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男女之間,難道就下能維持純友誼嗎?」
可能昨晚亂踢被子、著了涼,加上這件令人煩心的事,偏頭痛愈發地劇烈;幸好沒啥急件要趕,於是她告了半天假返家休息。
「我回來了!」習慣進門時招呼一聲,不過客房、廚房和陽台,都不見室友蹤影。「奇怪,小倩跑哪兒去了?」
咕噥著走回房間,戰箏扔下皮包、轉頭扭開浴室門,才發現裡面有人。
「呀?」聶仰濤慌忙拉起擋水簾,「對不起!外面浴室的蓮蓬頭壞了,所以我跑來借用你的。」
不幸那副一體成型、垂在洗水台上的「兩點』,卻洩了他的底。
「你戴的是橡膠胸罩?」竄起了雞皮疙瘩,戰箏嚇得節節後退,怎知腳一滑,竟然跌了個四腳朝天,「噢!」
情急的聶仰濤,立即跳出浴缸扶人。
然而他濕濡的短髮,以及暴露在外的「第三點」,只是讓情況更難以收拾。
「男人?」小腦袋瓜空白了幾秒,喉嚨才進出:「啊——」
「戰姊請聽我說……」他迅速套上褲子。
「啊—」還是尖叫。
想到自己傻呼呼引狼入室,甚至一度讓對方上了床,她簡直快抓狂了。
「你別那麼激動嘛!我承認我不該隱瞞真相,但,我從來也沒說過我是女人呀——」
他的狡辯,引爆出戰箏的怒火。
「如果你不是一開始就以女性裝扮出現,我們怎會成為朋——」杏眸倏然一瞇,「你到底有何陰謀?」
「我沒有啊……」聶仰濤裝得好無辜,「搬來『終極保鏢』之前,我根本不認識戰姊,咱們怎麼可能扯上瓜葛?」
對!抵死都不能承認他有企圖,因為依戰檢察宮的脾性,一旦她知情自己曾被人看個精光,不把偷窺者千刀萬剮才怪咧!
「這些話你留到警局再說吧!」
戰箏欲起身,奈何腳底全是肥皂泡泡,站都站不穩。
深伯她再摔跤,聶仰濤好心伸手,「要不要我幫忙?」
「你離我遠一點!」狼狽地爬出浴室打電話,她急喘道:「非、非……」
不巧,接聽的正是上回那位警衛先生。
「請問,這次又是什麼會『飛』的東西了?」
經過陳太太轉述,戰箏的「蟲蟲危機」不但成為保全室的笑譚,也讓大家對該住戶的「大驚小怪」留下深刻印象。所以一發現閃燈號來自十三B,他的警覺性便降低了幾分。
「有男人想非禮我,你們快點上來!」
「嗶!『Bye Lu』說有人要非禮她耶!」按下揚聲器讓同僚們共享奇聞,警衛繼續假正經地問:「你可以形容一下歹徒的長相嗎?」
「高高的、帥帥的,體格像海軍陸戰隊訓練的精兵……」緊盯著好整以暇穿衣的聶仰濤,她並不知在話筒的那端,已經笑倒了一片。
「那他如何非禮你?純粹口頭的性騷擾,或者有肢體上的褻瀆?」
「不!是我撞見他在洗澡,然後就——」隱約聽見哄堂大笑聲,戰箏不禁奇怪,「狀況這麼緊急,你們不立刻出動,還問這麼多幹嘛?」
「小、小姐,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警衛幾乎笑岔了氣,「我知道附近有家精神科醫院,或許你該去那邊掛個號……」
「我沒有妄想症!那個人就站在旁邊,不信你們可以過來看看!」
「或許兩位之間有所誤會吧!如果對方確實是動機不良,又怎可能任由小姐打求救電話?」他自以為聰明地判斷。
欲「嫁」之罪,何患無辭?八成是十三B的老處女,想設計小帥哥娶她,否則有誰會相中這種「瑕疵品」?
「警衛工作是很豐苦的,希望你能體恤我們,別再亂開玩笑了。」
喀!電話掛上。
「太過分了……我一定要向管委會提出嚴重抗議!」
忿然對話筒大吼,抬頭又瞥見室友幸災樂禍的表情,戰箏更火了。
「少得意!我馬上打11O,他們會受理這案子的!」
那怎麼成?一旦報了警,我的身份不就曝光了。
「戰姊非得這麼做嗎?」於是聶仰濤改用柔情策略,「難道你一點都不顧念,小倩為這段友誼所付出的一切?」
「我……」堅決的手指,不禁僵在按鍵前。
「明明是百分百的男兒身,卻一心想當女人,弄到後來,徒落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說著他突然奔向落地窗。
戰箏趕忙跟過去,「你幹什麼?」
「與其關到牢裡讓那些變態囚犯凌虐,我不如自己了斷,省得留在世上礙眼!」腳一跨,聶仰濤整個人就懸在陽台上。
「小倩你冷靜點!其實……我只是一時衝動,並沒有真的要抓你去坐牢呀!」
性命關天,先把人勸下來再說。
「就算你肯原諒我,我也不想活了。」他苦澀地道:「失去工作,生活又無依,連最要好的姊妹淘也當我是變態,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生命誠可貴,你、你千萬別做傻事啊!」
天哪!她受的驚嚇夠多了,再也禁不起更大的打擊了!
「反正我這種『性別混淆』、『娘娘腔』的怪胎,死了也不會有人同情!」他淒涼一笑,身子又往前傾了幾寸。
「等等!你並非一無所有,你——你還有我啊!」滿腦子只想救人,戰爭也沒空思慮脫口而出的話,是否會替自己招來麻煩了。
「戰姊?」狼藉的臉龐緩緩轉回。
「快下來吧!小倩,不論你是男是女,我們依然是好……好姊妹!」
「真的?」假裝抹眼淚,他的演技堪稱影帝級實力。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發誓。」她當真舉手立誓,「皇天在上,我戰箏絕不會棄小倩於不顧的!」
聶仰濤這才跳下陽台抱住她。
「戰姊你知道嗎?我心裡好苦悶喔!嗚嗚……」
「我明白、我都明白!」
雖然很想把這男人推開,但聽他嚎啕大哭的,戰箏終究是伸出了手、爬梳他凌亂的頭髮。
「有什麼難處儘管開口,戰姊……會為你想辦法的!」
話說得動聽,不過,她的「麻煩」又有誰能幫忙解決呢?
上帝啊!救救我吧!
戰箏病了!
那天她好言勸慰了一整晚,總算穩定住室友的情緒,口乾舌燥之餘想去喝杯水,怎知會昏倒在廚房裡。
「聽說你燒到快39度,現在感覺如何?」
前來探視的高英倫,其實就是那位半夜被挖起床出診的「doctor」。
「謝謝高先生專程來看我……」戰箏勉強彎起唇角,「我已經好多了,只是還有一點暈眩+」
「戰小姐可能平日壓力過大,才會加劇感冒的症狀。我勸你最好休息個十天半月,等身子養好了再回去工作。」
照本宣科念出「台詞」,再細瞧眼前頭髮凌亂、氣色憔悴的女子,他仍然猜不透,何以聶仰濤要費盡心機賴住在這裡?
「不用吧!我週一應該可以上班了。」
想到得和某人獨處,戰箏的腦神經細胞就死了幾億個,怎敢再多請假?
儘管他答應了好好照顧「姐妹淘」,但小倩終究是男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個屋簷下,那日子要怎麼過呀?
不行!一定要想法子把「瘟神」送走!
「冒昧請問高先生,你……對你的女朋友很『瞭解』嗎?」
連她這個真女人都分辨不出來,說不定高英倫也被蒙在鼓裡呢!
「一清二楚!包括他的男兒身。」
早知戰箏會問起,他和聶仰濤已先套好「劇情』。
「小倩原本是個棄嬰,十歲時才脫離孤兒院生活。不過他的養父從事特種行業多年,領養小孩,純粹是為了傳承家業……」
好惡毒的男人呀!自己下海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污染無辜的兒童?
「即使心裡排斥,小倩卻不敢拂逆養父,大概是一種潛意識的反彈,他漸漸傾向女性化,久而久之,就變成那副德行了……」
也對喔!在那種下正常的環境下成長,心理多少會有些「變態」!
「後來他養父過世,留下了一大筆債務,小倩在下得已的情況下,只好到酒店上班……」
除了中間一小段,他所說的「前因」和「後果」,可是句句屬實喔!
鏡花水月在老董事長病危時,曾一度發生財務危機,全靠養子運籌帷幄,才能轉虧為盈,「酒店大亨」的封號便下陘而定。
只是聶仰濤行事低調,又從不在正式場合露面,所以大家都以為他是花建岳的親生兒子,因此又稱之為「花公子」。
「初見小倩時,我不禁被她的美麗迷惑住;坦白講,我的內心相當掙扎,因為我從未料到自己會愛上一個男人,何況這社會對同性戀還存有嚴重歧視……」
原本掰到這裡即可,不過看戰箏若有所思,似乎還有顧慮,他有接著說:
「幸虧現在醫學很發達,一旦小倩變性成功的話,我們就不用在忍受那些異樣眼光了……」
偷聽的當事人,連忙在門外大喊:「姓高的,你哈啦夠了沒?」
「那我不打擾戰小姐休息了。」頷首致意後,高英倫走出房間,「大呼小叫的,你對待『阿娜答』真是不溫柔!」
「誰跟你阿娜答?我請你來圓謊,可沒叫你騙她說我要變性!」他的角色夠混淆了,再加上一條「同性戀」,想追戰箏,豈不是難上加難?
「人家被你嚇到病倒,我不添油加醋,她會相信你完全無害?」
「算你有理……」聶仰濤把人推往玄關,「既然黑子交付的任務完成了,你也該滾蛋了吧!」
前兩天,虎頭幫已因多項罪證遭警方圍剿,高英倫還趁亂斷了周虎的雙腿。一個殘廢的人,當然下可能再來找他的麻煩了。
「不急!我想在家鄉多留些時日,說不定可以趁此機會討到一位美嬌娘,帶回法國共度良宵……」
難得冷靜沉穩的聶仰濤,也有毛毛躁躁的時候,足見他對那個檢察宮多麼在乎了,嗯哼!不看完這場戲,我是下會回去覆命的。
「瞧這傢伙笑得好詭異,莫非……他也發現到戰箏是朵『奇葩』?」愈想愈下安,他趕快下達逐客今,「限你十秒內消失,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喲?利用完了就翻臉不認人,你也太現——哇嗚!」
不到第九秒,高英倫被一腳踹出了大門。
「小、小倩……」
喘叫著走入客廳,戰箏又一副要暈厥的模樣。
「怎麼下床了?」聶仰濤急忙跑過去,扶她坐上沙發。
小粉舌舔舔乾燥的唇,「我好渴……」
「戰姊需要什麼,儘管吩咐—聲,我會送到你房裡的。」他轉身去倒開水,回來時,還附送一大碗粥,「這是剛熬好的枸杞清粥,具有溫補功效,你嘗嘗看……」
「高先生人呢?」四周已無其蹤影。
「被我轟出去了。」
「難怪我剛剛半睡半醒時,好像聽見客廳有爭執聲……」但聽小倩平靜的回答,彷彿驅趕的只是一隻野貓,戰箏不禁想問:「你們為什麼要吵架?」
「先別談這些,我去換個衣服給你瞧瞧。」
聶仰濤神秘兮兮閃進房間,五分鐘後再出現,已經一身男兒裝扮。
「怎麼樣?好不好看?」
「的確很出色……」她傻愣愣地回答。
少了濃妝的粉飾,那副刀鑿般的瞼形是如此的陽剛味,覆以一頭自然卷的短髮,又別有一番貴族氣息……
哇塞!回復男裝的小倩,簡直帥∼∼呆了!
「我前天就是穿這樣去一家模特公司應徵的,沒想到他們今早即來電,叫我下星朗開始上班,而且薪水還不錯咧!」
從她「驚為天人」的表情研判,他轉型的第一關應該是得了滿分。
「恭禧你找到工作!」她好替室友高興,「相信依你的條件,絕對能在這行業大放異彩的……」
「謝謝戰姊!我就知道你慧眼獨具,哪像高英倫—點都不懂得欣賞!」
這傢伙老揶掄他扮女人強過當男人,偶爾在戰箏面前,還假裝一副很「哈」他的死相,分明是故意羞辱人嘛!
「或許他是擔心你會反悔、不肯去動變性手術吧!」她推斷。
「那戰姊呢?你持贊成還是反對票?」
雖然聶仰濤對自己的容貌頗具信心,但戰箏若爽快地回答「贊成」,就表示他的魅力還不夠。
「這……」
她固然討厭男人,卻不願意小倩成為真正的女人,畢竟這違背了自然法則,而且也太「暴殄天構」了。只是她不便發表意見,免得破壞了別人的感情。
「先吃粥吧!我有點餓了。」
戰箏迴避的態度,令他有些失望,不過聶仰濤依舊笑笑地拿起桌上的粥,「瞧我這記性差的,粥都快涼了。」
「謝謝你,我可以自己……」
後話盡被送到嘴邊的湯匙堵住。
「在戰姊元氣恢復前,還是由我來服侍你吧!」
近看這張陽光般的笑容,戰箏愈覺得他的五官俊美無儔,特別是那對深邃的眸子,彷彿會釋放能量似的,教人胸口直髮燙……
「味道可以嗎?」聶仰濤問。
她恍神應道:「很香……」
香的不只是粥,還有他身上那股淡而不膩的古龍水味。
初聞的感覺,就令人心旌動搖,再深吸一口,戰箏不禁聯想起方才挨著他時,那片胸膛的堅實與寬闊……
喂到一半,聶仰濤突然說:「等收人穩定後,我就會搬離這裡。」
「住得好好的,幹嘛搬出去呢?」
高英倫的一番話,讓她對小倩不再存有芥蒂,現在聽他說要自動離開了,戰箏心裡反而湧起更多不捨。
「為了工作,我得暫時回復男兒身,若在你家打擾太久,只怕會引來流言。」聶仰濤拿起面紙擦掉她唇邊的殘汁,「我可不希望最要好的朋友,成為別人非議的對象。」
這稍嫌親密的動作,競引發戰箏小小的戰慄——
酥酥的、麻麻的。
「吃飽沒?要不要我抱你回床上躺躺?」
「好……」戰箏沒有掙扎,就任由他抱起。
這是頭一遭,她接受了親人以外的男性的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