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樓下等電梯時,她發現被擦得閃閃發亮的銀色電梯門,反映著自己因為連著幾天沒睡好的熊貓眼。
天,她看起來好像趴趴熊。
范怡依打量著自己的身影,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她伸手輕摀住口時,卻不小心掉了光碟片。
唉,真是笨手笨腳的。
望著平躺在腳旁的光碟,范恰依眨了眨睡意正濃的大眼,這才發現自己腳上還穿著拖鞋,她有些無力的搔搔額頭,難怪剛才她走進大樓時,旁邊的人一直看她。
要回去換鞋嗎?
丫咧還是算了,她人都已經來了,反正她只是在公司待一下子,又不是要待一整天,應該沒關係才是。
吐出一口胸中怨氣,她正打算彎腰拾起那片光碟,卻看見另一隻手已早一步替她撿起。
「小姐,你的?」
她的背脊發涼,一陣麻癢從頸後傳上腦海,頓時讓那睡意正濃的腦袋清醒了一半,因為那醇厚好聽到簡直該死的男聲。
瞪著那只拿著光碟片的大手,她停滯不動,有些覺得方纔那聲音是幻覺。
「小姐?」
哇卡!這聲音是真的!
再度聽到那低沉濃醇的男青,范怡依嚇了一跳,彷彿全身細胞都在輕顫,只覺得腳趾頭都縮了起來。
好吧,不是覺得,范怡依盯著自個兒的腳,發現她的腳趾的確因為一位陌生男人的聲音而蜷縮了起來。
沒等他問第三次,她猛地抬頭,循著那隻大手往上看,那男人的臉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喔,天啊——
這次換她喉嚨緊縮了。
范怡儂瞪著他,嘴裡半個字都蹦不出來,而且還悲慘的發現那在她胸腔中安分了二十八年的一顆心,也跟著開始莫名其妙的緊縮起來。
拜託,可別現在停了!
她的腦袋努力告誡那顆沒碌用的心臟,一雙眼還死瞪著人家看。
我的老天,如果有人現在問她這世界上有沒有一見鍾情這檔子事,她一定毫不猶豫的舉雙手雙腳肯定。
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不知是不是她的呼吸系統忘了呼吸,她盯著那男人,莫名覺得有點暈眩。
「你的?」似乎是對她的毫無反應有些不耐,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嗯。」她語音微弱的應了一聲,猛地伸手將光碟片抽回來。
當——電梯門在這時打開,怡儂很快的閃身進去,那男人在她身後也跟著走進,他按了樓層後見她沒反應,便回頭問:「幾樓?」
「十二……」她縮在電梯角落,呼吸困難的咕噥一聲。
他差點沒聽清楚她說的樓數,這女人的聲音像螞蟻一樣小聲。
十二?她是他公司的員工?
男人眉頭又微微蹙了一下,按下十二樓的按鈕。
電梯向上攀升,怡儂瞪著男人偉岸的背影。我的老天,為什麼她連看他的背影都覺得心臟緊縮很難受?她該不會突然間得心臟病了吧?
電梯門隱約反映著那縮在他身復角落女人的身影,呂浩霆很努力回想,卻不記得自己曾見過他們公司有這樣一位衣著邋遢的女人,想起方才在進電梯前所見的那張臉,他的眉頭又微微蹙了起來,她的衣著非但邋遢,長髮雖然拿了發圈綁了個馬尾,發尾處卻還是有些打結,她的臉上甚至未施脂粉,而且還有著一隻熊貓眼。
雖然他從沒規定公司內的服裝儀容,但這女子也太誇張了吧?
十二樓到了,門一打開,范怡儂低著頭便抱著懷裡幾乎快被她捏爛的圖稿和光碟,很快的閃身出電梯。
在電梯內的呂浩霆伸手按下關門鍵,卻在這時見到她腳上的那雙拖鞋,頓時驚愕得變了臉,還沒來得及著那女人到底是進了哪個部門,電梯門已經完全關上。
天,他的員工穿拖鞋來上班?
他還沒完全消化這讓人錯愕的事實,電梯已到了十六樓,走出電梯門時,他一臉古怪神色。
是他們公司太開放了嗎?
一路往辦公室走去時,呂浩霆不由得開始注意其他人的穿著,結果卻發現他那能幹的女秘書竟然穿著粉紅色的洋裝。
他不由自主的停在她的桌前,瞪著她那身不合時宜的衣著。
察覺到老闆的瞪視,葉秘書抬起頭來,眨眨她長長的睫毛,甜甜笑問:「老總,有什麼事嗎?」
呂浩霆頓了一下,心念電轉,只道:「沒事。」
他說完便轉身走進辦公室裡,覺得自己有點太大驚小怪,工作能力和人的衣著是沒有關係的,TMR的作風向來開放自由,只要那女的像葉秘書一樣將分內的工作做好,他沒有理由去挑剔員工的外貌。
況且,十二樓是開發部門,那裡的人工作量及壓力都相當大,有八成以上的員工是在家作業,他們向來隨性,但在工作上的能力卻不容置疑,反正他們也不是天天都到公司報到,他想他可以為他們的工作能力容忍他們的習性。
在辦公椅上坐下,他打開桌上的電腦,開始一天的工作。
葉秘書進門送上咖啡和幾份文件,隨即便退了出去。
電腦螢幕上跑出各部門的進度報告,他快速瀏覽著。
很少有人知道當初他為什麼會來做這一行,在他那個年代,普通高中是不上電腦課的,就算是讀工校的電子相關科系,大部分的學生也都對所謂的基礎電腦概論一竅不通,對於什麼是DBASE、什麼是DOS、什麼又是LOTUS123,大部分的學生十個有八個分不清楚它們的差別在哪裡。
而他,便是那少數從一開始就有搞懂的其中一個。
不知為何,他從起始便十分喜歡那關於0與1的問題,也許是因為覺得光靠兩個數字來加以組合,竟能做到無數難以想像的事,而感到神奇吧。
當然,說實話,那片小伍帶來的脫衣麻將也實在是功不可沒;雖然那存在五又二分之一大磁片中的電腦遊戲,只不過是十分簡單的程式,甚至好不容易贏了電腦,那所謂的脫衣也只是從一張有穿衣服的黑白美女照換成上半身裸露的黑白照片,但他們那群死黨還是為此著迷興奮不已。
因為那片脫衣麻將,他開始對電腦程式有了興趣,也許是因為他多少對這東西有點天分,加上第一次跟著老師做出來的遊戲軟體給了當時才高一的他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從此之後,他一頭栽進了設計電玩軟體程式的世界裡。
高一未完,他已熟讀大部分的程式語言;高二時,便代表學校出去參加軟體設計比賽,並風光抱回全國第一名的頭銜,而各家媒體甚至封他為天才電腦少年;高三那年的寒假,他便挾帶著響亮的天才電腦少年名氣,與幾位好友合開了TMR電動玩具軟體設計公司。
八年後,TMR電玩軟體已成為台灣電玩界首屈一指的龍頭老大,而在開業十八年後的今天,TMR電玩更幾乎已成了台灣電玩軟體的代名詞。
初始,人們當然只當他們這幾個毛頭小伙子開的公司是個笑話,無論是外人、抑或是家人,沒幾個人覺得他們會成功,不過年少氣盛的他,可就是不服氣,無論人們怎麼說,他只默默窩在家理挖空心思寫程式。
他會成功並不是偶然,是用無數的努力及嘗試堆積出來的。
一般學生在跳舞、飆車、上街遊玩時,他卻是在家埋頭研究電腦程式;當同齡青少年在追逐偶像、和同伴打屁摸魚、泡妹妹時,他卻是一次次的測試修改寫出來的電玩程式。
他很重視這個工作,他也很喜歡這個工作,在三十五歲的現在,他更是以TMR這家公司為傲,這不只是他的事業,也是他一手打道出來的王國,是他拿所有的青春歲月所換回來的電玩王國!
「怡儂,你還好吧?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設計程式的小張在接過光碟和圖稿時,一臉好奇的問。
「沒有、沒事、我沒事!」她窘迫的連連搖頭否認,腦海中卻浮現方纔那男人的臉,她只覺得臉頰莫名發燙、心臟怦怦直跳,不曉得自己到底哪根神經失調,竟然為一個陌生的男人神魂顛倒。
小張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但見她一顆頭搖得和波浪鼓一樣,便不再多說,只搔搔頭轉身去做自己的事。
怡儂交了東西,便往女廁跑;一進去便衝到洗手台前,低首猛將水潑上自己發燙的臉,好不容易覺得臉上沒那麼燒了,一抬頭卻還是在鏡中看見自己雙須泛著微紅。
天啊,真是的……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翻了個白眼,真是不曉得她到底是發哪門子的花癡,竟然,……竟然就這麼給煞到了。
說老實話,那人……也沒多帥啊。
他的臉一下子在腦海中彈跳出來,她的芳心又猛地狂跳起來。
喔,好吧,那傢伙是不帥沒錯,但他那眼睛鼻子嘴巴組合起來,卻該死的有魅力極了,加上那像大提琴般低沉醇厚的聲音……
喔,天啊,她一定是得心臟病了。
緊接著自己的胸口,范怡儂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事實是,那男人的長相完全是她心目中夢中情人的模樣。
他真的不帥,至少不是小白臉型的那種帥,他有著方型的下顎、粗黑的濃眉、炯炯有神的眼。褐色的皮膚,還有著一雙乾淨有力的大手。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辦法在短短幾秒內就將他看得如此短細靡遺,但她就是記得,而且印象深刻,她甚至能當場畫出他的畫像。
好了吧,昨天才在想自個兒總是對男人不來電,現在就被電到了吧!
被電到?
范怡儂瞪著鏡中小臉泛紅的自己,眨了眨眼,下一瞬,她立刻衝出女廁,往電梯跑去,在辦公室內刮起一陣旋風,還差點撞到小張。
「喂,怡儂,小心啊!」小張緊急將手中的咖啡往上抬,避免被她給撞翻,他才穩住身於,端著兩杯咖啡回過身來,卻見她在電梯前喘氣。
范怡儂瞪著電梯的燈號,下一瞬,露出了他從沒看過的沮喪神情。
「怎麼啦?」小張莫名其妙的走過去。
怡儂一臉頹喪失意的回頭看他,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一樓。」
「一樓?」小張愣了一下,見電梯燈號停在一樓,便道:「是啊,電梯在一樓啊,有什麼不對嗎?」
是啊,已經在一樓了,她這個大笨蛋,剛剛忙著看男人,竟然忘記看他是到幾樓去的。天啊,活到二十好幾,她這一生中就被電到這麼一百零一次,竟然就這樣呆呆的讓機會從她眼前溜過了。
怡儂一臉頹喪、萬分難過的搖搖頭,這:「沒……沒有。」
什麼沒有?瞧她那模樣,像掉了寶貝一樣,還說沒有。
小張搖搖頭,雖然不懂她是怎麼了,他還是好心的將其中一杯咖啡遞給她,然後攬著她的肩頭到休息堂去,好生安慰。
一聲雷響之後,大雨淅瀝落下。
天際打了一個響雷,范怡儂哀聲歎氣的癱在床上,聽著外頭的雨聲。
「你哀啥啊?」話筒裡,傳來羅蘭嬌滴滴的聲音。
「沒,我只是想到我竟然蠢到眼睜睜看著夢中情人出現,卻落荒而逃,就覺得自己很沒用……」
「我的大小姐,你嘛幫幫忙,事情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你怎麼還對那男的念念不忘啊?」
「唉,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羅蘭在電話的另一頭,拿挫刀修著自己的長指甲,懶懶的問。
望著天花板上的電燈泡,怡儂頓了一下,才道:「我每天晚上都夢到那張臉。」
「哇,你也太嚴重了吧?」
「豈只嚴重,我還聽得到他的聲音呢。」怡儂又哀了一聲,無力的道。
「是喔,那你沒試著去找找看那個人是誰嗎?既然會在你公司那幢大樓的電梯裡出現,說不定是同一幢大樓的員工啊。」羅蘭用臉肩夾住電話,拿了杯開水喝了一口,繼續又修起指甲。
「你以為我沒試過嗎?」怡儂在床上翻了個身,抱住柔軟的大枕頭,哀怨地拿著話筒道:「我這幾天還天天跑去公司上班,沒事就溜去一樓大廳站崗,想說看看會不會遇到,誰知連個影兒都沒見到。」
她也知道這樣做很蠢,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再見他,甚至還曾想盡各種借口到十二樓以上的各個樓層查看,十二到十六樓是TMR租用的辦公
室,十七到二十樓則是另兩家公司的辦事處,她每層都混進去過了,但就是沒見到那個男人。
「是嗎?那應該就是客戶了。反正天下何處無芳草,你就節哀順變吧。」羅蘭好笑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為好友獻上最誠摯的哀悼。
「可是芳草處處有,也不是每株都能百看不厭呀。」怡儂嘟著嘴咕噥。
羅蘭聞言好氣又好笑的道:「小姐呀,你也太挑剔了吧?」
「廢話,不挑剔我早嫁出去啦。」她又哀了一聲,有氣無力的說著。
「真不知該怎麼講你,反正你自個兒看著辦啦,你和他要是有緣,將來自然會再碰到;要是沒緣,你就是在這裡哈到死,人家也不會知道,對吧?」羅蘭翻了個白眼,受不了的說:「所以我說,你現在可不可以去睡覺了?」
「不要,我睡不著。」范怡儂死抱著電話,一副打死不掛的模樣。
「范怡儂,已經半夜三點了耶!你大姐是夜貓子,我可不是啊!你不是說明天你公司要辦什麼酒會,要我幫你弄造形的嗎?現在再不睡,明天小心爬不起來。」
「弄那個不是很快嗎?」怡儂玩著自己額前的劉海,心理煩得不得了,平常她才懶得弄頭髮、做造形的,要不是這次的酒會公司規定所有在總公司的人都要到場,她才懶得去咧。
「快你的頭啦,我就不相信你家裡有能上得了檯面的裙子,再說,你瞧你那頭稻草,我看光弄你那顆頭就要花上一個早上的時間,更別提還要去買衣服,幫你化妝、修指甲,對了,還有,你沒高跟鞋,對吧?」
「嗯。」怡儂點點頭,被她越說越覺得有點羞愧。
「看,我們還得去買鞋子,這樣等弄好時,你能在晚上七點準時趕上就要偷笑了。」
「喔。」
「所以說,快去睡啦!
「デ。」她有些不甘願的應著。
「記得明天早上九點到我家喲。」羅蘭不放心的又提醒她一次。
「知道。」
「不准遲到。」
「好。」
「OK,那BYE-BYE!」
「BYE!」
范怡儂掛斷電話,頓時覺得屋子裡安靜得可以,除了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之外,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一樣。
說實話,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對那個男人這樣念念不忘,但自從那天起,她就覺得心裡頭好像掉了什麼一樣,空空的。
閉上眼,她想起他那像大提琴一樣的聲音,短短幾個字,卻在到那瞬間擄獲了她的心,也許有人會覺得她很傻,但她卻是在那瞬間,知道他就是那個人,那個她今生該等的人,那個MRRIGHT……
下次若再有機會碰到他,她絕不會再度因為緊張過度就這樣讓他離開。
「唉……」
她深深的又歎了口氣,將臉埋在枕頭中,兀自又哀怨了起來。
外頭在下著雨,偶爾還會打雷閃電。
他因為屋外的雷雨皺起了眉,不只因為空氣中因此瀰漫著潮濕的味道,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天氣轉變引發了他右膝的舊患。
呂浩霆不舒服的從床上坐起,大掌按著右膝,試著想撫平那刺骨的酸痛,但即使他走到浴室中將熱燙的毛巾覆蓋在上頭,也只能稍稍舒緩一點。
坐在浴缸邊緣,一陣陣酸痛隱隱從膝蓋上傳來,他苦澀的想起這道傷的因由;耳邊,彷彿又傳來那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一次,也是在這樣一個下著傾盆大雨的夜晚,他在公司忙了一天才剛進家門,她便氣急敗壞的對他吼叫,在大雨中趕他出門。
「滾,你滾!」她推著他出門,將手邊能扔的東西全往他身上丟去。
「方萍!」他皺起眉,不耐到了極點。
她眼中有著狂亂,忿忿的吼道,「你不是愛和你的秘書鬼混嗎?你去她那裡啊,我不需要你!你滾!」
「不要鬧了,我說過很多遍了,我和葉秘書沒什麼!你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他一臉木然,厭倦了她一再的誤解,也厭倦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解釋,他推開她,經過玄關往客廳裡去。
她匆忙在客廳又攔住他,聲音尖而刺耳,「沒什麼?鬼才沒什麼!你今天是不是又和她上床了!那個狐狸精、賤人!」
「我只是去加班。」累了一整天的他,實在沒力氣再和她爭辯,以往或許他會就這樣轉身出去,但他今天太累了,外頭又在下雨,他不想走出去淋雨,然後再開車回公司去;他受夠了,他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他今天就是要待在家裡,回到他那張溫暖的大床好好的睡上一覺。
「放手!」他瞪她一眼,抽回被她抓住的手,鬆開領帶往樓上走去。
「呂浩霆,我不准你上去!」她厲聲尖叫,在樓梯口又擋住他。
「你不准?」他挑起了眉,臉上的表情轉為陰冷,冷冷地看著擋在身前的妻子,他輕聲道:「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裡何時還要你允許了。」
她似乎被他少見的冷凝給嚇到,微微鬆開了手,但卻在他意圖再往上走時,又緊緊地抓住了他,「不……」
「不?」似乎是終於發現了她眼底的慌張,他瞇起了眼,重複她那一個溜出齒縫中的字眼。
方萍一臉死白,他看著身穿睡施的她,又看著樓上,下顎在瞬間繃緊,「上面有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你滾!」她慌張失措地大叫,眼中透著驚恐。
他甩開她,以破竹之勢往樓上移動,方萍多次試著想阻攔他,但當他下定決心之時,他一向很有行動力,所以他衝了上去,絲毫不受她阻攔的影響,一間間踢開了二樓的房門。
他很驚訝,當他端開房門時,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一點也沒有逃跑的意思,顯然他和她曾做過這種事無數次,在她每次將自己推出自家大門的同時,這男人一直都在他的臥房中,如果不是今天他一反常態的堅持要上樓,他不知道還要被這對狗男女瞞多久!
最扯的是,在他衝進去後,那人還一副被打擾的模樣,想來是沒想到他這次竟會衝了上來,直到他轉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自己,男人的那張俊臉立時轉為死白。
當呂浩霆看清那和他妻子通姦男人的臉孔時,他只覺得全身血液倒流,轟地一下全灌進了腦海。
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是那一同和他打下TMR江山的其中一個。
他簡直不敢相信那位曾和他肝膽相照的兄弟,竟會跑到他家,上他的老婆!
他一直站在門口等著黃嘉文窘迫的穿上衣褲,然後在痛扁了那狗雜種一拳之後,他轉身走出房門,對那一直在他耳邊尖叫重複「我恨你」的女人視而不見;他只是一步步的走下樓,穿過客廳、出了玄關、走出大門,然後上車、發動,將車子開進傾盆大雨中。
從頭到尾,他的腦海裡只充塞著被好友、被妻子背叛的麻木,車於在下山時打滑,他衝破了護欄,連人帶車摔下山坡,幸好車子被糾結的大樹及粗壯的籐蔓攔住,他才沒當場死亡;但從醫院出來後,他的右膝及大腿還是為那次愚蠢的婚姻付出了代價,留下了一道數十公分長的撕裂傷,及每逢下雨必發作的後遺症。
撫按著疼痛的右膝及大腿,他一臉木然的瞪著那醜陋的疤痕。
直到今天,他仍然不解他當初為何會娶了這麼一個女人,他甚至想不起來當年他到底愛她哪一點,竟讓他愚蠢到娶她為妻;但他卻很慶幸終於擺脫了她,結束了那為期只三年的短暫婚姻,並從此對想成為呂夫人的女子敬謝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