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第一分局第三組成員們極有默契地繞過怪異現象的發源地,人人臉上都是驚恐又忍不住好奇探頭探腦,還帶有生怕被發現的小心翼翼。
眾人目光所集的中心絲毫沒有發覺自己成了觀光焦點,面無表情地翻著桌上一本又一本的──
言情小說。
誰翻都可以,但任裘靡翻──不知道為什麼,讓旁邊看見的人頭皮發麻。
能把純屬休閒的言情小說用讀參考書的嘴臉去翻、一路面無表情到底,絲毫不被裡頭文字劇情感動的沒幾個,任裘靡榮登第一人。
「裘靡,你有沒有看見報告書──你瘋啦?」轉進辦公室找搭檔一同偵訊的封志尚,嚇得心臟差點停止不動。「你在看什麼?」
「小說。」兩隻眼睛還瞪在上頭。著實不懂女主角被男主角強暴再強暴,為什麼還故意耍笨逃不出來等著被抓,然後再週而復始的強暴、逃出、被抓、再強暴,男主角的工作好像除了彰顯自己的性能力之外,再也沒有其它。
她更不懂的是,為什麼女主角還會愛上這樣的男主角?強暴犯──還是連續強暴犯的男人,都應該處以宮刑才對。
「原來曉愛喜歡看的言情小說都寫這些東西。」遲早會發生對男人認知錯誤的問題。
如果是她,遇上這種男人,第一件事就是開槍轟人、送進看守所。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當下被嚇傻的封志尚連剛抓回來的搶劫現行犯都給忘在偵訊室,聲音發抖戰慄。
「小說。」她剛不是說過了嗎?
「這不是你平常在看的推理小說耶,小姐。」移轉視線才發現她桌上高高一疊,難怪今天早上局裡的人看見他都拍他肩膀歎息。「你看這些書做什麼?」
「參考。」
「參考什麼?」
「愛情。」
這兩個字讓封志尚板起認真,拉把椅子坐在她面前。「女人,先讓我搞清楚狀況,你──」
「裘靡外找!」不知好歹的同事插播打斷。
這個時候會是誰找她?任裘靡先抬頭看見透明玻璃窗外的人,立刻起身半跑出去。「有事待會兒再說。」
這般的急切在凡事冷靜處理的任裘靡身上極為少見,封志尚好奇地看了看外頭。
男人!嗶嗶──心中警鈴大作。
竟然有男人來找裘靡!
躂躂躂,三步並作兩步,大手一把抓來同事衣領,揪得對方臉紅脖子粗。
「林誠!」
「幹嘛?咳咳……」找他用不著這麼激動吧。「先、先放手。」
封志尚這才鬆手,平撫過度激動的情緒,深呼吸再深呼吸。「來找裘靡的人是誰?」
「你不知道嗎?」
「知──」
「知道就不會問了。我知道。」哼哼哼,他已經被問成精了,身為第一男配角,專司解人迷津之職。
「你應該要知道他是誰的,偵六隊隊長柏成渡你竟然不知道?你現在待的專案小組副召集人就是他耶。」這傢伙真的太混了。「要追裘靡是可以,但也別忘了工作啊,年輕人。」
案子不辦,私下來找人──非奸即盜,不是好東西!警戒的天線直豎,警示鈴嗶嗶作響。
「他找裘靡幹嘛?」
「你不知道嗎?」
「知──」
「我懂。知道就不會問了。」
死林誠,故意的!
「他最近常來找裘靡,嗯嗯,我們家裘靡其實長得挺標緻的,現在行情正看漲。」
「你在看我笑話?」
「我是要提醒你,局裡的兄弟可是很有義氣地不去招惹你的心上人,讓你免除內憂,但是外患我們可幫不上忙嘍。總不能把對裘靡有好感的男人全抓進牢裡去關吧。」
如果可以他也想,把膽敢垂涎「他的」女人的男男女女全關進牢裡去。
面對愛情,原諒他像個失去腦袋的傻子、喪失理智的瘋子。
「喂,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林誠怕怕地問,他臉上的表情真寫著「把這傢伙關進牢裡去吧」的念頭。
「懶得理你。」既然要的答案到手,他就不必多說廢話,抵禦外侮去!
男人的醋桶一翻,比女人還酸!
但衝到一半的威武氣勢出師未捷死在半路。
唉,名不正言不順,師出無名。
他總不能莽撞撞衝到她面前質問兩人關係!
獵犬沮喪地踱回主人辦公桌,臉頰壓在一疊言情小說上,封面上設計的柔美女子對著他綻放燦爛如陽光的笑容。
可惜,無益於安慰他受挫的雄性自尊。
汪汪!嗷嗚──他好委屈。
被幽怨的視線刺得渾身不自在,雖然告訴自己視線的主人那顆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無聊的餿東西,不應該花心力搭理,然而接連四五天下來著實讓人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她無法忽視他的存在,無論是在她身邊或是──在她心裡,都不能不承認。
唉,烈女怕纏郎。她非烈女,燒不出什麼烈焰深情,不懂愛情是什麼,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面對這個人生課題,她懂自小待的育幼院裡修女寬厚無邊的慈愛,卻不懂男女之間視對方為唯一的愛情。
原以為不會有人愛上不懂怎麼愛人的女人,封志尚的出現,打亂她的以為。
再不理他,她怕自己溺死在哀怨的目光之下。
專案小組第N次會議解散,與會成員魚貫而出之際,她刻意拉他等到最後,對那張帶有疑惑的臉孔,只說一句:
「渡哥只是朋友。」
「你叫他渡哥。」嗷嗚……嫉妒,每個突然出現的人都比他跟她來得親近,泣血啊!
鼻間哼出無奈,一句話果然無法安撫這個男人。
「渡哥跟我同在一家育幼院,當時他已經十五歲,但因為有傷在身,喪失記憶,所以修女留下他,過了三年,渡哥的雙親找來,才知道他是被歹徒擄走而非丟棄。渡哥的父母都在警界,歹徒擄走他的動機是為了報復,只是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放棄,將渡哥丟在育幼院門口。渡哥跟我不一樣,我是真正的棄嬰。他是在這次專案小組成立才認出我、知道我在警界,找我只是問候,沒有其它。」她一向不願提及身世,並非自卑,只是單純厭惡聽者免不了的憐憫和同情。
那才是令她覺得受辱的主因!沒有人有權利對別人露出同情和憐憫的表情,身世乖違的人也沒有被同情憐憫的義務,成為對方表現自己善良一面的工具。
她已經受夠那些打扮得光鮮亮麗、用賞賜表現慈眉善目的偽善者!
「這些話我只說一次,出動了。」
是害怕看見封志尚的表情抑或其它原因,任裘靡始終沒有回頭,離開會議室的腳步被身後人留住,緊緊抱在懷裡。
穩定的心跳透過背脊隱約傳來,帶著安撫人心的溫暖。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原來需要被安撫的人是她自己。
是她擔心他因此誤會她跟渡哥的關係;是她擔心他得知自己身世後的另眼看待。但是──
「不要同情我,否則你會知道我的脾氣有多大。」
被威脅的男人顯然沒把話聽進耳裡,發出怪異的笑聲。
「嘿嘿嘿……」這是她第一次這麼乖順任他抱在懷裡,好柔軟、好溫暖,她身上好香──
早意識到她成長的家庭有問題,但這無礙於他對她的感情,都什麼年代了,誰還在乎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然而他萬萬想不到她是棄嬰,更沒想到她會願意告訴他。
對她更進一步的瞭解並非來自其他不相干人等,而是她親口說──這件事令他雀躍不已,不要蠢、傻笑,就太對不起自己快樂得想跳舞的衝動了。
嘿嘿嘿……幸福地傻笑中。
「封志尚!」這時候還在要蠢。「你──」
「先別動,讓我抱著你。」這滋味多美妙啊……瞇起眼,軟玉溫香在懷,好幸福!
不自在的雞皮疙瘩在微涼的唇壓在頸背之際,任裘靡渾身戰慄。
「不要說你之所以願意告訴我是想嚇跑我,我心臟很強勁的,只有當你說不會愛我的時候才能讓我死心。再說現在都民國幾年了,身世家門之屬的話題早已成時代的灰燼,還是你自卑──喔!」腹部一個肘擊,痛得他縮回手。
顯然的,這姑娘完全沒有自卑情懷。
「是我說錯話,向你道歉。」雙手合十告饒。「原諒我。」
「走了。」
「等等。」別有企圖的手再度環上二十四寸的腰身,蘇!收收妄想更進一步攻城掠地的口水。「我話還沒說完呢。」
「有話快說,有屁──」這個字被捂在發熱的掌心。
「拜託,留點浪漫的氣氛給我吧。」他苦笑。讓那個字眼出現就太殺風景了。「我很高興你願意解釋跟柏成渡的關係。以前的你根本不會想費唇舌作解釋。」
「知道就好。」
「可是我希望你懂。關於你的事,哪怕只有一點點,都是我所珍惜的東西;尤其是從你口中說出的,這可是第一次呢!不管你信不信,會這麼在意一個人,連我自己都覺得意外,但我心甘情願;對你,我又敬又愛,這是真的喔。」
「你說完了嗎?」甜言蜜語帶來的威力強得令她招架不住,搭檔這麼久從不認為他如蜜的嘴能帶給她什麼震撼,但現在她不確定了,發熱的耳根誠實透露主人深深撼動的事實。
偏偏蜜語的男人沒有停口的打算:
「我會給你滿滿的感情,多到你兩手都抱不住,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這是我的承諾。」似哄非哄的話重得讓人差點承受不住。「除非你不要,否則我絕對不會收──不不,我更正,就算你不要,我也會給到你不得不收。」
這個男人的執著超乎她所能想像,任裘靡驚心發現。
他的執著深得讓她不禁懷疑起自己是否當真有讓他說出這種話的價值。
早知道他骨子裡有鍥而不捨的執著,至今才體悟以往被他追捕的犯人是什麼樣的心情。
以愛情冶煉出的手銬已張揚在眼前,甘心被捕與否──
其實已瞭然於心。
柏成渡並不是個後知後覺的男人,如果是,就太對不起位居警界菁英的二老所遺傳的優良血統。
尤其刺來的飽含殺意的視線這麼直接明顯,臉上掛著被警告不能靠近的壓抑表情,就像只未經主人同意不得妄動、只好勉強壓抑自己撲向前去的獸性的獵犬。
「想個辦法解決這件事行不行?」食指朝前輕點急收,怕被狗咬。
任裘靡知他所指為何,轉首以警告的視線刺向獵犬男。
嗷嗚……委屈縮回辦公桌,殺意全滅。
低沉的笑聲引任裘靡收回目光。「渡哥?」
「這不合你的性子。」
纖肩聳了聳。「拿他沒轍。」
「不服輸的你會拿他沒辦法可是很難得的事。」
「你好像是在看好戲。」
「我的確在看好戲。」柏成渡笑著說:「我很高興你身邊有人。」她給他太深的印象,就算離開育幼院也忘不掉三年的相處中這個妹妹令他挫敗的疏離感。
因為怕再度被人丟下,所以跟誰都不親;在育幼院的前半年,他試著接近她,每每失敗。
少年的他個性已定,並不是熱情的人,半年之後就放棄繼續嘗試。
意外重逢,她身邊已經有人,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謝謝你的擔心。修女也很感謝你,你回家之後,育幼院每年都會定期收到捐款,就算你們以匿名方式捐助,修女也知道,一直放在心上。」
「你常回去?」
「有時,近來忙,變少了。」
「這件綁架案子有古怪。」回到正題,柏成渡臉上不再輕鬆。「你應該看出來了。」
「嗯。」沒有線索、沒有電話,綁匪和肉票彷彿被吞進大地裡似的,找不到一絲痕跡。
「我懷疑──」柏成渡話說一半停住。
「渡哥?」
「沒什麼,但願是我錯想,誰都不希望事情糟到那個地步。」
任裘靡猜出他想說的,點頭。「如果歹徒撕票,後果不堪設想。」
他沉重點頭:「一條人命加上警方公信力陪葬。坦白說,我並不贊成為官方子女特地如此大費周章的辦案,但上頭已經給了壓力就不得不做;怕的是到最後失敗,反而成為官方指責對像、大加撻伐,弄得裡外不是人。」
「但願事情不會這麼糟。」但希望渺茫,距離綁架事件發生已經過了半個月,很難不讓人作此想。
「這種時候大概只有你的寵物還能專注在捍衛領土主權這件事上。」沉重的聲調至此又回到輕鬆的一面。柏成渡忍住笑,心情大好地接下穿過鑲嵌在牆壁上的透明玻璃掃來的怒光。
「他向來不按牌理出牌。」就是這樣才讓她不知所措、暗惱在心,不曉得該怎麼應付他突兀的正經和流里流氣。
想到這,忍不住讓無奈輕歎出口。
「我看過他的資料,悔過書是個人資料的三倍厚,但無損於他在警界出色的辦事能力。這個案子我期待你們兩人的表現,至少讓我找到一個推薦你們兩人進刑事局的理由。」
這話嚴重惹惱任裘靡。「我不要!」
「別誤會,我單純看重你跟封志尚兩人的能力,無關交情,我們已經七、八年沒有見面,何來人情之說。」
「我要留在基層。」
「我說過要看你們在這件案子裡的表現來決定,別太有自信。」
這樣的解釋仍然無法平息任裘靡的火氣。
脾氣真拗。「我收回,當我沒說。」
「這是道歉?」
「是的,我道歉。」這句話隱含笑意:「能讓偵六隊隊長低頭道歉,你本事不小。」
「我也有錯。」她對「人情」二字太敏感。
「既然如此,大家扯平?」他伸手。
任裘靡回應,握住他的。
殺氣再度射向柏成渡,逗得他快笑出聲,不懷好意的心思悄然冒出頭,不讓掌心的小手離開。
「渡哥?」無解的困惑籠上忽近的男性臉孔陰影。
「就當是大哥送給小妹的一個玩笑──」柏成渡湊近她耳邊,另一掌托住小妹纖細的頸項,大大方方在臉頰落吻。
吼!辦公室內殺出轟雷犬吠和隆隆腳步聲。
「自求多福。」撂下祝福,柏成渡長腳飛快奔離,心情大好。
他可不想跟一頭獵犬較勁。
擦擦擦……他就知道那傢伙不懷好心眼!
擦擦擦……找死!竟敢覬覦他封志尚的女人!
擦擦擦……看起來正氣凜然,骨子裡是只衣冠禽獸!
他擦擦擦……
「住手。」揚臂擋開眼前面紙,疼痛的右頰是封志尚猛擦的結果。「很痛。」
帶火的眼定定鎖在紅熱的臉頰,彷彿上頭還留有什麼細菌似的,要不是心上人凌厲的視線警告,他還想再抽張面紙,滿腦子令他眼紅的記憶只有徒增怒氣的功效。
被拉到角落的任裘靡終於明白柏成渡那句「自求多福」的真意。
「他在逗你,難道你看不出來?」
「逗我就能親你的臉頰?我連親都沒親過的你的臉頰?」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傢伙是在輕薄你!你應該把他抓起來打個十拳八掌、丟進看守所關上十天半個月!」氣煞他也!
「那只是兄長對妹妹的──」
「少來!」柏成渡就可以,他就不行,厚此薄彼!「如果兄長對妹妹就可以這樣,那我是不是應該立刻挾持你回家做做有益身心的運動、促進彼此情感交流、關係和諧?」
白晰的臉泛起紅潮,不搭話。
「你不公平,裘靡。」突然殺出的程咬金挾帶最惠國待遇的優勢、得到冰山佳人的首肯進入她的生命,而他這個一路披荊斬棘、辛苦追尋的人卻至今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跨進一步!「你不公平,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忽遠忽近、時親時疏的態度讓我跟著你時喜時憂,終日惶惶不安,擔心自己最後仍然被你拒絕在心門之外。你可知當我擁你入懷的時候我是多麼高興?在你拒絕我接近的時候我又有多失望?你讓我──」
「我沒有拒絕你接近我。」渡哥的動作來得突然,她無法防範,並非心甘情願。
事實上,如果來得及,先出手揍人的會是她。
自始至終,能這麼靠近她、走入她生活圈的除了養育她成人的修女之外,就只有他;但前者還不像他如此徹底,確確實實地在她的生命中佔下一席之地。
總歸一句話:「是你從來不曾主動過。」
「──感到前所未有的挫──什麼?」長串的抱怨急煞在口,他剛有沒有聽錯?「你說什麼?」
「我沒有拒絕你接近我,只是不習慣。」
這意思是──「你是說,我可以抱你、親你、吻你、甚至是拉你上──喔,又打我!」
「禽獸。」滿腦子都是歪主意。
「你不知道我快被你的態度逼得發瘋──」雙手壓在壁面,將高瘦的身子困在兩臂之間,緩緩逼近。「我一直想吻你、想與你更進一步,以確認彼此的關係,但又怕你生氣,把我推得更遠──你知不知道只能看不能吃、只能聞不能吻的滋味有多難受?我是個男人不是聖人,面對自己深愛的女人,怎麼可能不垂涎──」
目標:緊張微顫的紅唇。
距離:逐漸接近中……
「原來你們在這裡!」
程咬金殺進浪漫氛圍,僵硬兩人緊實貼合的身軀,四片唇瓣僵持在半公分不到的親暱之間。
「改天再找時間吃豆腐,有新消息進來。」林誠完全不曉得自己程咬金的身份,急著報出訊息:「君小妹來找你了,志尚。」
這算哪門子新消息?「讓她等。」
「君小妹看到你放在桌上關於肉──人質小姐的照片,認出上頭的人。」這消息很重要的哩!「你們不是為了這個案子追破頭嗎?消息送上門還不要啊?」
掄指喀喀向林誠,封志尚只想先捏爆他的頭,再好好拼裝起來說聲謝!
只可惜人家早看見他的凶神惡煞臉,危機意識抬頭,立刻跑開逃難去。
可惡!
據君以柔所言,專案小組傾全力追蹤尋找的待救肉票就是她曾來往過的酒肉朋友之一,同伴都稱她小A,還曾經以深夜在酒吧溜躂、深夜未歸的迷途少年身份到警局「觀光」,請家長帶回過。
更進一步調查的結果,這位小A妹妹當夜是被管家經由特殊關係先行帶回──題外話不加詳述──總之,從手邊的資料可得知,這位官家小姐並沒有如其父所言那般溫良恭儉讓。
但是,任裘靡始終想不透這跟回到之前調查過的速食店有何關聯。
隔著明亮落地窗觀望封志尚詢問清潔婦的畫面,這男人不管對誰說話,臉上永遠帶著笑容,彷彿再怎麼天大的事都難他不倒。
他就像個海灘男孩,熱情開朗近乎天真,時而展露精明一面──這樣的男人卻愛上她這個冷淡的女人,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還是神在暗中動了不為人知的手腳,讓他昏頭轉向?
或者,是見不得她過的生活彷彿陷入永夜的凍原,才設計讓這個太陽似的熱情男人走進她的生命?熱絡她冷淡的心境?
封志尚謝過上回來時聊過天的清潔婦,滿意得到的資訊,回頭朝搭檔豎起大拇指,開心得像獲贈禮物的小男孩。
怦咚!強烈的心悸來得突然。
幸好有面無表情的習慣掩護,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平靜等待裡頭的男人走出來,環上她肩膀,志得意滿地發下豪語: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個案子很快就能解決。」
「咦?」
「先去找個人。」
「誰?」
「讓我賣個關子。」眨眨眼,神情裡的自信滿得幾乎快溢出來。「信我者得永生。」
「你什麼時候改行當耶穌基督了?」
「一分鐘前。」嘻皮笑臉仍未變,還是她認識那個說話吊兒郎當的封志尚。
任裘靡阻止不了,只能隨他滿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