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即將見面,林潔怡的胃不由得痙攣起來,整整一個星期他們沒有見過面,然而即使不見面,她仍然強烈的感覺到他的存在,沒看到他而感覺到他的存在,令她心神不寧,焦慮不安。
林潔怡握緊車把手不由得加速,她隱約覺得自己騎得太快了,卻一點也沒有想到要慢下來,因為她實在太緊張了。
只要一想到邵祈燁,她的心情就不由得澎湃翻攪,那是一種需要,一種慾望,也是一種罪惡。
每回一見到邵祈燁,她就有股衝動想奔入他懷中,但下一秒鐘,她又恨不得逃得遠遠的,她一會兒要克制自己祈求他原諒的衝動,一會兒又要咬緊牙關忍住咒罵他的衝動,她感覺自己彷彿正在失控的邊緣。
想到今後兩人還得朝夕相處,她就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林潔怡,速度不減的轉過一個彎,在她尚未看清楚之前,機車已輾過地上一堆碎石,瞬間,機車打滑,失去控制的橫衝向一旁。
「啊──」
機車在林潔怡的尖叫聲中滑行了一小段路後,她就被甩入路邊雜草堆裡,機車則橫倒向一邊。
在那驚恐的剎那間,林潔怡幾乎渴望自己真的蒙主寵召了,那對她而言應該也是種幸福吧。
但不幸的是,她並沒有得到上帝的恩寵。
林潔怡睜開眼睛,只見眼前一片被夕陽染紅的天空,絢爛耀眼得令人屏息,她忘了身處何處,只是怔怔的望著那片寬廣的天空。
她有多久不曾抬頭看看天空了?
這幾年來,她為了生活,忙得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去注意週遭景色的變化,想想還真是諷刺,要不是這場意外,她恐怕還沒機會偷閒的「躺下來」好好欣賞夕陽。
她幾乎忘了它有多美了。
但一旁空轉的機車引擎聲刺耳而持續的響著,那怪異的聲音聽起來活像要報廢似的,林潔怡不情願的回到現實,她還來不及起身,突然聽見邵祈燁的吼叫聲,她驚愕的轉過頭,像往常一樣,在看到他的剎那,她整個人都無助了。
「老天,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受傷了?」他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更像因受傷而失血過多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林潔怡驚訝的問。
「我出去買東西,回來的路上看見你。」他正想按喇叭時,就無預期的看見這一幕。
那瞬間他全身冰冷,整顆心像要跳出口似的,更該死的是,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機車橫衝下去,想到剛才驚恐的畫面,他整個人都要瘋掉了,他的目光焦急的梭巡她身上。
「你真的沒事?有沒有覺得哪裡痛?」
「沒事,還好我穿著外套和牛仔褲。」她只感覺輕微痛楚,大概只是皮肉傷吧。
「還好?」她的話讓邵祈燁又是一陣咆哮。「那是你運氣好,你很可能摔斷脖子送掉小命,你瘋了嗎?居然不要命的騎那麼快!」
想起她車子失控滑向路邊的那一幕,他就有股想要狠狠搖晃她的衝動。該死的,他不記得自己曾經那麼害怕過。
邵祈燁突然發覺自己的手輕微顫抖,他握緊拳頭阻止體內那股不自由主的恐懼。
「對不起。」自己確實有錯,林潔怡只有乖乖的任由他罵,而他的怒火是不是代表他對她還有某種程度的關心呢?林潔怡忍不住這樣想。
邵祈燁這才驚覺她依然坐在地上,他閉上眼睛,強迫驅離心中的恐懼和怒火,然後睜開眼睛。
「你站得起來嗎?」
「嗯。」在他的扶持下,林潔怡小心翼翼的站起來,腳踝傳來的輕微痛楚讓她突然有了真實感。
老天,她剛剛真的有可能摔死,又或者更慘的是摔個半身不遂……
「你在發抖。」他的目光停在她灰白的臉上,看到她眼中的驚嚇,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緊緊的抱住,直到自己的心跳不再劇烈時才鬆開她。
在失去他溫暖擁抱的剎那,林潔怡感到強烈的失落。
他踱向機車,關上引擎後將車子扶起來,在路邊停好後,抽出車鑰匙,然後撿起她的行李走回來。
「上車。」他命令道。
「可是我的車……」
「別管你那該死的車了!」邵祈燁不耐道,那輛該死的爛機車該進報廢場處以極刑!
沒機車她要怎麼上班啊?林潔怡顧不得他的憤怒,出言抗議道:「我不能把機車隨便丟著。」
該死的!邵祈燁忿忿的瞪著她,林潔怡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最後他投降的歎口氣。
「算了,我先帶你去上個藥,然後回別墅,回頭再來替你把車騎回去,這樣總行了吧?」邵祈燁不耐煩的摟住她,半強迫的推她坐進車子裡。
那是一棟高級別墅,外型為米黃色的斜屋頂,大面窗和長條窗相互搭配成最佳通風采光,古典中又帶著現代簡約的氛圍,屋子前還有綠蔭鋪陳的花園和小噴水池。
進到屋內,高雅的歐風設計,華麗而不流於庸俗,感覺舒適而寧靜,當她看見落地窗前那架象牙色的史坦威平台鋼琴時,忍不住驚歎的睜大了眼睛。
「老天,它真美。」林潔怡走上前,伸手觸摸它光澤優美的琴身,整個人完全被它迷住了。「你知道嗎?史坦威在鋼琴界一直是極品的表徵,這架琴不僅具有貴族般的特質,它的音色更是優美,本身就像極了一項藝術品,全世界的演奏者都希望能擁有一台這樣的琴,真不知道它彈起來時……」
在看見邵祈燁似笑非笑的神情時,林潔怡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滔滔不絕,隨即尷尬的轉移話題。
「我不知道你會彈琴。」
「我不會。」他漫不經心的回道。
「不會?那為什麼要買琴?擺飾用的嗎?這可是所費不貲的頂級鋼琴耶,實在太暴殄天物了!」想到這麼完美的鋼琴居然被放在這裡「養灰塵」,她就覺得心疼。
「我沒有說它是用來擺飾的,我還沒『凱』到那種地步,當然是買來給人彈的。」
「給誰?」林潔怡直覺的反問,她還沒自戀到以為是買給她的。
邵祈燁嘲弄的挑起眉。「買給誰的很重要嗎?」
她真是白疑,就算不問,也該猜得到,反正不是女朋友就是未婚妻,有什麼好問的!那個想法刺痛了她,沒好氣的哼道:「一點也不!」
他唇角不禁上揚。「你的口氣聽起來像在吃醋。」
哈,林潔怡丟給他一個「懶得理你」的神色,從現在開始,她決定盡可能不去理會他的挑釁。
「你不想彈看看嗎?」
林潔怡很想拒絕,但就像美食家看見美食當前,忍不住食指大動一樣,她的十指早就受不了誘惑的蠢蠢欲動了,反正只是彈一下而已,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吧,我幫你試試音。」她迫不及待的坐下來,打開琴蓋,調整好姿勢,雙手一放上琴鍵,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似的開始滑動。
從布拉姆斯的協奏曲開始,她一首接一首,時快時慢,時強時弱,整個人沉浸在音符裡,彈得過癮,也彈得忘我,等到回過神時,才發現邵祈燁坐在不遠處正專心的畫畫。
林潔怡好奇的走到他身邊,看見畫紙上畫的正是自己彈琴的模樣,她不解的蹙起眉。
「為什麼畫我?」
他聳聳肩,繼續勾勒細節之處。
「你以前不是說過你的筆只畫喜歡的人事物嗎?」
他聞言抬起頭,臉上嘲弄的神情讓林潔怡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你的記憶力一向這麼驚人?」
林潔怡平板的回道:「很遺憾,我的『記憶儲存體』向來不管我個人的喜惡,自動記住所有的事情。」
他挑起一道眉,冷笑道:「就像我手中的畫筆,不管美麗的、醜陋的,它同樣捕捉。」
醜陋的……她是醜陋,那又怎麼樣?沒有這樣,她根本無法生存下來啊!林潔怡一臉受傷,將淚水往肚子裡吞。既然她在他眼中已經那麼不堪了,那麼再醜陋一點也無妨吧。
林潔怡自暴自棄的說道:「我明白了,如果你願意出錢,我也沒什麼好拒絕的。」
「錢?」
「沒錯,難道你不付模特兒的費用嗎?」
他的嘴角微微的抽搐。「看來我們之間除了『性』,就只有『錢』了,不是嗎?」
是啊,多麼諷刺,金錢和性居然成了他們聯繫彼此的兩樣東西。林潔怡握緊拳頭,努力克制心中的痛楚。
天知道,她得費多大的力氣才能隱藏自己對他的感情,在每一次的接觸,每一個激情,她都必須忍住自己對他愛的渴求,就連最後一絲力氣,也被自己的感情給壓搾光了。
「你想要多少?十萬,五十萬,還是一百萬?」
但願她有勇氣說一百萬,但她畢竟沒那個勇氣。「隨你的便,你想付多少,就付多少。」
他研判的盯著她半晌,突然朝她伸出手。「過來。」
「做什麼?」林潔怡戒慎恐懼的瞪著他眼中漸起的火焰慾望。
「你以為呢?」他嘲諷的掀了掀唇。
老天……「難道你滿腦子想的只有性嗎?」
「那又有什麼不對了?男人和女人之間還有什麼比『性』更真實?」
是的,還有什麼比性更真實?林潔怡悲哀的想。「告訴我,你一向這樣公私不分的和所有的模特兒上床嗎?還是這也是你支付『費用』的方式之一?」
他的臉色頓時轉黯,像暴風雨前一樣佈滿烏雲,冰冷的眸子燃燒著一發不可收拾的怒火,但林潔怡毫不畏懼的繼續挑釁。
「如果是的話,很遺憾我必須拒絕,因為我寧可要錢,也不想要你,但如果你是以我身為情婦的身份要求的話,我當然不能拒絕了。」說完,她不等他開口,就自己動手脫衣服。
她的舉動無疑的羞辱了他,而她的話更加無情的刺痛他,邵祈燁臉孔扭曲得像一隻被激怒的野獸。
生氣吧,她要他的怒火燃燒得更熾熱。林潔怡撒嬌的偎向他,勾住他的脖子,用含著毒藥似的甜膩聲音低語,「有錢真好,不但女人,就連感情都可以花錢來買,就算是虛情假意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你受用就好了,不是嗎?親愛的。」
他知道她是故意激怒他,凝視著她仰起的黑眸,邵祈燁心中的怒火像潮退般消失了,隨之而起的是一種深沉的悲哀和酸楚佔據了他的心。
「你說得對,只要我受用就好了,所以你就好好的扮演你的角色吧!」邵祈燁揪住她的發迫使她仰起頭,接受他猛烈的吻。
激烈的唇,火熱的舌,不管理智多麼排斥,她的身體卻無法抗拒他的碰觸。
感到背後邵祈樺的體溫,林潔怡無力的側躺在床上。
為什麼會這樣?
他不是應該冷酷的蹂躪她嗎?
被他吻得隱隱作痛的嘴唇,和令人泫然欲泣的溫柔愛撫,就好像對待真的戀人一樣,但她並不想要他溫柔的擁抱。
她渴望的是聚集在他體內的憤怒,唯有他對她的憤怒方能夠沖掉她心中的迷惘。
現在的她彷彿走在懸高的鋼索上,搖搖欲墜,一個不小心,隨時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而他,就像一團火,一團最冷的冰焰。
她怎麼可能身陷火中,而不被灼傷?
在傷害還沒有造成之前,她應該離開的,在她還可以全身而退之前。
還是已經太遲了?
她早已身陷迷咒,無法自拔?
所以才會躺在這裡,假裝自己毫無選擇的留在他身邊?
當她的思緒起伏激盪時,邵祈燁突然無意識的動了起來,他一手放在她的腹部上,抓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林潔怡想掙脫,但他的手指在她身上挪動,把她抱得更緊了。
一股溫暖的氣息噴在她的發上,林潔怡靜靜躺著,感覺到他的手掌就放在她心窩上,感覺到他真實溫熟的體溫。
可是她的心卻變得越來越冷。
夢中的他知道自己擁抱的是誰嗎?
他的溫柔,他的愛,都不屬於她,他要的不過是她的軀殼,而那甚至不是出於他本身的慾望,而是出於報復。
她不想哭,可是淚水總是違背她的意志,就像她不想留在這裡,她的身體卻因眷戀而不肯離開。
哦,誰來救救她,她真的不想再為了他傷心,可是她的心卻總是為他傷痕纍纍。
林潔怡知道自己終究必須離開,但是這一次她不會再主動離開他了,因為這一次只有邵祈燁有選擇的權利。
是他用金錢買下這個權利的,所以也只有他才能夠決定,她什麼時候該走,什麼時候該留,這個領悟讓林潔怡心中一片愁雲慘霧。
她怎麼會把自己陷入這種絕境?
林潔怡反覆的問自己千百次,卻依然找不到答案。
「你上哪兒去了?」邵祈燁面色不善的質問。早上一醒來就讓他找不到人,直到現在都九點多了才回來。
「我去運動。」反正東奔西跑的送報和運動也差不多。
「運動?」
他懷疑的口氣讓林潔怡光火。「除了照顧你的『身體需要』,其餘的時間你無權過問吧?還是我得向你報告我的一舉一動,包括上廁所的次數?」
邵祈燁不悅的瞇起眼睛,林潔怡不理會他,轉身走進廚房,他跟了過來,靠在門邊。
林潔怡氣悶的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想吃什麼?」
「我不吃早餐,給我一杯咖啡就好。」
林潔怡直覺想反駁,但隨及又想他身體好不好關她什麼事?「既然你不吃,那我可以吃吧?」
他撇撇嘴。「你能吃就儘管吃吧,別一副瘦巴巴,營養不良的樣子。」
哼。「真抱歉不合你胃口,我之前的男人都很欣賞我這種弱不禁風的樣子。」林潔怡火上加油道,他不讓她好過,她也沒必要讓他好過。「不過既然你下了命令,我會拚命把自己吃成粉紅豬的。」她惱怒的關上冰箱,像有仇似的用力敲開蛋殼。
邵祈燁嘲諷的揚起眉,似乎想說什麼,但電話聲阻止了他,他接起廚房內的電話。
「喂?啊,丹妮兒?」
接下來的,林潔怡一句都聽不懂,是法文吧,雖然聽不懂,但她至少聽出他語氣中的溫柔。
她木然的攪動碗裡的蛋,明明是輕柔的聲音,為什麼聽起來這樣刺耳?
又或者刺痛的不是她的耳朵,而是她的心?
林潔怡彎身從櫥櫃裡拿出平底鍋,打開火,倒入蛋汁,邵祈燁的聲音不時傳人她耳中,她更加用力的用鍋鏟翻動鍋裡的蛋。
為什麼她非得站在這裡聽他說情話?難道他不能到房裡說嗎?
可惡……原本她是要做蛋卷的,林潔怡茫然的瞪著鍋裡的炒蛋,感到熱氣霧濕了眼眶。
不用看,她也可以想像邵祈燁此刻臉上的表情。
她還記得……
記得他曾經用那種像對情人耳語般甜膩的語氣呼喚她,記得他也曾經這樣溫柔的看著她。
一陣尖銳的刺痛襲來,林潔怡忍不住驚喘出聲,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邵祈燁已經大叫一聲的衝過來,捉住她的手,拉到水龍頭下衝水。
林潔怡尖叫一聲的想要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扣住。
「你幹什麼?」
「該死的,你連炒個蛋都不會嗎?」
林潔怡被他尖銳的語氣刺傷,她低頭看著自己泛紅的手腕,原來剛剛刺痛的不是她的心,而是她的手,林潔怡神經質的笑了出來,卻引來他的怒目相視。
「這很好笑嗎?」
「是啊。」至少現在他不再講電話了,林潔怡自暴自棄的想。「也許我可以申請職業傷害賠償?」
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顯然一點都不欣賞她的幽默。「繼續沖水,二十分鐘後再用毛巾按住。」
他放開她的手,彎身撿起電話。林潔怡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他是因為擔心她而丟掉電話嗎?
她隨即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任何人在那種狀況下都會這麼做的吧?這並不是出於關心,而是怕她受傷,而他還得賠償她一筆醫藥費吧?
邵祈燁快速的說了一串話後,掛上電話。「記得沖水後擦藥,我有事趕著去處理。」他匆匆的離去。
看著關上的大門,林潔怡苦笑的關掉水龍頭,一離開冰涼的水,手腕內側就微微的刺痛起來,她擦乾手檢視了一下,只是一道微紅的痕跡,應該還好,痛一下就沒事了。
想想還真有點可惜,要是再嚴重一點,搞不好邵祈燁還真的會賠償她也說不定。林潔怡不禁失笑的搖頭,看來自己真是想錢想瘋了!
處理好一切事情,林潔怡騎車到附近的超市買菜,回到家後發現邵祈燁還沒有回來,林潔怡強迫自己漠視心中強烈的失落感。
離下午上班的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昨晚自己幾乎一夜沒睡,體力早就透支了。
還是休息一下吧,不然她怕自己真的撐不住了。
林潔怡定好鬧鐘,疲憊的躺上床,幾乎一合眼就睡著了。
她的臉色一直這麼蒼白嗎?
邵祈燁皺起眉,每次見到她,她臉上總是化著妝,原以為她愛上那些粗俗的彩妝,現在才發現原來是為了掩飾自己憔悴的臉色。
邵祈燁心中閃過一陣莫名的揪痛,繼而又浮起慣有的嘲諷表情。
或許是被人直盯著的感覺所驚醒,林潔怡反射性的從床上彈起來,隨即發現邵祈燁站在床畔。
「你在這裡多久了?」她愕道。
「怎麼?怕我聽見你說夢話叫情人的名字嗎?」
他非得像刺蝟一樣渾身帶刺嗎?「這點你就不用擔心,我一律叫我的情人『甜心』,以免不小心叫錯了名字。」不想再理會他,林潔怡僵硬的起身越過他。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臂一拉,林潔怡整個人差點跌入他的懷裡。
「你幹什麼?」
他審視她的手腕,之前的燙傷只剩下淡淡的紅腫。「擦藥了沒?」
哪裡來的藥啊?林潔怡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我沒事。」
他瞇起眼睛,隨及冷淡的聳聳肩。
林潔怡轉身走出房間,一到樓下不由得蹙起眉頭。
大白天的開什麼燈啊?
他以為電不要錢嗎?錢多得沒處花也別這樣浪費資源,哪有人白天還把窗廉都拉上,弄得整個屋子黑漆漆的,又不是像她住的公寓既沒景觀又怕被人偷窺,花了大把鈔票買這棟別墅,難道是裝飾用的嗎?
真是神經病!林潔怡走上前把落地的窗廉拉開,隨即傻眼。
是她眼花了嗎?怎麼外面一片漆黑?
難不成是天狗吃月?哈,別神經了,想也知道不可能!
可是天怎麼黑了?現在不是才中午嗎?還是她睡傻了?老天,時鐘……時鐘呢?
林潔怡緊張的四下環顧,這麼大的房子為什麼連個該死的鍾都沒有?她慌亂的衝進廚房,一看見微波爐上的時間,差點哭了出來。
不會吧……已經六點了?
她不是調了鬧鐘嗎?那該死的鍾為什麼沒有響?
其實不是它沒響,而是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拍,連眼睛都沒張開過。
天啊,怎麼辦?她的工作……林潔怡欲哭無淚的街到電話旁,趕忙打電話到咖啡館。
「喂,請問……」
電話那頭立即傳來焦急的聲音。「姊,你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沒來?你還好吧?」
「我沒事。」一聽見林傑生的聲音,林潔怡立即鬆了一口氣。還好傑生去代班了。
「對不起,我不小心睡過頭了。對了,你又怎麼會在那裡?」
「老闆娘等不到你來,又不知道怎麼找你,所以就打電話給我了。姊,你真的沒事嗎?不是生病瞞著我吧?」
「不是。」林潔怡虛弱的笑道:「我聽起來像生病的樣子嗎?好啦,別操心,我沒事,真對不起。」
「姊,我看你是太累了,以後要是累了就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去代班的,不要像今天一樣突然失蹤,會把我們嚇出心臟病的。對了,你那兒有沒有電話?我要怎麼聯絡你?像今天我都不知道怎麼找你,害我好擔心。」
「真是對不起,下次不會這樣了,改天我會去辦一支手機的。」
「怎麼?你住的地方沒電話嗎?」林傑生奇怪的問。
「呃,這是新房子,暫時沒電話,等有了再告訴你,就這樣了,我還有事。」林潔怡心虛的掛上電話,不敢再多說。
「忙著安撫情人?」
一聽見他的聲音,林潔怡迅速轉過身,腦袋差點撞到他的胸膛,嚇得她趕緊退後一步。老天,他走路沒聲音的嗎?
「剛剛那是我弟弟,你別又亂扣帽子好不好?你這樣疑神疑鬼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在捉姦的老公!」
她意在諷刺,但如果她知道自己說中了事實的話,恐怕會得意得笑掉大牙吧?邵祈燁挖苦的自嘲。
「為什麼說這裡沒電話?怕你弟弟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她的確是怕傑生見到他。「我不以為我們的關係值得到處宣揚。」
「是不怎麼光彩。」他冷哼。「但他不是早該習慣了嗎?還是你一向在他面前扮演完美的姊姊?」
「隨你高興怎麼說。」她實在沒有力氣和他鬥了,林潔怡一言不發的走進廚房。
她花了一個小時才做好三菜一湯,麻婆豆腐、炒青菜、紅燒魚,加上玉米蛋花湯,還真是普通得可憐,但實在不是她偷懶,而是她會做的也就那幾樣。
林潔怡老實的道了歉。「對不起,我會做的菜不多,但味道還可以。」如果是咖啡,她倒是煮得很不錯。
他雙眼炯炯的盯著她。「無所謂,我也不敢期望你會做菜。」
就知道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挖苦她的機會。「既然如此,你何不去請個菲傭?」最好還是年輕貌美的,連他的「需要」也一併解決。
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諷刺的笑道:「我是想過,只可惜資格不符,所以只好將就的用你了。」
「那我還真該感謝你了。」林潔怡恨恨的咬牙道。
「的確。」他挑眉微笑。
真是下流、無恥,又低劣。林潔怡盡可能的在心裡貶他,努力說服自己邵祈燁是全天下最爛、最沒品,又超級惡劣的小人,彷彿這樣做就有助於提高自己對他的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