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在醫院中醒過來時,他猛地坐起身,第一個要找的就是如意,因為動作太過粗魯,還差點將點滴針頭給扯掉。
在一旁的護土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忙喚醫生過來。
當他意識到自己身處醫院病房時,還有一瞬的無法反應,跟著看到醫生時他的第一句話問的不是別的,就是如意。
一時之間,兩人的對話還有點牛頭不對馬嘴,直到後來歌蘭來了,傑森才搞清楚情況,得知如意沒事,只是有點兒擦傷時,他方鬆了口氣。不過在他聽到如意不告而別時,他又差點要衝出病房去找她,幸虧眾人合力阻止,加上適時出現的凱文答應會幫他找到如意,大夥兒搞了老半天才總算將執意出院的他給勸住。
頭等艙的位於雖比商務艙好些,但坐了十幾個小時,還是讓人很不舒服。
傑森僵硬的坐在位子上,一手插在口袋握住裡頭的小盒子,薄唇抿得死緊。
他真不懂,為什麼她會突然就離開了,歌蘭說她沒帶行李,只交代了屋裡的傭人傳話就走了,她甚至連個招呼也不打,也沒等他醒來。
這三天,他在醫院裡簡直就是坐立不安,只能緊握著這小盒子,惶惑地等著凱文帶消息來。
誰知道昨天當凱文透過辦繡品展的主辦單位找到那代理如意的張小姐時,那張小姐卻說如意雖然是曾在她那兒住了兩天,但昨天已經回台灣了,凱文向她問地址,那中國女人起初還不肯講,後來還是他從醫院蹺了出來,帶著傷親自到那女人家中問,她被他嚇了一跳,跟著才說出如意在台灣的地址。
他一得知,立刻訂了機票,不顧眾人的反對就上了飛機。
他向來說一不二,既然他已經決定要娶她,那他就是要娶她,就算她跑到天捱海角,他也要找到她,至少讓他順順利利把求婚的台詞講過一次,等她真的拒絕了,他再死心也不遲,更何況他一點也沒有死心的打算!
傑森低頭看了下表,算算時間,大約也該到台灣了。
果然,沒多久機艙中就響起空服員的聲音,他再朝窗外望去,機身往下穿過雲層,只瞧機翼下已出現陸地。當飛機逐漸下降,他的心不覺狂跳,知道很快就可以見到她。
活了整整二十八個年頭,如意從來沒有像這幾天一樣如此沮喪過。
這樣的想法,才剛在腦海中迴盪,卻在下一刻,當她看見歐陽青來找林菱之後,更加加深了她的難過。
唉,林菱真好,有一個這麼疼她的老公。
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眼前旁若無人、吻得難分難捨的一對,如意不覺記起傑森,眼眶投來由的又蓄積了些淚水。萬分沮喪地暗暗歎了口氣,怕待一下會出現限制級的養眼鏡頭,她認命地起身將客廳讓給林菱和歐陽青。
拉開了客廳的紗門,如意來到前院,打算找吉祥一塊兒出去走走,沒想到卻看見一個想也想不到的人出現在大門口,他正在和吉祥說話。
天啊!是傑森!他怎麼來了?
她心口一跳,頓時又悲又喜,還沒決定是該上離還是離開,卻驚見他突然伸手攬住吉祥,低首就吻了下去——
天啊!她看到了什麼?
如意倒抽了口氣,一隻明眸越瞪越大,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情景!
啊啊啊——
他他他——他做了什麼?他到底做了什麼?
如意臉色慘白,只覺得時間突然停止流動,腦袋瓜子一片空茫,一時之間還無法理解眼中所接收到的畫面,下一瞬,她才整個反應了過來。
他在吻吉祥……他竟然在吻吉祥,傑森竟然吻了吉祥?
摀住了差點尖叫出聲的小嘴,如意倒退了一步,傑森在這時抬起頭來,如意一臉震驚的看著他,淚水從眼眶中滑落,跟著她想也沒想轉身就跑!
該死!
傑森一碰到吉祥的唇,就發現不對.因為懷中的女人,不止臉上血色盡失,兩眼還瞪得老大,整個人更是僵硬得像個死屍,一副嚇壞的模樣;而且她身上的味道也不對,如意身上始終帶著甜甜淡淡的檸檬清香,這女人聞起來卻像風信子。
他一發覺不對,猛一抬頭卻看見前頭站著另一個女人,而且她還有著一張和這個女人長得一模一樣的臉;更且,雖然她也是一副嚇壞的模樣,跟著卻哭了出來,然後轉身就跑。
他呆了一下,瞬間發現自己搞錯了對象,立刻拋下手中緊攬著的女人,直覺就追了上去!
「如意!」
她像是沒有聽到,只是一個勁兒地跑進屋子裡,他追了進去,看到她淚流滿面,不小心撞到了另一對抱在一起的男女,跑上了二樓。
他停也不停,匆忙向那對男女說了聲「Sorry」,跟著便追上一樓,緊急在她關上門前一腳卡住臥房門。
「嗚……你走開!走開……」如意推著他,抽泣著不想讓他進門。
傑森不理她哭哭啼啼的抗議,硬是擠了進去。
力氣比不過他,她退到了床邊,萬分委屈地拿床上大大小小的抱枕丟他,「討厭、討厭!你出去、出去……」
「如意,不要這樣……」努力的閃躲她丟過來的抱枕,他試著接近她。
「嗚……你走開、走開,我不想看到你!」如意抽抽噎噎地掉淚,根本不聽他說話,左手丟完。
右手丟,抱枕丟完她繼續丟布偶。
低頭閃過她丟出的皮卡丘,卻還是被另一個黑白相間的趴趴熊砸到額頭,傑森差點沒抓狂。
可惡!她哪來那麼多小布偶!
「如意,別鬧了!」好不容易閃過她那些軟布娃娃和抱枕的攻擊,他終於一把抓住了她其中一隻小手,阻止了她的作亂。
「放開我!放開……」如意坐在床上哭著想掙脫他大手的箝制,另一隻手就捶上了他受傷的右肩。
傑森一個吃痛,臉一白,差點就鬆了手,為了制止她,他乾脆將她整個人壓到床上,低頭就吻,堵住了她嗚咽的小嘴。
原本吵鬧不休的如意,這才因為人被壓住、手被抓住、嘴被堵住,而整個安靜了下來。
香香、甜甜、軟軟的,像是沾了白砂糖的檸檬軟糖一樣。
這才是他的如意……
傑森對她的唇舌眷戀不已,
好不容易才勉強自己離開了她的小嘴。
一抬首,就見她兩眼迷濛、粉頰微紅,不過鼻頭也紅紅的,看起來一副可憐兮兮又茫然的樣子。
她看著他,然後吸了吸鼻子,跟著小臉一皺,又嗚咽了起來,「嗚……」
「怎麼了?別哭啊,你哭什麼?」他心疼的幫她拭淚,不懂她到底有什麼好哭的。
如意哽咽一聲,傷心的道:「嗚……你……你欺負我……」
他都還沒和她算她不告而別的帳,她竟然先埋怨起他來了。傑森皺了下眉頭,問道:「我怎麼欺負你了?」
如意抽泣著說:「嗚……你……你你你你竟然喜歡吉祥,怎麼……怎後還可以再吻我。」
「我……什麼?!」傑森瞪著她,懷疑自己聽錯了。「我什麼時候喜歡吉祥了?」
「你……剛剛明明就在門口吻她……還……還說沒有……嗚……」她埋怨的看了他一眼,說著。
說著又哀怨地啜泣起來。
傑森聞言翻了個白眼,有些無力。
他只是要求個婚而已,誰知道竟然會搞成這樣。
這一生中,他和人訂了無數次合釣,每每都十分順利,唯獨他最在乎的這一次終身合約,卻是從一開始就問題不斷。
真不知他是得罪了誰,這次老天爺簡直就像是要跟他作對似的,非但讓他在求婚當天挫敗連連;甚至到最後還出了車禍,結果他連一句求婚的話都還沒說出口,就進了醫院,等醒過來時,如意卻沒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誰知卻不小心吻錯了人——
誰知道如意的堂妹竟會長得和她一模一樣?
暗暗歎了口氣,他萬分無力的說:「我沒有喜歡她,我會吻她,是因為……」
「怎樣?」如意紅著眼眶等著。
他拂開她額上的發,柔聲道:「因為……我以為她是你,所以才會吻她。」
「真的?」她吸了吸鼻子,一臉狐疑。
「真的,小笨蛋。」他低首吻了下她的額頭,「誰要你從沒和我說你堂妹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人家……人家沒想到嘛!」她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
傑森屑一挑,揚起了嘴角,「話說回來,我親她你為什麼哭?」
如意心一跳,羞得伸手遮住了臉,「我……我……」
「你怎樣?」傑森拉開她的手,心情甚好的問。
說老實話,本來他來這兒的一路上,始終緊張萬分,可方才被她這麼一鬧,卻讓他放鬆了下來,特別是當他發現她並不是不在意他,而且竟然還會為他吃醋的時候,他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總算是安了下來。
「我……」她尷尬萬分的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心跳一百地道:「我……我不知道……」
「是嗎?」他笑了笑,揚眉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在吃醋!」
「才……才才才沒有……」如意聞言,立刻羞赧地反駁,不過那微弱的語音卻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真的?」他輕笑著,一臉不相信。
「真……真的……」她囁嚅著,死不肯承認。
「可是……我想要你吃醋……」他邊說俊臉湊得更近,兩片薄唇幾乎要貼上了她的唇角。
「啊?」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如意輕喘著,聽到他說的話後,她嬌題更紅。「為……為為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他毫無預警突然就脫口而出,話出了口,他才發現要說出這句話好像沒想像中那麼難嘛!
「什麼?」如意眨了眨眼,呆了一下。
「我喜歡你,再說正確點,應該說——我愛你。」傑森又重複地說了一次,跟著不覺笑了笑。感覺上的確是沒那麼難,事實上,他覺得好極了。
「啥?」如意抽了口氣,小嘴微張、杏眼圓睜,這下可是整個人傻住了。
「對,我愛你!」傑森覺得十分滿意地再說了一遍,然後稍稍拉離開了點距離,直到他能看清楚她整張臉,才問,「你知道當我在醫院醒來,卻沒看見你的感覺嗎?」
「我……我找我……」如意瞪大了眼「我」了老半天,因為刺激太大,一時之間竟然除了「我」
這個字之外,說不出其他話來。
「你為什麼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甚至沒等我醒過來?」
「我有……我沒有……我的意思是說……」她著急的想要解釋,一時語無論次的,搞了老半天總算找到了要說的話,「我……我有去看你……等你醒……我偷偷去看你……可是……可是……」她說著、說著淚意又上了心頭,不覺便咽,「可是……
不行……你不行喜歡我……」
「為什麼?」他有聽沒有懂,不覺狐疑的開口問著。不知道她那小腦袋瓜裡這會兒又想歪到哪去了。
「因為……因為我是掃把星……」
她傷心萬分的啜泣著,「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你會衰的……我不要你死掉……」
打死他都沒想到她離開的原因竟然是這個!傑森聞言蹙起了眉頭,「誰說的?」話一問完,他突然想起吉祥方才在大門口,曾和他說伊莉亞對如意說她帶衰害了他。
真是!那個小鬼,難怪如意在他醒來後只在醫院出現過一次,之後就消失得不見蹤影。
他搖搖頭,旋即道:「你別聽伊莉亞胡說,她從小就口沒遮攔的。」
「她……她沒有胡說……真的……我是個掃把星……吉祥才是那個比較幸運的,當年爸媽那場車禍也是因為她不在才發生的,你也是為了要救我才會被車撞到的,都是我……嗚……我著你還是去喜歡吉祥好了,不要喜歡我……這樣你就不會有事了……」她滿臉淚痕,嗚咽地哭著說。
「胡說八道!」他心疼的輕斥,對她的說法好氣又好笑。輕拭著她臉上的淚,他安慰道:「噓……乖,別哭了、別哭了……小笨蛋,哪有人因為一、兩件事;情就覺得自己是掃把星。我是個棄嬰,七歲養母又死了,之後二度被收養沒幾年養父也死了,那照你的說法來算,我不就更帶衰?」
如意愣了一下,止住了啜泣,「那……那不一樣……」
「哪裹不一樣?我比你更衰嗎?」他好笑的輕問。
如意望著他,想了老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吧?你那說法是無稽之談。」他坐起身,抽了張床頭上的面紙給她,道:「你父母會出車禍並不是因為你在場的關係,我會受傷也不是因為你害的。事實上,那天我要是沒帶你去海邊,你也不會跑到馬路上去,所以那並不是你的錯,懂嗎?」
「可是……」她也跟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接過面紙擦了擦鼻涕,卻還是對他的說法抱著懷疑。
「沒有什麼可是。有時候,人就是會遇到一些不可抗力的事,只是也許你以前碰到的機會比較少而已,但那不代表若是發生了壞的事情,而吉祥又剛好不在的,就是你的錯,她只是剛好不在而已!」
「是嗎?」她蹙著眉頭,情緒總算穩定了些,小腦袋瓜也開始慢慢運轉了起來。
「當然。」輕撫著她的臉,他笑了笑,道:「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如意看著西裝筆挺的地,發現的確是如此,但想起他當時滿身是血的情景,她還是瑟縮了一下,不由得怯怯地問,「你……真的沒事了?不……不痛了嗎?」
「痛當然還是會痛,不過我寧願我痛,也不願你痛。」他凝望著她,溫柔的說。
「對不起……」如意聞不覺紅了眼眶,「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看到那車子就……
「我知道、我知道……」他攬她入懷。
「對不起……」如意還是覺得萬分愧疚。
「乖,別哭……」他懷抱著她,揚起嘴角說:「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以身相許如何?」
「什麼?」如意愣了一下,在他懷中仰頭看他。
「你們中國習俗,不是常說為了報答救命之思,就要以身相許嗎?」地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
「哪……哪哪有……哪有這種習俗?」如意羞紅了臉,「你……你你從哪看來的?」
「白蛇傳!」傑森反應迅速的大聲說。
「那……那那那……」如意一時語塞,紅著臉本想說那不一樣,但一時卻又找不出不一樣的理由,結果只好「那」個沒完。
「沒有什麼好『那』的。」幾乎是怕她想出反對的理由,他很快的從口袋裡掏出這幾天來幾乎快被他捏壞的精緻小盒子,拿出裡面的戒指,理所當然的將鑽戒套上了如意的無名指。
心形的鑽戒璀璨無比,如意屏住呼吸看著那美麗的小東西,差點失神。
雖然很高興她看起來像是十分喜歡這枚他派人特別訂做的鑽戒,但他可是一點也不樂見她全副精神都被它吸引去。
他不由得伸手板起她的下巴,低首攫住她的小嘴,直到她重新注意到真正的重點可是在他,而不是戒指!
一陣火熱擁吻之後,他不知不覺又將她壓回床上去,在把她吻得昏頭轉向、後百交纏之際,不忘問她,「嫁給我,好嗎?」
「你……讓我想想……」她因為他不安分的大手而倒抽口氣,嚶嚀一聲。
他灼熱的灰盾在她頸間遊牧低哺,「嫁給我……」
「啊……什麼?」如意小嘴輕喘,一臉茫茫然。
「說好。」他眼神火熱,輕咬著她的耳垂誘導著。
「啥?」如意嬌喘一聲,只覺得全身發熱。
「說好。」地狡詐的重複。
「喔,好……」她完全無法運作的腦子在接收到他的聲音後,自動自發的傳達指令給小嘴。
傑森滿意的勾起嘴角,邊吻她邊偷笑著,「OK!我們明天結婚。」
「什麼?!」如意一呆,這時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
可惡!這男人為什麼總是輕而易舉的就能牽的她的鼻頭走?
如意懊惱不已,才要抗議傑森早重新堵住了她的嘴。不用多久,她就忘了自己到底想抗議什麼了。窗外,正是夏日炎炎。台北的夏天,同樣有著艷陽藍天……