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冬暖緩緩轉過頭去,很意外地看見向來不踏入他座位範圍的程詠齊就站在自己身後,斯文臉上的表情有些彆扭。
清楚地知道程詠齊所說的「你們」,指的正是自己和程詠晴,腦中不禁想起前不久的談話,江冬暖臉色一沉,眉宇染上陰鬱。
——江先生,我們好聚好散,就像你過去的戀情一樣,不要把場面弄得太難看,對你對我都好,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程詠晴你好樣的,竟然可以這麼決絕,什麼叫做好聚好散?什麼叫做跟他過去的戀情一樣?什麼叫對他對她都好?!
程詠晴有什麼資格決定什麼樣的情況對他才好?!
可惡,害他氣到夜夜失眠,就快要神經衰弱了。
縱然越想越氣,但是拗不過心底真正的聲音,垮著臉追問道:「昨天?不歡而散?什麼意思?」
「你跟我姊,是不是談得不愉快?」程詠齊雙手抱胸,很難得肯正眼打量死對躀的表情,發現他還真下是普通的慘,之前那個每天意氣風發、瀟灑自若的江冬暖巳經不見了。
想起是自己的姊姊把多年的死對頭給斗倒,程詠齊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該說柿姊替他扳回一城嗎?
「談得不愉快?」江冬暖更加疑惑。 .
「不然她為什麼哭了一整晚?」
「哭了一整晚?」細眉台局挑起,神情更加不解。
「江冬暖你是鸚鵡嗎?不要一直重複我的話。」程詠齊問得不耐煩起來。他要的是答案,而不是一再聽江冬暖重複他問的問題!
眉心一皺,江冬暖失去耐性了。他拾眼,銳利一瞪。「我不懂你的意思,程詠齊,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欽……江冬暖不是最喜歡「程同學」、「程同學」地叫他嗎?認識這麼多年以來,這好像是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代表江冬暖是認真的嗎?看看江冬暖的表情,好像一副他再不把話說清楚,就要被拆吃入腹的兇惡模樣。
程詠齊看得出來他的煩躁,也不囉唆地直言:「你跟我姊最近都不對勁,我看得出來,但是我問她,她什麼都不肯說,可是看得出來不開心,臉色也不大好看,你也是。昨天她是哭著回家的,我以為是你們談話過程不愉快,所以她才會哭著回家。」眼看江冬暖的表情越來越怪異,程詠齊也不禁狐疑地問:「怎麼?難道你們昨天沒見面?」
「昨天……」江冬暖喃喃地道。
昨天下班後,他陪著小小到醫院做產檢,根本沒跟詠晴見到面啊?
「她哭喊當中好像有說到祝你小孩生個沒完,還是生孩子沒咳咳……屁、咳咳眼什麼的……」嘖,幹麼叫他講這種粗俗的話?程詠齊不確定地說:「我不知道是我聽錯了還是怎麼樣,到底怎麼回事?」
小孩生個沒完?生孩子沒屁眼?這……
江冬暖一瞬間恍然大悟,臉上的表情交錯著喜悅和懊惱。
「她一定是誤會了。」
「不管你們是五會還是六會,總之,快點去跟她說清楚吧,我不想每天半夜都聽見女鬼般的鬼哭神號,那會讓我精神耗弱。」完畢,走人。
江冬暖坐在位子上,一手撐著額頭,緊繃多日的俊容總算恢復柔和線條,嘴角歡愉的笑紋越來越深。
喔,天哪,詠晴拉下臉來找他,結果竟然看到他陪小小上婦產科的畫面,所以才會詛咒他吧?她難道不知道這也是在詛咒她自己嗎?因為他孩於的媽只會是她程詠晴!
而程詠齊說昨天詠晴是哭著回家的?
這……她是因為誤會他和小小而哭,雖然因此而感到開心似乎不大對,不過江冬暖現在的心情,頃刻問由地獄直升天堂,開心得不得了啊!
還說對他沒感覺呢!沒感覺會因為他和女人上婦產科而哭一整晚嗎?傻瓜。
叮咚!叮咚!
程詠晴原本就坐在二樓靠外面的起居室裡看電視,聽見門鈴聲,她定到陽台想看看是誰來了,如果是郵差要投遞掛號信,可以順便帶印鑒下樓。
可這一看,門外那個穿著襯衫加牛仔褲,一頭勁帥短髮的身影卻教她渾身一震,第一個反應是抱頭蹲下,好像有入朝她丟擲手榴彈似的。
他……他怎麼會來?他來幹麼?他想幹麼?在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對他死心之後,他還來做、什、麼?
她也真莫名其妙,都對天發誓要忘掉他了,幹麼還因為看見他的身影就心跳得這麼快?真是夠了!
叮咚!叮咚!
門鈴聲持續響起,惹得她心癢,雖然恨不得躲著他,但還是耐不住好奇,蹲在水泥砌的陽台圍牆邊,偷偷探頭看——
噢!該死,老爸去開門了……
一開門,面前就站著一個高個子,有夠高。
以程爸爸的身高,只能看見對方胸前的襯衫扣子,以及一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花束。
程爸爸瞇著眼慢慢抬起頭,對眼前的陌生人問道:「你找誰啊?」
「您好,我叫江冬暖,是詠齊的同事。」
操著濃重鄉音,白髮花花的老人家,聽詠晴提過,應該是程爸爸,所以江冬暖絲毫不敢放肆,態度畢恭畢敬,務必贏得第一好印象。
今天還沒到下班時間他就先溜了,繞去花店買了一束可能會被砸在臉上的紅玫瑰,再到「Lily Sea」一趟,沒見到她的人,才知道原來詠晴被顏葦如處罰,在家面壁思過,於是他又匆忙趕來程家。
「詠齊還沒回來。」程爸爸見這年輕人態度恭敬有禮,又是詠齊的同事,便道:「要不要先進來坐著等他?」
江冬暖開心一笑。「謝謝程北北。」雖然程爸爸有濃濃的鄉音,但還不難聽懂,畢竟從小照顧他的外公說起話來也差不多是這種腔調。
「哎,人來就好,何必還帶花,這麼客氣。」程爸爸不由分說拿過江冬暖手上的玫瑰花。
江冬暖哭笑不得地跟在程爸爸身後走進屋裡。
推開紗門,程爸爸帶著他走進客廳。「隨便坐。」
「謝謝。」江冬暖迅速掃視室內一圈,擺設簡潔乾淨,牆上還掛著詠晴過世母親的照片,裡頭的伯母一瞼慈藹的笑,連眼神也很溫暖,彷彿正對他招呼著。
他在心中默念道:請程媽媽保佑,一定要讓我跟詠晴和好如初,開花結果,我會一輩子對她忠心,否則就由您來懲罰我。
「那是我福薄命薄的老婆。」程爸爸從廚房拿著兩隻小小的透明玻璃杯出來,見到他正看著遺照,遂替他介紹。
「和詠晴長得好像。」江冬暖臉上的笑轉為溫柔。
「很多人都這麼講啊,聿好孩子都像我老婆,像我就糟糕了。」程爸爸從電視櫃底下拿出一瓶珍藏的高粱酒,突然意識到什麼。「呃……詠晴?你認識我們家丫頭?」
丫頭?原來詠晴的爸爸是這樣叫她的?江冬暖覺得好新鮮。
「是的,程北北,其實……因為詠齊的關係,我認識了詠晴,原本我們穩定地在交往,可是……最近她對我有所誤解,我們之間鬧得有點下愉快,今天是特地來請求她的諒解,不知道……詠晴在不在?」
喲!難道說這陣子丫頭陰陽怪氣的,就是和這小伙子有關啊?程爸爸挑挑灰白的眉,認真地觀察這小伙子。
眉目清晰,鼻子高挺,五官端正,看起來不像壞人,還挺順眼的。倒是他們家丫頭哪來的魅力拐到這麼一個優秀的小伙於啊?是老婆在天上有保佑吧?
「你跟我們丫頭……是認真的嗎?」
「是,程北北。」
看他一瞼誠懇,不像在說謊,程爸爸心情大好,有預感自己不久後要嫁女兒了。「既然如此,叫爸啦。」
江冬暖受寵若驚,恭敬不如從命。「爸。」
「乖女婿。來,陪爸爸喝幾杯小酒啊。」接著便是高粱酒液滑出瓶口發出來的啵啵聲,程爸爸把一杯遞給他。
哇!高粱……江冬暖心中慘叫,但為了博取岳父的好感,他只能硬著頭皮舉杯。「爸,我敬你一杯。」
「好!咱們乾杯啊,好女婿。」程爸爸豪氣干雲地一口喝乾。
江冬暖扭曲著臉,一口飲盡濃烈的高粱,那一路灼燒胃裡的火燙感使他不斷哈氣,皺著眉,眼淚快飆出來。
聽聽他們那什麼對話?!
程詠晴躲在樓梯間,坐在樓梯上,靠著牆壁,從頭到尾聽他們的談話,伴隨著自己怦怦不止的心跳,掙扎著要不要現身罵人。
江冬暖到底在幹麼啊?都已經有懷孕的女友了,還敢大搖大擺地上她家來,要是讓老爸知道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是個腳踏兩條船、玩弄他女兒感情的壞蛋,江冬暖就死定了,老爸一定會拿出他珍藏的武士刀,把江冬暖大卸八塊的。
爸啊爸的,叫得這麼好聽,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而老爸是哪根筋接錯了,怎麼這麼容易被收買?
乖女婿?好女婿?才認識多久啊他們?!
就在程詠晴獨自氣憤不已時,程詠齊回來了。
「嗨。」江冬暖跟甫進門的程詠齊打招呼。
程詠齊看他笑得志得意滿,又大剌刺地坐在客廳裡,跟自己老爸一起喝酒,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斯文臉龐沒什麼好臉色。
好小子,還沒下班就不見人影,想必是一心想見到老姊吧!
斜睨他一眼,程詠齊什麼也沒說,就往樓梯走去,準備上樓。
不是他故意裝冷漠,而是針鋒相對了這麼久,這傢伙真的要成為自己的姊夫,雖然他樂見其成,但心態上還是需要時間調整。
「遠勤啊,怎麼美叫幾乎?」
幾杯高粱下肚,程爸爸的瞼全紅了,口齒不清地叫住沒禮貌的兒子,原文其實是「詠齊啊,怎麼沒叫姊夫」。
誰要叫他姊夫啊!
程詠齊回頭瞥了醉茫茫的老爸一眼,壓根兒懶得答腔。
他正準備要上樓,卻被樓梯口的人影活生生嚇了一大跳,一時無法控制驚叫出聲:「哇……呃……」馬上又收回失控的聲音,裝作沒事。
而罪魁禍首則拚命把食指抵在唇問。「噓——」再以嘴形無聲說道:「不要說我在這裡。」
程詠齊一陣惱火。躲在這裡害他差點嚇破膽,在江冬暖面前形象盡失,現在居然想要他幫忙掩護?哼!想都別想!
他不給面子,放大音量道:「你要在這裡躲多久?」輕輕抓著老姊的手,一把將她扯出來。
「嗚哇!」程詠晴坐不穩,被輕而易舉地進貢出去。
程爸爸已經醉倒,趴在桌上,江冬暖一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當場激動地站超身,二話不諼朝她走來。
「你、你幹麼?不要、下要過來喔,我警告你喔,這裡是我家,下是你可以為所欲為的喔!」她抓著弟弟的袖子,狐假虎威地叫囂道:「程詠齊會保護我喔!你、你最好——呃——哇!」
手上揪著的袖子被抽開,程詠齊冷冷地撂下話。「你們之間的事不要扯到我。」冷眼瞥向姊姊,持續吐槽她。「不要再撐了,你明明很希望他來找你,跟你解釋,麻煩你們各自帶開好好談談,別再給社會製造亂象了。」說完帥氣轉身上樓,不再理會他們。
可惡!程詠齊居然洩她的底……程詠晴面紅耳赤,大眼慌亂地轉動,一時六神無主,只能呆呆站著。
「我們……去走走好嗎?」江冬暖溫柔地笑問。
她是怎麼啦?他只是輕輕問一句:我們去走走好嗎?她就真的跟著他出來,有沒有搞錯啊?
程詠晴心慌意亂,腳步越來越快,而江冬暖則持續邁著穩定的步伐,安步當車,跟在她身後走出巷口,往不知名的方向定。
她綁著馬尾,隨著她不安急促的步伐,一束黑髮在背後晃呀晃的,真是俏皮可愛。
喝了高粱,江冬暖其實有些不勝酒力,但是一雙因酒精而迷濛的黑眸始終放在她身上,嘴角含笑。
他一定要這樣跟在她身後嗎?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正緊盯著她的背影看,被他注視著的背後,就好像有小小火苗在燃燒,炙熱且灼燙。
兩人一前一後,走過一個又一個街口,其實都在她家附近繞圈圈。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詠晴累了,便拐進家附近的小公園,坐在平衡木上,頭低低地獨自生悶氣。
江冬暖在她身前停住腳步,慢慢蹲下來,正好對上她低著的眼眸,看見她的不安、彷徨,他的眼神更柔:心疼她受的煎熬。
「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生伯一個小動作就會惹她生氣,江冬暖很識相地先詢問,想得到她的首肯。
程詠晴頭一撇,扁著嘴道:「平衡木又下是登記我的名字。」
那……意思就是他也可以坐嘍?江冬暖心滿意足地緊挨著她坐下。
「喂,大屁股,離我遠一點。」程詠晴狠瞪他一眼。
「有什麼關係?一他張大眼裝無辜。
「空位這麼大,你幹麼一定要貼我這麼近?你是我的誰?你又下是我的誰,你離我這麼近幹麼!」她凶巴巴地罵人。
「我是你喜歡的人!」江冬暖信心滿滿地說。
「要、要不要臉啊你?」耳根悄悄染紅,罵人的聲音也軟了幾度,不具什麼效力。
「我就是不要臉,因為喜歡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面子不要、裡子不要,就是不能沒有你。」
他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暗自低咒:該死,喝了酒就想睡了,頭還有點暈,高粱果然不是蓋的,名不虛傳。
「你……」程詠晴正想開口說話,身旁的人卻把頭靠在她肩上,讓她渾身緊繃,話也中斷了。
晚間的公園,微風徐徐地吹,他覺得眼皮好重,忍不住就往她身上靠……好吧,其實他是故意的。
這麼多天不見,無法抱著她感受她的體溫,他忍受得夠久了,今天好不容易見到她,說什麼也要重溫一下她身上好聞的香氣。
他的氣息呼在她頸窩,引起麻癢,還有一陣酒氣直撲她鼻間,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叨念道:「不會喝還要逞強,要什麼帥!」她老爸都喝高粱耶,沒點酒量的人哪受得了?
「沒辦法,他是你爸爸嘛,我總要跟他打好關係啊。」他的聲音變得好輕。
「打好關係要幹麼?」她知道自己是明知故問,但就是想從他口中聽聽理由。
「如果他不喜歡我,我就沒辦法把你娶回家啊!」
「娶我回去幹麼?懷了你孩子的人又不是我!你這個三心二意、只想享齊人之福的劈腿男……」講到這個就委屈,眼眶不禁紅了,她一把推開他的頭,不讓他吃一旦腐。
江冬暖垮著肩,閉著眼,低低地說:「你誤會了,小小……她懷的是我弟弟的孩子,她喜歡的人也是我弟弟,不是我。我弟弟好像不想要孩子,小小根本不敢跟他說孩子的事,所以那天她有點下舒服,只好由我陪她上醫院,沒想到就被你撞個正著。你不能因為眼睛所見,就把我打入地獄啊!我滿腹委屈,卻找不到人訴說,你太壞了……」
什麼……程詠晴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小小和冬暖他弟弟夏涼是一對?
耶,這麼說來,小小高頻率地出現在冬暖媽媽的店裡是有原因的……這麼說來,他……他並沒有和別人胡來,這下誤會大了!
「呃……那個……」她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熱氣不斷往上冒。
可是,冬暖並沒有期望她說什麼,微醺的他把頭重新靠在她肩膀上。「詠晴,你……你不要再躲我了,看不到你,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受,我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心痛,我現在懂了,我再也不想經歷那種心臟彷彿被四分五裂的痛楚。別再離開我,好不好?」
程詠晴渾身一顫,焦急地問:「你……你哭了?」他的聲音好低沉好沙啞,好似飽含著無限的痛苦,緊緊揪住她的心。
「不要說出來嘛。」江冬暖把臉藏進她頸窩,像個受了委屈不敢哭出聲的孩子,默默地啜泣。
感覺到頸間一陣濕熱,她慌了手腳,冷硬的心房瞬時瓦解、碎成片片。
程詠晴雙手一張,牢牢抱著他,連聲保證。「不會了、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除非你不要我了,我才會走,我發誓、對天發誓。」
「是誰不要誰啊?我、我怎麼可能不要你?」他氣憤地抬起臉,讓她看清他整張淚濕的臉:心都揪成一團。
「冬暖……」她心疼地抹去他的眼淚,眼中也浮現淚光。「對不起嘛……對不扭……冬愛,對下巴……一
「只有你看過我哭的樣子,不管,你要對我負責,下然我就要殺你滅口。」他被淚水打濕的黑眸濕潤發亮,像是賴定她似的瞅著她。
「是是是,我一定負責到底。」看他哭成這樣,程詠晴十分不捨。她捧著眼前的俊臉,與他靠得好近好近,鼻尖抵著鼻尖,嚴肅立誓。「我,程詠晴發誓,這輩子對江冬暖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某個得逞的人這才破涕為笑。「這還差不多。可是,為了保險起見,還要蓋印章。」他朝她嘟嘴。
她笑嘻嘻地輕啄他的唇。「蓋好了。」
這傢伙,怎麼那麼孩子氣啊,可是沒辦法,她就是喜歡這樣的他,愛他愛進心坎裡,愛他愛得不得了。
不過,這是她的秘密,無論如何都不會先開口說愛他的,誰教他當初是抱著不良企圖才打算追她,一定要受到懲罰。
如果想聽她說愛,他還有得等呢!
尾聲
週日午後,「LiIy Sea」依舊門庭若市,適逢假曰,顧客上門來悠閒地享用下乍茶,暈黃的燈光,咖啡香氣,搭配著小野麗莎的歌聲,真是個美好的假日午後。
角落常被熟客佔據的位置,江冬暖和程詠晴坐在同一邊,對面坐著差點讓他們感情告吹的女主角——小小。
「我來幫你們介紹。小小,這是程詠晴,冬暖哥的親密愛人。」他的說詞為他引來一個嬌嗔的瞪視,他不以為意,繼續道:「詠晴,這是小小……她的本名叫陳曼穎,現在跟我弟弟夏涼住在一起。」
「你好。」程詠晴一想到自己胡亂誤會吃醋就一陣發窘。幸好她曾經威脅過江冬暖,不許把」逼件事說出去,否則萬一被小小知道,她會無地自容。
小小握著她的手,嬌美的臉上洋溢著小太陽般的笑。「詠晴姊姊,你好,冬暖哥常常提起你,江媽媽也是,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你,現在總算一償夙願了。」
「小小,我聽冬暖說,你懷孕後一直很不舒服,現在好點了嗎?」程詠晴面露真誠的關懷。
「好多了。」表面上是這樣說,可是小小的表情卻有些蒼白落寞。「醫生說這很正常,過渡時期難免會難受啦。」
「真是辛苦你了。」程詠晴不禁心疼起她來。
聽冬暖說,夏涼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不管面對的是誰,總是習慣武裝起自己,表現出冷酷疏離的態度。程詠晴曾和夏涼有過一面之緣,他長得和冬暖神似,一樣是美男子,只不過冬暖是陽光的,夏涼是陰沉的。
冬暖說他這個弟弟小時候也是天真活潑又可愛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上了高中之後,整個人都變了,連冬暖媽媽也不明白,箇中原因大概只有夏涼自己知道。
夏涼任職的公司董事長是小小的外公,因為這層關係,長年久居美國的小小返國度假——才認識了夏涼,進而愛上他。
只是,小小的戀愛之路似乎走得不太順遂,畢竟以夏涼難纏的性格,愛上他必定是很辛苦的事,真是難為小小了。
「不會啦!喜歡一個人,能懷著他的孩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小小依然面帶微笑,似乎沒有什麼事能讓她陷入困境。
程詠晴以為她在強顏歡笑,感性地紅了眼眶。
江冬暖看了一陣心驚,連忙清了清喉嚨。「咳咳!」來引起兩個女人的注意。今天,除了介紹你們認識之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程詠晴眨去眼底的淚光,吸吸鼻子問:「什麼事?」
「我……我要跟你求婚。」和好如初至今又過了一個月,轉眼間就快要到農曆過年了,俗話說得好,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所以他決定加快腳步,先得到她的同意。
她像被雷劈到一樣渾身僵硬。「你……你在說什麼啊?」她有些無措地看著小小,小小微笑以對。
江冬暖顧不得眾人的目光起身,當著所有人的面單膝著地,擺出很矬很矬的標準求婚Pose,朗聲說道:「程詠晴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程詠晴覺得好丟臉,她拚命扯著他的手臂要他站起來。「不要這樣,很丟臉,很丟臉啦!」
原本悠閒享用下午茶的客人全停下進餐動作,含笑望著這溫馨甜蜜的一幕。就連店裡的工讀生、廚師虎哥、顏葦如也站在一旁觀賞這齣好戲。
「只要能娶你當老婆,我才不在乎丟不丟臉的問題呢!」江冬暖轉頭看著整間店的人,笑問:「大家說對嗎?」
「對對對!」
「唉喲!好浪漫喔,我也想被求婚。」
「好像在演電視劇喔!」
客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都面露興奮與期待。「答應他嘛!這麼高、又這麼帥、對你又這麼好……」
「就是說啊!"
被眾人這麼一說,程詠晴也比較不害羞了。
她一手托著腮,迎上江冬暖忐忑閃爍的眼眸。「可是……你沒說過愛我……」
江冬暖愣了下。對喔,他沒對詠晴說過,但他以為他的行為已經能夠充分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帶點找碴意味,他反唇相稽道:「你還不是一樣,也沒對我說過啊!」他低笑一聲。「原來我們什麼都做了,卻沒說過'我愛你'。」
「江冬暖!」程詠晴搗耳大叫。這種事有必要在大家面前說嗎?她……她還要不要做人啊!
「好吧,既然你堅持,那麼……」他清了清喉嚨,以無比慎重的態度、無比宏亮的音量、誠意百分百地說:「程詠晴小姐,我愛你,請你嫁給我。」
圍觀的人都發出喝采聲,讚美他的能屈能伸。
「詠晴姊姊,你就答應冬暖哥吧。」小小也幫腔。
江冬暖拿出準備好的對戒,以雙手恭敬奉上。這是我自己設計、找人訂做的戒指,這世界上絕無僅有,就好比你之於我,希望你會喜歡。」
「嘴巴還真甜。」 程永晴咕噥著,怕他丟臉,最後還是接受了,把戒指收下,看好戲的眾人這才轉移注意力。
「真開心你答應了。」江冬暖捧著她的臉,在她軟嫩的臉頰上大大香了一記。
「別高興得太早。」她媚笑著潑他冷水。「我還年輕:心情還不定,這就當作訂婚戒指吧,至於結婚嘛……就要再看看你的表現嘍!」
「吼~~」江冬暖氣餒地趴在桌上,一動也不動。
程詠晴與小小對望,無奈地說:「真拿他沒辦法。」
小小聽了笑著直點頭,眼中滿是羨慕。
真好,冬暖哥和詠晴姊姊兩情相悅,看他們之間熱鬧又不失甜蜜的相處氣氛,真的讓人好羨慕。
那她跟夏涼什麼時候才會開花結果呢?
旁邊的那兩個人還在卿卿我我、打情罵俏——
「詠晴,人家現在幾分?」江冬暖深情款款地看著他的愛人,問起心中一直耿耿於懷的問題。
她決定答應讓他追求的那一天,直言他只有十分,真是大大打擊了他的自信、心。
「現在啊……」程詠晴正在欣賞套在食指的訂婚戒指,漫不經心地答道:「勉強及格嘍。」冬暖自己設計的戒指,她覺得戴在食指比無名指還要好看,而且碎鑽閃閃亮亮的鑲嵌在戒指表面,很炫呢!
「為什麼才勉強及格?為什麼為什麼?」江冬暖拗起脾氣,不滿意低空飛過的分數。
「好好好,乖,再加十分。」很敷衍的口氣。
「才七十分?太少了吧?」癟著嘴,俊臉不甘心地脹紅。
「好好好,那再加十分。」笑咪咪地拍拍他臉頰,喜歡看他像小孩子一樣使小性子。
「再多一點!」
「好好好!」
他們習慣性地又鬥起嘴來。至於江冬暖最後到底得到幾分呢?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程詠晴心裡最清楚了。
【全書完】
編註:關於江夏涼與小小的故事,敬請期待橘予說系列[不及格戀人]之二——《誰教我太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