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駱效鵬高大的身影從山坡上方直衝下來,快得像陣旋風,沒一會兒就刮到他們面前。
「你這裡在做什麼?不!或許我該問,你們兩個在這裡做什麼?」
駱效鵬的聲音銳利而高亢,充滿懷疑與怒氣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面前兩人,似乎想看出他們是否背叛了他。
「我剛才出來找你,正巧遇到德輝,他好心告訴我一些農場的事。」楊舒澐柔聲解釋道。
「好心?是嗎?他可真好心,不但是我事業的左右手,就連我的老婆都『悉心照顧』?這麼好心的朋友,我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楊舒澐皺起眉頭,即使她再遲鈍,也聽得出這句話絕非感激,而是挖苦。「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悅地質問,他似乎做了一種非常可惡的假設。
「這裡沒有你的事,你馬上回去。」駱效鵬冷冷地瞥她一眼。
「沒有我的事?」楊舒澐快氣炸了,他影射她和德輝暗通款曲,現在卻說沒她的事,要她馬上回去?!她又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
「你——」楊舒澐氣得想和他爭論,不過她突然想到,她曾對自己允諾,會在合約期間當一個認分聽話的「好妻子」。
況且,她和他並不是真正的夫妻,就算爭到自由與自尊,那又如何?孩子生下後,還不是一場空?反正到頭來什麼也留不住,又有什麼好爭辯的……
想到這些,楊舒澐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連腦袋都垂得低低的。「算了。我先進去了。」
「舒澐……」她離去的背影是那般無奈,邱德輝以為她是為了駱效鵬的無理取鬧而傷懷,忍不住露出心疼的表情。
殊不知這樣的表情,更加刺痛駱效鵬的眼。
「住口!不准你喊她的名字!」駱效鵬蠻不講理地怒吼。「她是我的妻子,你別忘了!」
「效鵬?」德輝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是怎麼了?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你懷疑我和舒澐有什麼曖昧嗎?這是我們第一次私下聊天,而且談的話題都跟你有關,你有什麼好懷疑的?」
「哼!畢竟你不是沒有前科。」駱效鵬僵硬地轉開頭。
「靜芳的事,我很抱歉,但那真的是場意外……舒澐是你的妻子,我看得出她是個好女孩,你應該信任她。」邱德輝黯然低語。
過去那段往事,是他們倆最大的心結,即使現在表面上相處平和,但他們都知道,有段過往始終橫互在他們之間,誰也沒有忘記。
「我和我妻子的事,輪不到你關心。你只要做好你的工作,並且離她遠一點就行了。」說完,駱效鵬逕自扭過頭,大步走回主屋。
邱德輝凝視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充滿無限感傷。
過去,他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但是今後,他們之間的距離會像現在這樣,漸行漸遠嗎?
楊舒澐一回到屋子裡,就砰咚砰咚跑上樓,把自己關進房間裡,撲到床上猛捶枕頭。
可惡!駱效鵬那個超級大男人主義的臭沙豬!
居然懷疑她和德輝有曖昧,他瘋了嗎?他那顆頑固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砰!
怒氣衝天的駱效鵬用力推開房門,跟著進來,難掩憤怒地對她大吼:「請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妻子、可不可以請你安分一點,別到處招蜂引蝶!」
「我招蜂引蝶?!」他憑什麼在毫無罪證的情況下,擅自定她的罪?
「你聽清楚了,以後除了我之外,不許你隨便靠近任何男人,否則我將限制你的行動,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隨便出房門一步。」
「你敢?!」楊舒澐倒抽一口氣。「駱效鵬,就算我是你買來的妻子,也有行動的自由,你不能把我囚禁起來!」
「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她的反抗,更令駱效鵬氣惱,現在她搭上德輝,膽子就大了?「如果這樣才能確保你生下的孩子是我的,那麼我會毫不猶豫去做。」
「你——你這只粗魯霸道的沙文豬!」楊舒澐手插纖腰,仰頭瞪著像座大山似的頑固男人。
「你——」聽到她氣惱的批評,駱效鵬臉上閃過青、紅、白、黑幾種色彩,看起來挺嚇人的。
「哼!女人都是一樣,全都不可信任……」他憤慨地喃喃自語。
「你……你說什麼?」楊舒澐隱約聽到他的自言自語,猜想是否是他的母親做了某些事,才造成他對女人的不信任。「你不信任女人,是不是因為你的母親,所以才……」
「住口!我說過不准提她!」駱效鵬惡狠狠地扭頭瞪著她,那模樣猙獰可怕,令暢舒澐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然而這只是她下意識的動作,她心底深處一直對他抱持某種程度的信任,相信他不會傷害她。
「你以為我要打你嗎?」她恐懼後退的模樣落入他眼底,更讓他氣憤難消。
太好了!現在在她眼中,他不但是個粗魯霸道的沙文豬,還是個會傷害女人的藍鬍子了!
「我不會打女人!」他氣惱地瞪著她。「或許在你心目中我是個粗魯不文的莽夫,但我不曾動過一根手指頭打女人,聽懂了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直覺反應。
「而你——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不信任女人?」他哼然冷笑,一步步逼近她。「那我就不妨告訴你,我這一生被兩個女人背叛過,一個是我的親生母親,一個是我的前任女友。在我父親那一代,這裡還沒開始種植蘋果和水蜜桃,只靠著開闢菜園種菜維生,我們一家的生活都很苦。我母親受不了山上辛勞苦悶的生活,有天深夜提著行李和男人私奔了,我正好起來上廁所,連忙赤著腳在後頭追,但是我母親不顧我追在車子後頭苦苦哀求,依然頭也不回地走了。那年,我才十歲。」
他母親和人私奔了?,楊舒澐訝然張大小嘴,原來這就是他痛恨他母親的原因。
「因為我母親,我一直不怎麼信任女人,也一直刻意保持距離,可是在我大二那年,我終於陷入愛河,和生平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動心的女孩交往。我深愛著她,恨不能把全世界捧到她面前,只為贏得她一抹笑容。」
楊舒澐苦澀一笑,沒來由地感到心酸與嫉妒。
「我們交往了兩年,我全心愛著她、信任她,以為她就是我此生的唯一。沒想到……到了大四,每個人的課業都減少許多,只有我修雙學位,根本沒有時間陪伴她。原以為只要熬過最辛苦的一年就好,沒想到她卻不甘寂寞,投向……我好友的懷抱。」
「天哪!怎麼會這樣?」楊舒澐好為駱效鵬心疼。先是他的母親,再來是他的女友,她們為何要這麼傷害他?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也不會相信,我深愛的女友竟然和我最要好的朋友一起背叛了我。」當時,他真希望自己眼睛瞎了,就不必看到那令人心痛的一幕。
「好可憐……他們不該這樣傷害你的。」她深深地、心疼地看著他。
她竟然同情他?!駱效鵬氣憤又不敢置信地瞪著楊舒澐。
就算他不幸一連兩次受到女人的傷害,也輪不到她來表示同情!
「你別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別忘了你也是個女人,而天下的女人全都一樣,都是不可信任的雌性動物。」
「那只是少部分的特例,碰巧不幸被你遇到罷了。你不該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世上還是有很多會對自己的感情以及深愛男人忠實的好女人。」
「你是在說你自己?那麼這會兒,你是在自我推銷囉?」他譏諷地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楊舒澐一下子染紅面頰。「我的意思是,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好女人,你應該相信人性,別老是帶著懷疑的眼鏡看人——尤其是女人。」
「可惜得很,我對人性的光明面已經沒什麼信心——尤其是女人。」他把她的話擲回她臉上。「再說我已經花錢買了你,你在這段期間就必須對我忠實,否則,我會讓你後悔答應這樁協議。」說完,駱效鵬像出現時一樣突兀地掉頭離去。
他已經說得太多,不想再談下去了。
「你——」回應楊舒澐的,是甩門的聲音。
說了半天,她還是沒能撼動這頭頑固的蠻牛半分,剛才那番苦口婆心的規勸,全是白說。
她忍不住用力歎息,再一次見識到他的固執。
晚上七點,藍天農場的主屋固定在這時間開飯。
在房裡悶了一天的楊舒澐,終於能下樓來透透氣,不用再擔心遇到老是板著臉的愛玉,或是一見到她和男人說話就要抓狂的駱效鵬。
雖然為了長久把她「關」在屋子裡,他已經去買了一台平面液晶電視放在房間裡,但是整天對著不會和她說話的電視,還是問得叫人快發瘋。
有機會和大家見見面,聽大夥兒說說笑話,她才覺得生活不那麼貧瘠乏味。
用過了晚餐,大夥兒照例移駕到客廳,準備他們一天最輕鬆的休閒娛樂——看電視、聊天。
而愛玉收拾了碗盤,到廚房去忙了。
楊舒澐在餐桌前發愣,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又不好回房去——現在她已經不是客人,不能老是一吃飽就躲回房間裡。
她想了想,先走進廚房裡,輕聲喊道:「愛玉?」
正在清理殘羹廚餘的愛玉略為一怔,沒有回頭,僵硬地問:「什麼事?」
「我是想……不知道有什麼事是我可以幫忙的?每天在家裡沒事……」
她不想家裡永遠有個人瞪著她,決定主動朝愛玉伸出友誼之手。再說,她也是真的想找點事情做。
愛玉立即轉頭看她,顯然有點驚訝,不過望著她一會兒,愛玉又回頭繼續自己的工作,挖苦地道:「不用了。你現在可是藍天農場的老闆娘,我怎麼敢叫你做事呢?這不是要害我被駱大哥責備嗎?你只要顧好你自己就行了,畢竟你晚上要伺候駱大哥,已經夠『忙』了。」
愛玉這番酸溜溜的話,惹得楊舒澐面色窘紅,尷尬不已。
「只是一點小忙,不要緊的,我會注意自己的安全——」
「不必了。你去做你的大小姐吧,廚房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廚房是她唯一能捍衛的地盤,愛玉不會允許任何人走進來,搶走她的工作。
「可是……」楊舒澐真的希望能幫忙做點事,別讓自己感覺像個廢人,不是吃喝就是睡覺。
「那就讓她幫忙切水果吧。」駱效鵬的聲音突然傳來,駭著兩個女人,不知他何時走進來的。
「如果廚房的工作你不想讓給她,我不會勉強你,不過替大家切水果、泡茶,交給她應該沒問題吧?愛玉?」
既然駱效鵬都親自開口了,愛玉豈有唱反調的道理?於是她不情不願地指著冰箱說:「裡頭有一些水果,你去切來給大家吃吧。」
「謝謝你。」知道有事情可以做,楊舒澐開心地露出笑容。
她拿出楊桃和葡萄,神情愉快地切切洗洗,駱效鵬倚靠在廚房門邊,專注地凝睇著她,火熱的眼神像要將她吞噬。
楊舒澐知道駱效鵬正看著自己,近來,他經常用那樣的眼神盯著她,尤其是夜晚……
她悄悄轉頭偷覷,他果然還大剌剌地盯著她,她忍不住懊惱地瞪他一眼。
你收斂一點好不好?
What?我做了什麼?駱效鵬還好意思裝出無辜的表情。
收回你的視線,你的眼珠子快黏到我身上了。她鼓起雙頰瞪大眼。
噢,是嗎?我還真沒發現呢。他聳聳肩,痞痞地一笑。
兩人雙目交會,不斷用眼神無聲地對談,不過楊舒澐是氣得美目圓瞪,而駱效鵬卻是痞得讓人想將他踢出去。
最後是愛玉受不了了,發火把駱效鵬推出廚房。
「駱大哥,拜託一下:廚房裡已經夠熱了,你別再用那種想把人吞下去的眼神替廚房加溫了。快點,出去跟大家吃水果聊天去。」
駱效鵬無辜地攤攤手,乖乖走出廚房,臨走前又投給楊舒澐一記火熱的眼神,暗示他有多麼期待夜晚的來臨,卻換來楊舒澐嬌嗔的白眼。
他已經用行動表達得更清楚了,他會多麼善於把握讓她「受孕」的每一分鐘!
「謝謝。」楊舒澐真誠地向愛玉道謝,感謝她趕走那顆熱死人的大火球。
愛玉神情一愣,片刻後才不自然地冷哼:「謝什麼?我才不是為了你,我只是討厭你們眉來眼去,噁心得要命!況且他那麼大的個兒站在那裡,實在很礙眼。」
楊舒澐笑了,已經逐漸習慣愛玉的冷言冷語,也不再那麼在意她的冷臉。「沒關係,我還是感謝你,不然他像尊門神站在那裡,我都不知道水果該怎麼切了。」
愛玉瞄了眼她正在切的水果,冷淡地說道:「楊桃不能那麼切,農場裡的男人都很挑嘴,你橫切成一小片,中間會有籽和梗,他們懶得吐出來就會乾脆不吃。要縱切成一條一條的,去核去籽,再把林大嬸做的梅子粉倒旁邊,讓他們沾著吃。」
「這麼麻煩啊?愛玉,過去你一個人要忙這些,一定很辛苦。」楊舒澐感慨地道。哪像她,只要想辦法照顧好自己,偶爾分神照顧一下不負責任的媽媽即可,還不算太辛勞。而愛玉一個年輕女孩,要像個老媽子一樣照顧這麼一大群男人,辛苦可想而知。
「習慣就好了。」愛玉雖然還是板著一張臉,不過臉部的表情柔和多了,至少不再把楊舒澐當成仇敵般死瞪著她。
「在這裡工作不但辛苦,而且很苦悶,沒有幾個女孩子受得了,而你一待就是這麼多年,我想 你是真的很喜歡效鵬,才會為了他忍受寂寞待在這裡吧。」楊舒澐心口澀澀的,有點兒疼。這是嫉妒嗎?為了那個霸道的男人?
「如果你是這麼認為,那你把我想得太膚淺了。」愛玉不以為然地回答。「沒錯!我承認我是喜歡駱大哥,但我不只是為了他才留在這裡,我也是真心喜歡這個地方和這裡的人,像你這種都市來的女孩子,不會瞭解我的感受的。」
「我……我瞭解。我也很喜歡這裡,真的。」楊舒澐趕緊澄清,坦白自己也喜歡這個地方。
「嗯,那是最好。反正你至少得待到孩子生下來,就算你討厭這裡也沒辦法提前離開,能夠適應這裡的生活,自然是最好。」說到最後,愛玉反倒勸起她來了。「好了。如果水果都準備好了,先端出去讓大家吃吧。」
「好。」楊舒澐將剛洗乾淨的葡萄倒進瀝水盆裡,然後連著一大盤楊桃一起端出去。
她親自為大家準備水果,大夥兒高興極了,很賞面子地將那些水果一掃而空。
見大家高興,楊舒澐自覺好像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也感到很開心。
駱效鵬默默注視她的笑顏,發現自己難以把視線移開。他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就是有辦法吸引他全部的目光,讓整屋子的人全都自他眼前消失,只剩下她一個人……
發現自己似乎對她太過著迷,駱效鵬陡然不悅地抿起了唇。他不該忘記女人是多麼無情善變的生物,她是女人,一樣能再帶給他同樣的傷害。
而他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他——即便是她。
自從低調地公證完婚後,楊舒澐和駱效鵬開始了兩人的「新婚生活」,當中有甜蜜也有苦澀,偶爾還有點煙硝火藥味,為平淡的農場增添不少樂趣。
駱效鵬看楊舒澐外表清清秀秀、纖纖細細,原以為她是個軟脾氣、好揉捏的女人,可事實並非如此。
她溫和,但意志堅定;她纖柔,但性格堅韌,沒有任何事能夠輕易擊倒她。即使得知母親出賣了她,她也只允許自己傷心一個晚上。她堅強面對人生的勇氣,說真的——有時連他都不禁佩服她。
瞧瞧他身旁那些原本鄙視她的人,不知何時一個個全倒向她,甚至連原本敵視她的愛玉,對她的臉色都好了許多,最後他發現,只剩自己一人孤軍奮戰。
而她也以堅定如石的頑強意志力,逐漸滲透他的生活,
當然,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只想抱著她,狠狠吻住那張愛和他作對的小嘴。
「你說!為什麼不准我在這裡種草莓?」
楊舒澐手插纖腰,嘟起小嘴,氣鼓鼓地瞪著自己的「丈夫」,還踮起腳尖努力把嬌小的身材撐高,好跟高大的駱效鵬相抗衡。
她原本曾經發誓,要像對主人一樣敬畏、聽從這個丈夫 可是過沒多久,她就忍不住與他槓上了,因為他實在太霸道,簡直會氣死人。
像這會兒 瞧瞧!這男人有多麼無理又小氣?她見堆砌果園的石牆縫隙空著可惜,想利用它們來種點草莓,但是他硬是不肯答應,還嘲笑她的點子很天兵。
「草莓本來就該好好地長在土裡,你想種在石縫裡,難道不荒謬嗎?」駱效鵬厭惡地投反對票。
自從新婚的「蜜月期」過了之後,這女人愈來愈有自己的想法,也愈來愈會出餿主意,企圖改造他的農場,令駱效鵬頭痛不已。
譬如 她提議在屋側的空地上,種滿她最愛的白色瑪格麗特。
氣人的是,他還真的替她弄來一堆花苗,為她在屋子四周種滿那種對他而言與雜草無異的見鬼瑪格麗特?!
然後,她又突發奇想,說要在門前辟出一塊空地,植上柔軟的草皮,再擺上一組木製的桌椅,說是可以讓大家在戶外享受自然的空氣,曬一下暖暖的陽光,喝杯悠閒的下午茶。
剛聽到她的想法時,他差點沒嗤之以鼻。在這忙碌的偏遠山上,誰有那閒情逸致坐在門前喝下午茶?
曬太陽?哈!大夥兒整天在果園裡忙碌,曬的太陽還不夠嗎?
不過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果真乖乖替她種上草皮,並且弄來了一組原木的休閒桌椅,把原本呆板、毫無特色的前庭弄得像歐洲小花園,滿足她可笑的願望。
事實上,最近傍晚大夥兒忙完了正事,也確實喜歡窩在那塊角落,隨意坐在草地上,賞賞花、喝喝飲料、聊聊天,每個人都對她的點子讚不絕口。
好吧!他承認她前兩個主意是還算不賴,但現在——她竟然妄想在石頭堆砌的矮牆上頭種草莓?!
他可以容許她在主屋週遭改造、玩花樣,但在他視為聖地的果園裡種東西——尤其又是草莓?他瘋了才會答應!
「我很喜歡做點心,草莓是很好的材料,如果下山去買,太遠又不一定新鮮,如果隨時有新鮮的草莓可以用,我就能經常做點心給大家品嚐了啊。」
「你……確定嗎?」他譏誚地問。意思是:你做的點心能吃嗎?
「當然。大家也都喜歡吃草莓啊,你們說對不對?」楊舒澐轉頭望向大家,每個旁觀者紛紛用力點頭表示贊同。
不過等到駱效鵬兇惡的眼神也跟著轉過來,那些腦袋瓜又紛紛躲了開,活像不敢直視閻羅王的小鬼們。
這些叛徒!駱效鵬憤憤瞪著那些畏縮的腦袋,真想乾脆把他們的腦袋打成一顆顆通紅的草莓。
楊舒澐這女人不過才來一陣子,大家就全被她收買了?真是太不像話!
「哼!」他冷冷地收回視線,大步轉身走向車庫。
「效鵬,你要去哪裡?」楊舒澐詫異地喊住他。怎麼還沒吵出勝負,他就要溜了?
「下山去!」駱效鵬頭也不回地吼道。
去替你冒一那些該死的草莓苗!
夕陽西下後,天色逐漸黯淡,駱效鵬開著小貨車,沿著佈滿濃霧的山間道路往農場方向駛去。他車上載著的,全是從熟識園藝商那裡批來的草莓種苗。
莫名其妙買了這些種苗之後,他的心情更加鬱悶,暗罵自己不該太寵楊舒澐。
車子駛到碧嵐村,他原本想下去買些她愛吃的醃梅子,不過後來一想,決定不要寵壞她,於是硬是咬牙加速駛過村莊。
車子繼續爬坡而上,沒多久,他注意到前方道路旁出現一道白色的人影。
那身影看起來應該是個女人,纖瘦苗條,一頭烏黑的秀髮隨風飄蕩,身上又穿著簡單的白洋裝。
這樣的裝扮,在滿是濃霧又天色昏暗不明的山區不經意乍見,任誰都會以為撞見鬼 不過駱效鵬知道她不是,因為她手上提著行李,鬼不需要行李。
這條路上去唯一的房子就是他的農場,難道是哪位農場員工的家人來找?
無論如何,他決定先停下車來問問看。
「小姐。」他在她身旁停下車。「你要到藍天農場去嗎?」
白衣女鬼——不!那女人緩緩轉過頭,駱效鵬頓時震驚地瞪大眼,活像看見貞子現身——
「效鵬?」
「靜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