所謂中國功夫的傢伙。」
「中國功夫?」佑夫輕蔑地哼一聲。
「也不能小看中國功夫,真正的功夫高手的實力可是不容小覷的。」
佑夫斜睨著比利。「你怕了?」
「我不是怕,我只是從不輕忽對手,這是我能存活到今天的原因之一。」
佑夫聳聳肩。「或許吧,但我仍不認為會在這裡碰到什麼樣的大角色。」
比利瞥他一眼。「老實說,我也這麼認為。」
「真不懂這種小Case幹嘛派我們兩個一起來,簡直是大才小用!」
「還不是要給那個莽夫一些面子。」
「面子!哈!」
靜默了一會兒。
「待會兒你上還是我來?」佑夫問。
「隨便。」比利無所謂地回道。
「還是我來吧,讓你這世界級高手對付一些小丑級人物簡直是辱沒了你的身份。」
然後兩人便不再說話,約莫過了五分鐘後,比利突然全身一緊,察覺比利異樣的佑夫剛要詢問,自己也全身一震。
兩人臉上帶著同樣的驚訝對視一眼,彷彿擁有某種默契似的,兩人一起慢慢轉身向後,同時慢慢摘下墨鏡,細細的打量著前方不遠處挺立的男人。
墨維卓立不動,雙目微闔,淵沈如一片幽谷,一座大山,像是天變地動也絲毫搖動不了他,威猛極了,也高傲極了。
比利與佑夫同時察覺,眼前的人絕對是個難惹難纏的人物,他一身黑衣,高瘦英俊,目光冷森而瑩澈,有如兩柄無形的利器,凌厲得像要穿透人心般,整個人看上去,予人一種特別震懾窒息的感覺,像面對著一座山,一座拔峭的、雄渾的山,那般孤傲,又那般猛銳!
雙方之間的緊張迅速凝結,就像突來的暴風雨,來得又快又危險,更像在狂猛的風雨開始前,懾人心魄的閃電。
「金狼比利。」墨維突然開口打破令人窒息的靜默。
與得知將面對一個扎手人物時同樣的驚訝,比利詫聲道:「你認識我?」
墨維沒有回答,逕自把視線移往佑夫。
「千手佑失。」
佑夫幾近震驚。「居然連我也認識?」
仍然沒有回答,墨維傲然雙手往後一背。
「哪個要先上?或者一起來?」
墨維的語聲雖然並不凌厲,但卻含著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逼迫與壓窒感,好像他一直就是高高在上,一直就可以隨心所欲的驅使別人一樣,倨傲而且橫霸。
比利和佑夫驚覺地互覷一眼。
他們有一種越來越深刻的感覺,那就是——他們絕對拚不過眼前的男人,即使聯手也一樣。
天殺的!這算什麼小丑小人物?
殺手干久了,生死之間若走過夠多回,自然會對自己的能力有深刻的瞭解。
同樣的,面對敵手時,也能在動手前即從對方的氣勢上多少感受到彼此雙方的差距。
而此刻,他們的無力感便越來越重。他們彷彿面對的是一座山,而人,又如何去撤動一座山?
比利悄悄吸了口氣。
「你知道我們是誰,我們卻不認得你,這,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只有一種人能知道我的身份,」墨維面無表情地說。「那就是死人。」
兩個人心中同時一懍。
「一起上吧,」墨維用彷彿在叫兩個不聽話的小孩一起過來領罰一樣的輕蔑語調說,「節省時間一點。」然後他逕自解開腰間那條黑蛇般的鞭子並將之在手上繞成圈狀。
那是一條約有三條手臂長的黑色軟鞭,黑色瑩亮不知為何物所制,最特殊的是鞭子上回應著日照閃爍著金光的一絲絲金線。而如果你仔細觀察把手處,將可發覺上面巧妙的嵌著一隻鷹頭的形狀。
當比利一看清那條鞭子時,他的臉色驟然大變,更失控地顫著手,指著鞭子叫道:「那……那條鞭子……」
「如何?」墨維的臉色一沉。「你認識它?」
吞嚥下卡在喉嚨中的口水,比利喘著氣說:「山貓……山貓曾經告訴我……」
墨維皺眉。「你認識山貓?」
「我們曾經交過手,然後成為不打不相識的好朋友。」比利回答道。
「哦……他告欣你什麼?」墨維又恢復面無表情。
「他告欣我、不、警告我,如果碰上一個使一條黑鞭的人,他曾對我詳細描述過那條鞭子的樣子,」比利指指墨維手中的黑鞭。「就像那樣。他警告我,千萬千萬別去惹那個使鞭的人,否則我除了死還是只有死!」
佑夫驚駭地瞪著比利,再看回墨維手上的黑鞭。
墨維狀似隨意地問道:「他告訴你我是誰了嗎?」
「沒有,」比利搖著頭。「他說他還不想死,所以不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但是……」比利思索著。「我忍不住要去猜測,是誰能讓名列世界第四大高手的山貓怕成那樣?是誰能令他那麼嚴重的警告我絕對不能去招惹?」
墨維半闔上眼。「你有什麼結論嗎?」
「老實說,我只能猜測應該是前三大高手其中之一,但卻又感到有點迷惑,第二、第三位『屠夫』和『槍手』我都認識,但是他們並不使用鞭子,我雖然沒見過第一高手『鷹眼』,但他是山貓同處野獸窩的同伴,山貓應該不需要怕他。所以,實在很難弄清楚山貓怕的到底是誰,直到……」
比利臉上浮起一抹瑟縮之色,他雙眼直勾勾地瞪著鞭子。「……直到我看清那條鞭子,看到那個鷹……」
「你想死嗎?」墨維神情更為冷森寒酷地岔口道。
隨著墨維危險的警告眼神,一股沉重而鬱悶的氣氛突然籠罩在比利身上,他倒抽了口氣。
「不!」
「那麼,你知道我是誰了嗎?」墨維以一種危險的溫和語氣,問道。
全世界除了野獸神窩的兩個同伴,就沒人知道鷹眼是誰,因為知道的人都死了!
這句話立刻浮現在比利心中,比利立即脫口道:「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墨維以嚴厲審思的眼光注視著比利。
「那麼你知道山貓為什麼不肯告訴你我是誰了嗎?」
因為說了就得死!
比利點點頭。
「我可以相信你一輩子都『不知道』我是誰嗎?」墨維又問。
比利又點頭,「我什麼都不知道。」他說。
「好。」墨維頷首,轉而注視佑夫。
「你還想動手嗎?」
佑夫轉頭看比利,後者猛搖頭,於是他說:「不想了。」
彷彿在遣退僕役般,墨維冷冷地說:「既然如此,你們可以離開了。」
比利立刻拉了佑夫便走,當他們快步走到墨維背後時,墨維並未轉身,「還有……」
兩個人身形一頓,僵凝著身軀等待。
「替我告訴翁鎮福,別來打康樂社區的主意,別來惹我,否則我會去找他!聽清楚了嗎?」
「清楚。」
「走吧!」
彷彿得到特赦令般,兩人以更迅疾的速度離開,三十秒後,他們便已離開康樂社區,比來時更快的速度。
墨維鬆懈下全身緊繃的肌肉,他環視著社區不算小的中庭,心中想到社區的居民們,瞭解到自己現在也是他們其中之一,這個念頭令他感到一陣溫馨。
「墨維!」
他一轉,一個熟悉的嬌俏身影朝他奔過來。
★★★
「他到底是誰?」佑夫問。
「我不能告欣你。」比利乾脆地說。
「為什麼?」
「因為我還不想死。」
「他真有這麼厲害?」
比利想了想。
「中國人有一句俗話:閻王若是要人三更死,你就絕對逃不過五更,若有人說他就是那個閻王,我絕對不會懷疑。」
佑夫瞪大了雙眼。
「還有,我也要給你同樣的警告:別去惹他!千萬千萬別去惹他!」
★★★
離出發僅只一個半鐘頭,比利和佑夫便回到了陽明山的別墅。
客廳裡,翁鎮福和安得森、黑籐分坐兩旁,韓山站在翁鎮福後面,四人同時望著剛進門的比利和佑夫,翁鎮福臉上有一份興奮的期待。
知道翁鎮福不好意思先問,安得森遂代他問道:「怎麼樣,事情解決了馬?」
兩人都沒出聲。
安得森微感詫異。
「怎麼了?沒找到人?」
「找到了。」比利說。
安得森點點頭。「動過手了?」
「沒有。」
「沒有?」安得森詫聲問:「為什麼?」
比利聳聳肩。「我還不想死。」這也沒什麼好丟臉的,誰不怕死?
三個坐著的人都震驚地瞪著他,韓山也是。
「你也沒動手?」黑籐問佑夫。
佑夫搖搖頭。
「為什麼?」
佑夫看向比利,於是仍然由比利回答黑籐。
「是我阻止他動手的,他比我還年輕,應該比我更不想死。」
對安得森和黑籐來說,這實在是個非常沒面子的情況。滿口應允幫人家的忙,結果動手的人卻跑回來說,因為他們怕死所以沒動手。尤其在面對翁鎮福猜疑的目光下,他們更是忍受不了。
「佑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黑籐質問道。
「別怪他,他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問題是,我也不能告訴你們對方是誰。」
比利狀極無奈地說。「我只能說,那個人連海珊都會害怕。」
說的也是,要是美國政府肯重金聘請世界上最厲害的殺手「鷹眼」去剌殺海珊,海珊絕對逃不了,真不知道美國政府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翁先生,他要我轉告你,別去動那個社區的主意,別去惹他,否則他會來找你。」
比利看了看安得森,就算是為了這次順利的交易,也為了沒能幫成他的忙,他是該給翁鎮福一點忠告,不管他有多討厭他。
「別讓他來找你,翁先生,這是我衷心的勸告。他是一個非常非常可怕的人,誰也惹不起他。離他遠一點,事實上,是越遠越好,能有多遠就多遠。如果你執意不願意聽我的勸告,那麼你就要先把遺囑寫好,固執己見去招惹他的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我相信在注定要損失的金錢和你的老命之間,你必定能很輕易的做出正確的選擇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