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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愛 第一章 作者:夙雲

  在青翠群山環抱下,有一所清幽典雅的大學,校園裡花木扶疏,一片綠意盎然,花卉繽紛燦爛地盛放。

   陽光透進學校大禮堂的玻璃窗,有如自天堂傳達而來般明亮,禮堂裡喧鬧聲不斷,全校師生的臉上都有一份興奮,現場還有眾多新聞媒體,爭相搶佔獵取鏡頭的最佳位置,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講台上,司儀興奮地高聲喊道:「讓我們歡迎為本校爭光的顏烈同學!」

   氣宇軒昂、高大挺拔的顏烈自後台走了出來,媒體立刻一擁而上,鎂光燈閃個不停——

   「他出現了!」

   不只是媒體,仰慕他的女同學、學妹們,更紛紛送上紅艷的玫瑰花,接著當校長笑嘻嘻的頒發獎盃給他時,歡呼聲登時震天價響。

   校長清清喉嚨,對著麥克風,向大家報告顏烈的事跡——

   「各位同學、各位來賓,本校的光榮,顏烈同學,拿下了國際數理大賽冠軍!他今年就要到美國哈佛大學,直接攻讀雙博士學位……」

   關於顏烈,除了讚美,還是讚美。

   他是T大裡眾所矚目的優等高材生,智商高達一百八十以上,小學科科考試都一百,國中的時候英文托福已經拿滿分,高中時已經多次參加國際比賽,屢屢為國爭光,到了大學更不用說,短短四年已經跳級修完碩士學位,現在要直接出國攻讀雙博士學位。

   所有人都簇擁著他,把他當成英雄似的。

   仰慕他的女孩們在台下尖叫著,簡直把他當作明星般崇拜,往台下望去,萬頭攢動,每個人都是仰著頭望向他,除了「她」以外。

   顏烈一眼就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低著頭,頭好低,好低。

   果然是她……去年的大學新鮮人,金教授的女兒金妍喜。

   不知道為什麼,金妍喜這個小學妹總是躲著他。

   聲勢如日中天的他,有如眾星拱月一般,走到哪裡,人群就跟到哪裡,大家都圍繞著他,把他視為舉世無雙的天才,除了金妍喜。

   他出現的地方,都會見到金妍喜,但是,金妍喜總是低著頭,快速地從他面前走過去,就連現在每個人都為他大聲歡呼,她依然低著頭,一眼也不瞧他。顏烈對她的「視而不見」頗為在意,從來沒有人敢冷落他,除了金妍喜。

   因為如此,讓他對她的印象極為深刻。

   沒有時間多去思忖為什麼對她有著如此深刻的執念時,他的女朋友柏瑩瑩出現了,一上台就給他一個熱情擁抱,甚至獻上了熱吻。

   柏瑩瑩的這個吻,是給所有的仰慕者一記下馬威,才子顏烈是屬於她的,誰也別想搶走!

   「我以我的男朋友為榮!」她自豪地對著所有人宣示。

   「謝謝大家,我會更努力的!」顏烈簡潔說道。

   掌聲雷動,不曾停止。

   柏瑩瑩美麗的容顏,自信的神情,媲美名模的修長身材,以及敢秀敢穿的好品味,迅速謀殺了攝影記者們的無數底片。

   鎂光燈閃個不停,大家更是陷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高亢情緒。

   不會有人發現當台上這對金童玉女相擁親吻時,一直低著頭的金妍喜,她的心早就斷裂成千片萬片……

   一年前。

   大一新鮮人金妍喜初入校園,顏烈就認識了她。

   因為恩師金教授特別拜託顏烈多照顧他的獨生女,顏烈當然義不容辭地答應了。

   第一次見面,他們相約在校園裡的林蔭大道上。

   「你是妍喜吧,是金教授的女兒。」他帶著陽光般的笑容向她打招呼。「你好,我是你的學長顏烈。」

   「你好,學長。」他的笑容好燦爛,讓她心兒怦怦直跳。

   「我帶你去校園逛逛吧!讓你認識一下環境。」他很大方地笑道。

   他很有名,幾乎每個人都認識他,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對他打招呼或是招手。因為顏烈,大家的目光也會在金妍喜身上稍作停留,讓有如小跟班的她,隱隱覺得有些驕傲。

   她終於親身感受到顏烈有多麼受歡迎了!

   同學們都喜愛他,包括所有的學長、學姊、學弟和學妹。因為他雖然是風雲人物,卻待人謙和,平易近人,一點也不擺架子。

   金妍喜根本無法逃脫,從第一眼看到顏烈開始,就無法自拔地愛上這位同系的天才學長。

   在妍喜的眼裡看來,他簡直是上帝的傑作,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十全十美的男人呢?

   他不僅高大帥氣,五官英挺俊俏,充滿書卷味,愛運動的他也有著粗獷的霸氣和領袖氣質,因為家教的關係,他被教導得極具紳士風度,言談中有著一股溫柔,讓女人很難抗拒他的魅力。

   只是很快地,開學還不到一個禮拜,當妍喜還沉浸在暗戀學長的喜悅當中,一個致命的打擊馬上把她推落谷底——

   顏烈很照顧妍喜,只要他有空,就會到妍喜上課的班上探望她,當然,只要他一出現,教室就會變得很熱鬧。

   只是,這天情況卻變得不同——

   「烈!」柏瑩瑩突然跑了過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她看到顏烈身旁跟著小學妹,可是她根本不屑看妍喜一眼,目光全放在顏烈身上。

   「瑩瑩,我還沒跟你們正式介紹,這是金妍喜,金教授的千金。」他對妍喜說:「學妹,這是柏瑩瑩,是你的直屬學姊,也是我的女朋友。」

   當下,妍喜受到無比的震撼。

   原來顏烈學長果真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了。

   「喔。」瑩瑩隨便應了聲,對妍喜根本不屑一顧。「走吧!我們去吃飯吧!」

   瑩瑩硬是把顏烈拖走,顏烈只好跟妍喜說再見。

   看著他們走遠,金妍喜黯然神傷,心像是被挖得一點也不剩。

   之前她聽說學長有女朋友,但沒有真正看到,總是可以欺騙自己那不一定是真的,如今親眼目睹,才發現痛楚難當。

   後來她才得知柏瑩瑩是顏烈的同班同學,更是她的直系學姊,柏瑩瑩身為富豪千金,爸爸是香港富商,不僅艷冠群芳,課業也名列前茅,在校園裡很出風頭,這對才子才女,自然而然地就成為「班對」,兩人一路走來,感情相當甜蜜。未來,也計劃一起留學、一起創業,互相扶持,組成家庭……

   從此以後,顏烈的身邊總是有親密愛人柏瑩瑩陪伴,讓妍喜看在眼裡心酸又難過。每次看著柏瑩瑩攬著顏烈時那得意洋洋的眼神,再對照她的落寞,頓時成了一種強烈的諷刺。

   可是,妍喜對顏烈的暗戀卻是難以放棄,放不下的她,只好像空氣一般,偷偷的躲在暗處,默默望著心上人。

   而顏烈這一邊,卻是愈來愈百思不解,為什麼這個小學妹慢慢和他疏遠,並且總是躲著他。

   就快了……妍喜總是提醒自己,顏烈明年夏天就畢業了,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她對顏烈純純的愛,恐怕只能永遠默默地藏在心裡。

   時光飛逝,此時已是翌年六月,顏烈畢業前夕。

   星期六中午,瑩瑩和顏烈一起逛街、吃飯。

   路上經過一家精品店,瑩瑩買了髮飾,他在一旁看了覺得漂亮,也隨手挑了兩、三個髮飾。

   「怎麼了?要送給我嗎?」瑩瑩眼睛一亮,笑問道。

   「不,要送給學妹的。我答應過她,只要她成績進步,就送她禮物當作獎勵。」

   瑩瑩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語氣酸溜溜地說:「想不到你會送禮物給學妹,難道她是你的女朋友?」

   「拜託,你想到哪裡去了?」顏烈笑著說:「她不過是學妹而已。」

   「哼,」瑩瑩不以為然。「口口聲聲喊學妹、學妹,我想你對她的關心未免太超過了吧!」

   「真愛胡思亂想!我只是因為金教授的關係,對學妹多照顧一點。」顏烈只是笑笑,他是一個不會和女朋友吵架的好男友。「走吧!你還想去哪裡,我們趕快去,別忘了我下午還得到教授家替學妹上課。」

   瑩瑩撇撇嘴角,很不是滋味。但是,為了這種事吵架,會顯得她無理取鬧,反正她也沒認真把妍喜當作對手,便收起脾氣專心逛街。

   兩人去喝了杯飲料,送瑩瑩回家後,顏烈隨即來到金家。

   由於妍喜大一的成績實在太糟,金教授私下拜託顏烈每個星期六下午到他家來替女兒補習,並且拜託顏烈不要四處張揚。畢竟他還是有些顧忌自己的女兒成績不佳,多少有損他為人師表的顏面。

   也因此,每個禮拜六下午,金妍喜不得不面對顏烈,陷入無比的天人交戰裡。

   她很喜歡顏烈,無奈顏烈已有佳人陪伴,就算她提起勇氣告白,終究會落得笑話一場,從此也無法再和顏烈面對面。

   可是,她喜歡他啊!看著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卻沒辦法得到他的注意,那種痛苦就像利刃割在心上,若真要如此,她寧願不要與他相見,但是看不到他又會渴望和想念……這一年來,她的心就是處在如此矛盾的掙扎情結中。

   一如往常,下午兩點整,顏烈準時出現在金家。

   「學長,你來了!」她請他入內。

   她的衣著整齊,舉止很端莊,一點也不浮躁。

   顏烈對妍喜的印象就是個乖巧的女孩,很聽話,她的美是清純的,是與生俱來的,與瑩瑩那艷麗並且加上人工裝扮的美截然不同。

   小家碧玉的她,留著飄逸的長髮,五官明媚動人,肌膚似雪,清新脫俗,是個清秀小美人。

   金教授相當溫文儒雅,妻子當年也是師大校園的校花,有這樣出色的父母親,怪不得妍喜也有著姣美的容貌和好氣質,據他所知,還算是新鮮人的妍喜,已經有很多熱烈的追求者了。

   「金教授和師母呢?」他禮貌地問道,想跟長輩們打聲招呼。

   「爸爸和媽媽都不在家,去參加同事小孩的婚禮。」

   「嗯,那我們開始複習課業吧。」

   「好。」她乖乖坐在書桌前,拿出課本,把所有不懂的地方又問了一次。

   他皺起眉頭說:「很多問題我都教過了……還是不懂嗎?」

   「對不起……」她低下頭,完全缺乏自信。「是我太笨了……」

   「怎麼會?」他失笑。「如果笨的話,就不會進我們T大資訊繫了。」

   妍喜皺緊那秀氣的眉,歎了口氣。「對我來說,繫上每個同學都是天才,大家都在比誰的成績好,我卻要很辛苦才能及格,我根本不喜歡理工科系……」

   「為什麼?」他不懂。唸書對他一直是易如反掌、輕鬆愉快的事。

   不知為何,一股腦兒的,她說出全部的心事,因為若是不趁現在跟顏烈說說話,他就要畢業,遠走他鄉求學了。

   「爸爸總是擔心我會讓他丟臉,人家總說教授的孩子也要跟爸爸一樣聰明、一樣有成就,爸爸運用人脈讓我甄試進來這個頂尖的科系,可是我一點也不喜歡爸爸這樣的安排……」

   「學妹,你還是第一個說教授不好的人呢!」他莞爾道。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無從干涉,對他而言,教授是他的恩人,替他寫推薦信,也是傳道授業解惑的良師。

   看著小學妹一臉惆悵,讓他不禁有些感歎。「教授在學術上很有成就,有崇高的社會地位,他是個好老師,教授過無數的莘莘學子,如果教授知道你這樣說他,我想他會很難過的。」

   「我……」她滿臉愧疚,更是無奈。

   她背負著很多很多的壓力,爸媽寄予她的沉重期望,以及面對意中人,卻無法表白的困境……

   看她低著頭,顏烈也不想過問太多,轉移話題,他拿起精緻的茶杯啜飲。「這壺養生茶真好喝。」

   他不曉得,這都是她精心調配的配方,她很喜歡烹飪,但是爸媽認為這方面只是基本技能,他們只要她把書念好,不要花太多時間在這上面,最多只容許她泡茶給二老喝。她只好從養生茶飲這方面多加研究,日子一久,也研究出不少心得來。

   每個禮拜六,她都會花很多時間調配好養生茶,並且趁著他喝茶,不留意的時候,她才敢偷偷地瞄他。

   好喝的茶總是令人唇齒留香,他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深邃的眼變得迷濛,唇上帶著一絲微笑,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深深牽動著她的心。

   近距離看著心上人,她不禁臉紅心跳,這就是愛情吧!

   驀地,他瞧見了她的表情。「為什麼你臉色那麼紅?空氣不好嗎?」

   「不……沒有……」她迅速垂下眼。

   「學妹,」憋了好久,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不是討厭我?」

   「什麼?」她抬起頭,一臉驚訝。

   「學妹,老實說,我一直覺得你好像都躲著我?」他正經地問道:「你很討厭我嗎?」

   「怎麼可能?學長亂說!」她面紅耳赤地駁斥。「我才沒有呢!」

   「沒有就好。」不知為何,這句話讓他舒坦多了。「我希望你能來參加我雙親慶祝我畢業而辦的宴會,地點就在我家。歡迎你!」

   學長居然邀請她參加舞會?她的眼瞳寫滿了驚喜。隨即,她又悶悶地問道:「可是……你不是有學姊了嗎?」

   他微笑地說:「瑩瑩的確是我的舞伴,但舞會上當然不會只有你一個人,還有你很多的學長、學姊,你知道的,其實很多學長對你這位甜美可人的小學妹很有好感呢。」

   「喔……」她的心淌著淚,原來她不會是顏烈的專屬舞伴,顏烈只是要替她找男朋友罷了!

   她吞吞吐吐地問:「學長,你畢業後什麼時候要出國?」

   「舞會過後的隔天。」

   「這麼快……」

   「我母親已經替我訂好了飛機票,早點過去也好,可以先熟悉一下環境。」

   這麼說,在舞會上,是最後一次見顏烈的機會了,一旦錯過,就怕以後再也見不到面了……

   他瞧瞧牆上的時鐘,再次囑咐:「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舞會上見,現在把注意力放在課本上吧,如果你表現得好,我有禮物要送你。」

   「禮物?」她詫異又欣喜地問。

   「是啊,這是獎勵,是我跟瑩瑩逛街的時候買的。」

   又是瑩瑩?看來學長跟瑩瑩的感情很好。學長對她的關心,也都是因為對她父親的敬重罷了!

   為了見顏烈最後一面,她會參加舞會,然後,她發誓會把這段可悲的感情埋葬起來。

   金家向來家教嚴格,父母親很在意妍喜的課業表現,不讓她從事其他活動,但上了大學後,金家父母的態度稍稍有所不同,畢竟女兒長大了,希望這個內向的女兒能夠多參加活動,讓個性開朗一點,因此當妍喜提到要去參加顏烈的畢業舞會,金教授馬上就答應了,只要是和顏烈在一起,他都很放心。

   為了晚上的宴會,妍喜花了一番心思打扮自己,金教授也答應要當司機,負責開車送她到顏烈家。

   媽媽帶她去百貨公司買了小禮服,還為她化妝,吾家有女初長成,妍喜是朵即將綻放的嬌美蓓蕾。

   當妍喜出現在派對上時,隨即引來陣陣騷動。

   粉紅色小禮服搭上蕾絲花邊,將她美好的曲線表露無遺,經過裝飾的髮型和臉孔明亮又動人,她努力地尋找顏烈的蹤跡,臉上帶著禮貌而羞怯的微笑。

   金妍喜真美,不愧是金教授的寶貝千金,每個人都頻頻讚歎。

   顏家宅邸佔地極廣,放置精美餐點的長桌都擺在戶外花園,旁邊有一個大游泳池,青青草地變成年輕人們的舞池,花香微微飄來,讓人心曠神怡。

   雖然參加派對的幾乎都是大學生,但是個個來歷不凡,不僅頭腦聰明,會玩又會唸書,家世也都很不賴!可是對於男生們仰慕的目光,甚至主動邀舞,金妍喜都不為所動,她專心一意地搜尋那個人的背影,驀然,眼前的一幅景象讓她心底一陣緊縮,傷心欲絕,手也不禁顫抖。

   顏烈正在舞池,摟著瑩瑩親匿地共舞。

   瑩瑩從頭到尾都緊貼著顏烈,看似目光全放在他一人身上,其實她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當金妍喜一進場,奪走全場的注意力,也搶走了她的風采。

   金妍喜把她給比下去了。

   老實說,柏瑩瑩一直都不喜歡這個小學妹。

   從金妍喜一進入校園,她就知道因為金教授的關係,顏烈特別關愛這個學妹,雖然顏烈是以學長的身份關照,但她心裡就是很不是滋味。

   金妍喜剝奪了她跟顏烈相處的每個禮拜六下午,為了這件事,顏烈還得要事先準備補習的教材,也準備了課外資料,只要妍喜的成績有進步,他也會準備小禮物送她……這些寵愛的行為,看在瑩瑩的眼底,簡直怒不可遏。

   總是這樣,因為是學妹,所有不正常的表現都有了合理的理由,柏瑩瑩畢竟是聰明人,在幾次詢問後,為了避免和顏烈的感情有摩擦,她從此在顏烈面前表現得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看著顏烈和柏瑩瑩親密共舞,妍喜只覺得心痛如絞。

   是啊!顏烈怎麼可能把身邊的位置留給她呢?

   他雖然熱誠邀請她來,可是就連招呼她的時間都沒有,他的眼底只有柏瑩瑩,他從未把她放在心上,就連一小塊的空間也容不下她。

   過了今晚,學長出國攻讀學位,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她只希望他好好看她一眼,最後一眼……

   學長,請你回過頭看我一眼!我為你盛裝打扮,雖然只有一夜,但是我想讓你的目光轉向我,跟我共舞吧!好好看著我……

   無情殘酷的是,顏烈自始至終都沒回過頭。

   妍喜站在游泳池邊,心中的悲傷令她低下頭望向清澈的泳池,突然間,她感到一陣頭昏眼花,一不小心,撲通一聲,她跌入水中。

   「有人跌進水裡了!」旁邊的人們大叫。「是金妍喜學妹……」

   大家紛紛圍繞在池邊觀看,一群人緊張得嚷嚷著,卻沒有任何人有勇氣下去救她。

   為了今天的舞會,每個人都扮美耍酷,誰也不肯犧牲這身行頭,大家都想這只是座游泳池,應該不會淹死人吧!

   這時,不遠處的顏烈聽到了金妍喜落水的消息,他迅速推開了懷裡的柏瑩瑩,衝到游泳池畔,二話不說就跳下水。

   在水池裡,他抓住妍喜,並緊緊把她攬在懷中。

   金妍喜一跌到水裡,冰冷的溫度和落水的羞愧讓她恨不得馬上在會場上消失。直到躺在顏烈的懷裡,她都還緊閉雙眼,無法接受這樣丟臉的突發事件。

   顏烈抱著妍喜上岸後,大家佩服地紛紛拍手叫好。

   顏烈渾身濕淋淋、看似狼狽,卻依然展現出一種傲視群倫的氣勢,他抱著弱不禁風的妍喜,揚聲對大家說道——

   「很抱歉,我必須暫時離開一會兒,我要先帶學妹去客房,請家庭醫生替她檢查。」他回過頭,低聲對著站在不遠處的瑩瑩說:「對不起,瑩瑩,我先失陪一下。」

   然後,他抱著妍喜回到屋內。

   瑩瑩咬牙切齒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又是學妹!為什麼金妍喜總是插進來分享她和顏烈的相處時光?

   走進佈置簡潔幽靜的客房,顏烈立刻把懷裡濕漉漉的人兒放在床上。

   「李嫂,快!」

   「是,少爺。家庭醫生馬上就會過來,別擔心。」李嫂取出要給妍喜換穿的新睡衣,說道:「我先幫金小姐換下濕衣服。」

   「嗯!那我先去換衣服,等一會兒再過來。」

   臨走前,他還擔憂地望著她好一會兒。

   這樣的不安,有些不尋常,他甚至忘記了外面的瑩瑩,只擔心著妍喜的狀況好不好。

   當他換好衣服,走進客房,迅速抵達的醫生已經替妍喜檢查過了。

   「顏先生,金小姐沒事的,幸好是夏天,只要當心別著涼就好,李嫂已經叫人去煮姜茶了。」

   「好,謝謝醫生!」

   「那我先離開了。」中年醫生點點頭後離開。

   顏烈走到床側,看著也換上乾淨衣服的妍喜。她臉色很蒼白,雙眸空洞,頭髮還有些濕。

   她像個脆弱的洋娃娃,最讓人不捨的是她那空虛的眼神,他從來沒有看過那樣絕望的眼神。

   他關切地說道:「學妹,你的頭髮還濕答答的,這樣會感冒的!」

   「沒關係的,我晚點再吹乾吧,我現在沒力氣……」她虛弱地回答。

   顏烈看著那頭烏溜溜的秀髮,心念一轉,說道:「你的長髮不吹乾不行,我幫你好了!」

   「不……」她雙頰立即泛起嫣紅。

   「沒關係,我很樂意。」他輕輕扶她起身,取出吹風機,轟轟的吹風機聲音響起,他好整以暇、自在地替她撥弄濡濕的秀髮。

   他的動作好溫柔,讓她心神蕩漾、心田發燙……

   她應該感謝上天嗎?托今晚意外落水之福,她才有機會讓心愛的人替她吹頭髮……

   「學長,不好意思……」

   「不會的,你別這麼說。」

   她背對著他,看不見他激賞的目光。

   她的頭髮真美,就像一幅美人圖,他幾乎要開始幻想如瀑秀髮散落在她雪白肌膚上的模樣……

   他一定瘋了!為何他幻想的對象不是瑩瑩?

   「學妹,你可能不曉得,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替別人吹頭髮呢。」他想轉開自己不該產生的念頭,便故作輕鬆地開口說道。

   「什麼?」她驚訝地睜大眼,心跳加速。「那我真是太幸運了……」

   這番爆炸性的話,讓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忽地覺得快要窒息了。

   「我已經通知金教授了,他很快就會過來接你。」

   「真不好意思,造成學長的麻煩。」

   「不會,能為學妹服務,是我的榮幸啊!」他開玩笑地說道。

   這番話讓妍喜心花怒放。

   接到通知,金教授連忙趕來顏宅,瑩瑩帶著金教授上樓。

   兩人站在房門前敲了幾下,但沒有人應聲,自認是未來顏家少奶奶的瑩瑩便擅作主張地開了門——

   「顏烈……」

   房裡的顏烈和妍喜猛然一起回過頭,頓時,瑩瑩的臉色鐵青。

   顏烈竟然在為學妹吹頭髮?

   她和顏烈交往四年,顏烈雖然會抱她吻她,但是從來沒有替她吹頭髮、梳頭髮,這該是情侶之間的親密舉止呀!他們……他們絕對不是單純的學長和學妹關係!

   醋意像海水漲潮般怒濤洶湧。「顏烈,你在幹麼?想試試當洗髮小妹的滋味嗎?」瑩瑩的話帶著明顯的怒意。

   顏烈立刻站起來,微笑地回答:「因為我怕學妹感冒,她的身體一向虛弱,於是就自作主張替她吹乾頭髮。」簡單交代完,他趕緊招呼教授:「金教授,你來啦!」

   謊話!謊話!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對我這樣做過?瑩瑩目光凶狠,咬緊牙根,有外人在場,她不敢發飆,只得忍氣吞聲。

   「爸爸……對不起……」一看到父親,妍喜馬上回到現實,怯怯地道歉。

   金教授忍不住多說了女兒兩句。「你也真是的,參加這麼重要的宴會,還會摔進游泳池裡,真是不小心!」

   「對不起,我表現得不夠好。」金妍喜頭低低的。

   金教授歎了口氣,也不便當面責怪女兒。「身體感覺好一點嗎?該走了!」他回頭對著最引以為傲的學生說道:「顏烈,真是不好意思,妍喜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我不在意。」顏烈關心地道:「只是學妹的身體真的沒關係嗎?要不要休息一個晚上再走?」

   好巧不巧,金妍喜就在這時打了好幾個噴嚏,一旁的李嫂趕緊送上姜茶。「金小姐,喝點姜茶吧!會比較舒服一點。」

   顏烈一番貼心的話讓金教授很感動,卻令瑩瑩怒火沖天。

   「但是……」金教授猶豫著。「你不是要搭明天一早的班機?」

   「沒關係的。」顏烈大方地說:「學妹留下來並不會造成我的困擾,她在這多休息一天,對她體力的恢復會比較好。」

   「是啊!」李嫂在一旁答腔:「我們有準備衣物和盥洗用具,所以別擔心。」

   看著女兒一直咳嗽連連,金教授點頭。「那就這麼辦吧!真是抱歉,妍喜要麻煩你們了!」

   「不會,一點都不會。」

   「妍喜,爸爸明天早上有課,中午再過來接你。」安撫好女兒後,他才離去。

   金教授一離開後,瑩瑩立即霸佔顏烈不放。「走啦!快點啦!烈,外面的賓客都在等你呢!」

   瑩瑩一直拉著他的手,奇怪的是,他不想跟瑩瑩出去,反而想留下來陪妍喜。

   這念頭讓他微微詫異,可是他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再留下來。

   「你早點休息吧!學妹。」

   「好……」妍喜乖巧地躺回床上。

   「學妹,我要在這裡先跟你說再見,明天一早,我就要去機場了——」顏烈欲言又止,他似乎對學妹有一些依依不捨的情緒。

   此時,瑩瑩不等他說完,又扯著他說:「烈!快點啊,你不是要陪我跳舞!」

   「再見!」他對妍喜揮揮手。

   「再見!」她也輕輕揮手。

   當他把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她撇過頭,大顆大顆的淚珠自眼眶落下。她哭泣著,但是不敢哭出聲,只好躲在被窩中哭泣。

   她哀悼自己的初戀來得快,也去得快。就像曇花,夜裡開花,白天凋謝,她的愛,在今晚過後,也即將結束了。

   妍喜幾乎一夜無眠,當黎明破曉時,她悄悄地起床,隔著玻璃窗偷偷往樓下望,果然見到顏烈正要離開,顏家人送別的盛大場面。

   她竟然還能見他最後一面,這是上天可憐她的癡心吧!

   天空霧濛濛的一片,司機忙著放置大大小小的行李,顏烈和瑩瑩則先坐進了車廂裡。

   瑩瑩會先陪顏烈到美國,小倆口會趁著未開學的時候到處走走,之後,瑩瑩就會回到香港接手父親的事業。

   當車子駛離顏家庭院,妍喜只能默默地在心裡對顏烈道別——

   別了!親愛的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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